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明白,属下笔录时听闻乱军劫掠,一时心神失守,所以疏漏了几处。万望上官原谅。”
要不怎么说滑吏呢,这种欺上瞒下的事情做的多了,经验自然老道。这会儿撒气谎来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不过,这也正是罗彦所需要的。听他这么一说,点点头,罗彦便不再多问。
而李靖和戴胄两人,看着罗彦这般手段,脸上那股子惊异,简直无以言表。
良久,李靖才朝着罗彦躬身一拜:“谢过诚国公。”
这一拜,罗彦可没有拒绝。这件事情本来就关乎李靖的生死,自己能给李靖争取的都争取过了。这事儿要是交给别人做,他李靖绝对是在劫难逃了。虽然他是个长辈,但这件事情上罗彦受的这个礼。
“好了,既然已经去的了卫国公的证供,那么接下来就是那些将士和张宝相的供词了。想来调来这些人,尚需时日,罗彦就先告辞了。他们到了长安,戴少卿差人到我府上唤我一声便是了。”
肚子有些饿了,罗彦也不愿久留,向着戴胄和李靖一拱手,告声罪,便自行离去。
公堂之上,李靖慨叹一声:“我终于看明白,陛下为什么要将长乐公主许配给他了。此人若是没有些羁绊,只怕日后便是陛下都驾驭不了。还好,他是个重意气的。”
“是啊。今日一番手腕,不说其他,便是这律法一道,戴胄便觉得他不在我之下。卫国公,这个恩情,你是欠大了。”戴胄点点头,对罗彦的佩服溢于言表。
对于李靖这么客套,对于其他人罗彦可就没有太多的耐心了。本来这件事情和李靖的干系就不是很大,天天问来问去都是那几个问题,以至于接下来大多的时间罗彦都在划水,什么问题都交给戴胄去问,到最后看看供状,然后署名就可以了。
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了七天。七天内大理寺审讯了包括张宝相在内的四十余将士,基本上将整件事情给摸清楚了。
接下来,便是商议该如何处置李靖的问题了。
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早上,罗彦就像是在逛街一样,悠哉悠哉走到了大理寺,朝着门前的侍卫点点头,便走了进去。
当罗彦走进戴胄的衙署时,戴胄正在皱眉思考。听到门口的响动,抬头一看,发现是罗彦之后,戴胄脸上不由大喜。
“诚国公快进来。你来了,这件事情就好办了。”大喜过望的戴胄忙将罗彦拉了进来,然后沏杯茶水递给罗彦。“我正在愁卫国公的事情怎么处理呢。此事是你首先提起,还是在你这里结束的好。”
合着,都是赖上自己了。
罗彦有些头疼。
闭上眼睛思考了一会儿,罗彦慢悠悠地说道:“此事不是在我这里结束,而是在卫国公的手里结束。”
“此话怎讲?”戴胄有些不明白。
“现有的证据,自然是可以替卫国公脱罪,最多也不过是治军不严管束不利,罚俸便是。可是,这样的处置真的能够平息陛下的怒火和朝臣的不平么?要是给你,你觉得我等是不是故意替卫国公开脱了?到时候别说是他,便是你我,恐怕也要站到这大理寺的堂下接受询问了。”
罗彦几句话说的戴胄额角冒出了冷汗。
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有时候,刑律不仅要严苛,还要考虑政治需要。显然这次自己是书生意气了,只想着按律行事,岂不知要是这样做,简直就是将李靖送到了断头台上。
“那依诚国公之见,此事该当如何?”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在戴少卿这里,只需要将罪责归为治军不严,丢失重宝,以渎职加等便是了。至于我这边,可能处置会重一些。提前打个招呼,也省得戴少卿多心。”
戴胄听了暗暗咋舌。
渎职再加等,罚俸,贬官,这两样一个都逃不掉了。而罗彦说的更重一点,要怎么做?
带着怀疑的目光看了罗彦一眼,戴胄点点头:“既然如此,那便依照诚国公所言。”如此商定之后,两人便分头开始写起自己的奏疏,好向李世民交差。
翌日,太极殿中的李世民接到了两人的奏报。
看着两份叙述大同小异,但是处置的方法迥然不同的奏疏,李世民有些难为了。这种选择题是他最讨厌的,偏生还必须要他做出选择。
“来人,将玄龄和辅机两人给我叫来。”
不大的时间,房玄龄和杜如晦就走到了李世民面前。
“你们看看,这是戴胄和罗彦两人递上来的奏疏。关于李靖一案,两人给出的处置方式出入太大,你们看看,给我出个主意,这两种办法,我到底该听谁的?”
两人对视一眼,接过李世民递来的奏疏仔细看了起来。
看完之后,稍加思索,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那就选择罗彦的吧。”
李世民笑笑,显然,两人选择的也正好符合他心中觉得最好的那个:“说说你们的理由。”
“戴少卿的处置,罚俸贬官虽然合理,但是也比不过罗彦这赏功罚过的办法。赐卫国公珠玉百斗,金千斤,已经当得此次灭突厥的功勋。然其治军不严,致使珍宝遗失,乃是大过,已经不适合在军中任职了。”随后两人一起笑笑:“所以,罗彦的办法,更加合适。”
“啪啪啪”李世民的掌声响起,随后说道:“既然如此,那便让李靖担任检校兵部尚书,卸去军中一应职事。所有封赏,依照罗彦所请,着中书省立刻署理。”
李靖的处置,就这样在皆大欢喜中定了下来。(。)
第三百章 总有官司找上门()
♂,
罗彦只想骂这狗R的生活。?
原本李靖的事情平息之后,罗彦是两头讨好,一时间还获得了不少文武的友谊。虽说官场上的友谊基本上等同扯淡,可是这日常的勾心斗角绝对是少了很多。
原本对罗彦还有些成见的军中将领,也相互传颂起罗彦的义气。三天两头有找他吃酒的,还有踏马出城游玩的,邀约不止。
虽然这里头十次有八次自己是去不成,可是一点也不耽误他和那帮子武将的交情。平常见了还能多多少少攀谈两句。
这期间李世民也明里暗里带着罗彦见了几次长乐公主。
对于这个传说中自己未来的夫婿,长乐可是半点没有羞涩。倒是因为罗彦的种种传说,让小长乐相当好奇。虽然同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长乐公主见了罗彦,便连李世民这个父皇都不管了,硬是拉着长乐问东问西。
犹如对待一个小妹妹一样的,长乐有什么问题,罗彦便及时地回答。时不时讲个小故事,就让小丫头乐得眼睛都眯上了。
李世民在长孙皇后连倒苦水,说什么女生外向啊之类的酸话。但是对于长乐公主,却越的慈爱。但凡是长乐的一些小要求,无一不满足。甚至有一次长乐请求让罗彦带着她出宫游玩,要不是一遍的起居郎提醒两方还未正式成婚,李世民都差点答应。
带着小萝莉逛街这种事情,其实罗彦心里感觉还是挺爽的。
显然,这也就是随便臆想一下。
如果你以为不能约小萝莉上街便只能宅在家中与书籍为伴,那就大错特错了。事实上,作为从一品的国公,当朝的准驸马,罗彦如今最让人称道的,反而是对于良才不遗余力的荐用。
远的不说,但是前几月招人的大手笔。莫说是民间士子了,就是很多的王公贵胄都嗔目结舌。但是那笔花销,每月便是三百贯左右的钱财啊,罗彦到底得多有钱,才敢这么挥霍下去。
不少的御史言官可都动了心思。
罗彦前几年也不过是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如今这么穷尽奢靡,这钱到底是怎么来的?要说里头没有点什么猫腻,谁都不相信啊。
一个字,查。
不然怎么说世事无常呢?自己刚查完别人,官司就找到自己头上来了。
这天朝堂之上,有鼓足了勇气的御史就开始风闻言事了:“陛下,给事中罗彦,挥霍无度,极尽骄奢。然其本职不过五品,食邑不过数百户,我等仔细算过,其人这数月以来的耗费,便已经耗尽了这些年可以积攒的钱粮。以是,微臣恳请陛下准许三司会审,查察此案。”
“哦。依你的意思,罗彦这些钱财的来源定然是有些猫腻在里头了?罗彦,给你的当堂申辩的机会,不然,你就等着去大理寺走一遭吧。”李世民其实也很好奇,如今的罗彦到底有多少钱,能让他有这样的魄力每月支出去数百贯。
像皇族中有个别几个生活豪奢的,据说每月开支也不过是两三百贯。但那些都是正牌的王爷,食邑实封每月禄米都过了六百贯。不是罗彦这种虚封了数百户食邑的国公可以相比的。
“看来,微臣这点家底,是不得不暴露在诸公面前了。”罗彦有些苦笑着,出列向李世民一拜,随后开始说道:“万年县那数百亩地,想来陛下是知道的。这里头有些守成按照当初的约定,陛下都要悉数交付于我。每年约摸有百贯。算起来三个年头,差不多就是五百贯的样子。”
罗彦在万年县有地?这还是第一次听说。平日里压根就不见罗彦的府上买卖土地的样子。合着人家早在没有迹前就已经有了这般的底子。
当然了,惊奇归惊奇,罗彦还有话说,群臣也不好继续问。
“微臣这些年四处奔波,大部分的时间不在长安。勋爵的俸禄都放在家中,而职官的俸禄则是用于自己开支。诸位也可以算算,这些收入又有多少?”
不待其他人算个清楚,罗彦继续说道:“想来诸位也知道最近集市上出现了一批洁白无瑕的白糖,其价格不过比胡商运来的黄糖高出十数文钱,但是每月都有定量。”
“罗给事中,这下子你可是自曝丑行了。贞观律明文规定,官员及一应亲属不得经商。”当下就有人跳出来打断了罗彦的话,同时向李世民一拜:“陛下,诚国公如此恣意妄为,该当重处。不然,将来官员明目张胆经商,凭借权势与民争利,岂不是动摇我大唐国本。”
虽说官员经商的禁令都是空话,大多数官员依旧委派了心腹代为经营。但是像罗彦这样光明正大说出来的,还是第一个。
惊惧之下,有不少人开始想着将罗彦推出去杀鸡儆猴,警示那些敢胡乱开口的人。
“呦,如果我没有看错,这位是水部的卢郎中。如果我记得没错,西市有家绸缎庄,似乎就是卢郎中的管家开的吧。”有人想构陷自己,那可没门,罗彦是第一时间给回敬过去。
那卢郎中顿时面露惊容,疾声问道:“你怎么知道?”随后才现自己失言了,紧接着补了一句:“这狗奴才,居然背着我做这种事情,回去之后,我定当严查,看他是否侵吞了主家财物方才开起的这家店。”
这个说辞只能算是场面话。管家虽然好听,其实也是奴才。这奴才的东西,还不就是主子的东西?大家都是心照不宣,毕竟做的人太多,生怕被牵扯下水。
李世民当然知道这里头猫腻很深,但是要深究起来,那才是真正的动摇国本呢。所以这个时候就当了一回和事佬:“行了,罗彦,你还是继续说吧,这件事情,你向大家说清楚了,我想自此之后不说是你,便是我也少了一些麻烦。”
罗彦哪能不懂李世民的意思。放到从前,要是不跟这位卢郎中死磕,他就不姓罗。但如今也逐渐圆滑起来,知道李世民不愿深究,也就不再抓着这事儿不放。
“此糖乃是当初为皇后炼制药材所成的产物之一。其一应制作过程,皆是出自我手。蒙陛下恩宠,特赐我往后白糖售卖盈利的一成。这个解释,你等可满意了?”
原本以为罗彦经过这番解释,怎么说也可以让这些大臣们满意了。谁知道就这样还有些人在不依不饶呢:“方才你不过是讲了收入,却半点不提支出。如此说法,岂不是摆明了想蒙混过关?”
对这些胡搅蛮缠的,罗彦向来不客气。“罗某不是想蒙混过关,而是怕说了支出,让你等无地自容。要不要打个赌,我府上一应支出,甚至比谁家都干净。”
“罗给事中言之凿凿,不妨给我等讲些东西出来。”
“陛下,臣有一事恳请陛下准许。”罗彦并没有第一时间说之处怎样怎样。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罗彦哪里有这般闲工夫记账的。就算是说收入,也不过是说了自己知道的最大三笔来源。
虽然不知道罗彦向说些什么,但是李世民既然当初准允罗彦在堂上自辩,自然也不会拒绝这个请求。
“什么事情,尽管说来。若是有理,自然无有不允。”
“微臣自请陛下差人前往微臣府上将账簿取来,让这朝中诸公看个明白。此外,若是账簿不足取信,还可差人查问微臣一应支出的来龙去脉。想来以内卫的力量,这点事情不过是大半个时辰就可以做到的。这段时间,诸公不妨说说其他的事情,正好不耽误太多时间。”
“你们觉得呢?”
“陛下,这逼迫朝臣公布自家账簿的做法,着实不可取啊。如此一来,岂不是让我等人人自危?罗给事中,我等信服你的人品,几位御史所言,也不过是风闻言事,何须如此较真。”很快就有几个臣子出来反对。
“罗彦,你怎么看?”李世民又回问罗彦。
如果按照一般套路,罗彦此刻应该说一句:陛下,此事定有蹊跷。方才是最好的应景。然而,罗彦这个时候却当了回强项令:“陛下,人生一世,谁不为虚名所累。罗彦平生喜好不多,这求取清白的名声便是其一。微臣自是不惧查察,无需诸公担心。此乃特例,不会沿袭成风。”向周围作个罗圈揖,罗彦暗指这件事情不会成为常例。
“既然如此,内卫何在,听从罗给事中的吩咐,将其府上的账簿取来,顺道探访民情,听听街坊百姓的评论。”
内卫领旨出殿,扬长向宫外走去。
而太极殿中,则是留下一群大眼瞪小眼的大臣。
事情闹到这种地步,群臣都有些愤恨方才主动挑事的那几个人。是谁那么多嘴问了罗彦支出的,真想扇他几个大耳刮子。特么挑起这样的事端,虽然如今李世民嘴上也说这是个特例。但将来难保不会采用这种手段询问大臣。
除了沉默,此时大殿中唯有无声的哀叹。(。)
第三百零一章 总在无形处装逼()
♂,
漫长的等待侵蚀着殿中不少大臣的心。原本的不安逐渐转化为躁动,而被强行按捺的躁动就化作了朝堂上越来越激烈的争辩。原本只不过是三两句温言细语就可以解决的事情,硬是被这些朝臣吵闹拖延了不少时间。
这份短暂但有漫长的等待终于在殿外的一声中气十足的唱名声里结束。
内卫,一种在黑暗和光明走游走的皇权力量。穿着和千牛卫没啥区别,唯一的辨识方法就是上下线指认。显然,这是很不可能的事情。好在内卫也没有过分干涉朝臣生活,大部分的工作呢依旧是风闻言事罢了。所以这才不会引起恐慌。
进殿的男子按照千牛卫的衣装,品秩应该在正五品。
但是朝臣们可没有因为这个就小看了此人的身份。果然,此人进殿上前,一拜之后就让人惊诧于他的身份:“二等侍卫凌阳拜见陛下。依照陛下嘱咐,我等已经将诚国公府上一应账簿悉数带来。此外,还在附近数个街坊和东西市都打探了一番。”
乖乖,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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