“你!”乔雪桐双眸瞪得浑圆,像极了两颗龙眼,她大口呼着气,随着这个动作被子突然滑了下来,她手忙脚乱地去拉。
“那天……”她红着脸,“我们第一次做的时候,第二天醒来我就在桌上看见了这十块钱,”乔雪桐狠狠瞪了他一眼,“这难道不是你给我的过夜费,借此来羞辱我的初夜只值十块钱吗?”
莫淮北略微一沉思,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低低笑了出来,“你以为我用十块钱侮辱了你,所以才用一块钱的硬币回击我的侮辱?”
乔雪桐点头,“是这样没错。”又不忘加了一句,“这样一来,大家就扯平了!”
她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心胸广阔,对那十块钱也只是耿耿于怀了一个早上就抛到脑后,但这个心胸狭窄的男人可不一样,而且她也深刻体会到了男人某种能力是不容置疑的,难保他……
“扯平?”男人修长有力的手指搭在她手腕上,轻轻捏了几下,“哪有这么容易扯平?”
“那十块钱确实是我压在杯底的,”莫淮北语气虽淡淡,但眸子亮得几乎发出光来,“但很可惜,它不是我的。”
啊?乔雪桐彻底懵了,“不是你的,难道还会是我的?”开玩笑,她又不会梦游!
“我想,如果你现在到床底下找找,说不定会有大惊喜!”
莫淮北只是稍稍建议,没想到旁边的人立刻卷着被子跳下了床,他有些无奈地抵了抵额头。
乔雪桐趴在地板上,手伸进了床底,摸了摸,不一会儿找出了一张一百块,再摸一下,又找出一张五块的……把最后一张五毛的纸币摸出来,她都心虚得连头都不敢抬了。
她记得那天来了大姨妈,血染了一条裤子,这么窘的事自然不想被人发现,她躲进浴室搓洗裤子,结果忘了口袋里还有钱……乔雪桐想了想,后来她是怎么处理那些钱的?湿哒哒的一叠,她好像随手把它们扔在了……床前的桌子上……
后来就再也没有理了,那几天刮风下雨,落地窗开着,它们被风吹到地上、吹进床底,逻辑上是解释得通的。
没有想到几天后一张十块钱被莫淮北捡了起来,好好地压在杯子底下,这才害得她闹出了这等乌龙!
还打击报复呢,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以怨报德啊!
像一颗鼓满气的气球突然被人刺了一针,乔雪桐颓丧地抬头,眼睛看得都直了!
男人斜躺在床上,姿态慵懒,像极了中世纪的西方油画,那黄金比例的修长身材,那优美又清晰的身体线条,简直是性感又……
“轰!”乔雪桐的脸烧了起来,又羞又热,还想说为什么看得那么清楚呢,原来是她把被子都卷在身上,而他身上几乎没有任何的遮蔽……
乔雪桐爬上床,一点一点地挪,轻颤着手把被子分了他一半,嘿嘿干笑两声,“时间也不早了,我们睡觉吧。”
此时此刻,不要说底气,她连骨气都被挫骨扬灰了。
“不急,我们先来正式把账清算一下。”
“可不可以,嗯……”娇羞的声音被男人吞进口里,“啊……分期付清?”
男人在她耳边发出极其愉悦的声音,“嗯,可以的。”
缓一天,利息加倍。利滚利,才是精明商人的不二法则。
“醒醒,”感觉脸颊被拍了拍,乔雪桐不耐地翻过身,那个低沉的声音又近了几分,“起床了。”
“我好困。”
“已经十一点了。”穿戴整齐的男人无声叹息。
“我昨晚四点半才睡!”咬牙切齿的声音从被子下闷闷传来,又重复了一遍,“四、点、半!”
这禽兽!
莫淮北坐在床边,摸了摸她露出来的头发,声音又低又柔,“今天带你去见几个人。”
乔雪桐自动自觉地蜷缩着身子,往另一边挪,任性地嚷,“不去,腰断了腿也断了,走不了路了!”
男人又好气又好笑,昨天晚上确实折腾她太厉害了,不过今天要去见的人很重要,权衡之下,他直接拉开被子,动作利落地帮她穿内衣,套睡衣,然后拦腰抱起进了浴室。
“莫、淮、北,”乔雪桐咕噜咕噜吐着牙膏泡沫,从镜子里看了看自己眼底的黑眼圈,回头瞪了一眼站在身后的男人,“你不是人!”
***
江副部长几乎一夜无眠,愁对天明,还没到上班时间,手机就响了起来,看见那个熟悉的号码,他感觉到一种麻木的绝望。
来电人正是他的顶头上司,出差在外的陈部长。
“你给我解释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部,”江副部长声音艰涩,“我知道错了,是我有眼无珠,是我太急功近利……”
那边的陈部长沉默不语,良久后他才轻叹了一口气,“古人有云,登高必跌重,人生哪里没有起起落落呢?希望这个结果,你能坦然接受。”
来到办公室,江副部长平静地看着放在桌上的调任通知书,他仿佛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麻木地收拾着自己的东西。
虽然是平级调任,但没有人比他心里更清楚,这一辈子是别想回a市了。
他步步为营,如履薄冰,没想到最后还是栽了一个大跟斗。
“乔老,”陈部长站在落地窗前,阳光映着他头上的些许白发,“对不起,这一次我让您失望了。”
他把亲孙女交给自己,只是浅声交待稍稍照拂一下,可他呢,偏偏在自己眼皮底下把人照拂走了。
那边的人反应很是平静,“没关系,由她去吧。”
“对不起。”杨部长又郑重地道了一次歉。
“看来是女大不由人咯!”莫老爷子见好友挂了电话后一脸黯然,不由得戏谑了一句。
“是啊!”乔老爷子轻叹了一声,“这样一来,这丫头是彻底淡出我的视线了。”
这么多年来,乔雪桐虽然在外,但她的一举一动都在老爷子的掌控之中,倒也不是为了什么,只是担心她在外面会受委屈。
“你不是自诩那如来佛,可以只手遮天的吗?那小女娃,怎能逃得出你的手掌心?”莫老爷子哈哈大笑。
“莫老头儿,”乔老爷子用随身携带的木拐敲了几下地面,“以后我这孙女,就交给你了,你别看她整天嘻嘻哈哈没心没肺的模样,其实……”他的声音突然有点哽咽,有点说不下去了。
她的心比谁都脆弱,比谁都善良。
“哪有人这么诋毁自己亲孙女的?”莫老爷子摆摆手,“得得,别交给我这老头子,还是交给我孙子吧!”
“你说,他们能解开心结,走到一起吗?”
“谁知道呢?”莫老爷子笑了笑,“想当年我不也是打算和你老死不相往来,可世事不定,我们又怎么能想到会有这样心平气和坐在一起面对面喝茶的一天呢……”
“是啊。”想起以往,乔老爷子也颇有感慨。
“年轻人的事还是让他们自己折腾去吧!”莫老爷子为两人倒了茶,“我们老了,还是喝茶吧。”
在两个老人敞开心怀回忆往事的时候,乔雪桐跟在莫淮北后面,走过一条长长的走廊,进了屋。
等看清里面的人,乔雪桐浑身僵硬,眼里写满了不敢相信。
她万万没有想到,他竟然带自己来见他们!
【重要通知】《老婆,太难追》要改名为《冤冤相“煲”》,大家记得表认错哦~
作者有话要说:猜一猜莫少带乔乔去见什么人会把她吓成这样?鉴于问题太简单,第一个猜对的送小红包吧!
这么香艳的莫少全果出镜,难道不应该撒花么
第三十七章
“郭叔;馨姨;这是雪桐。”莫淮北回头,朝后面的人点了点头;“叫人。”
在这种场合;乔雪桐自然不会拂了他的面子;她露出清浅的笑容;从容而礼貌。
“你们来了!”冯馨显然有些激动;似乎想上前去牵对面人儿的手,乔雪桐不动声色地避开。
站在冯馨旁边的男人,大概因为发福的缘故;身材并不十分高大;倒显得几分臃肿,头上已隐隐透出地中海的趋势,乔雪桐目光落到他脸上,颧骨很高,眉毛粗黑,她不由得想起美剧犯罪片里那些罪犯的面部特征,似乎都可以从这个人脸上找到。
他们不过是第一次见面,自己就产生这种荒谬的想法,乔雪桐移开视线。大概多少有些先入为主的原因,她实在没有办法对这个横刀夺爱的男人有一丝好感。
“淮北哥!”从楼梯处传来一个欢快的声音,“你终于来了!”
“你怎么也来了?”她以一种极不善的目光打量着乔雪桐。
“婷婷,不许无礼!”
郭川心里微讶异这个生性向来柔弱的妻子为何如此反常,而遭到训斥的郭婷婷公主病又犯了,“妈妈,您竟然为了一个外人骂我?您以前从来都没有骂过我!”
“这……”看见女儿这副泫然若泣的样子,冯馨也知道自己有些反应过度了,有些不知所措,苦笑着解释,“婷婷,妈妈不是故意的……”
乔雪桐在心里笑。
“好了,”那个一直沉默的中年男人出声,“大家别站着了,都坐吧!”
茶泡得很浓,乔雪桐喝不惯,小小抿了几口就放下了,冯馨一直都在看她,似乎有很多话想说,她微微侧过来错过她的视线,又落入郭婷婷写满怨恨的眼神里……
这对母女还真是搞笑,搞得她都怀疑自己脸上镶了钻石,乔雪桐下意识摸了摸脸颊。
“上次你结婚的时候我刚好在国外,骑马不小心摔断了一条腿,休养了大半个月才回国,这才没赶上婚礼。”
“郭叔见外了。”莫淮北语气多少有些遗憾,但听起来又有那么一丝不易察觉的疏远和冷淡,“原本还想请您当主婚人的。”
他们的谈话她并不感兴趣,只是偶尔应答一句,莫淮北一直在桌下握着她的手,害得她想出去透口气都不行。
终于熬到了午饭时间,乔雪桐坐在莫淮北旁边,闷闷低头喝汤,却不知道入口是什么滋味。
这种情景只会让她觉得讽刺,给了她生命的那个人,在她面前上演一家三口的幸福甜蜜戏码,而她的父亲,枕着一抔凉薄的黄土,甚至不能含笑九泉。
“雪桐,”乔雪桐眼里的忧伤来不及藏匿,被一声小心翼翼的轻唤扯出来,“尝尝这道清蒸鱼,味道还不错。”
“谢谢郭夫人。”乔雪桐轻笑,“我从不吃鱼。”
思绪却飘远,如果这个人陪着自己长大,是会唤她乔乔,还是像父亲一样,亲昵地叫她桐桐?
那一刹那,冯馨只觉得心一揪疼,连带着夹起鱼肉的筷子都有些不稳,手生生僵硬在凉薄的空气里。
莫淮北适时解围,语气听起来宠溺又无奈,“馨姨您不要见怪,她啊特别挑食,弄得我想把她养胖点都没有办法。”
乔雪桐狠狠瞪了旁边的人一眼,你才是猪,你全家都是猪!
“是啊!”冯馨勉强笑了笑,声音艰涩,“你太瘦了,女孩子还是有点肉比较好。”
“嗯。”莫淮北的手搭在她后面的椅子上,轻轻附到她耳边,“这样抱起来也比较舒服。”
所以他想把她养胖一点不是临时起意,也不是空穴来风,而是早有计划。
乔雪桐:“!!!”
冯馨看着动作亲密的两人,心里有说不出的百般滋味。当年发生的事情她是清楚的,乔振东的一纸举报让莫淮北的父亲身败名裂,甚至酿成后来的惨剧,试问这样一个背负着血海深仇的人娶了乔振东的女儿……
后果她不敢想象,眼眶已是一片温热,他们装得再恩爱也是假的,真相的棱角会让他们遍体鳞伤。
“妈妈,”郭婷婷看不下去了,嘟着嘴,“您以前都没有帮我夹过菜!”
冯馨愣了一下,脸色瞬间发白,“是……是吗?”
“婷婷想吃什么?”郭川插声进来,“爸爸帮你夹。”
郭婷婷捧着碗接了一块红烧排骨,甜甜地笑了笑,“谢谢爸爸!”还不忘得意地看乔雪桐一眼。
她的幸福是如此明显,甚至多得可以像她炫耀,乔雪桐垂下眼眸,遮住了一角分明的浅淡落寞。
“想吃什么?”男人声音清冽,仿佛在耳边沉吟。
乔雪桐对他笑了一下,很快又把笑容收回去。
我想吃你的肉,喝你的血,可以吗?
男人从她眼中捕捉到关键信息,唇角勾笑,“回到家就……如你所愿。”
乔雪桐:“……”
除了中间的一点不愉快,一顿饭下来,气氛还算融洽。
回家的时候,路上华灯一片,乔雪桐偏头去看窗外的风景,风凉凉的,吹拂过来很舒服。
听着mp3里的钢琴曲,旋律断断续续的,听起来并不怎么连续,乔雪桐却听得极为沉浸,那是小时候她练琴,父亲帮她录下来的琴音,后来他意外离世,这里面的几首钢琴曲,便成为了她思念他的寄托。
“你怎么了?一下午闷闷不乐的?”
“没有啊!”男人的声音透过和缓的琴音入耳,乔雪桐摇摇头,“你哪里看出我不开心了?”
男人一本正经地把温热的大手覆在她胸前心脏跳动的地方,“我能感觉得到,你很不开心,但,这是为什么?”
“流氓!”乔雪桐拍掉他的手,又轻又低地嗔了一句,前面还有司机呢,她可不比这人的厚脸皮。
“在听什么?”知道深究下去也找不出答案,莫淮北转移了话题。
乔雪桐摘下一个耳塞塞进他耳里,“小时候我练琴爸爸帮我录下来的。”说着默默打量他的神色,她以前做过试验,只要从自己口中提起任何和父亲有关的一切,这个男人哪怕把表情藏得再深始终还是会露出多少的端倪。
然而此刻诡异的是,他仿佛对她刚刚说出的“爸爸”一点反应都没有,没有愤怒、没有恨意,连眉头都不皱一下,仿佛那对他而言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而不是……被他恨了多年的人。
他的反常,到底是为什么呢?乔雪桐百思不得其解。
“嗯,很好听。”莫淮北眼里浮现笑意,那张俊脸看起来极为赏心悦目,和他的声音一样。
钢琴曲突然中断了,男人投来疑惑的目光,乔雪桐连忙解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里会有一段空白。”
那段空白不是出现在两首钢琴曲之间,而是出现在她最为钟爱的《蓝色月光》中间,像是被人刻意挖去了一段,乔雪桐计算过,那段空白,时长三分四十五秒。
旋律重新在耳中跳跃,两人静静听着,都没有再说什么。
郭川看着坐在梳妆台前的妻子,自从莫淮北夫妇离开后,她的反应一直都不正常,眉头紧紧皱着,坐立不安,依照他对她的理解,她心里一定是藏了什么事。
“怎么了?你今晚都在神游太虚,”郭川从后面环住她的肩膀,“老婆,该回魂啦!”
闻言,冯馨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她紧咬着唇,面无血色,只有唇中挤出来的红色,“郭川,你……你这些年,瞒得我好苦啊!”
“怎么回事?我,我瞒你什么了?”郭川不知道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
“当年你告诉我,我女儿她夭折了,她一生下来,还来不及看看这个世界就断气了……”冯馨不知鼓起多大的勇气才敢直视这个多年来自己依附的男人,“你骗我,你一直都在骗我!”
“我女儿她没有死,她明明活得好好的,她今天还活生生出现在我面前!”
“你说什么?”郭川瞬间脸色大变,用力摇晃着她的双肩,“乔振东的女儿还活着?”
冯馨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个样子,顿时被吓得说不出话来,心里却明白,他应该是心中有愧了,更是觉得悲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