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名字就知道是什么所在了。想必这些人在小道消息里得知罗彦教坊司和集雅轩的故事,以为罗彦也是个风流倜傥流连花丛的人。
雅间是早早就定好的,想必这些人平日里也没少来这等地方。等一进门,只是和里头的管事打了个照面,话都没有多说一句,人家就把罗彦他们带到了一处相当大的房间当中。
房间被帐幔分割成了左中右三个部分。左边已经早早地安排了乐姬,琵琶笛子琴什么的都有。中间则是宽大的桌子,配着椅子。不过这会儿还未曾上菜,桌上摆着几碟果脯和点心。而右边,却是被帐幔围的紧紧的,罗彦也看不清楚里头到底是什么。
以陈玉如为首,恭请罗彦上座以后,这才按照各自的官职依次坐下来。
带着罗彦他们来的管事见众人坐定,开始询问大家要什么吃食。
陈玉如把目光转向罗彦的时候,罗彦笑容满面地说道:“这里我是第一次来,还是你们决定好了,想必诸位也不会让我失望。”看到罗彦一副很是随和的样子,陈玉如也是放下心来,对管事说道:“招牌的菜色各来一份,我记得这里最好的酒是十年的新丰酒,先上两坛。此外,早就说好的,让琴清和秋辞两位姑娘过来陪酒。”
管事的向座上众人躬身一礼,随后就转身出门开始张罗。
这会儿酒菜都没有上来,陈玉如就让左边幔帐中的姑娘们开始奏曲子,也算是暖暖场上的气氛。随即侧身对罗彦说道:“蓝田虽然分属京兆,但是不论酒菜还是美色,都略逊长安。还望县令不要嫌弃。”
陈玉如的这话可是把罗彦给逗乐了。这都什么人啊,还真以为自己在长安是秦楼楚馆的常客啊。再说,比什么不好,非要比这些。
摆摆手,罗彦苦笑着说道:“有酒有菜填饱肚子,大家一起聊几句就行了。真要是比这些,出了长安,难道我等就不吃饭不饮酒了?”
这种地方的酒菜毕竟要粗疏一些,而且每天人来人往,这后厨也是练出来的,也就是几刻的时间,罗彦和陈玉如他们聊了聊蓝田的风土人情,桌上就已经摆满了各式菜色。同时,号称此地最好的美酒也被带进来,由一个小厮专门把酒分在酒壶中,恭敬地放在桌上。
垫巴一下肚子,待桌上的菜还没有吃到一半的时候,罗彦就感觉已经很饱了。
座上的这些都是人精啊,看罗彦的样子,已经没有继续吃下去的想法,所以就把新丰酒给端上来了。
然而这个时候陈玉如拍拍手,早就候在门口的两位女子就走了进来。
两女子一左一右并排进来。左边这位上身是浅绿的短襦,下边是颜色略深的绿色罗裙。右边的这一位则是紫色的短襦和红色的罗裙。
待得两人走进门来以后,向众人盈盈一礼,就站在那里等待吩咐。
陈玉如招招手,对着罗彦说道:“今天这位郎君便是你等的恩客,伺候好了,有你等的好处。”说完以后,一脸谄笑对着罗彦说道:“这两位娘子已经是******的招牌了,比不得长安的风情,但也不是一般的庸脂俗粉可比,还望郎君海涵。”
这会儿罗彦是真的有些招架不住了,但是既然陈玉如叫来了,这第一天一起吃顿饭,也不好不给人家面子。想了想,罗彦说道:“或许诸位误解了什么,本人在长安,出入风流之地,向来不会沾染这些女子。尝尝美酒,看看美色,就够了。”
看看两个还站在那里的女子,罗彦也觉得陈玉如刚才那番话绝对不算是谦虚,确实这两位的紫色,在罗彦去过的两个地方,论起招牌,这两位还真的就是比一般的庸脂俗粉耐看一点罢了。
向两位女子点点头,罗彦说道:“你们两位,过来替我斟酒就好了,其他的事情,不必多想。事后赏赐一样不少。”
罗彦破例解释这么多,也算是给够了陈玉如他们面子。等罗彦说完朝着座中的这些人点点头,这些脸色那叫一个精彩。这些人心里想着,合着,这位压根就是瞧不上这******的招牌啊。往后请这位吃饭的时候,还是换到好一些的酒楼,至少大家都不尴尬。
好在罗彦也觉察到了场面尴尬,聚起酒杯说道:“往后我掌管这一地生黎,需要多多依仗诸位,这一杯,我敬诸位,还望论道正事的时候,不要懈怠。”
罗彦的这番客套,众人倒是没有特别的感觉。这话只要是个履新的县令,肯定要对属下说的。不过面子上的功夫还是要做到,一脸受宠若惊的样子,个个站起来躬身说道:“不敢当,不敢当,郎君但有吩咐,我等必然竭尽全力。”
随后跟着罗彦饮完这一杯酒。
这时候前来陪酒的两位姑娘才知道这个年轻人的身份。原来,这位就是这几天传的沸沸扬扬的新县令。当下更加地不敢怠慢,仔细为罗彦斟酒。不过嘛,这身体倒是有意无意向罗彦身上蹭,一时间把罗彦惹得异常尴尬。
第一杯酒成了罗彦收拢人心的酒,那么接下来一杯就成了这些人向罗彦表达忠心。一桌十数人就这样站着向罗彦敬酒结束,这才在罗彦的劝慰中坐下。
接下来的时间,就到了边喝酒边听小曲的时间。
对于这样的安排,罗彦也没有反对。要说行酒令饮酒,这些人估计也会刻意拍马,让自己占便宜,那样反而没有了吃饭的情调。溜须拍马这一套,有时候有那么一点意思,罗彦也是很喜欢的。可是一旦做的太明显,就让人有些心里不舒服了。
听着左边那些乐姬们弹着曲子,自己这边低声聊着天喝着酒,一番其乐融融的场面。谁想到这难得的悠闲就被门外传来的吵闹声给打破了。
睁开半眯的眼睛,罗彦把目光投向陈玉如。对方也明白罗彦的意思,当即就吩咐以伺候的小厮出去看看。
不是罗彦矫情,陈玉如定的这处雅间,在******的最顶层,总共就那么两三间。这里已经是******最为安静的地方了,为的就是招待一些身份比较高,而且喜欢幽静的恩客。这里居然都能传来吵闹,这事情就闹得不小。
如果实在太过了,罗彦不介意早早离开。这种地方的恩怨,也不是他现在的身份可以搀和的。
没过多久,小厮就进来了。对着陈玉如回报道:“郎君,是县学的学生。他们吵闹,是为了,是为了……”说道这里,小厮只管重复这三个字,眼睛对着罗彦这边一扫,很快又低下头,不再说话。
被小厮的这番动作给气笑了,罗彦刚才一直盯着他呢,他看自己的动作也被看在眼中。自己既然初来乍到,跟这些学子肯定是没有什么瓜葛,那么剩下的就是自己身边这两位女郎了。
“说吧,到底是为了什么?”罗彦没好气地说。
“他们说是为了琴清和秋辞两位姑娘。这里头有几个手头阔绰的,硬是要两位姑娘前去给他们陪酒,妈妈已经和他们赔罪了,但是依旧再闹。这里头有几个来头不小,妈妈也不敢得罪,只能找其他的姑娘前来。谁知道对方并不领情,还开始动手打人。”
好嘛,都说红颜祸水,这俩也不算太好的红颜吧,怎的还有人为她俩大打出手。
罗彦是饱汉子不知道饿汉子饥,蓝田县的水平就这个样子,这些人又没那个资本去长安,所以只能在这里充大头。再说了,年轻人嘛,多少喜欢面子。来的这些人里头,就有人今天说要请客,而且必须要请这******的两位招牌出来。
谁知道邀约了这么多人,到地方却被告知这两位全都被人给点了。别的不说,为了在同窗面前保留颜面,这不大闹一番都不行。
陈玉如的脸色明显不好看,这县学的兔崽子们实在需要收拾了。闹事也就罢了,居然还闹到县太爷这里。正要向罗彦赔罪的时候,突然就听到罗彦问道:“依照休沐惯例,今日不是县学学生被放出来的日子吧?嗯,便是正常授课,这个时辰也不到让走读的士子下学的时辰?陈县丞,这是怎么回事?”
别忘了罗彦之前是干什么的,做弘文馆助教啊。这教学生的那一套,打武德四年以后就一直没有更改过。这个时候这些学生出来,明显就不合制。
而且听这小厮说的,一出来就是十几个。整个县学也才百十来个学生,这一下子就跑出来十分之一,可不是一个两个,照这么看来,这事情就有些不简单了。(。)
第一百五十章 第一把火烧县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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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罗彦以为,来到蓝田以后。这第一把火要烧到自己这些属下,或者是县中的豪强身上。但是听完小厮的话以后,看来最终还是要对这些学生出手了。
心思千回百转的时候,罗彦把目光一直盯在陈玉如身上。作为县丞,他肯定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要是陈玉如不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答复,那么罗彦可就要自己查下去了。
在罗彦的注视下,陈玉如有些难堪地说道:“回禀郎君,其实,县学的训导管的松一点,这段时间课业也不太繁重,因此这些人才会出来。”
如果非要说,这陈玉如的说法也算是一种理由。然而课业轻松,也不这个时间就能把学生放出来的啊。罗彦心中顿时有了说道,点点头,表示自己接受了这个说法。随后带着笑容对众人说道:“酒足饭饱,这些人平白扰了兴致,今日这酒宴,就算是结束吧。来日方长,诸位,咱们回去吧。”
也不疑有他,众人跟着罗彦走出了******。
回到县衙以后,罗彦被带到了自己的居所。阿全在这半天之内已经把一切事情布置妥当,这会儿正等着罗彦呢。
看到罗彦进门,阿全一脸开心地说道:“主人,这县衙造的不错,快赶上咱家了。”
没有理会阿全的开心,罗彦问道:“忙活了半天,吃过东西了么?”
不说还好,罗彦这么一说,阿全的肚子倒是响了起来。罗彦笑骂着:“钱财都在包袱里头,有什么花用的地方,自己去取就是了,何必这么难为自己。”
“这可不行!”阿全差点就跳起来:“这万万不行。主人的财物,我等要是擅动,那可是要命的罪过。”然后就是一阵诉说这件事情有多严重。阿全的这番动作,让罗彦苦笑不得,没办法,只能自己从包袱里头掏出一块差不多有三四两的银子,扔给他说:“以后有什么要买的,就用这些。什么时候不够,再跟我说。记住了,往后,不得私自接受这县中任何人的财务。哪怕一个鸡蛋都不行,记住了吗?”
刚开始罗彦还是在笑骂,但是后头这几句就是罗彦在警告了。
阿全说起来也是个老实孩子。还在幼年的时候,是一家四品官员的奴仆生的孩子。但是这家就因为贪污严重,最后被收拾了。往后一直没入官中调教,是不是会有点小聪明,但是大处还算老实。只是想到今天在******的遭遇,罗彦就有些警惕。
这蓝田县的水,绝对不浅,自己倒还好说,要是阿全被收买了,那自己就彻底成了孤家寡人了。
让阿全自去外边买点吃的。罗彦走出房门,让衙中差役把宋甄给叫来。
陈玉如方才说县学的事情,说的不清不楚,由不得罗彦不生疑。在******是给大家面子,所以按下不提。但回来以后,少不得要把事情问个清楚了。
陈玉如既然刚才不说,现在一时之间也是不会说清楚的。那就把宋甄叫来,就算这位不知道个中曲款,可是总比陈玉如说的要明白一些。
不久之后宋甄就到了罗彦的住所,很是恭敬地给罗彦行礼以后,在罗彦的谦让下,坐到椅子上。
仔细打量着罗彦,宋甄目光中带着一些敬佩。虽然那罗彦的年龄比他小,但是不论是才学还是经历或者是官职,都要比他强太多了。
只听得罗彦很是亲切地说:“今日酒席之间人多嘴杂,陈县丞的答案有些言之不尽。我想听宋县尉说说,这些学生到底是怎么回事?”叹口气,宋甄苦笑着说:“县令要是问这个问题,其实谁都能仔细说出来。无他,就是和地方豪绅妥协的结果罢了。”
罗彦点点头,示意宋甄继续讲下去。
“前任徐县令乃是寒门出身,一步一步走到这个位置,也算是不容易。这蓝田一地,虽然地广人丰,但是自从授田以后,大部分的土地,还是掌握在地方豪绅的手里。每年征收地方赋税,这些人仗着有些势力,联手抗税,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感慨着豪绅的劣行,宋甄继续说道:“说起来徐县令也是好手段,把这些豪绅请来,硬是软磨硬泡,用县学的名额,以及其他的一些条件,换来这些人妥协。”
这下罗彦了然了。虽然那宋甄说的轻松,但是想必这其他条件才是大头,县学的名额只能算是搭头。
不过这个名额,对于这些豪绅的子弟,可以说相当不错了。混进去不但能够平白得到科考的资格,而且说出去,也能涨不少面子。
“那么,还有其他条件是什么?”罗彦追问。
“没什么,就是让这些人买卖土地的时候,衙中不必阻拦,一路通行。”说道这里宋甄都有些脸红。作为统治者谁不知道土地的重要性,李渊当初授田的时候就已经下诏,在土地买卖方面设置了不少的门槛,为的就是尽可能少的让土地流向少数一部分人手中。
而蓝田县的作为,简直就是在饮鸩止渴。
“那县学的训导怎么回事?就算是进去一群豪绅子弟,也不该这么松散地管着吧?”说道这里罗彦心里有些不解。
“这个事情,还要从当初徐县令开了口子以后说起。本来这县学每旬都有旬考,每月还有月考。这旬考连续三次得了下下,就要被县学给踢出门去。这些豪绅子弟中有不少酒囊饭袋,哪会那么容易就过了这旬考的。当月就被县学的训导郑老夫子给扫除去好几个。”
“这位郑夫子做的没错,但是,怎么就成了如今这个样子?”罗彦问道。
“郑夫子把这些豪绅子弟赶出门去,让这些人感觉好生没面子,当下就跑到县衙来闹。正好赶上秋季征收赋税,徐县令一急之下,强行把这些人重新塞进县学,同时跑去跟郑老夫子求了半天情。”
“这件事情虽然安抚好了豪绅们。可是却扫了郑夫子的面子,这位老先生也是刚烈,虽然徐县令为了赋税妥协他不反对,但是也不想继续在县学教书。一气之下辞了这训导的职司,回乡养老去了。继任的训导是徐县令推荐的人,因此直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得这些豪绅子弟去闹。”
听到这里,罗彦气氛地大拍桌子:“真是有辱斯文误国误民。”
罗彦感觉李渊对于寒门做的最大的两件好事,到了蓝田都成了一句笑话,由不得罗彦不生气。宋甄这会儿也不回话,只是静静等着罗彦发话。这件事情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县尉能够搀和的,他也是寒门出生,到了蓝田一直明哲保身,所以还能混这么久。要是冲动了,可是没他的好果子吃。
“好了,你先回去吧,要是有事。我再找你。”起身将宋甄送走,罗彦开始想这县学的事情。
这前县令与豪绅的利益交换,虽然表面上看,没有过多地损害百姓的实际利益。毕竟就算是买卖良田,看着也是双方你情我愿。而县学的名额,虽然有定数,但是李渊也允许民间才德之士用举荐的方式参加科举。
可是长久来看,良田卖完,就该卖身为奴。而寒门子弟买书都是件困难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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