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居香港的西方侨民大开眼界,很多人每天一拿到报纸,首先就翻到副刊寻找西部英雄的最新片段。
根据广大读者的强烈要求,印书馆批量印刷了一部分jing美的动漫书投放东亚市场,结果被一抢而空,远在南洋新加坡的洋人也纷纷前来定购,英国市场更是发来大批的订单。
南华印书馆印刷车间内蒸汽机还在不断的发出轰鸣,在汉斯的吆喝声下,印刷工人很快换好版样,四台印刷机继续加班加点的印刷动漫书籍。
李多恩看印刷车间一切都是井井有条,叮嘱了一下老汉斯,就和谌天雄、徐晓冰等人走出印刷车间。
这时报纸早已经分发下去,报童们像cháo水似的涌向了香港的大街小巷,印书馆前院变得空空荡荡。
“四点钟被叫起来,虽说有些累,总算没耽搁今天的发行。”徐晓冰伸了个懒腰,“天亮了,咱们先去华生茶室喝茶吧。”
“好啊。”大帅哥李思宇第一个赞成。
“你们去吧,我就算了。”李多恩摘下眼镜,揉揉鼻梁上的穴位,“排版忙了半宿,我随便吃点东西,就去补觉。”
“李经理,你就乖乖的从了大家吧。”狄鎏殷从外面走了进来,“汤大班通知,让我们去华生茶室吃早点,说有事商量。”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出了南华印书馆。行驶到中环,马车离开喧嚣的皇后大道,拐上了山坡。山坡上,有一个欧式木板砖瓦结构的洋房,洋房房顶铺着绿sè的瓦片,外面墙壁上涂着明亮的黄sè,墙壁上还装安装了许多大玻璃窗。这就是李潇潇开设的华生茶室。
华生茶室是海jing队蒋理的创意,蒋理在上海长江局工作时,他强烈要求搞一个ri式女仆咖啡厅,方便情报刺探,汤木曜深以为然。汤大班到香港之后,就着手准备开设女仆咖啡厅,但对于这个时代而已,所有的咖啡馆都是制服女仆,经过市场调研,华复洋行最后开了一家华生茶室,由李潇潇负责打理。
茶室门前站着两个身穿中世纪黑白女仆裙装、黑棉袜、小黑皮鞋、扎了梅花领结的女招待。她俩双手拉起裙子往两侧张开,膝微屈,含笑低头,“欢迎光临!”然后侧身为李多恩他们打开门,“先生们女士们,请进!”
茶室一楼非常宽敞,洋溢着奢华的氛围。天花板上装饰着洛可可风格的圆形图案,挂着几盏巨大漂亮的吊灯,墙壁是一幅巨大的漂亮油画,表现的是英国乡村风情。墙角下小乐队在指挥的指挥下,奏出了优雅的古典音乐。除了吧台和舞池以外,茶室全部的空间都被隔成一间间的小包厢,一张张花梨木方桌上蒙着白绿相间的桌布,桌上放置古雅的水晶烛台、绽放的鲜花。
因为时间还早,茶室内客人不是很多。座中男士们一个个穿着考究西装,打上丝绒领结,犹如昂首挺胸的帝企鹅,贵妇们全都拖着蕾丝裙裾,头上还戴着花篮似的阔边帽,女仆装扮的女招待们端着银架托盘像蝴蝶似的轻盈的飞舞其间。茶点有条不紊地各就各位。第一层摆放的是英式松饼,中层是饼干甜点,底层是各式像手指大小的三明治。
李思宇的视线越过熙熙攘攘的人群,直接投向茶室吧台。李潇潇身穿华丽硕大的裙裾,戴了顶镶羽毛的小礼帽,坐在吧台后面,笑吟吟的看着他们。
清丽脱俗的李潇潇是李思宇的妻子,她是平面设计员,典型的文科生,喜欢写一些忧伤的文字,学过电脑制图,画画也是她的特长。
“你你们来了”李潇潇扫过李思宇,看着李多恩、徐晓冰,脸稍稍红了一下。
“弟妹,不好意思啊!”李多恩笑着举手做了个揖,“早晨四点钟,我就把你们吵醒,把李思宇拉走。”
“没事,他属牲口,累不死的,你们尽管使唤。”李潇潇的话刚刚说出口,她好像突然想到什么,舌头一吐,脸一红,赶紧摆手,“去吧,去吧,汤总在二楼平台上等你们。”
走上二楼平台,感觉像是来到了一个玫瑰花园,玫瑰花随处绽放,椅背上、花器中、茶具上。坐在平台上,碧蓝温柔的海水、港湾中来来往往的帆船、岸上葱翠的树木和漂亮洋房尽收眼底。
平台的东北角单独放置了一张桌子,汤木曜独自坐在那里,周围全是盛开的鲜花。
徐晓冰喜欢开玩笑,他一屁股坐了下来,“汤总你一个人猫在花丛中,好不自在啊!”
谌天雄笑着摇摇头,“没什么大事,香港我们总共是八个人,林玉苏和李潇潇他们在忙工作,我们六个人先聚一下。”他转头拍掌示意女招待上茶点。
不一会儿,云吞面、牛腩粉、鲜虾饺放满了桌子。
众人真是饿坏了,不说话,一个个流星赶月,甩开了腮帮子。李多恩一口气吃下了四个鲜虾饺,肚子里面有货,他嘴嚼起汤木曜刚刚说的话,有些狐疑,“汤总,执委会不会是说我们香港人太多,要裁减几个?”
“不会吧?!”大家全都看着汤木曜,停下了筷子。
“咦,别放下筷子啊,大家边吃边谈。”汤木曜用筷子夹起了一只虾饺,“总部派八个人过来,是想要快些打开香港的局面。我估计裁减是早晚的事情,欧洲也不过就四个人,不过,执委会现在还没裁减这一说法。”
他告诉大家,这两艘整修过的蒸汽船将从基隆直奔加利福利亚,执委会让陈登跟船去北美看看铁矿开采情况,再到欧洲看看申辰他们。
陈登有些愤愤,“这可是绕地球一圈啊,执委会这帮官僚干嘛这么费劲,就不能用时空盒从现代绕吗?!”
“注意情绪,执委会是咱们自己选出来的,不满意他们的工作,你可以提意见,还可以等下次选举让他们下台。”谌天雄连忙予以制止,他告诉陈登,时空盒现在在北美,那边有个重要行动,近期不可能有空。
陈登有些无奈,“好吧,环球旅行也不错,算是一个好差事吧,我还可以实地观察一下这两艘蒸汽船的改造情况。”他问汤木曜,机械修造厂怎么办?
“徐晓冰负责,他接替你的工作。李思宇接替印书馆的襄理并兼任总工程师。”
“我能行吗?”大帅哥李思宇变得有些羞涩,他对自己的技术不太自信。
“你没问题的。”谌天雄拍拍他的肩膀,“想想咱们是什么人?十九世纪的这点技术问题算个球。”
“就是!”
大家一阵说笑,汤木曜谈起了申辰的欧洲金融冒险计划。
李多恩还是第一次听说申辰的计划,他很不以为然的笑了,“执委会是正确的,这个金融计划完全不可行。我们手上的资金太少,跟犹太人合作会被吃得骨头都不剩。”
李多恩比划了一下,“把从ri本搞来的15吨黄金全砸进去,那就200多万英镑,罗斯柴尔德随便一笔贷款也比这多得多。”
“是啊,犹太人不可靠,英、法等欧洲国家又是潜在的敌人。”汤木曜连连摇头,“英法还有俄国很是贪婪,与他们发生冲突是早晚的事情。所以我们在欧洲的行动战略必须慎之又慎。”
“我们印刷车间的老汉斯,大家都知道是吧!”李多恩停下筷子,看着大家,“他儿子是俾斯麦的副官,俾斯麦可是未来德国的铁血宰相。咱们是不是可以与德国建立某种联系?”
“德国?德国现在还是四分五裂的状态啊。”陈登脱口而出。
李多恩微微一笑,“德国现在正处于一个关键时期,一是统一的前夕,二是工业化的前夕。我在德国呆了好多年,对十九世纪的德国还是比较了解的。我觉得如果团队有资本,完全可以介入德国的铁路运营。现在正是德国铁路兴起的时间,他们急需资金,但是英法等国的金融资本想要拼命压榨德国,贷款条件相当的苛刻。”
“德国?”汤木曜想了想说,“这倒是一个新思路,我们虽然掌握了先进技术,但是人力物力有限,独打天下比较艰难。如果能在欧洲找到一个同盟军,那就不一样了。可惜犹太人不足与谋。法国拿破仑又太执着与推行天主教的教义。”
谌天雄学过德语,他对这时空的德国也有一定了解,“德国比较好,德国没有太多海外利益,更关注欧洲本土,同时地缘政治特殊,能够对中国的几个主要敌人产生影响。最重要的是,这个时间点非常非常好。”
“嘿嘿!这真是那什么所见相同。这个时间点简直是天赐良机!”一向沉稳的李多恩变得有点兴奋,他扳起手指,“第一,最重要的。这个时间节点是德国工业迅速兴起的关键时期。而这个时候的德国工业一方面势头极其迅猛,另一方面资金极其短缺。历史上,德国是靠无数小额投资银行的建立,吸光了民间资产,才完成的大规模工业化建设。
第二,俾斯麦此时正处于政治生涯的低谷,蛰伏期在法兰克福帝国议会。历史上,他一直做到了1859年。我们通过老汉斯的儿子把俾斯麦结交好,对未来几十年影响德国的外交走势,关系巨大。
第三,普鲁士国王这个时段已经发疯,很快要挂了。未来的威廉皇帝,这还没有被立为王储。
第四,现在德国还没统一,我们完全可以把普鲁士…德国视为一个有价值的战略伙伴,通过与普鲁士的紧密联系,在欧洲打下一个钉子,可以迅速牵制到英法俄的本土。而至少50年内,不会和中国发生利益冲突。
我们如果能做到自行快速建设完备的工业体系,德国战略也就无所谓。如果做不到的,那么来自德国的现成的工业品,以及大量的熟练技术工人和企业,还是值得考虑。毕竟德国大量的熟练技术工人和近代企业,在台湾不可能一下变出来。”
第十六章 广大兴号()
11月14ri午后,从上海过来的一艘沙船“广大兴号”驶进了定海港。
几个书生摇摇晃晃的从底舱爬上甲板,坐在船头,大口的呼吸清新空气。这些书生们是搭船到定海参加大明的科举考试,一路海上风浪太大,他们全都晕的不行,这会儿港内风平浪静,他们总算能爬上甲板喘口气。
“定海港到了,大概还有两刻钟的光景才能靠码头。诸位可以在甲板上稍事休息,看看港岸风景。”广大兴的船主老王头十分客气的招呼这些书生。
一个随从模样的人在前甲板放下软垫,侍候一个身材魁梧,样子不俗的书生坐了下来,其余书生立即众星捧月般的围拢了过来。坐在中间的胡仁沛是这群书生中唯一的一个举人,围拢在前面的书生大都是秀才出身,躲在后面的两人是未进学的童生。
胡仁沛是常州举子,因躲避战乱,游学到了上海,听人说浙东这边兴起了一个大明朝廷,广招天下贤才。胡仁沛对满清并没有什么恶感,只是屡屡进京赶考不得第,所以就想到定海这边碰碰运气。
海风徐徐吹来,港内风帆点点,两岸山上一片秀sè。航道上,一艘西洋夹板船正迎面驶来。
“这不是西洋船吗?这大明与西夷人也有来往?”胡仁沛是常州举子,因躲避战乱,游学到了上海。他深恶英美洋人的蛮横无理,心说,如果这所谓的大明也与西夷人沆瀣一气,那自己前来参加大明科举,未免有些孟浪。
老王头笑道:“诸位先生有所不知。自打明军宣布定海三年免税,四方船只进出港一概不抽水,定海市场一天比一天红火,南货北货,还有洋货全往这里涌。这西夷人向来重利,他们自然不会放过这赚钱的机会。”
一个身穿麻布直裰,面sè枯黄的羸弱书生好奇的问道:“明军如何应对这些西夷人,他们也和大清一样吗?”
这面黄肌瘦的书生是杨云龙,表字在田。杨在田是扬州人,他本在扬州乡下教书糊口,顺便攻读准备赶考,因为太平军攻下扬州之后,他束修无措,无以为生。太平天国反对孔孟,查禁四书五经,杨云龙又不愿意前去投效,只得从扬州搭船去上海。在上海他手不能提蓝,肩不能挑担,快要沦为乞丐,听说浙东大明广招贤良,由浙东名儒主持科举考试,杨云龙半为生计,半为前程,登上了去定海的“广大兴号”。
“这个?”老王头挠挠头,“以我几次所见,大明的官吏从来都是按一个章程办事,对待夷人商船,与对待我们这些客商没有分别。”
“大明这是不卑不亢,一视同仁。”书生们窃窃私语起来。
“一二一,一二一”
岸上的口号声被海风送到书生们的耳朵里。
胡仁沛顺着声音向岸边望去,看到海塘、码头、帆船,还有岸上的房子。他心说,难道这就是定海城,太简陋了吧,不过看所乘沙船行进的方向,好像不是。
“请问老伯,那边就是定海城吗?”
“那边啊,那边是大明的兵营,定海城还有走五里水路。”老王头抬头瞅了一下,“瞧,明军码头上停着好多红单船、红毛船,那全是福建水师和红毛海盗送的。”
杨云龙感到十分疑惑,“福建水师不是大清的吗?他们怎么会送船给明军?”
船头顿时一阵哄笑,胡仁沛笑骂道,“杨在田,你读书读傻了!这所谓的送,自当是反义,表明军轻松夺取的意思。”
“晚生惭愧,让老先生见笑了!”杨在田也觉得不好意思,干笑两声,“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古人诚不欺我也。”他心知自己因为饥饿,身心疲惫,暗暗告诫自己应当慎行慎言。
笑声中,船主告诉书生,这明军兵营所在本是海边的荒地,明军夺取定海之后,才开始动工兴建。他感慨道,“也就半个月的功夫,兵营就拔地而起。”
“这么快的速度啊?!”几个书生感到不可思议。
胡仁沛想起了老家的一句俗语,“基础不牢,地动山摇”,禁不住发出感慨,“老子有云,‘合抱之木,生于毫末;九层之台,起于累土。’这军营是草草而就难得百年。”
“胡老爷说的极是。”老王头也上过几天学,这胡仁沛的话他全听懂了,“不过,大明人才济济,有句古话说什么?对了,就是巧夺天工。这明军打仗厉害,搞营生也不含糊!他们新搞的盐场,出盐多,质量也好。那盐雪白雪白的,颗粒细小,现在上海洋人也喜欢我们送去的定海盐。”
闲谈之中,“广大兴”已经过了竹山门,定海衜头就在前头。五奎山下的锚泊地停了不少的船只,看见来了艘沙船,港内的一艘jing戒艇直冲这边而来。
“各就各位!准备下锚”船长站在船头大声命令。水手们全都跑动起来,解缆、收帆、扳舵紧张的cāo作。
看到jing戒艇快要驶到近前,船主亲热的招呼道:“包大人,别来无恙啊!”
“原来是王老爷,欢迎再次光临定海港。我是港务总巡包祖才,不是大人,你可以称呼我为包总巡。”
包祖才身穿蓝sè作训服伫立在jing戒艇船头,他学着那些大明干部的做派,表情十分的严肃。
穿越干部郭凡是定海沿港办事处主任,同时兼任定海港务局局长,包祖才是他的助手。包祖才本是一名驿卒,投诚明军之后,经过穿越团队的一番短训,被任命为定海港务局稽查,前不久升职为港务总巡。
“包大人升职了,恭喜恭喜。”
定海港每天船来船往,这些恭维话包祖才听多了,他只是笑笑,手一拱,“本人谨代表大明定海港务局欢迎“广大兴号”的到来,只是由于定海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