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欢翻了翻眼皮,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
半眯眼睛:“再不好好说话,以后你都给我滚远点。”
卤大立刻正了色:“小的不敢了。小的真是说正经事来的。小的在盛京相中一间二层楼的酒楼,想盘下来自己做。姑娘能不能借我些银子?”
“借银子?你们卤家可是财大气粗的,还需要向我借银子?”沉欢托着腮帮看他。
卤大涨红了脸:“上次得罪姑娘以后,我爹每月就只给我三十两银子,还让我娘和我哥他们都不准私下给我银子,谁给谁就别想再有银子花。你想,江湖混的,没银子怎么办事呢?那些狗腿子也不听使唤了不是?也没法给姑娘好好办差不是?”
沉欢撑着脑袋,举着茶杯转着,所有所思。
见她没拒绝,卤大顿觉有戏,忙说:“我现在是穷光蛋一个,没有银两孝敬姑娘不是?我在余杭名声不好,所以就想着去盛京赚钱啊。我一个哥们就在盛京开酒楼,盛京的人有钱,菜价比余杭高多了。我除了做生意,啥也不会啊。于是就托我哥们给看个铺子,刚好就有那么一间,就在东城区最旺的大街上,叫东福顺,那地段可都是大官住的,吃一顿饭起码上千两啊。可是,地头是不错,转让却至少要五千两银子。”
卤大说完眼巴巴的看着沉欢,他从来不借钱,这是丢人的事情。就连平时一起的狐朋狗友他都没说一句话,每月只有三十两银子花,也只能到处赊账,装阔气,但这不是长久之际啊。
沉欢挑眉,打量他:“你好意思向我借银子?脸皮厚了啊。”
“嘿嘿,我卤大长那么大还真没有借过银子,反正在姑娘这里已经丢尽脸了,多丢一回也没啥。”
沉欢噗嗤一笑,他说得倒是真的,也是个厚脸皮的家伙。看他模样倒是认真,放下茶杯,认真问:“你这五千两是光盘铺子还是全部成本?”
卤大一听有戏,立刻来了劲,袖子一撸,跳上凳子蹲着,端壶给她沏茶,道:“他那间铺子啊刚新修缮过,不需要再花太多的银子。花太多我也没有啊,就是厨房凳椅什么的需要添置些新的东西,另外就是请大师傅,跑堂小二了。估摸着再有三千两就够了,加起来八千两。”
“八千两?这可不是小数目啊。”沉欢接过茶喝了口。
“我是这么想,姑娘不也是在盛京有生意吗?反正要照顾生意的,不如多一处买卖,饭店的现银流量相当可观。您可以当做入股啊,不要当借我,赚到的银子白拿,姑娘看如何?”他拍了拍胸口,“姑娘放心,我保证你一年五万落袋。”
沉欢瞪他一眼:“你这个牛皮大王!谁信?这么大笔银子,得容我想想。”
卤大兴高采烈的点头:“那是自然,只是您要快些,那铺子的确好,多人抢,我让我兄弟盯着呢。嘿嘿。”
沉欢放下茶杯:“好,过两天给你信。”
回了玉春园,沉欢立刻将鲁掌柜叫了来。
“鲁叔,你可有印象在东城大街有个东福顺的酒楼?”
鲁掌柜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一间,不过原来的店家似乎要转让。”
沉欢颔首:“恩,那你写封信给正宇哥哥,让他去查下这个铺子的底细,了解下盘下来需要多少银子。最好打听下他为什么转让,之前的盈利一个月有多少。要快。”
鲁掌柜的瞪大眼睛:“姑娘,你要做酒楼?”
“不是,是卤大要做,他想借银子,我想了解下。我可不做赔本的买卖。”
“好。”鲁掌柜点头马上去写信。
今天去吃饭的酒楼之前就是卤大经营的她是知道的,周正宇就是把农庄的米和鱼肉给了他们,便也了解材料的需求量,可以算出来这家酒楼还是经营得不错,在余杭这座酒楼一个月也该有三、四千两,算下来一年应该不少于六、七万两。
虽然她知道衣食住行,食在前面,而且酒楼的现银流量非常大。但她不熟这行,女孩子家做这个也不好,便一直没有想到涉足。但如果有何时的产业入股也是好的。
虽然,卤大看上去吊儿郎当,没心没肺的,可他不是天性大恶之人。只是家教的缘故,再加上狐朋狗友挑唆,没人给他正确的引导,渐渐的形成了他胡作非为的德行。经过几次的拿捏,他也不敢再沉欢面前玩花样不说,还对沉欢由衷的敬佩起来。
不过毕竟是八千两银子,不是小数目,她就算拿出来,也几乎将她的现银用掉了大半,她必须小心谨慎,何况各方扩张还需要银子,万一他这里不稳靠,就会带来麻烦。
秦婉让新月捎信回来,说还要两天才能回来。沉欢并不担心,只要秦婉能留下,就说明有戏。
三天后,驿站送来了周正宇的信,证实了卤大的话,而且他没有虚抬价,的确是五千两银子转让。老店家因为要举家搬迁回老家,不得低价已转让。之前每月至少有十万的营业额,起码也有五千的盈余,而且一直在经营,没有因转让停下来。他还非常细心的估摸了一下拿下店子还需要的银两,以及打听了酒楼里掌厨和跑堂小二的月银还有盛京其他同等酒楼的这些位置的月银。按照他的计算,卤大说的话很靠谱。
有了这些详细的信息,沉欢心里有数了,这才将卤大叫来,在他面前拍了一张银票。
卤大瞪大眼睛,不敢相信:“你真给我八千两?”
“你不是要八千两吗?”
卤大拼命点头,眼圈都激动的红了:“姑娘真是小的再造恩人,我本来不敢要全部的,这几天我求爷爷告奶奶的,没人肯借钱给我。我还发愁万一姑娘只给我五千两,那两千上哪找呢。没想到姑娘那么相信我……”
“得得得,大男人在我女孩面前哭,人家还以为我又欺负你了呢。”沉欢白他一眼。
卤大赶紧抹了把眼睛,嬉笑着:“真的,姑娘宽宏大量和大恩,卤大定当拼命赚钱报答您。”
沉欢一笑:“我有条件的。”
卤大一怔,忙点头:“好,您说,多少条都行。”
沉欢瞪他一眼,“条件多了,你陪也乐意?以后吹牛的毛病要改!”
卤大缩脑袋,直点头。
沉欢这才说,“我要派两个人去跟你学账房。”
卤大伸了伸脑袋:“嘿嘿,行,我卤大绝对不做假账,您放心。”
沉欢斜他一眼:“我是要你给我培养两个账房出来,我其他店铺用,你这里我才懒得管你,你只管每年给我交银子,若是一年不到五万银子,就给我还钱!”
“哦哦哦,当然。账房这是小问题。”卤大搔了搔脑袋嘿嘿一笑。
这几日,秦府里二房不敢出门,秦嫣母女为避嫌闭门不出。吕氏又去佛堂老老实实的诵经,秦功勋忙着和钱陇重新查账。整个秦府笼罩在紧张中,下人们个个大气不敢喘,生怕撞在枪口上,被老爷踢出府中。也没有人发觉大姑娘去哪里了。
沉欢刚回府,云裳快步跟进来:“姑娘,三爷回来了。”
“哦?”沉欢脱了大氅,接了烟翠递来的热茶,“够快的。”
“姑娘猜宁府来的是谁?”
“谁?”沉欢扭头看她。
“荣郡王爷。”
沉欢刚想喝茶的手顿了顿,停在半空,眼睛瞪大:“荣郡王爷亲自来了?”
她还以为最多派个心腹送封信说明下他们的打算就罢了,没想到竟然荣郡王爷亲自来了,而且和秦松涛一路,这一路不知要给秦松涛制造多少机会呢。
“嗯,还带了一位三品官员,想必来做说客的。”
“姑娘,要不去瞧下?”烟翠一脸八卦,荣郡王爷啊,这可是她们一辈子都别想见到的贵人啊。
沉欢斜她一样:“你去瞧吧,未经通传,擅自跑去看客人,看你的屁股是不是闲得慌,要挨板子。”
烟翠吐了吐舌头,不敢说话了。
可是,瞧不能正当的瞧,也得知道消息。
“你叫静能来。”
烟翠提裙便飞跑出去,不一会儿静能进来。
沉欢取了一罐茶叶递给他,“你去给宁公子送罐新茶,顺便就留在那里服侍宁公子,就说我让你去的。”
静能应着:“小的明白。”他在护卫中最机敏,原来和尚光头已经长了头发,带上小厮帽就看不出做过和尚了,又眉清目秀的,派他去最合适。
沉欢这才松了口气,坐下喝了一口茶。
秦钰带着小安进来:“你回来了。”
“哥哥。”
秦钰一脸焦急:“荣郡王爷来了,不知道他是何态度。”
“哥哥你可以去找宁公子聊聊今年秋闱的考题,听听他的见解。”
秦钰一愣,没有明白沉欢的意思,宁逸飞现在有心情聊什么考题啊?
沉欢很认真的道:“哥哥是秀才,有功名在身,就算巧遇荣郡王爷正好拜见下。当时宁公子被诬陷的情形你也是知道实情的,作为秦府人,我们不能让人觉得我们个个都是无赖不是?”
“对啊,我是可以去见宁逸飞和荣郡王的啊。懂了懂了。我这就去。”秦钰顿时明白沉欢的用意,急忙站起来。
“哥哥,莫慌,如荣郡王问,只要据实说就行了,不过,秦湘毕竟是我们妹妹,你要表示严加教育。”
秦钰瞪着眼睛,点头:“你这个机灵鬼,在你面前,哥哥都变笨了。”
沉欢抿嘴一笑:“哪里有。沉欢就没有哥哥读书厉害。”
哥哥这不是废话啊,加上这世,她都四十岁了,经历了那么多,能不聪明吗?
静能到了儒风院,正好与走出来的宁逸飞撞见。静能忙行了礼,宁逸飞看了一眼他手上的茶罐,便知道是沉欢派他来的,心想也好,对于秦府内幕,沉欢他们毕竟清楚底细,如有他有什么需要有个人向长房通传消息也是好的。他自己也不知道父亲打什么主意,但他打定主意乘机要将秦婉的事情说了,堵住秦府人的嘴,也好警告这些人不能妄动秦婉。
“茶叶放屋里交给你们府里的丫鬟,你跟我走吧。”
静能哎了一声,飞跑入内将茶叶交给府中派来服侍的丫鬟,便紧步跟上宁逸飞。
“这几天你家大姑娘怎么样了?”他忍不住问道。
“我家大姑娘出府好几天了。”
“啊?去哪里?”宁逸飞顿住脚,紧张的看静能。
静能摇头,姑娘没交代的事情,他绝对不说,大姑娘由他哥哥静悟陪着,的确也不知道究竟去哪里了。
宁逸飞神色一沉,秦婉难道是因为秦嫣的事情心情不好,出府散心去了?
“逸飞。”秦钰正往儒风院赶,没想到半路看到他,高兴的叫一声。
宁逸飞收拾心情,微微一笑:“秦钰,你这是去哪?”
“听闻你父亲来了?我与你一起去拜见吧。”
宁逸飞想了想,也好,毕竟他是秦家唯一站在他这边的几个人,就算他强硬,也孤掌难鸣,一张嘴说不过几张嘴。
“好,正好你有了功名,是可以直接拜见我父亲的。”
正院中,秦功勋与秦松涛坐在上首右方,殷勤的招待坐在左上首的荣郡王和正四品吏部侍郎左忠大人。
荣郡王身材消瘦,一双不大的眼睛却神采奕奕,留着巴掌长的胡子,一身石青色直襟袍子,正中绣着五爪行团龙,左右两肩各一只行团龙。头顶单层金龙冠,饰东珠八粒,中衔一颗红宝石。虽然身材并不高大,却让人感觉到一股不怒而威的霸气。
坐在边上的左忠穿得也非常正式,面容和蔼,却也摆了四品官员的威严。
他们带了十个侍卫,用郡王的马车,从里到外,无不彰显郡王的气势。
秦钰透过窗户见他们穿的居然是正式的郡王服制,心里倒是安心了些,这谱明摆着要压秦府。宁逸飞倒是毫不在乎,只是微微低着头,等着父亲的传召。
屋内,秦功勋微微弯着身子,恭敬地说:“小的已将事情的经过在信中告知王爷,若有不妥得罪之处,请王爷见谅。”
秦松涛态度谦顺,等待着郡王表态。
荣郡王爷抚摸着胡须,半响未言。虽然不是功勋王爷的傲居,却也无半点谦然,平静得就像是来找朋友叙旧,谈些平淡的事情。
秦功勋耐不住,站起来躬了躬身:“我们秦府虽然不是什么名门大户,但家规甚严,出了这样的事情,实是心痛。还望郡王爷体恤在下的心情。”
秦松涛站起来,鞠躬道:“老父是为孙女着急了,还望荣郡王爷莫怪。”他转身正色对秦功勋道:“宁公子在盛京是出了名的才子,荣郡王府乃世代功勋,家规更严。还未了解事情,父亲切莫急。”
秦功勋微怔,猛然清醒,在座的人中,他才是平民,根本没有资格和荣郡王说话,想着脸色微变,再不敢说话。
荣郡王胡须动了动:“犬子第一次到府是和睿亲王世子同来,第二次,是秦大人恳请犬子护送秦府三夫人母女。所以,说来也不是一两面的相识之缘了,至于为何发生这样的事情,且等本王见过犬子再说。不知犬子如今身在何处?”
秦功勋忙对钱陇说:“快去儒风院请宁公子来。”
钱陇应着出门,刚想下台阶却见秦钰陪着宁逸飞正站在廊下。
忙又调转回去:“启禀老爷,宁公子已经在门外候着了。”
宁逸飞和秦钰已经走进来。
荣郡王的目光落在宁逸飞身上,骤然变冷。
宁逸飞面不改色,上前行了礼:“孩儿见过父亲,见过左大人。”
秦钰退在一边,没有说话。
左忠笑着说:“宁贤侄,在这里倒是逍遥自在得很啊,也难怪,这一路风景秀丽,人杰地灵的,就连老夫也流连忘返了。”
宁逸飞微微一笑:“可不是,要不我外祖母怎么会就喜欢住在这里呢。哪怕是盛京的锦衣玉食,也不足以与这天然无雕琢般的锦绣山水相比。”
“贤侄说得甚是。等事情办完了,你一定要带老夫好好逛逛。”左忠的话意思很明显,就是他们不过来办件小事情,主要目的是来游玩的。
秦功勋脸色微变,有些怒气。
秦松涛笑意温暖,看着宁逸飞就像看着自己的晚辈。
“逆子!还不过来拜见秦大人!”荣郡王爷冷喝道。
宁逸飞这才仿佛看见秦松涛似的,拱手行礼:“抱歉,因在下第一次见秦大人,不甚认得。请大人见谅。”
秦松涛保持着完美的笑容,站起来,虚抬手:“宁公子莫多礼,若论起官职来说,在下应当称宁公子为宁大人呢。”
宁逸飞微笑:“哪里,在下只是小辈。”
秦钰这时方走上前,冲着荣郡王爷深鞠一躬:“在下秦钰,拜见荣郡王爷,左大人。”
“哦,秦钰?”荣郡王坐直看着他,“听闻你今年在豫州会考得了第一。”
荣郡王仔细打量着秦钰,府中收过秦府长房姑娘给宁逸宏的信,郡王妃还紧张好好一阵子,后来两人没有再有信来往,便搁下了。后来又听闻宁逸飞和凌凤常到秦府来,他本来就很好奇,秦府的长房孩子究竟什么样,居然能吸引盛京最杰出的几位公子的注意力。
不过,秦松涛惊才绝艳,文采出众,在盛京文流间已经小有名气,加上他很会做人,广受好评。这次他亲自寻到府中,委托幺子护送夫人女儿回来,他一来也有心认识一个有才气有前途的新人,二来也是举手之劳。但也是介于儿子和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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