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听讲的日子。好了,处理完手头的公务,到了后天,我也去看看。”
至于罗彦有没有这个资格讲经,就在很多人怀疑的时候,一份罗彦的履历被传到了金州的大街小巷。
“武德五年以进士科甲等授秘书省校书郎,拜大儒陆德明为师。后辞官三年,武德九年秦王府笔吏,后任秘书省著作郎,兼弘文馆助教。贞观元年,三月改蓝田县令,转任幽州都督府司马。受牵累贬为金州州学博士。”
话不多,加起来连一百字都没有。可是在那些升斗小民眼中是传奇,到了士子这里,便是一张金纸,散发着无限耀眼的光芒。
秘书省的校书郎,可不是什么人都能随随便便进去的。虽然当初罗彦进去的时候有些草率,可是只要不是猪,在里头能够呆着的人,学识就差不到哪里去。还有个好老师,三年后就当了著作郎,这也是相当考验人学问的一个官职。至于那弘文馆助教,就更不用说了,教授当朝三品以上大员子嗣的官学,即便是个助教,也不是一般人能当的。
看完这个谁还能有怀疑,更何况还有当日香满楼的文会为证。谁敢不服,先去和那如今张贴在香满楼墙上的两张纸比比。
官学的学子自然开心。但是那些无缘官学的士子就更是欣喜若狂了。
州学博士毕竟是一个实职,之前的老博士想要给州学外的那些士子一些好处,偏生职权就摆在那里,根本没什么可以帮忙的。但罗彦以来,就有这等好事。原本有几个被州府推荐上去参加科考的非州学士子,苦于不了解科考的门道,都准备提前前往长安去熟悉一下。谁想到半路冒出一个罗彦,讲的居然就是这些。
一天时间,州学中罗彦和八位夫子也没有闲着。虽然罗彦在长安弘文馆呆着的时候,熟读了这几年科考的卷宗,同时也和长孙无忌聊过吏部铨选的规则。但是地方上还是有另外的一些东西,是和长安不一样的。因此罗彦这一天时间,其实也是在不停地学习着。
日升月落,讲学的时间终于到了。
清晨等阿全将水打来,梳洗过后,罗彦就走出了自己的卧房。不曾想八位夫子此时就在供奉堂那里等着,见罗彦过来,便将他拥着在供奉堂烧了一炷香,这才陪同他走出州学大门。用他们的话来讲,这等教化,便是承袭了先圣的志向,必须要告慰一番才行。
打开门罗彦就惊呆了。
州学位置也算是偏僻,门前的道路有十来米宽。此时此刻居然早早就坐满了士子。往左右一看,更是不得了,长度都绵延了数十米。罗彦都有些担心自己说话这些人听不到。
州学的士子是在门内的院中坐着,比较宽敞。看看这状况,罗彦微笑着对门外的士子说道:“未曾想来了这么多人,州学院中尚能坐上百人,诸位莫要拥挤,且先进来百人。若是还有空地,便再进来一些。”
听了罗彦这话,后边那些苦于无法走近些的士子顿时开心不已。很有秩序地走进去百来号人,见州学院中已经坐满,罗彦便止住了让人往前拥挤的势头。随后着人前去取水,自己则是安慰着外边的人道:“诸位莫要拥挤,讲学数日,希望诸生莫要藏掖,今日所学下去以后相互传看。”
随后坐下,尽可能声音洪亮地开始了他第一次公开场合的讲学。(。)
第一百九十五章 历年科考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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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生想必知道,今日讲授,不过是科考常例。经学只有涉及的时候,才会讲到。望诸生明了。”
这开场白说的也是任性。不过计划便是这样定的,罗彦总不能自己就把楼给歪了。
“进士科无非五道时务策,与加诗赋。如若不论行卷,纵观数年来科考题目,除武德五年初次科考,各项规制不太明晰之外。自武德六年开始,历年时务策题目皆是不限,唯有诗赋限制格律与题目。”
“诗赋一道,重在积累,今日不便多说。唯独这时务策,虽然题目不限却正好有限。时务者,近来国之大事也。欲论时务,当先知天下。而天下事,则以生黎为要。岂不闻欲木之长者,必先固其根本。武德六年中举者五人,五篇时务策均有提及马邑之事。如马邑百姓拒投突厥,高满政投唐,此类以事入之,以礼辩之,以策论治之。此一道也。”
将这段话说完,罗彦便将记忆中这五篇文章一一念了出来。如此的记忆力,简直让在场的士子们都愣住了。这都是四年前的文章啊。不说类别偏门,而且一背就是五篇,偏生文章流畅不似作伪。
就是那几个夫子,此刻也有些惊异。他们专职教书多少年,科考文章自然是要给学生们教授的。这些范文他们也曾经讲授过,不过都时间太久,只是模模糊糊的印象。可是被罗彦这么以提醒,还真的想起来了。
“时务策不仅要文辞优美,一定要言之有物。在这里就有一篇文章,乃是武德七年的秀才科策论。是年四月太上皇颁布了庸调法,采取的是一刀切的办法。当世的秀才科中第者,以各地田地肥沃程度不一,同时种植的作物产出不一等等事务,将那庸调之法驳斥了个一文不值。随后提出自己的想法,以丁口作征税的依据。此法虽然太过激进未被采纳,然其人所说之事,确实是需要当朝重视的。因此太上皇钦点此人中第。”
看到场中有些学生不相信,罗彦也不隐瞒,把这篇也背了出来。秀才科的策论水平一般都很高,很多都是直指当朝弊病。若非必要,是不会公开的。此刻被罗彦念出来,这才有人相信。不过有些人似乎跃跃欲试,罗彦也警告说:“莫要以为这是中举的捷径。此法要求对朝政几位熟悉,同时还要有具体可行的办法。一个不好,便是攻讦朝政。国朝虽然不会因言获罪,但是你等也不要轻易用这种办法。”
说这句话的时候罗彦的声音有些严厉。投机取巧本来就是科考的大敌,今天他说这些,也是希望有人能够为朝政提出一些他们大臣不敢说的建议。但是若是有人妄图以此来得利,罗彦也绝对不会姑息。
“类似的例子还有很多,诸生若是有暇,不妨自己去查验一番。回到正题,今年科考,最得吏部看重者,莫过于今年的两件事情。关中饥荒和山东大旱。须知旱涝皆是天数,然生黎尚能自救。尔等皆知平仓法乃是防范天灾的两方,但是如果某地连续数年大旱,不知诸位有何良策?”
罗彦的说法让很多人连连点头。关中饥荒他们是亲自经历过的,虽然朝廷开始放粮米价就降了很多。可是到现在那斗米匹绢的价格还是让人心有余悸。而真要像罗彦所说的那般,这天灾连续闹上几年,平仓法可就真的没有用了。这个时候要是能够想出一个更为高明的招数,来应对这样的灾害,肯定能够得到知贡举的考官的赏识。
而罗彦的意思,则是通过这种办法来集思广益,看看能不能从这些人里头,找到一个应对明年蝗灾的办法。只要是这些人里头有一个人能够想到一个靠谱的办法,能够通过这个中第。到时候自己就可以借此发挥,让朝臣们也仔细考虑这个问题。
看到诸生若有所思的样子,罗彦知道自己的计划成功了一半。
容这些人思索了大约半刻的时间,罗彦喝口水润润喉咙,继续说道:“除此之外,尚有平突厥策,定南蛮策,诸如此类,皆是需要诸位好生思量。到时候若有良策,勿论中第与否,凭借手上的策论,亦能踏入仕途。”
这话可是激发了不少人的兴趣。罗彦的意思再也明显不过,你要是有好的方法,要是没有资格参加科举,尽管来找我。至最后一句,则是一种保证,只要有效,就能让你踏入仕途。罗彦这可不是在吹牛,李世民心里到底有多想经略突厥,罗彦可是心知肚明。
虽然前些时候被好多人拦着没有征伐突厥,可是没看到内宫中的那些练习骑射的武士不仅没有少,相反还从各个卫抽调了更多人进去。
因此罗彦是极度有自信,李世民要能够看到比较务实的平突厥策,都能兴奋到睡不着觉。
不理会士子们私下的喧哗,罗彦继续讲起其他的事情:“时务策所言,以上三种乃是最为常见也比较实用的。至于谏言一类,尔等不知陛下作为,自然不必多说。到了这里,最后再说一句,时务策乃是对朝政的策论,文字莫要浮华,言之有物更为重要。”
讲完了时务策,看看时间也就是过了一个多时辰。罗彦接下来就开始讲授自己所知道的铨选规则。
“行卷粗选一番,约摸选出百份文章。此中规则不仅要务实,文辞要华丽,而且行卷一定要干净。武德九年,沧洲士子赵世炎行卷上墨迹未干便草草交卷,以致行卷脏乱不堪,终致黜落。后有吏部郎官复核,仔细读来,却发现其才学足以中第。然此时已经成了定局。无奈之下,此郎官以自身声名为凭,荐其入仕,时至今日,也不过流外一等。尔等当一次为鉴,不得太过粗疏。”
罗彦说的这件事情过去也就一年。但是因为这事儿吏部觉得黜落以后再被举荐入仕,实在有些儿戏,因此补偿虽有,但是没有外传。此刻被罗彦仔细说来,诸生才知道居然有这等故事,不仅一阵唏嘘。当然了,教训有了,自然也会防备。
“没想到居然还有这等事情,唉,难怪去年我就被黜落了。仔细想来,我那行卷中有几处墨点。”
“是啊,今年万万不可如此浮躁了,定要仔细一些,将那行卷做得漂亮一点。即便没有益处,但是至少也不要有什么坏处。”
“那赵世炎还真是可怜。从流外到流内,也不知道要空耗多少年华。”
……
静静等候下边又吵嚷了一阵,罗彦这才说道:“次轮从从那百份中挑出中第的几份。耗费的时间是之前的一倍有余。此时主考会将行卷一一看过,根据加诗赋写的内容和文笔,再次进行排序。这个过程中,往往需要好几天时间反复斟酌。因此,这段时间便是诸位要递交行卷的时间。”
这又是一个秘密。很多人以为排列名次的时候那加诗赋才会派上用场。其实不然。挑选出来的这一百份行卷本身的水平都差不多,而且时务策无非就是那几点,身为吏部的官员他们自然早就有办法了。此刻考核,能够入眼的,除非是特别优秀会直接取中,不然还是会比比诗赋。
也不理会下边有多么惊讶,罗彦爆料:“前几年的科考排名如何进行我不知道,但是去岁科举,名次排序乃是陛下御笔朱批。便是那委任职事,也是吏部请示了陛下,报备过中书省,这才下来的榜单。”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秘密了,谁不想自己的文章被李世民看重。李世民喜欢文人雅士也是出了名的,想想当初的文学馆十八学士,而且眼前讲学的这位就是文学馆学士的弟子。想想他们的待遇,这些人瞬间就心里火热火热的。
看着下边诸生有些吵闹,声音实在有些大到影响他说话了,这才皱着眉头说道:“尔等若是按耐不住心中的惊异,不妨就此离去。多年读书,修身养性的本事都喂狗了么。”这么一呵斥,才安静下来,不过很多人还是脸色发红,很明显都是激动的。
“尔等若是以为这就算完了,那么我也就不必讲下去了。须知这行卷,也是门大学问。你等久居金州,不知长安门道,难道就要守在那朱雀街上,见到轿子就拦着?”罗彦有些嘲讽地说道:“行卷的目的,更多的是为了获取朝廷官员的赏识。尔等便是今年不中,成为朝中重臣的门客,也是一条出路。”
“想那朝中官员休沐,皆会参加一些文会之类。这个时候便是尔等机会。记住,万万不可询问尔等科考结果,这是行卷大忌。官员各有职司,不会轻易去管吏部的事情。如果尔等真的有才学,到时候必然有人主动去寻你。”
接下来也没有什么好讲的了。科考中一些事情,罗彦讲的如此细致,对于其他地方的士子已经算是造成威胁。剩下的时间,就交给他们自己去相互攀谈好了。反正时间也已经到了晌午,是该吃饭的时候了。(。)
第一百九十六章 送金州士子赴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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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四天时间,罗彦将讲授的内容主要侧重于经义的讲授和解析。想要听罗彦分析科考试题的,自然大有人在。就行第一天揭示了科考内幕一样,不少人觉得以罗彦对历年科考内容的熟悉,要是将今年可靠的题目解析出来,那金州应举的士子就占了大便宜。
可是罗彦却不这么想。本来读书这件事情就是不能走捷径的。罗彦第一天所讲授的,也不过是把科考场外的一些因素给仔细说了一遍。好在罗彦讲学的水平不低,前来听讲的人数居然一天比一天多。到了最后一天,据说外地的士子都参与其中。这倒是让罗彦多了几分自信。
夕阳下,看着围在州学门前的士子们略带遗憾逐渐散去。罗彦陷入沉思。
自己现在虽然还不如那些大儒们出名,但是论起腹中诗书和对经义的理解,已经不是太逊色了。在此次的讲学过程中,罗彦便是综合了之前陆德明和孔颖达对他的讲授,加上了自己的理解,这才润色出了四天的所有讲义。而看这些士子和身边几位夫子的反应,想来效果还是相当不错的。
回了神,发现那几位夫子还站在门口,正在等着自己。罗彦转身说道:“这几天拖累几位夫子了,且先早早睡了。明日一早那些士子们还要跟随上贡的车队赴京,我等还要去送行啊。”科考毕竟是一件大事,就是作为一州此时的余世宗也会前往相送,别说他们这些本来就在教书育人的。而且,此次前往长安的又多数是他们的学生。要是明天一早不露面,可就说不过去了。
听了罗彦的吩咐,几位夫子自然不会拒绝,相互致意一番便回去歇着了。
次日一大早,罗彦起来的时候,看到州学的院中挤满了人。那几个住在州学要去应举的士子被学生们团团围住,正轮番祝福呢。稍后送别的时候有长官和夫子们,哪能轮到他们说话,因此热闹就提前了。罗彦自然不会去打扰他们,这个时间正好闲来无事,拿着书本好好一番。
过了卯时,天光大亮,夫子们前来请示是否带着学生们去城门口送行。
这个时间和地点是早就和余世宗约好的。看着时间差不多,罗彦放下手中书本,点点头,便随着夫子们出了门。此刻学生们早就被组织好了,见到罗彦,齐声问了好,便等着罗彦发话。
“今日应举的诸生离别在即,我在这里就说两句话。第一句,到了长安便收起你等的骄傲,好生温习功课,莫要沉迷于那花红柳绿之地,平白耽误了自己的前途。”罗彦看了那三公子几眼。刘珉和俞时英还好些,只不是性子有些好胜,但是还能沉得住。罗彦说的是那郑松峰,才学不算顶尖,但是性格颇为傲气,是个很容易得罪人的,偏生自家除了有点钱,权势关系半点没有。
看着大多的学生都恭敬地点头,罗彦便说了第二句:“第二句。若是你等不惹麻烦,而麻烦偏生找到了你等的身上,那也别怕。只要你占理,我能保证你等吃不了亏。”环顾四周,罗彦铿锵有力地说道:“我的学生,只要是行得正坐得端,谁要是无端招惹,便来找我替你等做主。”
本来以为罗彦又是一句告诫,让他们在长安夹着尾巴做人。谁想到居然听到这么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