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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仅是五天的时间,在罗彦这里似乎过了一年一样漫长。这中间发生的好些事情,回想起来,都觉得有些累。
到最后一天,看着这些小家伙已经能够支撑住大半天的劳作,而且日常的生活中好多地方也学会了相互扶持,罗彦满意地点点头。就在安排吃过晚饭以后,罗彦宣布种田的生活到此结束。
像程处弼这些熊孩子开心地都蹦了起来。就是长孙冲屈突诠这些年轻小伙子,也是一脸解脱。其中尉迟宝林感触最深,都说读书苦,但是也没在罗彦手底下种田苦。如果非要形容,恐怕也只有打小练武能比得上。可是,练武怎么说也有些盼头,家中还好吃好喝供养着,各种庶务根本不用自己操心。
可是到了这里,吃穿档次低不说,还要自己洗衣服。更坑的是,自己反而当起了保姆,还得照顾一个熊孩子。心塞啊。
不过,这些孩子的解脱,也意味着罗彦的麻烦才刚刚到来。
别的不说吧,好些孩子来之前白嫩白嫩的,看着水灵灵的小脸儿,谁都会下意识地忽略性别,忍不住要上去掐一把。可是如今呢,一个一个和黑炭,也就差了一嘴白花花的牙齿也滴溜转着的眼珠子。
不过为了最大限度让这些孩子看起来体面一些,昨天这些孩子的衣服罗彦都吩咐让佃户的家眷们过来好好的洗了一遍。穿着干净一点,也算是最大限度有个交代。
一行人浩浩荡荡就这样在内卫的保护下,从万寿县赶回了长安。
东宫,长孙无垢一早上得知今天李承乾要回来的消息,等在这里。按理说要李承乾洗漱一番,然后入宫觐见李世民年和长孙无垢的,但是架不住长孙皇后实在是念子心切,压根不愿多等哪怕是一炷香的时间。
东宫明德殿,长孙无垢不时让随侍的女官前往宫门口探望,看李承乾的车马是否到了。大约等了有一个多时辰,在听到女官通禀太子的车驾已经到了重明门。
重明门乃是东宫的正门,进入重明门,再往前走不到百米便是明德门,而明德门的后边就是明德殿。这会儿长孙无垢已经迫不及待要见到李承乾了,在东宫属官和随侍的陪同下,一起走出明德门。
只见远远的看到明黄色衮服往前走来,长孙无垢就知道是李承乾了。
然而,让这位一向心静如水的皇后惊讶的是,这完全画风不对啊。以前远远看到李承乾的时候,那都是一身衮服迎着阳光,光彩照人,俊朗白嫩的小脸,完全一副英姿勃勃的样子。怎的,来人一副黑黢黢的样子。
长孙皇后也是跟着李世民吃过苦的人,那些年看到李世民出征归来也是这个样子。所以看到这个样子,长孙皇后也知道李承乾吃了不少苦。顾不得骂罗彦的坏话,心中的疼爱催促职着长孙皇后加快了脚步,走到李承乾面前,也顾不得让李承乾行礼了,把他揽入怀中就是一阵痛哭。
倒是李承乾,绷着笑脸,尽量让自己不哭出来,反而是温声安慰着长孙无垢。
少时长孙无垢终于停止了哭泣,拉着李承乾的手,走上凤辇,让人移驾丽正殿,母子俩好好聊聊。
到了地方,让一众属官退下以后,吩咐自己的侍女将方才拿过去热好的美食拿过来,长孙无垢摸着李承乾的头,有些爱怜地说道:“承乾啊,这些天你受苦了,阿娘吩咐人做了些好吃的,快来尝尝。”
李承乾没有动筷子,而是看着长孙无忌说道:“阿娘,其实,我没有那么苦。比起年年在田间劳作的百姓,我们也只不过是去玩了一趟。”
听了李承乾的话,长孙无垢又是一阵哭泣:“我儿长大了,真的长大了。”李承乾虽然自幼蒙学就是被孔颖达和陆德明两位当世大儒教授,书本上的东西确实学习的很快,但是也是守礼有德。这会儿说的这些话,可不是书本上能够教出来的。
作为李世民的嫡长子,李世民一经改元就把李承乾册封为太子,而且诏书中给予的赞扬也充分说明李世民很看好自己的孩子。但是,想要做一个好皇帝,只有帝王心术是不行的。“要是你阿爷知道你这么说,一定会很开心的。好了,快吃吧,从万寿县过来,也有好一阵子了,吃点东西,等你阿爷处理完朝政,阿娘带你去见他。”
点点头,李承乾这才曼斯条理地开始吃东西。
同样的情况,还发生在长安城中好多府邸。
不过也有例外,一向大大咧咧的程知节,见到自己熊孩子的时候,大笑着说道:“兔崽子,没给老子丢脸,想吃什么,告诉我,我让人给你做去。”
砸巴一下嘴唇,程处弼说道:“天然居最好的菜给我来一桌。”农庄的饮食最多也就是能够让这些孩子补充正常的营养,虽然做饭的都是大厨,不过大锅饭毕竟没有酒楼做的那么细致,所以口味上自然是有些折扣。
自打跟着罗彦上了几次天然居,熊孩子恨不得天天去吃一顿,如今正好遇上这么好的机会,程处弼怎么可能不敲诈一回。
指着程处弼,程知节抖动着嘴角:“我就知道罗彦这小子不是个好东西,年纪轻轻就把我儿子带坏了。兔崽子,告诉我,除了天然居,有没有去过什么其他的地方?”
眨巴着眼睛,程处弼说道:“什么其他的地方,难道是尉迟黑脸说的集雅轩,我倒是想去来着,有罗助教在,他们提了好多次都没去成。”听了这话,程知节才放下心来,说道:“那就好,既然这样,走,老子带你去天然居好好吃一顿。”说话间程知节把自家儿子往肩膀上一扛,就出了府。
温馨的场面下,酝酿的是巨大的风暴。
御史台,几位御史坐在一起商议道:“如今罗彦已经回到长安,也是我等出手的时候了。前些天的纠缠,还顾忌着太子的安危,不能闹得太过。现在太子已经回到东宫,诸方掣肘已经消除,要是再不发作,以陛下对其的恩宠,可就没有这个机会了。”
“不错,罗彦此人的事情必须及早处理。”另一位御史赞同道。
“话虽然说的不错,但是究竟从何处下手,这是个问题。这半年来,罗彦犯得过错太多了,想要弹劾他,也要有个章程才行,不能再像从前一样乱说一气了。”
前几天御史们弹劾罗彦的奏疏实在是太乱了,根据他们自己的推测,这样反而是让李世民觉得有些厌烦。想要让自己的奏疏起作用,就要把所有御史的奏疏形成一道洪流,力量不再分散,这样一来,才能起到最大的作用。
“此次行事需要注意,不要再把陛下拉进来。前几日也不知道是谁犯了混,牵扯进陛下,诸多大臣就不再纠缠了,闹得我等好生尴尬。”一位年龄比较大的言官提醒道。前几天本来李世民都有些要把罗彦召回来的意思,谁想也不知是谁,把火烧到李世民身上,直接就让罗彦和李世民成了坚定的盟友。
“不错,之前已经有了教训,我等这次行事一定要注意。”
“弹劾罗彦的主要依据,就放到不敬太子和欺凌命妇两件事情上。其他以前狗屁倒灶的事情,就再也不要提了。那都是盖棺定论的事情,已经容不得我等再说了。”
言官们有时候要是没有组织,想要攻讦一个人的时候,恨不得把这个人小时候尿床的事情都搬出来作为黑对方的依据。罗彦进入朝野的视线也就大半年的时间,要说最容易被人诟病的,就是杀了李元吉和陈五德这两人。
但是第一件不能提,第二件又被李世民用将功补过的春秋笔法给压下去了,要是旧事重提,保不准自己这边反而就落了下乘。
所以这些御史想出来的这两点已经算是最能够打倒罗彦的办法了。
不敬太子,说的就是让李承乾干了粗活,这事儿满朝的文武其实心里都犯着嘀咕呢,所以这件事情搞上去,会有很多人附议。至于第二件,也是要佩服这些御史的本事,当日那些高官亲眷被送回来以后,诸多高官们的反应可是没表面那么平静。
其实有些人在暗地里已经和御史台的人打过招呼,只要是御史们带头,那么他们绝对要把这个事情闹大了。反正御史们又不会因言获罪,而他们也仅仅是附议,又不挑事,到时候就算是失败了李世民也无话可说。
所以这两件事情放在一起,基本上笼络大半的朝臣。李世民就算是再偏爱罗彦,到时候也得根据百官的意思来,好好处罚罗彦。
而在陆德明的书房里,师徒两个相对而坐,也在讨论这件事情。陆德明这个时候正皱着眉头,很是担心这个弟子会出事。反而是罗彦一脸轻松地安慰陆德明:“老师放心好了,不论怎么说,这件事情也就让弟子闲一段时间,正好弘文馆的事情也告一段落,弟子正好好好关门读几天书。”
罗彦可是很有自信,就算是面对满朝攻讦,自己最多也就是被一路到底。反正一切罪责李世民也要担一半。(。)
第一百四十五章 一去朝堂六品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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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很多人所料,罗彦回来以后的第一次早朝,就出事了。
大殿上,一个接着一个御史出班弹劾罗彦。而且理由都是大同小异,狷狂、无礼、懒散……总之,罗彦身上一切的缺点都被放大,然后被当作攻讦他的理由。
这些人为了攻击罗彦也是煞费苦心,就连多年前当校书郎言语失当的旧事也被拉出来。是个人都能看出来,这次攻讦罗彦是有预谋有组织的。朝臣们明白,李世民也明白,但是面对这样剧烈的攻讦,首先要看当事人是什么态度。
只见又一位御史站出来说道:“罗彦当年以一介白身,混进平阳昭公主之送葬队伍。如此亵渎之事,败坏礼仪,其罪不小。”至于怎么个不小,这件事情却是摆给了李世民,想让李世民表个态。
“此事乃是太上皇钦定,送葬之时,罗彦乃是军中校尉,算不得白身,此事不要再提。”李世民这会儿脸上有些愠怒。毕竟当初罗彦也是一片好心,而且这件事情还是他帮忙办成的,这会儿被人说起,就连自己也有些脸上挂不住。
“罗彦自担任著作郎以来,从来没有去过秘书省,是严重的渎职。”这为倒是击到了罗彦的痛处。李世民当日让他当了弘文馆的助教,也有让他把重心放在弘文馆这里的意思,但是没说不管本职的事情,所以这个事情李世民也是爱莫能助。
一番安静以后,御史们又站出来说了大大小小十数条理由。
说完以后,朝臣看着一直都默不作声的罗彦,看看当事人是怎么说的。
罗彦一直没有出来反驳,支持他的人又不敢乱说,而且攻讦罗彦的拿出来的都是事实,虽然说有些被人有意误解,但没有得到罗彦真正意图的时候,这些人也不好站出来,害怕一不小心就和罗彦说的有出入。
而不爽罗彦的,还以为他无言以对,等着李世民做最后的裁决呢。
沉默了几个呼吸,见没有人继续出来找自己的毛病,罗彦站出来,缓缓从袖中掏出一份奏疏,稽首拜道:“微臣无言可说,唯有自辩之书一份,烦请陛下过目。”
内侍走下来将罗彦的奏疏拿上去,李世民急切地接过罗彦的奏疏,想看看到底说了什么。这会儿李世民也担心,想来很懒散的罗彦,不会真的认怂,直接撂挑子不干了吧。
翻开奏疏,李世民逐字逐句开始认真读起来,而台下众臣,也只能静静等待着。这会儿,对罗彦不爽的,一脸微笑看着罗彦。和罗彦关系比较亲近的几个,这会儿则是抱着担忧的心情,紧紧盯着李世民的脸。
最后做主的,毕竟还是李世民啊。
看完了罗彦的自辩书,李世民是一脸苦涩和欣慰。将奏疏递给内侍,说道:“把这个念念,让他们听听。”
躬身接过李世民手上的奏疏,内侍捏着尖锐的嗓子,念道:“臣以愚鲁,辄逢弹劾。然自命此生之事,无不可对人言者,故仓皇阅尽情理律疏,书成自辩三五章句。武德五年之前,臣苦读于庐州,久居与府学。家贫多以接济苟活,体弱向少打马游街。幸无损国之大事,略过不提。
及侥幸得举,亦勤恳与所任,恐负君上之厚望。为官半载,无有差错。蒙恩师看重,得圣贤文章。蛙居深井,不知天大。一朝出笼,方知己小。学识不深,儒生之耻。臣知卑微,发愤读书。
及平阳昭公主一事,以游侠意气,敬巾帼英雄。求得送行之举,虽曰失礼,然此心不悔。
至去年,得蒙圣主恩宠,就任著作郎。然又蒙看重,兼职助教。臣以育人子弟为大,厚此薄彼,此乃过失一者。
又以太子之命,强令弘文馆学生行稼穑之事。虽曰其罪之二,然此实大谬也。人君当神器,在其位也,在其德也。位者,承其重;德者,绵其寿。生黎性命,一言而活,德也。太子者,国之储君。其位在手,其德符焉?历数亡国之君王,豪奢无度,不顾生黎,何不食肉糜者,其位无寿也。
窃以陛下田间拾穗之往事,复太子躬耕田亩之今日。惟愿人主代代以体恤百姓为务。
诸大臣之家眷,非朝廷命妇,冲击太子行营,不忍其死,拘禁之。有诰封者,不知忠君之礼,不忍其刑,拘禁之。此罪三也。臣心无愧。
臣冒死以言,唯以无咎之心,对满朝之责。再拜。”
说白了,罗彦这就是在发牢骚。
但是这个出离了官场规则的自辩书,又让方才还步步紧逼的御史们有些无力可使。
方才他们说的那么多理由,其实也就两点是能让罗彦受罚的。一个就是罗彦带太子去了万寿县种田,一个就是强行拘禁了朝廷重臣的家眷。
但是被罗彦这么讲,两件事情他都是出自好心,而且拘禁朝廷重臣的家眷还是好心办了坏事。按他这么一说,似乎要是追究他的责任,反而要把那天去了万寿县的那些人都给处理一遍。
这就是明摆着的拉这些人下水。罗彦也不是傻子,御史这么清楚自己那天在万寿县干的事情,背后没有人通气那是说谎。既然有人不领情,那么就让大家一起难堪好了。反正自己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顿时有些人急了。
命妇,这可是个好东西啊。朝廷诰封家眷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就算是这些三品高官,也有很大一部分的正妻还没落到一个诰封。按罗彦刚才讲的,完全能把放出去的诰命原封不动收回来。
这可是把那些人给惹急了,立马出来给罗彦求情。
“陛下,罗助教说的没错。太子如今躬耕田亩,以示陛下重视稼穑之事,不知多少百姓因此倍受鼓舞。可是比地方官员劝课农桑好太多了,这件事情他没有做错。”
“平阳昭公主一事,之事罗助教一时义气,便是放我等在这个年纪,也会这样做。”
“是啊,便是那些家眷,罗助教也没有做错。君子远庖厨,忍见其生而不忍见其死。何况是人。”
……
好话说了一大堆,总之就是要李世民饶恕罗彦的罪过。
看着一下子就改变了的风向,看热闹的人都有些忍俊不禁。这样的诡异的场面也就当初萧瑀和陈叔达两人对骂的时候才有吧。
然而依旧有些御史不依不饶,拿着罗彦如今不务正业作为攻讦的话柄。
“陛下,别的不说,他担任著作郎,但是从来没有去过秘书监这件事情总该有个处理的办法。如果都这样了,朝中兼职的官员可不是一个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