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己督标营的中军不知发生什么事情,赶紧跑了过来。
“你你”邵灿手直哆嗦,“你赶紧集合团练,把他们全都派往四个城门楼,协同守卫,告诉他们一定要严防死守。”
南门外的枪声像是一千响的鞭炮,噼里啪啦响个不停,一声紧似一声。邵灿坐在太师椅上有点走神,他好像回到了盐淮军营。上半年他作为漕运总督与捻军对垒,在盐淮严防死守,九死一生才逃过了劫难。邵灿晃晃脑袋,定定神,他对自己说,这只是海盗的sāo扰,可能就是用鞭炮吓唬人,没什么好担心的。
是的,衜头红单船上有五百多久历沙场的福建水师,反贼敢进攻衜头,一定是撞上铁板。定海城内有福建水师的五百尖锐战卒,还有自己一手招募的三千团勇,小小的毛贼怎会让一个漕运总督兼浙江督办团练大臣惊惶。
想到这里,邵灿紧锁着的眉头舒展开来。这时李廷钰急冲冲的闯了进来,“大人,红单船上的五百弟兄已经与海盗接上火。你快下令打开南城门,韩嘉谟副将已在整队,城内的水师兵勇,现在就可以出击支援吴全美。”
“好,你们现在就出南门,增援吴总兵,我到南城楼为你们助威。”
李廷钰昨晚骑着高头大马,带领五百骄兵悍将入城,一副意气风发的样子,谈笑间大有剿灭海匪舍我其谁的味道。他这会儿已没有刚进城的儒雅,变得气急败坏。十二艘红单船啊,江南大营还在指望这些红单船前去对付长毛,毁了这些船,就是毁了自己的前程。
衜头街道从南门外的半路亭一直延伸到海边的衜头,以经营南北货、食品医药、建筑材料、船用商品为主,是一片因海、因船、因航运而逐步兴起的街道集镇。
这几天定海城不断进驻兵勇,老百姓全都提着十二分个小心,生怕惹上兵祸。这年头,ri子不好过,老百姓既怕洋人,又畏惧海盗,还担心兵痞闹事。
大清早听到外面有隆隆的炮声,衜头街道的老百姓全给惊醒了。听到外面炮声一阵一阵紧似一阵,他们只敢躲在家里,小心的探探头。看到东岳宫上起了冲天大火,东岳宫西边的衜头老百姓一下全跑了出来。对面的保定炮台烟雾腾腾,这边的镇远炮台烈火熊熊,百姓们全都慌了神。守护定海港的两个炮台,全都炸爆了,这是哪路海盗杀了过来,不会又是洋毛子?这时候码头上传来激烈的枪声,“噼里啪啦”响个不停,像是炸开了锅。不一会儿,高音喇叭的声音传来了,老百姓听得是真正切切,大明王师来了。
“快跑吧!海盗们来了!”
现在哪有什么大明军队,大陆上多的是长毛,海上多的是土匪。衜头街道上的老百姓吓得赶紧扶老携幼,大包小包的逃出家门。东面东岳宫有大火,不少人顺着沿港小道向西走;但更多的人往南想躲进城,他们集聚在南城护城河外面,拼命的叫城,呼喊守城兵勇发下吊桥,打开南门。许多人等不及开城,顺着护城河绕道东门、西门。
城外众多百姓指名道姓的叫唤熟识的兵勇,有苦苦哀求的,有高声唾骂的,也有威胁利诱的。全是衜头街上熟识的百姓,定海的守城兵勇虽说有心开城放桥,他们也无可奈何。
“走、走、走!”余姚的团勇已经接管了南门防务,他们在月城城门楼上高声叫喊,“上官有令,禁止开城。”
定海四座城门均用石条砌成拱形,进深在10米左右,城门两侧的墙体用很厚实的城砖构筑,使城门显得更为坚固。在城门外面还有一个月城(也称“瓮城”),两个城门之间有块空地,这是守城屯兵之所。
这时福建水师的大队人马杀到月城内。邵灿带着督标营和李廷钰、池建功等人一起登上南门月城城楼上观察敌情。看到城下的乱象,李廷钰咬着牙,“这里面一定有乱匪!等会儿开城,格杀勿论。”
邵灿毕竟是进士及第,做过翰林院编修,读过几本圣贤书。他摇摇头,“大多数人还是百姓,赶走就是了。”
“别吵吵了。大帅有令,所有城门一律紧锁,任何人不得出入。”池建功站在城头对着下面吼道,“你们赶紧让开,往东往西面都行。等会儿,这里就要开战了。”
马上就要打仗,城外的百姓一下就慌了神,好多人扭头就往东、往西跑。还有一些百姓不想走,仍然站在城门口苦苦哀求,等待开门。
“砰砰”城楼上督标营的兵勇对天放了两枪,这一下就乱套了。南门月城外焦急惶恐的人群顿时炸了窝,有大叫的、有乱喊的、有扔下包裹的,呼啦一下全疯狂的往东西两边跑,大包小包满地都是。一会儿的功夫,护城河边、衜头街上一个人影也没了。
南门月城的城门开了,韩嘉谟带着五百多水师兵勇排着队形,跑过护城河上的吊桥,抱着火枪向衜头方向奔去。他们刚跑了半里多地,就看见海jing队出现在对面的半路亭,向这边冲了过来。
韩嘉谟连忙命令全队停止前进,准备shè击。水师兵勇刚准备cāo…弄火枪。海jing队的子弹就飞了过来。
陈御眼捷手快,看到前面出现了大队清兵,心里乐开了花,当即就抱着m16步枪扫shè过去。
“快,大家不要慌,按照shè击要领,瞄准好了再打”蒋理连忙命令一号艇穿插小巷向西,二号艇穿插小巷向东,两路人马包抄过去,自己组织三号艇、四号艇与福建水师对shè。
海jing队火力凶猛,子弹像暴雨似的飞了过去,一排一排的水勇仆倒在地上。清兵一下子就乱了阵型,他们顾不上开枪,像cháo水似的,哗的一下就退回到护城河边。
池建功一直守在月城的城门洞,海jing队一冒头,他就下令收起吊桥,关上了城门。福建水师虽说进不了城,他们看海jing队没有追击过来,心中也稍稍安定。
李廷钰站在月城城楼上,“大帅,快放弟兄们进城。”自己的人马死的死伤的伤,李廷钰很是着急。
“李大人,你赶紧让韩副将顶住。打退反贼,我马上下令开城。”邵灿现在哪敢下令开门。他站在城上看得是真真切切,反贼的火力如此凶猛,福建水师一个照面就溃败下来,万一反贼紧随溃兵散勇冲进城,那就全完了。
“弟兄们,我们是福建水师,是朝廷的jing锐之师。”韩嘉谟不相信自己一手cāo练的jing锐水师就这么没用,小小的会匪海盗都能欺负到他们头上。他重新整顿队伍,再次冲了上去。
这时候对面的机炮队已经跟了上来,谭克组织人员在距城五百米处的半路亭把机枪架好。看到福建水勇距自己快到一百米,机枪“哒哒哒哒”响起,一排排地子弹狂shè过来,骁勇善战的水勇们顿时人仰马翻纷纷倒了下来。凶悍的韩嘉谟也被打翻在地,他趴在了地上有些沮丧,心想这什么火枪,连珠炮似的,距离这么远就打了过去了。
m240g机枪威力巨大,一排排的子弹就贴着地面一圈一圈地扫shè过来,子弹噗噗地钻进清兵的身体里面,一道道血口子,深浅不一,鬼哭狼嚎之声不断响起。
竟然败给了会匪反贼,韩嘉谟圆睁双目,仰头看天,断了最后一口气。韩嘉谟再凶悍,他也不能用血肉之躯对抗钢铁,众多的水勇和他一样倒在血泊之中。
五百多水勇两次冲击,败回到护城河边的只剩下几十人。既然城门进不去,他们刚想顺着护城河向两边跑,“砰砰砰”枪声响起,负责包抄的一号艇、二号艇的人员已经到位。
城门外的这一切,邵灿全看在眼里。他又惊又惧,急忙让池建功下去组织封堵城门,又命令温州镇总兵官陈世忠回营集合部队,随时准备增援南门。就在这时,头顶上传来了炮击炮弹的尖啸声。
谭克让机炮连把四门炮全摆了上来,“通通通”一连串沉闷的炮声响起,迫击炮弹便如冰雹般的砸向南门月城城楼。轰、轰、轰伴随密集的剧烈爆炸声,一团团巨大的火球在城楼上升起,无数弹片雨点般的崩shè出去,城楼上非死即伤,没一个人还能站起。
定海厅同知缪步瀛组织民壮把饭菜送到南门,他刚爬上月城门楼想请漕运总督、浙江督办团练大臣邵灿用餐,炮击炮弹就在城楼炸开了。
缪步瀛被左边炸飞过来的半截身体撞倒在地,这是邵灿的半截身体。“大帅!”缪步瀛几乎被吓傻了,根本不知道疼痛,他身上全是鲜血,也不知是喷溅过来的,还是自己受的伤。几个大人被炸得血肉模糊,督标营几乎全军覆没,仅存的清兵忘记了伤痛,连滚带爬往城下窜。看到缪步瀛满身鲜血,坐在地上喃喃自语,几个民壮连拖拉带,把缪步瀛抢下城楼。
海jing队三路人马猛冲到护城河边,南门外的还活着的福建水勇在“投降不杀”的吼声中被缴了械。
第四十六章 攻占定海城(下)()
海jing队把一百多俘虏押回半路亭,陈御看到王铁锤、王谢堂带着指挥组过来,眼睛立即散发出热切的光芒。“队长,我们攻城吧,一鼓作气。”她用眼睛藐了一下月城城门,很不满足的用舌头舔舔嘴唇。是啊,福建水师太不经打了,三下五除二就没了,陈御还没过足瘾。
王谢堂心想着什么急啊,这是第一次打仗,要讲究节奏,这傻妞真是个女张飞。他不置可否,让历爵思先带几个人去号下那边几个客栈、饮食铺子给指挥部,还有医疗组、炊事组用。历爵思是即将上任的定海宣抚副使,暂时跟指挥部一起行动。
谭克说:“队长,刚刚城楼上好多满清当官的,他们全被迫击炮弹炸飞,城内正是群龙无首的时候。”
“你们伤亡情况和子弹损耗情况怎么样?”
“就这帮窝囊废,还伤亡情况!”陈御叫了起来。
蒋理说:“刚才清点了一下,子弹平均每人用了二十发。不需要补给。”
谭克,“我们机炮队人员装备一切正常。”
随后王铁锤通过电台与水无痕商量了一下,然后下达命令:“各部队注意,各部队注意,我是指挥部。命令亲王号港内巡逻jing戒。命令新兵营立即派出300人,跟随攻城的部队,接管城门防务,jing戒城区内的所有路口、桥梁。命令二排、三排继续封住北门、西门,拦截突围之敌,受到攻击后,可伺机攻城。命令东门和南门立即攻城,打开城门之后,要猛冲猛打,把清军压向定海城的西北角去,尽量不要惊扰到百姓。”
定海镇总兵府就坐落在定海城的西北角,总兵府边上有中营、左营、右营等三处军营。
水无痕放下短波电台的话筒,看到班学、吴石芒等人期待的目光,他高兴地说:“弟兄们,该我们上了。”
东门外工事内顿时一片欢腾。刚才水无痕带着一排的兄弟一冲到东门护城河边,就对着城门挖了一个战壕,城门楼上有清兵探头探脑,负责jing戒的战士“砰砰”两枪就把脑袋打了回去。战士们本以为清军要出击,等了半天,逃难的老百姓倒是遇到了不少,城里的清兵一个也没露脸。南门、西门方向的枪声炮声不绝于耳,让他们心痒痒的。
水无痕取出m203榴弹发shè器挂到自己的m16步枪上,瞄准城楼垛墙上悬拉吊桥的两个铁链,连续发shè两枚枪榴弹。“轰”、“轰”两声巨响,两条铁链全被炸断,吊桥掉了下来,扑通一声砸到河对岸。
城门楼上顿时有清兵叫嚷起来,“不好了,吊桥掉下来了。”
“快开枪,放箭!”有个当官的叫了起来,“别让反贼过了护城河。”
有几个胆大的清兵,脑袋往外一伸,火枪对着城下乱放,一放完枪赶紧把脑袋缩回。
“快,火力掩护。”
在班学、吴石芒的指挥下,一排的战士对准东门月城城楼不断进行shè击,用火力压制城楼上的清军。
水无痕取出高爆弹,对准城门楼来了一发枪榴弹。高爆弹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落到东门月城门楼上轰的一声炸响,弹片飞溅。城门楼上的清兵顿时哭爹喊娘乱作一团。
“好了该我的!”班学用m72单兵火箭筒瞄准城门发shè。“轰”的一声,城门顿时被炸开。
“轰”、“轰”、“轰”水无痕对着城门楼又一连发shè了三枚高爆弹,高爆弹在城楼上连续四次爆炸,清兵几乎全被赶了下去,城门楼上再没动静。
这时月城城门前的硝烟散去,一个巨大的千斤闸石横在城门洞。
班学顿时有些沮丧,“尼玛,这玩意怎么打破?!”
“没事,只要有c4炸药,一切皆不是问题。”
水无痕取出c4炸药,就想冲过吊桥。“注意火力掩护!”
“水头,还是我来吧!”查宇当拦住水无痕,从他那儿接过炸药。
“好,别忘记动作要领,注意安全。”水无痕一拍查宇当的肩膀。
在火力掩护下,查宇当按照平时训练的要求,高姿跃进,冲进城门洞。把c4炸药贴在石门上,然后撤回。
水无痕先让大家卧倒,然后按动遥控器。
一声巨响,东门月城内顿时升起了一个小蘑菇云。
等到轰开东城的大门,水无痕带人突进去冲上城楼,东门一带的清军全都跑光了。
李达带着两百多新兵,绕过护城河支援过来。水无痕就把看守城门,jing戒城区路口、桥梁的任务扔给他们。自己带着一排的弟兄,顺着东大街,向城区挺进。
大清早枪声不断,城里老百姓家家户户全都门窗紧闭。一排顺着石板大街,一路放枪,很快就杀到定海厅署(原县衙)。
“查宇当,你带二班把这里控制起来。”
查宇当很不高兴,“连长,这是县衙,没神马厉害角sè。新兵营负责打扫战场,负责jing戒,给他们好了。”
“放屁。”水无痕反恐多年,向来说一不二,脾气有些暴躁,“定海厅署是衙门,是zhèng fu,是权力机构。怎么能让给新兵营去干。”
“对头。”查宇当挨了一顿臭骂,反而高兴了起来。“定海厅署是zhèng fu衙门。夺了他,才算是光复成功。”
陈御带领的海jing队也突进南门,他们顺着南大街猛打猛冲,在城隍庙一带的市区中心地段,与水无痕会师。
这时候,西门、北门的战斗也已经打响。西门外的吊桥被放下。一群清军扛着抬枪、长矛之类的武器撒丫子似的冲出城门,向二排的阵地猛扑过去。遭到一顿痛击之后,就扔掉手中的兵器,拼命往回跑,留下一地的垃圾和尸体。北门也是这样。
刚刚南门外的战斗中,谭克对准南门城楼发shè的迫击炮弹,把清军的几个首脑人物全炸飞上天。定海镇属副将池建功命大,他下城楼调兵,逃过了这一劫。死里逃生的池建功吓破了胆,他说自己回去调兵支援,让守卫南门的千总组织兵勇坚决顶住。
池建功仓皇奔回总兵府,跟着他屁股后面退下的兵勇一串接着一串。南门没一个高级军官,协守南门的两个余姚团练营也胆怯地跟着退了下来。这时候东门也响起了剧烈的枪声,惊慌失措的兵勇不断的总兵府附近集结。
闻到噩耗,温州镇的一个游击集合起他们的队伍。看到池建功,他一把拉着池副将,眼泪汪汪的,“池大人,我们总兵大人死得好冤啊。我们要报仇!”
“是的,我们不但要为陈总兵报仇,我们还要为邵大人、李大人等诸位大人报仇雪恨。”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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