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世流传甚广的蒙学文章,非《急就篇》与《千字文》莫属,为何?无非就是以教人识字之时,也能授之以德。进之这篇文章一出,怕是世间又要多一篇流传千古的发蒙文章了。”
见自家老师没有给这篇文章挑毛病。罗彦这才说起了今天在弘文馆发生的事情。
听完以后,陆德明倒是没有责怪罗彦对李孝察两人出手的事情,只是淡淡说道:“宗室无德,以陛下的性格,必定是要敲打一番的。进之啊,仁恕二字,你往后要多学学。这件事情,就让他过去好了。”
在陆德明看来,区区淮安王的两个儿子,却是没有淮安王李神通那么重要。再说罗彦本身就占着理,李世民肯定不会找罗彦的麻烦。倒是李神通的两个儿子,迟早还是要回到弘文馆去的,到时候罗彦要是心眼小,那两人可就麻了。
原本也没有打算追究什么,罗彦自然是应声答是。
翌日,迎着明媚的阳光,罗彦一身轻松,到了弘文馆。
看着学生们一脸敬畏地看着自己,罗彦也知道是怎么回事,接受了这些人颇为恭敬的早贺,罗彦回过礼以后。去找今天值守的学士。
这位虽然和罗彦不熟,但是也认识,姚思廉,也是原来文学馆十八学士之一。恭敬地见过礼以后,姚思廉简单回礼,然后跟罗彦讲道:“进之啊,昨日的事情我也已经听说了。你做的没错,进退有据,没有丢我等的脸面。要是陛下问责,到时候我等都会为你求情。安心做事,不要多想。”
姚思廉和陆德明的关系也很好,这会儿陆德明的弟子有事情,这些做长辈的自然不能旁观。而且昨天李神通两个儿子的事情在李神通去找李世民告状的时候就传遍了长安。那些十来岁的少年可能还懂得藏事,但是那几个开蒙的孩童可完全是把这个事情当作乐子,回家就告诉自家父母了。
文臣武将里头不缺乏大喇叭,这个事情有事关宗室,所以仅仅半天时间,这事情就闹得长安城大大小小的街坊都知道了。李神通告状的事情,自然是被人一下子挖出来,当作饭后笑料传出去了。
果然,授课的时候李孝察兄弟两人都没来,估计就等着事情的处理结果。
显然李世民这个堂兄让他们兄弟失望了,弘文馆在午间的时候,就有内侍带来李世民的口谕,安慰罗彦不要因此心怀芥蒂,努力做好他的助教。同时,还给罗彦带来了一块方正的玉佩,意为君子方正温润如玉。
与此同时,淮安王府里头又是另一番光景。李世民在早朝以后,专门把李神通留下,就他包庇自己的儿子不问是非就来告状,斥责了一番。同时让李神通警告他把两儿子,乖乖去弘文馆上课,以后要是再闹什么幺蛾子,会严加处置。
这可是把李神通给气坏了,搞什么,临了自己是两头吃亏。
拿了李世民的赏赐,罗彦自然是需要谢恩的。在内侍面前口头感谢了一番,罗彦还准备亲自去找李世民。
想要把《弟子规》当作开蒙读物,没有官方首肯,是不可能在大范围之内实现的。罗彦想把它献给李世民,然后在弘文馆先用起来。到时候那就是上有所好,下必效之。
见到李世民以后,先是感谢一番李世民的宽宏大量。毕竟罗彦虽说占着理,但是收拾的对象却是真正的宗室。这要是被人抓住小辫子不放,罗彦大麻烦没有,但是罚俸赔礼很有可能被逼着去做。当然了,到那个时候,罗彦就算是卖直,也坚决不干的。
等李世民笑着让罗彦起来以后,指着罗彦笑骂:“你还真会给我找事,你知道我这两天有多头疼么。”
“微臣惶恐,只是这宗室子弟,自然是要做天下表率,如此行径,臣甚为不齿。”罗彦这是典型得了便宜卖乖,所以完全没管李世民说自己有多烦。谁让你是皇帝,你不烦恼,我们就要烦恼了。
“你倒是会说话。说吧,你这次来也不是简单来谢恩的,到底什么事情,快点说完,我还想稍事休息呢。”李世民也真是累了,手下人什么事情都找他,让他也是烦不胜烦。
罗彦从袖子里掏出那一沓还没装订过的纸,呈给李世民说道:“臣献给陛下一份礼物。”
这下李世民好奇了。罗彦这货能这么客气的说给自己送礼,还真是不容易。当下就开始认真看起来。
虽说李世民是南征北战好几年,但是他的文学修养也是相当不错的。想想从当初文学馆建立到现在,李世民和那些学士们谈古论今,就算是被熏陶,也能熏陶出点东西,何况李世民自己还是有基础的。
这看上百十来字,李世民就知道罗彦写的是什么东西,没错,蒙学书籍。这玩意本来就少,现在居然冒出来一本以《论语》和三礼为基础的蒙学读物,李世民居然被震住了。等他也看完以后,没有直接对罗彦说什么,只是让身边的内侍急召弘文馆的学士们前来觐见。
李世民吩咐,内侍自然不敢耽误,也就是大半个时辰,弘文馆诸多学士全都被请来了。也就是二十来页纸,当初罗彦为了让陆德明看的清楚,特意把字写的很大,这会儿倒是方便一众学士们相互传看。
等了一刻,见大家都看完了最少一页,李世民开始询问:“诸位学士,我想把这篇文章作为弘文馆蒙学之物,不知可否?”
率先开口的就是姚思廉。罗彦来之前已经把《弟子规》教给姚思廉读过了,非但如此,罗彦还说明了想把这篇文章放在弘文馆的意愿。也是在征求过了姚思廉的意见以后,罗彦才会这么直接把东西交给李世民。不然的话,罗彦可就真的让这位特别关心自己的长辈失望了。
“微臣赞同陛下的想法,这篇文章,不仅仅是蒙学的时候可以用,甚至在州府县,大凡是识字之人,都可以多读一读,教化之功,绝对不小。”
姚思廉一说完,还有几位学士也大致看了好几页了,这个时候抬头对着李世民说道:“此文立意高远,若非是对《论语》和三礼研究颇深,绝对写不出如此文章。只是作者何人,陛下能否引荐一番。”
李世民笑的有些神秘:“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诸位难道还不知道是谁么?”
听到李世民的答案,这些学士们都有些惊讶地看着罗彦。原本这些人在看到罗彦抄的那副对联以后就对这个年轻人有些好奇,到现在好奇全都变成了认同。能写出这等文章,在这个年龄,绝对是不比那些给儒家典籍作著的年轻人差多少。
第一百一十九章 大雪时节文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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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文馆的事情很快就平息了。罗彦带着一众学士的肯定,和诸多学子的敬畏,继续开始他的助教生涯。李孝察兄弟两个,在自家王府呆了两天,最终也是讪讪地回到弘文馆。不过这次回来以后,两兄弟变得很是低调,再也没有跟别人起过冲突,这倒是意外的好事。
时间转眼就来到了十月。这个时候,李世民手中的权利日见稳定,终于,开始处理李建成和李元吉的后事。
正所谓是盖棺定论,虽然在玄武门之变的当天,李渊就已经下诏把李建成和李元吉定为意图谋逆。但是这也仅仅是为了在面子上成全李世民,把权利顺利交接到李世民手里。但是从政变到如今,这两人的葬礼还没有正式举行过。可两人是皇子啊,这葬礼怎么可以省掉。
现在李世民把李建成的一众势力基本上都收拢到了自己手下,权利也顺利夺到手中,位置稳固了以后,自然是想起这件事情。
李世民改封故太子李建成为息王,谥号隐。齐王李元吉改为海陵王,谥号刺。
对于李建成的改封,说起来李世民也算是厚道了。息王是亲王,不像李元吉一样给了个杂牌王爷。谥号也没有什么恶意,隐,隐拂不成曰隐,不显尸国曰隐,见美坚长曰隐。没有一个恶谥。
李世民带着一众原太子和齐王的手下,上演一幕悲情送葬戏以后,长安城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又是一个休沐日,罗彦原本打算好好休息一番。只是大好的睡觉睡到自然醒的愿望被前来拜访的崔颍给打破了。
玄武门之变以后,罗彦和崔颍也就见过两次,但都是罗彦去找崔颍。长安城里暗中的博弈,当时正在激烈的时候,崔颍也不好主动前来和罗彦说话,不然就有了博陵崔氏靠向李世民的假象。
如今可算是基本稳定下来,所以崔颍此来,也是告诉罗彦,斗争结束了,该干嘛干嘛。
把崔颍接到自己的房中,倒上一杯热水,递给崔颍以后,罗彦坐下,等着崔颍自己说此来的目的。
“罗彦这个习惯还是没改,难道这煮好的茶,真的就那么难入罗兄的口?”崔颍没有开门见山,反而是开始调侃罗彦。自从知道罗彦不喝煮开的茶水之后,这都过了接近四年了,罗彦这个习惯还是没改掉。
罗彦有些促狭地说道:“君子之交淡如水,小人之交甘若醴。崔兄难道非要把我等君子之交,变成小人乎?”
这话说的崔颍有些哭笑不得:“你这张嘴啊,你这一身本事,十之**在这张嘴上。”见自己是说不过罗彦了,崔颍这就正色道:“我是说不过罗兄了,不过,说正事,我等数位世家子弟,相约在大雪之日满朝休沐之时,城外梅园举行文会,邀约了同代诸多才子。我思来想去,这文会少了罗兄,必然是大失颜色。所以特来邀请罗兄。”
大雪之日,说的就是二十四节气中的大雪。说来古代劳动人民的智慧真是不可小视,在不知道什么是公转和赤道的情况下,根据观测订立的补充历法,早在秦汉年间,二十四节气就完全确立,在《淮南子》中就已经和现代的名称一模一样。
唐代相对是一个休假制度非常完善的朝代。二十四节气必然在休假范围之内,而且官方还鼓励官员在休沐期间去一些景地观赏。加上如今局势相对稳定,这些世家子弟想到要举办文会,自然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想着自己都劳累了这么多天,而且来到大唐这么长时间,除了在秦楼楚馆参与过类似文会的事情,正儿八经的文会到现在为之罗彦经历过的实在是太少了。既然有崔颍这个熟人,而且据说去的都是同代才子,罗彦心里也是有些好奇,所以当即就答应了。
“有这等好事,小弟自然是求之不得。这些天实在是把小弟给累坏了,也是该好好放松放松了。”罗彦这话是一点也没有掺假。
自打他把《弟子规》献出去以后,蒙学这一块,那些学士们很是放心地交给了罗彦。反正怎么做已经教会他了,剩下该讲什么,在他们看来,好歹罗彦也是“原创”啊,讲什么他最具有发言权了。
于是罗彦彻底成为了一群熊孩子的老大。虽说这些小孩子被罗彦当初处理李孝察兄弟俩给吓着了,可是时间久了,罗彦平时又是一副很温和的样子,这群熊孩子就开始翻天了。
屈突诠和罗彦关系甚好,而屈突诠在私下里又悄悄说自己和罗彦是拜把子兄弟。也不知怎么就被程处弼这小子听见了,看着屈突诠在一群大孩子里头混的风生水起,居然不止一次试图要和罗彦拜把子。
就在罗彦哭笑不得的时候,还好是尉迟宝林这小子救了自己。
要说关尉迟宝林什么事情,这就要提到他老子干的好事。或许是为了偿还罗彦没有计较当初和他打赌的人情,这位硬是要让尉迟宝林叫罗彦叔叔。尉迟宝林怎么说也是快二十的人了,但是架不住自家老子砂锅大的拳头,只能屈服。
认罗彦当叔叔也就罢了,冒出来一个屈突诠,看在屈突通的面子上也不计较。谁知道程处弼这个小屁孩也冒出来要占自己便宜。
这要他跟罗彦结拜了,自己岂不是要叫这个小屁孩叔叔。推到上一辈,自己老子岂不是要叫程知节那个老货叔叔。这不行啊,这事要是成了,一旦尉迟恭知道了,还不打死自己。所以此时此刻尉迟宝林必须挺身而出。
见小屁孩一直纠缠罗彦,尉迟宝林把程处弼拉过来照着屁股就是一顿打,边打嘴里还念叨着:“小屁孩子,连你也想当我的叔叔了,看我不打烂你的屁股。”其实也就是吓唬一下,程知节这货也是个护犊子的,要是真下手,尉迟宝林自己也不敢保证哪天出门就被人套了麻袋。
经过这么一吓唬,程处弼这才安生下来。
由此可见,罗彦在弘文馆呆着有多不容易。
所以这个时候罗彦也答应的很是爽快。也许这一年就这一回了,每天除了看书带熊孩子,再也没有什么事情可干,莺儿小姑娘也长大了,前些时候被送回了父母身边,这会儿罗彦纯粹就是孤家寡人。
大雪也就是几天的事情,在大雪之前,还真是下了一场大雪,倒也没有辜负这个节气的名字。
这天罗彦一早穿好一副,披上大氅,静候崔颍到来。因为相互约好了,罗彦虽然知道文会在哪,但是抛下崔颍这个介绍人,可真的不合适。
不消一炷香的时间,崔颍姗姗来迟。两人上了马车,直往城外行去。
梅园虽然说是一个院子,其实更像是一出庄园,占地十数亩的梅树,是这处庄园最主要的景致。庄子处在长安城外正西方,不过看样子也建成没几年,而且里头的梅树都是移植的,不然能有这么大的规模,罗彦就算是平日里不怎么出门,也应该听说过。
果不其然,马车行到庄园门口,罗彦和崔颍下了马车以后。罗彦打量一番庄园的样子,证实了自己的想法。庄园外墙是石灰刷成的白色,还不见有太多陈旧的颜色,而庄园的大门,看起来也就是两年内修建成的。
想来崔颍跟这处庄园的主人很是熟悉,待崔颍下车,门口候着的奴仆就凑过来说:“原来是崔三郎来了,快请进,我家主人就在梅园旁边的那处暖阁,三郎自去。小的继续候着其他的客人。”
崔颍也是笑骂一声:“你这厮也是惫懒,看见是我,便不引我去那处暖阁么?”
那奴仆连声讨饶:“三郎恕罪。以我家主人和三郎的交情,此处便是三郎自己的地方了,何须我等在三郎面前碍眼。三郎且快些进去吧,外头天冷,莫要冻坏身体,那小的可就罪过大了。”
也不跟奴仆开玩笑,崔颍问道:“此时宾客来了多少?”
“小的已经带进去两批客人了,分别是陇西李氏三位公子,再就是荥阳郑十三郎带着两位朋友。除此之外并无旁人。”奴仆恭敬地回答道。
崔颍这才笑着说道:“马车上有半壶酒,过些时候客人来齐了,自去取来,喝点暖暖身子。记住不要贪杯误事。”奴仆连声道谢,崔颍这才拉着罗彦往里头走。
边走边跟罗彦介绍道:“这处庄园的主人,罗兄你绝对认识,就是我那表亲,卢凌。他年后就要到长安为官,他家中也是舍得钱财,不但在长安城内置了一处府邸,还在这城外置办下这处庄园。那奴仆也是跟着我那表兄一起长大的,所以我也很是熟悉。”
罗彦这才明白为什么刚才那个奴仆说崔颍是到了自己的地方。想当初卢凌和崔颍说话的时候,基本上就是毫无顾忌,该批评就批评该挑刺就挑刺,也不见崔颍有一点生气,凭这点就可以看出这两人交情匪浅。
想到卢凌都出来做官了,崔颍还是一副浪荡的样子,罗彦问道:“崔兄,恕我冒昧。这卢兄都出仕了,崔兄什么时候入这宦海。”
崔颍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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