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完美的就像是千年修道成功的老狐狸精,没事的时候就喜欢躺在软榻上把玩着他的狐狸尾巴,眼珠子乱转想着怎么去害人。
害人终害己。朱雀又小声的低咒了一声。
玄洛好像没有察觉她内心的想法般,只是傲然一笑,神情间光风霁月,说道:“我若不是人,早就把你送到文太后身边,由着你自生自灭了。”
她眸光微闪,声音仍然很冷:“好端端的提文太后做什么?”
玄洛抬眉静静看着朱雀,他忽然说道:“小五,当年将军府那场火是你放的吧?”
朱雀怔了怔,正要发怒,一抬眼看见他神情,不由一惊,察觉他是在试探她的意思,真是一只老狐狸,刚才自己差点就着了他的道儿。
收复思绪,她冷声嗤笑道:“关你什么事?”
“究竟是不是你放的?”玄洛的神情瞬间凌冽起来,含着一抹紧绷。
朱雀怒极反笑:“是我放的,我亲手害死了我的亲娘,你就想听到这句话对不对?云玄洛,你狠,你真狠!”
他算什么东西,凭什么这般质问她,就算是她放的,她杀的是她全家老小,又不是他全家老小,他怒个什么劲,恨个什么门道儿?
玄洛看到她发怒,嘴角反而难得的向上勾起,目光变得深幽而萧凉:“其实你放火倒是帮了他们一把,要不然他们哪能死的那么幸福?你娘能够死在将军府,总比被文太后暗中杀死要好。”
朱雀听了玄洛的话,微不可闻的身体一僵,看着他,在不明白玄洛出于什么目的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她最好是选择三缄其口,这才是明哲保身之道。
玄洛好像知道她的想法一般,森然一笑道:“是不是很好奇,我怎么知道太后要对你和你母亲下杀机?明明你是有功之臣,明明云焕允诺护你和你娘一世平安,可是太后终究容不下一个你。”
朱雀觉得浑身发冷,却激的头脑一清。是啊!文太后容不下她和她娘存活于世,她当日面见太后,当太后暗示她和云焕有缘无份的时候,她便清清楚楚的明白,她保不住她娘了。
其实不管她有没有献身于玄洛,太后也会为了云焕的皇位早晚杀了她。
只因为她刚出生不久,就有术士断言,她是九天凤凰命,理应配真龙天子,但因命格纯阴,实为大不吉,可兴国,也可祸国。
父亲那时候半是欢喜半是惶恐,杀了术士,杜绝谣言滋生。他期待她将来长大可以光耀门楣,将朱家推到权利最高峰,但是又担心命格包不住火,届时福未到,祸先至。权衡利弊之下,父亲一度想要亲手掐死她,但是母亲不许。父亲那时想来还是对母亲有几分情意的,毕竟是自己的孩子,心下不忍,唯有将她深锁梨花院,渐渐疏远了母亲和她。
其实倒是她害苦了母亲一生,原本母亲纵使得不到父亲的宠爱,最起码也可以在将军府中寻得一片安宁,而不是后来忧思过度,疯癫度日。
她是将军府暗不见天日的五小姐。直到有一天,云焕无意中在梨花院中见到她,她才得以走出那座困住母亲芳华和她黯淡童年的牢笼。
不该走出来啊!可是她跌进了那双温润如水的深眸里,然后就像溺水的人,一点点的沉了下去,最终沉到了井底,当她想要走出来的时候,却发现她早已没有回头路了……
入宫阙(5)
朱雀眼中升起薄寒,就像是隆冬深夜高悬于空的清冷皎月,明亮之余却被淡淡的灰黑乌云蒙上了一层纱。
“小五,还记得吗?我在裂天崖山洞曾经对你说过,你的才智可兴国,也可祸国。你就不好奇我是怎么知道将军府死命保守的秘密吗?”
朱雀看着玄洛,他俊美的容颜半隐在黑暗里,沉郁着静逸的轮廓,带着难解的压抑。
她心思一震,终是化为初时的平寂:“方贺是你的人,他以前更是父亲的亲信,父亲若是将这事讲与他听,再后他告诉你,这本很正常。”她当时听到玄洛的这句话没有震惊是假的,毕竟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只有她还有父亲,除此之外再无旁人了。
“倘若我说命格传言,不是方贺跟我说的,而是我无意偷听云焕和文太后说的,你信吗?”玄洛面色沉暗,不看她,只是静静的说道。
“你究竟想说什么?”她的身体已经因为内心疯狂翻涌的未知浪潮而微微颤抖着。云焕和文太后也知道这件事情,这说明了什么?
“小五,我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年御花园的花都开了,我因皇兄传唤商量赈灾之事,就在瑜景宫内等皇兄回来,等得久了,难免犯困,就躺在里间小憩,不曾想竟会听到这等有趣的乡野传闻,你说好不好笑?”说着,玄洛自己倒是笑了,没有理会朱雀苍白的脸色,兀自笑的胸口发痛,但是看到她的挣扎,却让他心内似快似痛。
她原来也会痛,只是不是为他啊!
御花园的花都开了?朱雀觉得身体一瞬间很凉,前所未有的寒冷包裹着她,玄洛说话向来喜欢拐弯抹角,他其实想要说的,该是天授二十三年春。
那一年的四月份,她在梨花院中第一次见到他……
云焕在利用她!想到这个可能,朱雀便如心上突然被人重重抽了一鞭,刹那间皮开肉绽伤筋动骨,火辣辣的疼着。
她心明如镜,照得见浊世纤毫尘埃,声音如同被冷风吹灭的烛火,晦暗萧瑟:“这番话,就当你没说,我也没听到,就此作罢!”
玄洛止了笑,声音透着寒:“因为你害怕揭露真相?因为你害怕云焕一开始接近你就是另有目的的?”
朱雀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可是她面上却强自平静的一笑,目光深深凝注,问道:“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小五,我曾说过,你爱错了人,偏生你不信我啊!”那声伴随话语出口的叹息仿佛能够钻进人的身体一般,掐的人呼吸一窒。
朱雀神色突然转苍白,紧盯着玄洛,艰难的道:“我只信可信之人,你配吗?”
玄洛没被她的话语激怒,只是无声的笑道:“我自信比云焕实诚,最起码从不曾欺骗过你,可是我们的云皇呢?名义上剿杀叛贼,实际上只是为了肃清大将军功高震主的势力罢了,手段还真是高明啊!这不,连我们的女中诸葛都被他的外表给骗的团团转,不是吗?”
“父亲叛国,理应……”朱雀忽然不说话了,玄洛暗藏的深意,她早已洞悉,只是不敢承受啊!如果承受的话,那她算什么呢?弑父之人?成为了棋子?棋子吗?朱雀有些恍惚,她带着复杂的惘然疼痛之色,透过玄洛的眼睛,看向遥远的,她也许已经不知道该看向哪里的未来……
玄洛长眉皱起,细细审视朱雀,他道:“小五,还是不肯面对现实吗?你的父亲难道真的是叛国之臣吗?”
朱雀熠熠双目,宛如夜明珠般光华迫人,她冷笑道:“你想说什么,无需藏着掖着了,我知道你想对我说的不止是这些。”
被朱雀一语言中,玄洛却是越发平静,“万庆二年,将军府并非只有你幸免于难,还有一人尚且活在这世间。”
“是谁?”朱雀没有想到竟还有人活着,她以为天地苍穹间至此只有她一人了……
“将军府四小姐朱灵。”玄洛言语淡淡,神情淡漠而蔑视。
朱雀一愣,眼底弥漫着淡淡的雪意思,语声也清凉如雪珠,问道:“她在哪儿?”
朱灵,朱灵,活着的那人竟然是朱灵。
“云皇三千粉黛如花后宫,灵鹫宫柔妃是也。”玄洛的话似嘲,似悲,似叹,看向朱雀苍白的唇瓣,似是一轮冬夜里凄清的月色,凄凄哀哀,悲悲戚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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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外话:今天三更,抱歉了,明天宫里面见。
丑颜面(1)
灵鹫宫,内殿香榻之上,斜卧着云国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柔妃娘娘。
锦缎裹身长袍,显出她玲珑剔透的诱人身姿,蓝色帛缎遮挡白皙肌肤。流云似的乌发用金步摇斜插,薄施粉黛,秀眉如柳弯。额间轻点梅花妆,却似娇媚动人。
此刻她的软榻下方,跪着御药房的赵太医,浑身紧绷不安的等着柔妃发话。
柔妃娘娘可不是一个好伺候的主儿。赵太医原本是负责皇上的贴身御医,此番被柔妃唤来,想必是想打探皇上的病况。奈何柔妃召见他之后,也不主动开口,只是晾着他,任由他跪着已有好半晌了,他还真是摸不透柔妃究竟想要做什么?
柔妃纤手蔻丹闪耀,艳红如血,慵懒之意毫不掩饰。
终于,她斜睨一眼赵太医,淡声问道:“本宫听说皇上最近病情大有起色,可是真的?”
“回娘娘,圣上德光鉴赏,有圣祖福祉佑护,身体自会无恙。”赵太医在她柔和的神情下,反而越发的惴惴不安起来。
这后宫的主儿们,可都没有一个善茬,他该做的就是三缄其口,明哲保身,免得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柔妃明眸微动,朱唇轻启:“本宫听说这一切都多亏赵太医寻获良方,方才令圣上病情得以起色,赵太医此番功劳不浅啊!”
“微臣惶恐。”赵太医连忙伏下了身体。
柔妃似是没有看到他的紧张不安,声音妩媚娇柔:“赵太医入宫应该有二十多年了吧!”
“回娘娘,微臣是先皇天授十六年入的宫,共侍奉了两代帝王,算来确有二十多年了。”赵太医说着,微不可闻的叹息一声。先皇的身体素来强健,奈何新皇……
柔妃将他的那声叹息听在耳中,无声笑道:“赵太医侍奉两代帝皇,劳苦功高,本宫心生感激,正巧前些时候地方上贡了淮南眼儿媚,本宫平日里都舍不得喝,今日特意想要赏给赵太医,也算是聊表心意。”
“微臣为皇上、娘娘尽心那是本职所在,所以美酒万不敢收。”眼儿媚是淮南珍品,听闻十分难以酿制,三十年方能酿制六瓶,酒香甘甜香冽,甚是难得。
淮南每年上贡给皇室三瓶,可是皇上就赏赐给柔妃一瓶可见恩宠之深。
“赵太医就莫要推辞了。”柔妃浅笑,低斥贴身宫婢无双:“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酒给赵太医斟上。”
无双连忙端起早已斟好的酒走近赵太医。
“微臣多谢娘娘恩典。”赵太医知道推辞不过,连忙谢恩,接过无双递过来的酒杯,只闻其香,确实是珍品,他忍不住凑近闻了闻,却忽而面色苍白,手指一抖,啪嗒一声,酒杯已经摔碎在地,美酒洒了一地。
赵太医脸色惨白,身体发抖的磕头颤声道:“娘娘,微臣该死!”
他万万没有想到柔妃赏赐给他的美酒竟是一杯掺杂着鹤顶红的毒酒。
柔妃想杀他?他忽然冷汗浸湿了后背。
丑颜面(2)
柔妃仅是看了一眼地上的破碎酒杯,温声笑道:“不就是一杯酒吗?值得赵太医如此惶恐不安吗?本宫又不是吃人的恶魔,怕什么?无双,赶紧再给赵太医斟一杯端过来。”
“诺。”无双还不待斟酒,赵太医就浑身一颤,连磕好几个响头,急促的说道:“娘娘,微臣有错。”
柔妃要杀他,定是他不小心得罪了她,但是他实在是想不起来啊!
柔妃扑哧一声笑了:“哦,赵太医有什么错,本宫怎么不知道,你且说来听听。”
“这……”赵太医忽然止了话,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该怎么说啊?
柔妃却忽然收敛了笑意,蓦然坐起了身子,大声斥道:“大胆奴才,竟然敢欺瞒皇上和本宫,你该当何罪?”
赵太医心里一咯噔,差点瘫坐在地上,身体抖得像是秋风落叶一般,“娘娘息怒,微臣实在是不解娘娘何意!”
柔妃冷笑:“你这个奴才既然有这等本事医治好皇上,那早前都在干什么,这不是存心欺瞒皇上是什么?”
赵太医颤声道:“娘娘明察,微臣着实是冤枉,医治圣上之法也是前几天无意中得来的,如果微臣以前就有对策的话,绝对不敢犯下这等杀头的大罪。”
“当真?”柔妃眯起了眼。
“微臣绝对不敢对娘娘心存欺瞒之心。”赵太医说着重重磕了一个响头。
柔妃似是相信了赵太医,身子又懒懒的躺在了贵妃榻上,哼笑道:“太医院竟有这等医术高超的太医,本宫怎么闻所未闻呢?”
赵太医不敢相瞒,忙道:“回禀娘娘,其实告诉微臣医治皇上病况之法的人并非太医院御医,而是太医院新来的煎药丫头。”
“煎药丫头?”柔妃显然有些吃惊。
“娘娘,她名唤阿呆,但是大家伙都喜欢称她为丑奴儿,因为进宫前出身于医药世家,所以颇懂医术。微臣前几天为了圣上的病情发愁,她这才好心将祖传药方交给微臣,是个心善的丫头,还望娘娘不要责罚于她。”赵太医内心叹息,他这次只怕要连累那个可怜的女娃了!
柔妃心思稍定,淡声道:“既然是有恩于圣上,本宫又怎会为难于她,你且叫她过来,本宫要同她说说话。”
赵太医皱了眉:“恐怕不妥。”
柔妃面色带怒:“难道本宫连见一个丫头的权利都没有吗?”
赵太医忙解释道:“娘娘莫恼,微臣也是为您着想,怕您见到阿呆会受了惊吓,到时候微臣就是万死也难辞其咎了。”
柔妃不禁起了好奇心:“难道这个叫阿呆的姑娘还长着三头六臂不成?”
“此女虽医术精湛,但是奈何长相丑陋,实在难以入娘娘的贵眼。”他现在唯有尽力保全那个女娃了,免得见到柔妃,惹出祸端,那就倒霉了。
显然,赵太医用心注定是付诸东流了,因为柔妃开口说道:“丑?本宫倒想看看此女究竟是怎么个丑法!”
丑颜面(3)
朱雀手执蒲扇,周围火架子上摆放着大大小小十几个陶罐,里面煎着苦苦的药汁,白烟弥漫,她站在一旁一边照看,一边失神漫漫,看到前方急匆匆走过来的太监,她心神一动,嘴角扬起了一抹浅笑。
终究还是来了。她的性情还跟从前一样,喜欢刨根问底,但是她却早已不是将军府那个性情直率的四姑娘了,她现在是柔妃。
听说云焕很宠爱她,当年朱雀下药迷昏将军府众人,却唯独忘了跟随父亲身边被关进大牢的朱灵。她自小喜欢舞刀弄枪,身为女子却喜欢征战沙场。
以前,朱灵喜欢娇媚如花的凑到她耳边,半是戏谑半是认真的对她说:“小五,既生瑜何生亮啊!老天真是不公!”
朱雀想起进宫前,玄洛对她说的话,他说:“小五,你要记住看得到的敌人并不一定就是你真正的敌人,你真正的敌人永远都是背后捅你最深的亲人。”
玄洛话里有话,她却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玄洛是想告诉她,当年父亲叛变的事情另有隐情,很有可能是和朱灵有关。
要不然当初参与叛变的人都死了,唯有朱灵还好好的活着?而且还被封为柔妃?这一切又该怎么解释呢?
但是若说朱灵要陷害父亲,朱雀却犹豫了。父亲共有三子,四女,女儿中最疼爱的就是朱灵,她怎么下得了手呢?但是她若爱上了云焕,一切又该另当别论了。
朱雀苦笑,她当年不就被蒙蔽了双眼吗?她是一个满身罪孽的人,如果当年的事情真的是她错信了他人,她一定会给朱家满门上下一个交代。
她朱雀不是善人,血债血偿的事情,从来都不含糊。
至于玄洛,她冷笑,他说出当年的事情想必也是有他的目的,看样子,他是把她当成棋子了。
可是玄洛啊玄洛,我朱雀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以前被你胁迫,你以为这次我还会重蹈覆辙吗?
这是她的事情,就算真的是云焕和朱灵对不起她,她也不会钻进玄洛为她设计好的棋盘,成为他的棋子……
她漫不经心的收回视线,好像没有看到越来越近的人。
太医院里有玄洛的人,这点倒是出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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