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跟着我劳累了大半年,今天请大家来,就是要感谢诸位一番。这段时日闲来无事,罗某研制了一种新的吃法,想来诸位也大都听说了。乘着今日,便让诸位见识一番。来人,上菜。”
虽然名为菜,其实大都是罗彦差人买来的各种肉类。既然是请吃,自然也能不能太过小气了不是。
看到自家老大这么大方,刺史府的官员们自然也不客气。一个个将看中的吃食取到桌前,学着罗彦的吃法,将那菜与肉放入水中,汆烫一番。看着熟透了,捞出来蘸上佐料,吃的好不欢快。
饮宴正到了中途。忽然间从前衙跑来差役的高呼:“诸位郎君,朝廷有信使前来,正在前衙等候,还请诸位郎君收拾一番,赶紧前去接旨。”
如果说是一般的文书,罗彦这个做刺史可以泰然自若。但听说是圣旨,那就有些坐不住了。
看着座下的一干官员,罗彦笑了笑:“等了两个月,终于来了。诸位,到偏房洗漱一番,我等这就前去恭迎圣旨。”
两个月,时间不短。有些事情,已经能够让人们逐渐淡忘。便如同是座中的不少官员,此时正在纳闷,罗彦口中所说的事情,到底是什么。
当然,个中不乏心机深沉之辈,自然知道这话的意思。也不追问,很是平静地往偏房走去。那里,已经有仆役备好了水。
通往前衙的路非常短。当初建造刺史府也不知道是何人,居然修筑了非常宽阔的两条回廊。饶是天空中淫雨霏霏,罗彦带着属下,半点也不需要有人撑伞
很是淡定地走到前衙,罗彦赫然发现,这回前来宣旨的人份量有些重。
赵郡王李孝恭。
此时一身衮服端坐在火炉前,很是舒适地饮用着差役倒上来的姜汤。看到罗彦领着一大帮子属下从后头走进来,李孝恭笑了笑,朝罗彦一点头,便站起身来。
“诚国公可是让我一阵好等。据说府中正在饮宴,要不是还有皇命在身,我都想闻着味道前去蹭上一顿。”李孝恭说话很是客气,半点也没有因为勋爵和官职略高于罗彦,便有半点倨傲。
对于这个后辈,李孝恭可是欠下了他的大人情。当初自己卧病在床,便是这位将他医好。虽然相互不常往来,但见了面还真是得客气一些。
罗彦向李孝恭一拱手:“待宣过圣旨,罗彦自然要好生款待王爷一番。不然,岂不是要让罗彦背负那不晓礼仪的骂名了。”
两人相视一笑,而在这个时候,差役们也已经将香案都摆设好了。
从护卫手中取来圣旨,李孝恭很是有力地念道:“益州刺史罗彦,在任期间行为失矩,损伤国体。经朝中合议,着令即刻免去其益州刺史职,赴京接受查察。益州政务,暂由长史杨瑞主管。”
简简单单几句话,让一干官员好不惊骇。不想罗彦先前饶有深意的一句话,居然是应在了这里。
将圣旨交到杨瑞手中,李孝恭这才朝着罗彦说道:“这件事情在京中闹的很大啊。诚国公这会儿不知还有没有心思,请我大吃一顿呢。”
“哈哈,天下大雨,赵郡王便是想这个时候带罗某回京,只怕也多有不便。若是赵郡王不嫌旅途劳顿,这会儿咱们便到后衙继续将方才的饮宴。”
罗彦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所以即便是自己此时已经不再是益州刺史,依旧很是豁达地朝着李孝恭回答。
此行前来,李世民专门将李孝恭叫到太极宫,嘱咐了很多事情。罗彦手持金令,能够调动益州所有的兵马,李世民不得不担心。
之所以让李孝恭前来,也是存了以防万一的心思。
大唐建国的时候,李孝恭可是统领着整个南方地区的兵马。如今益州天威天节诸君的不少主将,还是李孝恭当年的下属。真要是罗彦有什么别样的心思,也可以让李孝恭震慑全局。
所以从方才宣旨的时候,李孝恭便一直在观察罗彦的神情。
如果说罗彦会露出不满啊之类的情绪,其实李孝恭反而很好理解。偏生这位就像是没事人一样,圣旨宣读过了,还是一副该吃吃该喝喝的样子。
要说李孝恭不忌惮,那是不可能的。
罗彦看着李孝恭有些出神的样子,嘴角含着笑,很是开朗地说道:“今日备着的酒菜,必须要当即吃完,放到明天,就失了原本的滋味。正好乘着大家都在,就当是给赵郡王的接风宴,也是我的离别宴。如此以来,倒是省了不少的啰嗦。”
说完这句话,罗彦便不再等待还一脸纳闷的李孝恭,率先往后衙走去。
听着罗彦一番解释,李孝恭暂时放下了心中的戒备,紧随其后。而益州的一干官员,都有些懵逼地看着手持圣旨的杨瑞。现在是这位在主事,到底跟不跟罗彦进去,还得这位说话才行。
能够暂时掌管益州事务,杨瑞其实心中也有些惊喜。不过看到官员们一个个看着自己,赶紧将欣喜收起来,很是深沉地说道:“看什么看,还不跟着罗刺史进去。”
他可没有这些人这么短视,以为罗彦此去便再也没有出头之日了。联想之前罗彦说的等了两个月,杨瑞很清楚这件事情早就在罗彦的预料之中。
何况,山蛮被悉数招抚,即便罗彦有过,那也是功过相抵。
杨瑞看着这些智商还有待提高的下属,很是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叹口气,这才往后衙走去。
似是宾主尽欢的一场火锅宴,就此重新拉开了序幕。
而饮宴之后,罗彦便成了戴罪之身。当太阳再次升起的时候,罗彦便被请到了一辆装饰豪华的马车上,跟随在李孝恭的马车后,在益州一干官员的目视中,缓缓地离开了成都府城。
拜别了南方的冬雨,便是连一句离别的话都来不及说。除了刺史府的官员,更是连一个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一路辗转向北。
为期一个月,雨水渐渐变成了雪花,天空也从灰色转为蓝色。马车中的炭火换了一次又一次。终于,巍峨的长安城进入了罗彦的视线。
马车外的李孝恭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说真的,押送罗彦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沿途不仅要保密,还得让人将罗彦伺候好。他虽然有事没事还跟罗彦一起聊天,但说出来不怕别人笑话,没有了官职的罗彦,李孝恭站在他面前,反而感觉自己是一个小孩子一样。
可是,他今年已经早就快五十的人了。足足比罗彦要大上接近二十岁。
“哈哈,终于到了。诚国公,这回不仅是你,我也总算是解脱了。”朝着罗彦说这句话的时候,李孝恭是一点心理负担也没有。这些天和罗彦闲聊,让他进一步认识到,眼前这个青年,绝对不能等闲视之。
“是啊。还真别说,赵郡王有没有解脱我不知道,反正我是觉得,总算能够好好的在一处房子里呼呼大睡了。这马车一路摇摇晃晃,简直难受死了。”
罗彦接着李孝恭的话茬,没有说出什么高深莫测的话来,反而对于座下的马车,有些抱怨。悟道娑婆说和医院的漂亮护士姐姐们共处几天之后,小道终于回到了逼仄的出租屋中。终于又可以好好码字更新了,这回小道再也不会断更什么的了。求个原谅。依旧老时间更新。
第四百零七章 我要求将功抵过()
李孝恭并没有将车马带到驿站歇息。
罗彦这样的大人物,他还是觉得,将他安置在大理寺专门拘禁犯官的地方比较好。
对此罗彦并没有什么看法。反正不少官员不就是想看到这个结果么,那就让他们好好看着便是了。
听到是罗彦被押送前来,大理寺卿戴胄急忙舍弃了烤的正暖的火炉,匆匆赶到大理寺门前迎接。
倒也不是戴胄趋炎附势。要知道被送到这里来的,其实生死都是被大理寺掌握着。这样说起来,人家压根就不用给任何人面子。
可是罗彦又不一样。戴胄和罗彦也算是老交情了。一起审理过好几起棘手的大案。如今老朋友落难,戴胄如果不亲自来看看,那就显得太过于没有人情味了。
审理的时候可以公私分明。但是审理之前,该是朋友还是朋友。
当罗彦在李孝恭的注视下下了马车,很是放纵地伸了一个懒腰,便看到戴胄从大理寺门内走出来。
“呦,这不是戴公么。正要找你呢,老朋友来你这里住几天,能行个方便不?”罗彦很是轻松地朝着戴胄说道。
戴胄被罗彦这样类似于出来旅游的态度给弄的有些不开心。“诚国公,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好去处啊。之前你也来过,难道不知道进了我这里,十有**生死攸关。怎的还有心情开这等玩笑。”
见戴胄这样的老实人被自己给惹火了,罗彦也收起了玩笑的心态,很是严肃地朝着戴胄说道:“既然小弟我敢这么说,那便是有脱罪的把握。行了,你也别生气了。我怎么闻着有种烤土豆的香味,呆会儿给我安置好屋子,送几个过来我尝尝。”
说着说着,又开始了不正经。戴胄被这样的玩笑弄得没有办法,很是无奈地看了李孝恭一眼,朝着身后几个差役示意,便将罗彦送进大理寺。
舒了口气,这才向李孝恭一拱手:“王爷只管回去复命便是了,诚国公在我这里,不会出什么事情的。”
李孝恭点点头,这才往太极宫急驰而去。天空中,雪花依旧飘舞。
北方的冬天是肃杀的。即便富丽堂皇如太极宫,到了这个季节,除了一片白,便是宫人们时时清扫出的灰色路面。
李世民一如往常窝在暖阁中处理政务。听闻是李孝恭回来复命,手中朱笔当即一顿。“请王兄进来。”没有多余的吩咐,但与其之中的急切,侍候李世民多年的内侍还是听得很清楚。
李孝恭此时正在暖阁外等候,听到李世民传召,不过眨眼的功夫,就已到了李世民的面前。
“回禀陛下,诚国公已经被微臣带到大理寺,交由大理寺卿戴胄看押。一路行来,他都泰然自若,没有发现任何不矩之处。”说最后一句的时候,李孝恭很慎重。
能够如实回禀,还得不掺杂自己的感情,这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谁都知道,罗彦对他有救命之恩。
李世民点点头,一声知道了,让李孝恭顿时轻松不少。自己的差事,总算是完成了。
当李孝恭躬身出去之后,三省六部便在同一时间接到了李世民的诏令:“明日辰时,由长孙无忌,房玄龄以及戴胄三人,共同审理益州刺史罗彦失仪案。”
谁都没有想到会这么快。
不,应该说,很多人连罗彦到达长安的消息都没有接到。直到李世民的诏令下达,有些人才恍然大悟,合着,罗彦已经被押送到了长安。
诚国公府。
自从满朝上下都在沸沸扬扬地议论罗彦失仪的时候,长乐便有些坐卧不安。李世民的圣旨让长乐很是揪心,原本在宫中,还和长孙皇后住的好好的,如今也早就搬了出来。
要说这段时间谁对宫中的消息最为敏感,那么非长乐莫属了。
三省六部前脚收到李世民的诏令,后脚就有人将这个消息带到了诚国公府上。
“什么,夫君如今就关在大理寺?”长乐惊叫一声,随即立刻吩咐下人:“快,备好车马,我要去大理寺。”
没说的,还能有什么事情比去看罗彦更为重要呢。这段时间的着急,顿时将这身急切的叫声都带上了哭腔。长乐恨不能立刻就出现在罗彦面前。
没有銮驾,没有仪仗。那些个朝堂的规制全都被长乐抛在脑后。一辆轻便的马车,一个车夫一个侍女,盏茶的功夫就出了诚国公府,一溜烟往大理寺奔去。
当长乐再次看到罗彦的时候,差点都没有认出来。
倒也不是因为旅途劳顿所以就什么形销骨立。
一切完全是罗彦手中吃了一半的烤土豆造成的。
戴胄也是个老实人,方才听罗彦说自己没事,很是开心地将炭火盆底下烤着的三个土豆送了过来。
因为方才忙着接待罗彦,所以忘了翻一翻,有一面很是自然地烤糊了。但手头这几个还是戴胄早晨来的时候带的,想要重新烤制,手头也没有了。
无奈之下,秉着不浪费的原则,就这样给罗彦送来了。
谁知道罗彦会这样不嫌弃。拒绝了差役的帮助,直接上手,狼吞虎咽吃完一个,这脸上自然就挂上了焦黑。
原本还忧心忡忡的长乐,看到罗彦这个样子,也顿时忍俊不禁。
笑过了之后,这才从袖中掏出手帕,很是仔细地擦拭着罗彦脸上的痕迹。
“夫君,你怎的这般不小心?”似是在抱怨罗彦吃土豆的时候将脏东西抹在了脸上,也似乎是在担心在益州的种种过失。长乐说着,眼角却流下两行清泪。
从来没有一个女孩子为自己哭过。这是罗彦两世为人的第一次。所以看到长乐眼角的泪痕,罗彦三十岁的人居然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做。想要用手擦去挂在那柔嫩皮肤上的泪珠吧,手却是脏兮兮的。
这着急了,掀开衣摆,用里子将手擦了擦,这才看着长乐,很是柔情地说道:“乖,是我没有事先跟你说清楚。放心吧,没事的。最多大后天,夫君我就能回到家中陪你了。”
“真的?你可不要骗我。”长乐泪珠依旧在滴落,但是被罗彦这么一安慰,倒也轻松了不少。和罗彦相处这几年,还从来没有被罗彦欺骗过。而这次这么大的事情,长乐也情愿相信罗彦说的是真的。
笑了笑,一副我保证的样子向长乐一点头,这才说道:“我其实想跟你说,有些事情我不说,只是因
为想回来跟你过个年。”
被罗彦这么一逗,长乐心情好了不少。倚在罗彦怀里的她很是轻柔地朝着罗彦肩膀敲了几下,嗔怒道:“你就知道骗我。”
和长乐腻歪了一阵,这才让她安心地回去。而重新回到桌前的罗彦,此时的神色却不轻松。
依照长乐带来的消息,明日自己就要接受审理。那么李世民的心思,其实也就很好猜测了。他只想尽快有一个结果,好让不少闹腾着的朝臣得到一个答案。
所以这回想要靠李世民,是彻底没有指望了。唯一的出路,还是在自己手中。如果明天不能够简单粗暴地将这件事情处理好了,只怕将来自己还是会麻烦不断。
好在一路上,该思考的问题都已经思考清楚了。如今,只要小心应对就是了。百无聊赖,罗彦看着窗外渐渐昏暗的天色,索性便早早睡下了。
霰雪消停,是通红的太阳升起时带给长安百姓的福利。好在前些时候的雪下的并不是很大,所以这回终于没有在长安的某个角落再听到有房屋坍塌百姓死亡的哀嚎。
不过这一切似乎和罗彦也没有什么关系。
早起吃过了茶点,就被请到了大理寺的正堂。先前多次来这个地方,罗彦也算是熟门熟路。不过这回他是被审理的那个,这就有些尴尬了。
好在罗彦如今虽然被夺取了益州刺史的职官,但是国公的勋爵被没有异动,加上三人和自己也算是老熟人。因此,进来之后,居然还能够混着坐在凳子上回答三人的问题。
长孙无忌作为主审,看罗彦已经正襟危坐,便开口询问:“罗彦,益州官员弹劾你罔顾国体,向山蛮下跪。不知此事可否属实?”
这个问题绝对是坑。虽然长孙无忌也没有想要坑自己的意思,但是里头的文字,绝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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