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琉璃心口刺痛,仓惶的垂下眸子,掩饰失落:“爷,怎么连你也跟妹妹一起取笑我了呢?”
“多日不见,怎如此消瘦?”凤影静静的看着她,随后看着侍婢玉扇,皱眉道:“你这丫头都是怎么照顾你家主子的?”
玉扇委屈道:“爷,主子最近病了好几场,吃了不少药,反观一日三餐却是没有胃口,奴婢也好生没有办法。”
玉扇的话倒有责怪凤影疏忽沈琉璃的嫌疑,朱雀含笑不应声,只听凤影叹道:“回头让婺江把府里的厨子给你带过去,让她好生负责你的饮食起居,兴许会好些。”
“多谢爷。”沈琉璃站起身来,说道:“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言罢,就在玉扇的搀扶下要离开。
朱雀看着眉头微皱的凤影,适时说道:“师父,你送送琉璃姐姐吧!”
“走吧!”凤影看了朱雀一眼,意味不明,这才率先走了出去。
沈琉璃回头向朱雀笑了一下,这才跟着离开。
陆游在一旁,不悦道:“主子,你这又是何必呢?”
“陆游,若是比先来后到,总归是我抢走了她的幸福。”其实朱雀对沈琉璃,并无太多的喜恶,她一向待人清冷淡漠,这世上能让她放在心里的人可谓是少之又少,就算唤沈琉璃几声姐姐,也不过是因为万壑城之识罢了。
陆游冷声道:“若是幸福能够轻易便被人抢走,那便不是幸福。”
朱雀盈盈一笑,轻吟出口道,“陆游,你还看不出来吗?师父对她总归是含有情分的,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做那个恶人呢?”她想起万壑城上的悬崖抉择,那时候她便知道师父对沈琉璃是不同的,如果可以选择,他定然会选沈琉璃做正妃吧!那样的女子适合留在庭院中养着,不像她刀光剑影,早已宛若家常便饭了。
陆游皱眉,迟疑的问道:“主子,你爱王爷吗?”
朱雀身体一僵,良久,才道:“陆游,我的爱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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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院繁花似锦,沈琉璃和凤影之间看似并肩而行,但是却相差极细微的一小步。
她有些失神,就是这么一小步,不断的提醒她和他之间的差距。她忽然想起阿呆和爷在一起的时候,从来都是并肩而行,两人姿态亲昵的仿佛夹不进去任何人,反观她总是顾忌身份,一路小心谨慎,到头来他的眼中仍是没有她的存在。
沈琉璃犹豫开口:“爷,你真的要和阿呆成亲吗?”
他没有看她,声音平淡清冽:“圣谕已经下了,自然假不了。”
她咬着唇瓣,也不顾玉扇有没有在场,把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爷,为何那人不能是我?”
“爷,主子,奴婢先到外面守着。”玉扇有眼色的先行离开了庭院。
凤影看着她,他的眼神中不知道为什么夹杂着太多太多的东西,瞬间化为虚无,“琉璃,我并非你的良人。”
她的心里一阵苦涩,忍不住说道:“那你是她的良人吗?爷,你爱她,对不对?”
他看向她,瞳中隐晦,冷叹出声,“她是我的妻,我自是应该爱她。”
沈琉璃苦涩道:“不,就算她不是你的妻,你爱的也是她,以前我还可以自欺欺人,骗自己说你不会爱上她,因为她相貌丑陋,可是如今见了,却道是我大错特错,她的容貌,我自知比不上,你若选她……”
凤影闻言轻笑,幽深的双眸注视着她,淡声道:“琉璃,女人的容貌之于我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份相守相知,这辈子注定是我负了你。”
沈琉璃一怔,勾起薄笑,显得有些飘渺,凄楚道:“爷,我不介意做侧妃,甚至不要名分都可以,我只求能够伴在您的身边,每天守着你,难道这也不行吗?”
“琉璃。”凤影重重唤她。
沈琉璃痛苦道:“你连这个卑微的奢念都不愿意留给我吗?”
他皱眉道:“我只要她。”
“你只要她?”沈琉璃似是受不了这个打击,呢喃道:“那我算什么?这些年我为你所做的一切都算什么呢?爷,如今你可以只要她,那以后呢?若是以后你荣登九五,难道后宫只打算为她而虚设吗?”
他话语轻柔:“若是有这一天,就算后宫只她一抹颜色,又算得了什么呢?”
“你爱她竟如此之深!”心里宛若被锤子重击一般,疼痛压抑。
“这些年你为我所做的,我不会忘,我会寻机为你找一个胜过我的好男儿……”
他的话被她打断:“我不要,如果那人不是你,那我宁可孤独终老。”
他已有些不悦:“你这又是何必呢?”
沈琉璃愤声道:“一切都是因为她,是她偷走了我的幸福,如果没有她,你现在该娶的人就算不是我,也该是旁人。”
他静静的看着她,眼神悲悯,迟疑了片刻,这才道:“琉璃,如果我告诉你,我在遇到你之前就爱上了她,你相信吗?”
沈琉璃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不,不可能的,怎么可能?我不相信……”
“琉璃……”
“不,你什么都不要说,我不想听。”她不敢再看他清冷淡漠的神情,不敢听他再多说一句话,她只想赶紧离开这里,只要她假装自己今天不曾来过,至少她还可以在心中保留一个奢念,那就是他对她并非是全然的无情,可是她却悲哀的发现,他眼中的光亮此刻,也许是很早以前,都已经留给另外一个女人了……
情深重
凤影回到院落的时候,就看到朱雀正坐在藤椅上,旁边放置着一个小胡桌,上面摆放着一些绣品。爱蔺畋罅
她低头翻看着,耳尖的听到他的脚步声,随口问道:“琉璃姐姐走了?”
“嗯。”他无意说太多,走了过去:“在干什么?”
她叹声道:“宫里的制衣司送来了嫁衣样图,让我选一个花样。”
“有喜欢的吗?”他低头扫了一眼,眉间不动声色狒。
朱雀抬头看着他,摇头:“不是牡丹就是凤凰,看着好生让人泄气。”
凤影忍不住失笑:“那就红衣好了,你穿上定会惊艳绝伦。”
朱雀笑了笑:“师父,你这声惊艳绝伦真真是让徒儿感动不已。尕”
凤影薄唇微勾,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眼前的少女不会知道,他早在少时便认识了她,那时候他刚被父皇废黜,自此随波逐流,畅游周边诸国,来到凤国,听得最多的便是云国那对绝世男女。起初只是不在意,但是听得次数多了也便留了心,从而有了好奇心。
云国都城安国将军府梨花园琴音清冽,花香浓郁。只是一眼,便惦念在心一生。
十三岁的少女已经出落的风华绝代,红衣在身,墨发披散,行走在梨花林中,宛若谪仙。
她母亲疯癫痴傻的在梨花林中低唱,她就静静的坐在一旁温柔的笑。笑容悲凉,怜悯,夹杂着一抹寒凉和冷漠。
曲调凄楚委婉,声声砸人心肠,她似笑非笑,半倚在台阶上,长袍违背传统女子穿衣,开襟大开,露出里面一片凝脂白玉。
他本该移回视线,一味盯着对方女子看着实是有违君子之风。可是朱雀神情淡然,看似无情,却含情,她动作看似放荡,却给人一种难言的魅惑和自然,好像这样的女子天生就该这样一般。
那时候倘若他移开视线,反倒显得他太过小人之心了,索性朝她望去。
她似是很喜欢饮酒,台阶上放了不少酒坛,她喝酒的时候很潇洒利落,倒有江湖男子的爽朗。
酒香、琴音、歌声、红衣、墨发、倾城女子,还有她嘴角的那丝淡漠笑容,冲击在他的脑海中,他竟怔怔的看着她发呆。
他生平见过女子无数,却从来没有朱雀带给他的震撼大。那一刻,心软软的,疼疼的,还有一丝麻麻的痒。
一曲毕,母亲宛如会飞的蝶,奔到少女面前,气喘吁吁道:“朱雀,他最喜欢我弹琴唱歌了,你说他听到我的歌声,他会前来找我吗?”
少女看着母亲眉眼间的殷切期盼,说起谎来竟是眼睛都不眨一下:“也许他已经在路上要来找你了。”
“真的吗?”母亲很明显因为这个答案有些手足无措。
“真的。”少女轻笑,但是那一刻,眼中却连一点的笑意都没有。
母亲没有察觉到,依然陷在自己的激动中:“朱雀,他如果来找我,我就跟他一起走,他到时候去哪儿,我就去哪儿,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少女笑容微敛,幽幽的问道:“那我呢?”
“你……”母亲看着她失落的表情有些发愣。
少女娇声一笑,撒娇道:“娘,你和他走了,不带上我一起吗?”
他那时候看到少女笑容下眉眼间的悲伤和凄凉,心里竟然划过暮霭般的疼痛。
母亲皱眉问道:“你要跟我们一起走吗?”
“我不知道。”她低头无声摇头浅笑,似是认命,又似自我释然。
母亲声音提高道:“朱雀,你不能跟我一起走,我有他,你也会有那个他。”
“我的他?”红衣少女低低的笑了,似笑似嘲,仰头喝了一口酒,酒渍顺着口型姣好的唇瓣滑落,带来一抹萎靡之色。她抡起衣袖毫不在意的擦掉,声音在一瞬间变得孤傲而冷绝:“我乃朱雀,天生凤凰命,伴我身侧者必是九天飞龙。我的他自是天下绝伦的好男儿。”
母亲不解:“九天飞龙?”
少女淡漠开口:“他为帝,我便为后,一生一世一双人,白首不相离,此生不负,此情不灭。”
母亲似懂非懂的看着她,没有说话。
少女俏皮的靠在母亲的肩膀上,柔声道:“娘,我不会像你这般可怜,一辈子都在等待一个永远都没有爱过你的男人,我若是不爱,便潇洒放手,但倘若我爱了,那便是一生。”
母亲仍是没有说话,似乎正在费力理解少女话语中的意思。
少女也不以为意,好像也只是说话而已,母亲答不答倒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少女凑近母亲,此刻像个孩子一样低低的笑道:“娘,你是不是想问我,谁才是我的良人?”
少女的母亲也不知道听懂没听懂,频频点头。
“娘,云焕就是我的蓝田少年。”少女跪坐在母亲身后帮她轻柔梳理长发,清冷的眉目间依稀有温柔的笑意浮现。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眼里看到的是她的母亲,心里想的却是那个名叫云焕的云国病弱太子爷。
好像这天地间只有这两个人才有资格放在她的眼里和心里却爱,去呵护。
他悄悄的离开了梨花园,心却不受控制的咚咚跳动着,他的脑海中只有少女的那句话:“我乃朱雀,天生凤凰命,伴我身侧者必是九天飞龙。”
九天飞龙?他苦笑,当时的他被弟兄陷害从太子位上跌落下来,对亲情变得越发淡薄,那皇位本不是他所钟爱的,但是当少女的话响起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因为这句话,身体里早已冰冻的血液忽然开始沸腾起来……
对朱雀,他执着到了一种偏执地步,也许比云玄洛,比云焕还要来的猛烈。
有时候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偏执些什么,碧落天涯,黄泉咫尺。她爱的那人始终都只是一个叫云焕的男子,不是他,益发的不是云玄洛。
但是他却因为能够陪在她身边而感到庆幸。
三年前在将军府外遇到她不是偶然,是他因为听到安国将军叛变,担心她的处境这才临时从夏国快马加鞭赶到了云国,可还是晚了一步,再见她,倾城少女已经变成丑颜女。
但是那又有什么重要的呢?没有人知道,当他看到她还活着,即使是那么狼狈活着的时候,心里是多么的激动万千。
她不会知道,他佯装初见和她谈话的时候,拳头一直背负在身后紧握着,生怕激动之下前去把她拥抱在怀。
她不会知道,三年的师徒相守是他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他得以和她那般亲近,已经是此生不该奢盼的念想。
她不会知道,悬崖舍弃她,是他一生中最痛的抉择,他甚至去云国寻她的途中都在想,倘若她真的去了,他定会手刃云玄洛,追随着她共赴黄泉。
她不会知道,云国皇宫再见,她留守云焕身边,他离宫后遥望宫门心思绞痛,心神恍惚,内心惊惧不安。他害怕她再见云焕,感情复苏,而他此生再也无法和她相见。
她不会知道,当云焕驾崩噩耗传来,他抛下手下谋臣,快马加鞭赶赴云国,只因他知道云焕在她心中的重要位置,他在害怕,怕她想不开,追随云焕而去。
她不会知道,当她主动现身在他的面前,他的心里一半喜一半怒。喜得是在她心中,他还有利用价值。可怒的也是这一点。他矛盾的想留住她,却害怕她留下来的原因不是因为他。
她不会知道,那一夜马车师徒***,倘若跟他交媾女子不是她,他宁肯死也不会与之苟合,可是那人是她,他一方面告诉自己,他中了毒,这不算是趁人之危,一方面却迫切的想要和她永世在一起。
她不会知道,当他从萎靡中醒来,面的满室空寂,看不到她的身影,他心里有多么的恐惧和彷徨,直到见到她站在兰苑海棠花树下,他的心终于安定了。
她不会知道,他将她放在心间长达七年,每天在她身边,不敢爱的太深,因为怕把她吓走,到头来连师徒也做不成。不敢爱的太浅,因为太浅会走不进她心里,让她没有安定感,更会让她越发的凉薄无情。每日如履薄冰,只因她是她!
她不会知道,当日大殿之上,父皇赐婚,他叩首在地,双眸泪花浮动,需要多大的忍耐,才能压下激动兴奋的情绪,只是平静的扶她起身,对她温情一笑。
她不会知道,当年梨花园中的惊鸿一见,他就彻底的迷失了心,回到凤国后筹谋策划的一切都只是因为她说:“我乃朱雀,天生凤凰命,伴我身侧者必是九天飞龙。”
既然她是凤凰命,他就愿意幻化成龙,只为能够有资格站在她身边陪她一起遥望苍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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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雀看着失神漫漫的凤影,他眼神复杂多变,不知道在想些说什么,不由忧声出口:“师父……”
“嗯。”凤影回过神,记忆深处的少女和眼前的白衣女子重叠,他恍惚一笑。
她放下手中的绣品,淡声提醒:“你刚刚走神了。”
他双眸一闪,淡声道:“可能是最近有些太累了。”
她打趣道:“年纪轻轻就这般容易疲乏,倒不是一个好现象。”
他闻言失笑,看着她:“给为师让个位置。”
朱雀没有异议,身体向旁边挪了挪,好在藤椅够大,多他一人并不会显得拥挤。
凤影躺了上去,两人身体挨近,她自然的偎进他的怀里,枕着他的胳膊,仰望着天空,发着呆。
“阿呆。”他轻轻的唤她,薄唇吐出的炙热气息就在她的脸颊边浮动,带来一阵酥痒。
“嗯。”她应得有些漫不经心。
“你最近吃胖了。”
“嗯。”她一时没反应过来,待反应过来后,狠狠的瞪着凤影,他却紧紧的抱着她,俊脸埋在她的颈窝处肩膀耸动,低低的笑了起来,徒留朱雀气恼不已……
PS:明日大婚,后续越加精彩,感情戏加重。
洞房夜
廉亲王大婚,一早拜了凤皇,回到府中已是铺设酒筵,开戏定席。爱蔺畋罅期间山肴海错,馔玉炊金。
毕竟是王爷大婚,即使凤影不受宠,宫中的赏赐也是一件也不少。所看家具,不是红木就是陈楠,木香可闻百步。金器瓷器摆列整齐,锦绣稠被也是上等贡品。
婚房摆设衣物妆奁,亦皆奢华。
凤影迎娶之日,诸事从丰。鼓乐声起,花炮燃放,接连不断,约有数里。夹道香尘,观者无不称羡好奇。
婺江叫了戏子,看戏饮酒,晚来笙乐递奏,亦是热闹不已嵘。
拜了天地,在一片吆喝声中,宫灯四对,火把数根,朱雀在丫鬟梦寒的搀扶下,进了洞房,依照凤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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