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将诚国公府上一应账簿悉数带来。此外,还在附近数个街坊和东西市都打探了一番。”
乖乖,二等侍卫已经是武官从三品了。此人这么低调,以前居然都没有见过。
“既然如此,你且先将账目呈送上来。顺便,和众卿家说说你们从东西市和街坊里大厅来的消息。”
谁不好奇啊。李世民就差一脸猴急的表情,就能将他迫切希望看到账簿的心情彻底表露出来。内侍走下去接过凌阳手上的一大叠账本,而后交到李世民的手上。后者便迫不及待地翻阅起来。
至于这凌阳,则是向李世民一拜,便嘴巴像是关不住一样,诉说起属下汇总上来的见闻。
“据我等探访,自陛下继位之初到如今,诚国公及府上仆役去东西市的次数屈指可数,而每次过去所买之物,价值高者不过玉坠等物,价值低着多为吃食,数年来消耗不过二十贯。”
这是一个神奇的数字,让这些官职显赫的大臣们就有些脸上挂不住了。这都四年了,才二十贯,差不多也就是如今罗彦两三个月的俸禄。
好些人就差骂罗彦吝啬了。
但是接下来让群臣们疯狂的事情才刚刚开始。
凌阳神色中似乎颇带玩味地说道:“原本我等以为这不过是诚国公不常在京中,因此才有这等作为。但是查询过他在京中生活的时候,府中的支出,倒是真让我等万万没有想到。”
说完看了罗彦一眼,神色极为复杂。
凌阳的这个转折让很多人眼神中充满了期待。沿着这个口吻讲下去,岂不是要说罗彦之前的作为不过是作秀,真正的面目则是生活骄奢,花天酒地的人了?
但是这种期待很快就被凌阳一个动作给破灭了。
只见他不顾身在朝堂之上,向着在身侧的罗彦一拜道:“据我等查察,诚国公这几年,每月的用度基本上没有超过两贯。偶有超支,便是回京之后拜访亲友所致。平素府中后厨购置,鲜鱼少肉,多为时令青菜与豆腐之类。唯有这几个月,突然间日日购鱼数斤肉数斤,从未间断。”
似乎是先前凌阳的动作给百官的压力着实过大,以至于末尾说有这样的改变,让个中某位官员心神失守,居然小声将心里话说了出来:“吓我一跳。我就说嘛,骄奢淫逸,总会循序渐进。”
还好百官方才都被凌阳的话给吸引住了,没有发现是谁说的。不然这位绝对惨了。
诚国公府上为什么这几个月用度骤升,但凡是脑子转的快的,这会儿都能够想明白。
罗彦替陆德明找了二十个帮忙的。这件事情在长安也算是不小的一个奇闻了。大手笔花钱至此,标杆效应可是相当好。而招来的那二十位饱学之士,就是夜宿在罗彦府上。
这一相互关联,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想明白的诸官顿时脸色苍白起来。一是感觉到罗彦这样,让他们有些羞愧到无地自容。至于另一个原因,则是内卫既然能够把罗彦查的这么详细,那么日常生活更为张扬的他们,岂不是被查了个底朝天。
惊不要紧,惧才是真的。
就在他们惊惧的时候,李世民也草草看完了账簿,大笑着让内侍送到下边:“你等都看看,人前光鲜,定有人后的艰难。看过这份账簿,你等要是还能对罗彦有什么疑虑,便给你等权利去详查也非不可。”
看到李世民的神情,那些想借此给罗彦难堪的官员顿时知道这回是彻底栽了。
不过,不信邪的人还是有的。
万一是假账咧?万一是罗彦事先早就有所准备呢?
抱着非要挑出点毛病好挽回颜面的心情,有些官员开始摩拳擦掌,眼睛直勾勾盯着那些账簿一步步向自己传来,而忽略了看完账簿之后的人脸上的那隐隐的敬佩。
那些不信邪的人,抱着期待的目光结果账簿,随即一页一页仔细翻阅起来。不说那些十来文的柴米油盐,专挑那一两贯以上的出入下手。这月,仆役的例钱,下月,仆役的例钱,再下个月,依旧是仆役的例钱。等等,这里有笔大的出入,好嘛,陛下赏赐金百斤。咦,什么支出这么大?玛德,怎么是金州招学生。
还有其他什么幽燕之地来的士子资助了三贯,庐州来的同窗送去十贯。杂七杂八,这度支让那些原本还想着挑刺的人都有些心虚了。反倒账簿最后,到今日早上,诚国公府上尚有余钱五百七十余贯。
也许,唯有一句这是何等的卧槽才能表达他们此刻的内心。但很是可惜,他们还不知道这句话。一时心中居然有种种负担压着,让他们忐忑不安。
“看完了吧。看完了便说说你等有何感想?比起赀财动辄数千贯,秦楼楚馆一夜豪奢不下数贯,日日饮食不下两贯,到底是谁给了你等这般的底气,来质疑朕的女婿。行了,回去你等一个两个都好好想想,人与人的差距,怎么这般的大?”
看了一番热闹,李世民此刻别提心中有多快意了。虽然看着是愠恼地挥袖离去,实则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任何风波,都是自朝堂引向民间的。
此次的罗彦府中账簿的风波,在朝堂上随着李世民的挥袖离去算是正式完结。但是,民间的议论这才刚刚萌生了苗头。
也不知道是朝中什么人有意无意放出去的消息,这天在朝堂上发生的一切都一分不差地流入了民间。罗彦账簿上的几个重要数字和内卫凌阳的讲述更是没有半点差错。
一时间,风起长安。
某家酒楼中,一处雅间里。帷幔层遮着,从门前看去,隐约能刚看到一桌精致的宴席。但是里头的人物,连同那讲话的声音,都被丝竹声给遮盖了。
两个面白微须,意气风发的青年相对而坐。
“表兄,此番你那族叔可真是热了大麻烦。罗彦是什么人,你我还不清楚么。那可是相当的爱憎分明。还好如今他也算是没有了当初那般的火爆脾气,不然趁着这件事情,你家中只怕是都要提心吊胆一些时日了。”
“提心掉胆倒是不至于,不过,家中经营总是会受些影响。此事说起来我还真是得谢谢他,不然,为兄今日哪里能这般惬意做到这酒楼之中。”
“也是,莫说是你,便是我也是因此而来。不过,你我请假回京,就不怕失望而归么?”
“这你可就多虑了。也不想想,罗彦要是那样的人,当初你我还会交好与他么?这些天的事情你也听说了,他不是那种不念旧情的人。前几个月的时候他就差人送来书信,不知你这个挚友是否收到了?”
“那是自然。只是怕如今我等与他身份悬殊,这书信是一回事,当面又是另一回事。”
说话的,赫然便是罗彦的旧友崔颍与卢凌。
这两表兄弟,如今都是一方县令了。此次回京,正是因为之前卢凌的族叔,也就是那个卢郎中,得罪了罗彦。两家怕因此太过得罪罗彦,所以找他们两人前来拉拢关系的。
两人正在忐忑呢,就听到门外响起了熟悉的声音:“我说两位仁兄。到了长安,不去小弟府上坐坐,非要选这酒楼里头。便是来这酒楼中一叙情谊,也该是小弟做东。”
说话之间,开门声响起,推门而入的不是罗彦还能有谁?
见罗彦还是原来那个丝毫不傲气的罗彦,两人也畅快地大笑:“你我便是相识在这酒肆之中,如今时隔多年,故地重游,岂不是妙事一桩。”
看着迎来的两人,罗彦一恍惚,似乎是想起了当日虽然困顿,但却傲骨铮铮书生意气的那段时光。“两位仁兄如此说来,倒是让小弟颇为唏嘘啊。如今数年过去,也见了诸般物是人非,唯这情谊历久弥坚。哈哈哈,罗彦今日,定然要与两位仁兄痛饮一番。”
这样的熟络中,三人坐定,这怀旧的话匣子正式打开。当年的诸般快事,一件一件从三人口中说出,房中顿时大笑声压过了丝竹的婉转悠扬。(。)
第三百零二章 这回算成死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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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崔颍与卢凌两人的交谈并不复杂。三人的交情也不至于连家族的那点阴私都要拐弯抹角。几轮酒过后,便由卢凌起了头。
“罗兄,想来你也清楚我等前来是为了什么。不知罗彦是什么打算?”
罗彦饮完杯中酒,笑着对两人说道:“之前就说了,你我交情,不必掺杂太多家族利益。卢兄既然说了,那我就很明白的告诉你们。之前我的作为想必你们也知道,并没有刻意针对过谁家。便是那太原王氏,我也想来没有找过他们的后账。”
“说的倒也是。只是此次,唉,说来真是惭愧。”卢凌被罗彦这么一说,还真是有些羞于启齿。自己家那族叔真是个二货,卢凌都有些想骂他了。你说你逞什么能啊,满朝文武难道其他人就没张嘴么?
看着卢凌有些尴尬的神色,罗彦笑笑:“卢兄不必如此。其实,如果我真要是想找麻烦,当时在朝堂上说出来的就不是西市的一家店铺那么简单了。还是那句话,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那族叔?”卢凌开始试探。
“放心,我不会穷追猛打。朝堂上的事情已经够他喝一壶了。不过,他要是因此心怀怨愤,想要找我的麻烦。那么我就提前告诉卢兄,如果还有下次,我罗彦就没有这么好说话了。”此次要是他真的底子不干净,只怕如今虽然不会深陷囹圄,但是责罚总是逃不了的。
卢凌被罗彦说的有些讪然,只能不住地点头。倒是一边的崔颍对着罗彦说道:“罗兄真是大度。想来表兄回去定然会向族中禀告。此事必定会给罗兄一个交代的。”
“交代倒是不必了,只要往后不要将眼睛老是盯在我身上便是了。好了,两位仁兄就不必多说了,你们的来意我就做个直接的回答,五姓七望当世豪族,我自然也不远轻易得罪。如今的规制,只要你们做的不是太过分,给县中百姓一条活路,我罗彦哪有那么多心思和你们抬杠。不知这个回答,几位还满意么?”
五姓七望一半的钱财是来源于经商,至于土地,那是他们经营的根本。所以对于县中百姓,自然不会太过欺凌。罗彦这么一说,其实就是让两人安心。
果然,听到罗彦这么一说,两人眼睛一亮,随后大笑着:“我等正愁不知如何说这些事情呢。罗兄如此,倒是让我两人妄为小人了。罢了罢了,如此皆大欢喜,便继续吃酒好了。”
最重要的事情解决完,三人便开始欣赏着音乐吃吃喝喝起来。
美妙的音乐做伴,又有毫无心机的好友在旁,罗彦感觉这顿酒吃的也算是畅快。正好无事,这一醉方休的念头就越发重了。言语之间,每每回忆旧事,就是举杯之时,还不欢畅。
然而,这坑爹的现实却让他连这个小小的愿望都不能实现。酒酣胸胆的时候,三人正在纵论古往今来,便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兴致。
“谁啊,不知道此处已被包下,不见外客么?”罗彦有些恼怒。好不容易开心这么一回,就这样被硬生生给破坏了气氛。这得多蛋疼。
“郎君,不好了,有急事。”
门外的声音赫然是罗彦的管家,只是不知道他是如何寻来这里的,而他所谓的急事又是什么。带些些许不快和疑惑,罗彦朝门口喊了一声:“进来说话。”
应声而入,已经四十多岁的管家此时走起路来简直是在小跑。到了罗彦身前,便急切地说道:“郎君,不好了,那淮安王他薨了。”
“什么?”罗彦顿时就出了一阵冷汗,之后霎时酒醒,站起身来走到管家面前,一声疑问道尽了他内心的错愕。
至于卢凌和崔颍两人,则是一脸的不解,看着罗彦,想要知道这淮安王死了跟他有什么关系。
“不错,就在一个时辰之前,淮安王府的人沿街报丧,称今日辰时,淮安王薨在床榻上。此事已经传遍了长安,只是郎君几位在这酒楼之中没有听到罢了。”
“罗兄,这淮安王?”崔颍不禁疑惑地问道。
苦笑着朝崔颍解释道:“这淮安王先前差人到我府上寻医问药。但是他那病症只需要按照御医的方子好生调养就是了,压根不用我出手,以是被我拒绝了。就因为这事,其子还在陛下面前告了我的刁状。”
见崔颍两人点点头,罗彦继续说道:“淮安王府的人素来气量不打,我拒绝为其诊治不过三月,便出了这档子事情。以他们那个德性,只怕是要记恨于我。这事儿,还真是福祸无门啊。”
崔颍两人恍然大悟。
“好了,此事我知道了。你且回去,大门紧闭,其他事情,还是等到我回去再做处置。这期间要是淮安王府的人过来,若只是报丧,你等便接下帖子;若是想要寻衅滋事,只管阻之门外便是了。记住,这个时候,千万不要动手生事,一切有我。”
罗彦也是怕李道彦兄弟几人借机滋事。只要不太过分,自己忍了也就罢了。不然一旦回击,趁着人们觉得其情可悯,到时候有罗彦兜不住的坏事。
管家得到了罗彦的吩咐,这才匆匆离去。
剩下崔颍两人大眼瞪小眼,随后齐声感慨了一句:“果然,便是惹事的本事,也与当年一无二致。”
这番调侃,倒是让罗彦好一阵幽怨。
“家中骤逢此变,看来这不醉不归是空想了。两位仁兄,你我就此作别吧。日后有暇,再来尽今日之余欢。”罗彦向两人一拱手,准备就此离开去做些布置。
“罗兄说的哪里话。若是此事有用得上我等的,只管书信一封,我等虽然不能保证有多大本事,但是定会竭尽全力帮助罗兄的。”
“放心,此事我占理,他等要是真敢闹事,我罗彦也不是吃素的。好了,闲话不多说,两位仁兄,保重。”向两人再一拱手,罗彦便率先走出了雅间。
“表弟,你说,此次罗兄会不会因此遭罪?”
“嘿嘿,咱们只管看热闹便是了。他说的有道理,此事他占了理,你何曾见过他占理的事情吃过亏。好了好了,我等先将今日之事写成书信寄回家中吧。总算是不负所托,这心里一下子就去了一块大石头。”
“也是,咱们这就回去。”
不提崔颍表兄弟两人回去之后如何写信回家,此时罗彦却是先到了陆德明府上。
与淮安王府的龃龉前前后后陆德明都知道,以这位老人对自己的关心,这会儿只怕是也会相当着急。无论如何,罗彦都必须先将陆德明给安顿好。
包括冯常也是。两家距离自己的宅邸这么近,要是李道彦那些家伙莽撞地冲过来,让他们两家受了惊吓,那就不好了。这事儿还是提前说清楚,自己的心里才踏实一些。
到了陆德明的书房,罗彦便看到陆德明和一干文士都坐在那里谈论着这件事情。见罗彦进来,那些文士齐刷刷起身,将其让到了陆德明身边,随后将两人围拢起来。
“诚国公,此事委实有些难办啊,不知你心中可有定计?淮安王府的蛮横霸道我在京中也是听说了的,怕是他们这段时间是要趁机找你的麻烦。”为首一中年文士询问道。
罗彦认得他,胸中颇有些韬略,隐隐被这一干文人尊为首。此时一句话就道出了罗彦的危机,倒是让罗彦感觉没有看错人。
此来是为了安定人心的,并不是诉苦的,所以罗彦微微一笑,便对着陆德明和诸人说道:“此事莫说是这段时间,今后只怕淮安王府与我之间都难以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