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这个孩子一脸的痴呆相,罗彦摇摇头,朝着后边的侍卫吩咐道:“行了,今天就到这里。将你们的王爷送回府上吧。”
看着李恪被带走,罗彦心里却并不平静。
自己制糖本来是一件非常机密的事情,一应事务也都是在李世民的亲手操持下将制糖作坊严加看管起来的。可是如今看来,这件事情依旧走漏了风声。
不说这些倭奴做事简直是见缝插针,但是大唐本身有些人就绝对靠不住。
只是,自己幽居在家,这件事情也无法插手,只能是做好自己能做的。
不过,他还是小看了小鬼子的厉害之处。就在小野成武回去之后,有些不甘心的他,想着当初自己祖父向自己传授的中原官场的规则,不禁想起了一条狠招。
他两次拜访诚国公府,都是闹得人尽皆知。虽然两次吃瘪的事情都没有说出去,但是有些人还是看到他灰头土脸被吴王的侍卫架出来的场景的。
借着这一点,小野成武相继拜访了不少朝中和罗彦有些过节的大臣。每次得到接见,说到这出使的艰难,总是会哭诉自己在诚国公府的遭遇,言辞间大有罗彦仗势欺人目中无人的诋毁。
谎言重复千遍,它就成了真实。更不要说这些人更加愿意相信这些所谓的谎言。而人们的心中,总是下意识地同情那些身份低微的人,加上罗彦一直以来对于倭奴都抱着敌视的态度,一时间不论事情真假,长安城中好些百姓也跟着同情起倭奴来。
“不就是造白糖么,要是倭奴们能够大量造出白糖并且运送到我大唐来。那么借此糖价下跌,我大唐百姓岂不是人人可以收益?”某些心怀博大,目光长远的人这般说着,倒是引起了很多人的赞同。
白糖如今在集市上的售价依旧很高,明显不是老百姓能够买得起的。而被鼓噪的人们却不知道,即便是糖价下跌,难道他们这些五口之家一年花销不过一贯的人家就能够买得起了?
事情愈演愈烈,就是朝堂上也开始有人议论。
因为制糖是被控制在皇室手中的技术,有些大臣觊觎其中厚利,居然借着皇室与民争利的口号,公然向李世民建议放开白糖的制作方法,将其转为民营。
李世民为难了。
别看白糖产量不高,但是这几年获利可不低。这样一块肥肉,他怎么舍得扔出去。此事在朝野便出现了截然不同的两种议论主题,民间主要说罗彦的事情,而朝堂则是主要说白糖的事情,
李恪这些天一直替罗彦打听着消息,每天早上练完了功夫,就要躺在那里向罗彦讲述一番民间到底是怎么说他的。
有骂他小气的,有骂他胸襟狭隘的,也有说他挟私报复的。
对于这些传言,罗彦终于忍不住,在一天的清晨,交给李恪一张纸说道:“将这上边的东西,命人抄上一些,贴在朱雀街各个告示牌上。”
说完也不理会李恪惊讶的表情,便摆手回到了书房。
略微有些疲惫地打开纸张,只见上边写着:
“珠玉锦帛笑言说,一纸礼单万贯多。
笑我心窄还冷色,尔作奴颜事蛮倭。
不知百工辛劳苦,半斛钱财卖秘诀。
但人皆有三分欲,且容罗郎爱家国。”
李恪看完,不禁舔舔嘴唇。罗彦这下可是骂的够狠的,直接将某些人收受了倭奴好处的事情彻底掀开,更是指着鼻子骂这些人是利欲熏心,半点爱国意识都没有。
想想这打油诗贴在朱雀街上,也不知道多少达官贵人来来往往的时候会听到百姓们传唱,李恪顿时觉得原本有些沉静的长安只怕又要热闹好长一段时间了。
李恪做事也好不拖延,不过是一个下午,就依照罗彦的吩咐,不仅将朱雀大街所有的告示牌贴满,像东西市这等人流特别密集的地方更是没有放过。
原本还被有些人带着凑热闹的士子先无话可说了。
这完全是逼着人站队啊。要说这件事情罗彦做错了么?并没有啊。人家不过是将倭国人的礼物拒之门外,并且拒绝了其有些无礼的提议罢了。
而李恪帮助罗彦做的另外一件事情,则是在这诗后边,还加了那天罗彦对他说过的那些话。虽然简略,但是却将倭国与百济高句丽以及新罗的局势都分析了个透彻。
这下子就让人更加无话可说了。
百济向来不遵大唐,而新罗则是与大唐交好。倭国亲百济而仇新罗,不就是间接和大唐作对么。
民间的叫嚷先就平息了。接下来就是到了朝堂,李世民也借此威,质问那几个先前逼迫将制糖技术交出的大臣。原本他们就是倭奴大张旗鼓带着厚礼拜访过的,这下子被李世民抓住了把柄,好一顿收拾。
当李恪再次进宫面见杨妃的时候,却现李世民这天就在他母妃殿中。
当李恪走进殿中的时候,李世民含笑将其好生打量了一番。
“听说,罗彦这些日子并未教授你经学,反而是让你学习什么拳法?”李世民有些怀疑。因为他看到,李恪并没有因此壮硕多少,相反,身体反而是比先前要瘦了一些。要不是因为李恪精神相当不错,李世民就差点以为自己儿子是遭受虐待了。
李恪看看杨妃,见到她点头,便知道这事情是杨妃告知李世民的。既然李世民并没有生气,那么便是存了心思考校自己。所以也放下心来,很是直白地告诉李世民:“诚国公告诉儿臣,学习经籍之前,必须要先把性子磨练下来,不然即使他教授了,我学不好,也是无用。”
闻言李世民倒是笑了:“那你告诉我,你如今的性子磨练的如何了?”
“让父皇失望了,诚国公要求儿臣在一个时辰内将这套拳法打完,孩儿如今也不过是刚刚学会了整套招式,若说半个时辰,倒是可以,但要磨一个时辰,就不行了。”话虽然是在说自己让李世民失望了,但是李恪却是有些自傲。
因为跟随着他的四个侍卫,看了这么多天,也不过是会那么十来招。
想来是杨妃早就将这拳经的部分内容告知了李世民,对于李恪能打快反而不能打慢的事情,他并没有感觉到有多少惊讶。反而很是慎重地告诉李恪:“罗彦乃是经天纬地的鬼才,远的不说,就说这白糖一事,这般釜底抽薪地解决,便是父皇没有想到的。你且跟随在他身边好生学习,不仅是经籍,更多的是他言语只见透漏出来的一些东西。”
看着李恪欣然领命,李世民这才笑着说道:“不过,罗彦这厮的脾气是有些太倔太坏,太容易得罪人了。恪儿你虽然身为皇子,但是万万莫要学成了那样。”
说完似乎觉得这是在诋毁罗彦,便慌忙改口:“不过,他对长乐倒是挺好的,过些时候等他守孝期满,朕马上让他完婚。到时候有了家室,他也就能够更加稳重一点,朕用起他来,也就放心了。”
说完,这才将李恪唤到身边,与杨妃谈论起自己两个孩子的事情来。(。)
第三百四十二章 守孝期满婚期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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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窗纸换成了窗纱,满月变成了月牙。春去秋来,转眼之间,又是半载过去了。
如今的李恪已经能够将太极拳打的像模像样,虽然还不能够将时间控制到一个时辰,但是比之先前连一套拳法都打不顺畅,进步实在太多了。
看着李恪再一次在天亮之前打完,罗彦叹口气,指点道:“心还不够平静,打拳的时候也不要看我。好不好只有你自己知道,我又不会说你什么。行了,今日就到这里。”
李恪收了手上的动作,很是真诚地对罗彦说道:“诚国公,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么?”
这话问的罗彦有些奇怪。不过,仔细一想,他还真是说不上来。所以脸登时一红,好在天色暗,没有让李恪看清楚,不过脸却是一板:“什么日子,难道是你有什么喜事不成?”
“诚国公你忘了,今天是七月二十九,再过几天,便是陆夫子的周年了。而周年过后,父皇当日答允你的守孝期也到了。不知,诚国公有何打算?到时候是等候父皇征召,还是自请归于本官。”
本官就是李世民贬斥他去的永州长史。
其实罗彦现在也很迷茫,所以有些感慨地说道:“逝者如斯,不想转眼就一年过去了。这一年过的颇为清静,如果可以,我倒是想就这样一直安安静静过下去。或许再教授几个聪明的学生,将老师的所学传授下去,这样就最好了。”
听着罗彦颇为颓废的话,李恪有些紧张:“诚国公怎的说这样颓废的话,如你这般风华正茂,怎能如此蹉跎岁月。”
“你倒是会说话,只是,心中有些想法罢了。到时候再看吧。对了,既然你提到老师的周年,便顺带告诉你,周年这天你便不要来了,我要去城外祭奠老师。”
李恪虽说想自己也跟着罗彦过去,但是一想自己的身份,还是很明智的没有开口。真要那样做了,反而会连累罗彦。
八月初三。
在此之前,在李恪的提醒下,罗彦早就吩咐下人将一应祭奠的物品都准备好了。忙活了一早上,亲眼看着各样的祭品都放到了车上,估摸着时间差不多到了城门大开,这才上了马车,带着仆役往城外赶去。
关于祭奠,罗彦并没有将地址选择在他送陆德明的灵柩归去的渡口,而是让车夫将马车驶向曲江畔的一处空地上。
这里是他与陆德明第一次见面的地方,也是这里和陆德明第一次说话。而一切的缘分,便是从这里开始。
仆役们三三两两将供桌祭品之类的东西抬下来,把一干东西向着东南摆好。而罗彦则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眼神略微有些空洞。
良久之后,这才回过神来,看到已经摆好的东西,罗彦也没有说什么,点点头,便让仆役将蜡烛点燃,手中拿起纸钱,点燃在早就防止在膝前的火盆中。
没有哭泣,没有哀伤,只有清晰的回忆,随着一声声凄凉的唢呐声,把怀念传到那千山万水阻隔的吴县。
罗彦在那片干枯的草地上坐了很久,直到下午渐渐有凉风吹来,浑身有些冰凉,这才乘车回到家中。而一进门,便发现等在哪里已经很久的内侍。
这个时候内侍前来,除了李世民急召进宫,也就剩下传旨一件事情了。果然,家中早就摆好了香案,只等着罗彦以来,便要宣旨。内侍铿锵有力地将一片文采斐然的诏书宣读完毕,罗彦却有些麻木。
无他,这份诏书是为了长乐公主的婚事而来。
先前罗彦居丧,但是其府邸的扩建工作可没有停止。周围的几家院子都被李世民差人买下,扩建未曾完成,所以院墙没有打通。如今,工程即将竣工,那么长乐也就正是宣告要加入诚国公府了。
这一年长乐都是被拘禁在宫中,要求学习各种为人妇的事情。虽然是公主,但是女工,礼仪,化妆这些,却统统要学习一遍。期间长乐也曾让李恪带了书信过来,不过罗彦也是偶有回信,但并不频繁。如今正式开始了谈婚论嫁,反而觉得有些不自在。
公主出嫁,那些繁琐的礼仪反倒是不用罗彦操心。但就是因为无所事事,却让罗彦觉得有些惶恐。
这样的情绪蔓延到他的日常生活中,便是连李恪都感觉到了。
看着在那里发呆的罗彦,李恪练完了功夫,向他问道:“诚国公可是为了婚嫁之事发愁?”
“是啊。”神思不属,罗彦压根没有在意是谁在问,便脱口而出。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发现李恪那小子居然一脸坏笑地看着自己。登时罗彦就没好气地说道:“你们孩子,是永远不懂大人的心思的。这婚姻一事,便似那围城一般,进去的人想着要出来,在外头的人却千方百计想着要进去。”
显然,这是盗用了后世某位大才的名言,但是罗彦一点也感觉不到羞愧。因为这话其实就是个借口,他现在除了发呆还是发呆,结婚之后到底做什么,是要就此养成一个大萝莉,还是冒着犯法的风险……
或者到时候到底是就此当个国公,逍遥自在地慢慢完成系统给他的任务,还是借助和李世民的亲近,在官场上大展拳脚。这样矛盾的问题不止一个两个。
而他,现在还没有一点头绪。
李恪撇撇嘴,有些不屑地说道:“哪里有诚国公说的那么纠结。似我房中也有两个丫头,虽然没有正妃,可是也就这两年的事情。可是我怎么就不觉得那是围城呢。将来到底和哪个睡,不就是随着自己的喜好。”
被李恪的鄙视给刺激到了,罗彦赫然发现,自己这都二十几岁了,还是老处男一个。果然,自己还是没有适应这个时代啊。跟着屈突诠那些个家伙都逛了多少次青楼了,居然当了这么多年正人君子。
“行了行了,少来说这许多废话。这样,我要你帮我一个忙。”罗彦连忙打断了李恪继续说下去的节奏,略带些请求地说道。
知道罗彦这是被自己给说怕了,李恪也不揭穿,点点头问道:“诚国公要我做什么,尽管说来,只要我能做到的,便定能帮诚国公做好。”
罗彦搓搓手,笑了笑:“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请你帮我将长乐约出来,一年多未见,这一下子就说要成亲,还真是有些不适应。”
略带着暧昧的眼神,李恪想也不想便答应了:“这个没有问题,今日我便进宫,跟长乐说这件事情。不过,长乐能不能出宫,就是两说了,这段时间宫中的寻了几个善才,教授长乐舞乐。”
罗彦点点头:“这倒是无所谓了,只要你将我的话告诉她便是了。我想,她也一定想着出来见我。”
看着罗彦方才还一脸的患得患失,这会儿却非常装逼的莫名自信,李恪有些无奈地说道:“这个别跟我说,有结果我会告诉你。”说完,头也不回走了。
李恪做事果然爽快,早上说完的话,晚上就差人捎了信来。长乐已经获得了李世民的准许,次日辰时,要罗彦去宫中接她。
得到了确定的答案,罗彦总算是松了口气。
当初升的太阳扫去清晨的微凉,罗彦已经被马车送到了含光门前。这会儿只等着长乐被送到宫门前,他就可以带着小萝莉出去走走。顺带的,将一年不见的生疏彻底扫空。
左等右等,就是不见长乐出来。罗彦有些不耐,便面向着大街看周围的建筑和风景。虽然有些傻,但是总比呆呆看着那紧闭的宫门要好很多吧。
看着街边的柳树缓缓向自己这边靠拢,罗彦正要准备让侍卫催问,忽然就看到宫门缓缓打开。
“罗彦。”小萝莉的声音忽然响起,一个身影就朝着这边跑来。一身宫装,额头画着花钿。长乐知道自己不好女子浓妆,所以今日也没有敷铅粉,更没有染腮红。
但是即便如此,和脖中的皮肤一样白嫩的脸,映衬着那浅浅的眉黛,也让罗彦一阵失神。
而就在他没有防备的时候,长乐已经扑进了他的怀里。
一年不见,长乐身体倒是长高了许多。而且到了发育的年龄,虽然不甚丰腴,可是肥瘦相宜,可是把罗彦这个宅男给迷住了。缓缓将长乐保住,看着已经到了自己肩前的头,拍拍长乐的后背,这才说道:“好了,咱们今天去玄都观走走。那里的正是桃熟时节,一边玩赏,一边品尝,也是一件乐事。”
这一年被宫人教授了许多夫妻相处之道,刚才情不自禁投入罗彦怀中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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