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鼎和赵氏也担心吕氏弄什么猫腻,就跟着秦中矩去了。
见他们走了,沉欢拉着秦婉的手对秦钰说,“哥哥,我和姐姐一会就来。”说着拉着秦婉悄悄跟在周鼎他们身后。
吕氏换了一身纯白的素缎襦裙,卸了头上的饰物,抹了胭脂。手里握着佛珠眯着眼睛静静的数着坐在椅子上,就当没人进来。
周鼎和赵氏对视一眼,两人都不愿意先说话。
秦中矩无奈忙道,“母亲,二舅老爷和二舅太太来了。”
吕氏呀了一声,忙睁眼站起来,“看我一心为孩子们祈祷,耳背没听见,赶紧请坐。花溪看茶。”
花溪应着,亲自端了茶盏分别放在周鼎和赵氏的茶几边上。
赵氏瞧着吕氏端着夫人架子的模样心里就来气,懒得看她,端起茶就喝。
吕氏脸色有些不好看,她明摆着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忍了忍,叹了口气,“请二位来就是为了感谢二位这两年帮着照顾长房一家。”
“他们不需要我们照顾,自己过得好得很。”赵氏呛了她一句。
吕氏面容平静,握着佛珠的手因用力骨节发白,努力让自己声音平稳,“如今孩子们回来了,一切便回归原样了。”
赵氏斜睨她,“什么回归原样?他们以前在府里是长子嫡孙的模样,回府也是这个模样,难不成夫人还想让庶子占嫡出长房名头?若是那样,我们周家是不答应的!”
再次被提醒自己曾经为妾的身份,吕氏控制不住皱了皱,很快舒展开来,“看二舅太太说的哪的话。孩子回家了,我这个祖母自然要为孩子们做主啊。周家就不用再操心了。”
也就是说,你们周家就无权干涉和插手了。
“那也要看秦家怎么对孩子们,若是还如以前,周家定是要插手的!”赵氏寸步不让。
“瞧这话就说得不好了。明年婉姐儿就可以开始议亲了,前儿流云县陈夫人带着媒人上了门,陈家可是京官的亲戚,我瞧他家孩子挺好。正好婉姐儿回来了,过了年,就可以正式见个面。”
周鼎和赵氏顿时怒了。
那陈家是谁?就是出身小商贩的秦中矩的媳妇陈氏娘家,陈家的长子在盛京不过是个五流之外的大理寺狱史,这低等的家庭居然敢拿来给秦婉说亲?
躲在窗脚下的秦婉气得浑身发抖,要不是沉欢紧紧的拉着她,她可能会气得冲进去拿把剪刀剪了自己的头发做姑子去。
“姐姐放心。”沉欢心疼的看着姐姐,安慰道。
秦婉低头看沉欢,气得眼珠子忍不住落下,可妹妹脸上的坚定让她安心了几分,在妹妹面前,她岂能懦弱,努力调整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
周鼎首先就忍不住了,一拍桌子,“胡闹!你这是明摆着欺负孩子!”
吕氏眼底带了笑意,没答话,端起茶盏慢悠悠的喝了一口。
怒了就好。
赵氏忍着,咬牙冷哼道,“三年热孝未满,不能论婚嫁。这事不必急,就算要议也得问下婉姐儿的意思。”
吕氏放下杯子,“二舅太太此言差矣,总不能等三年孝满再来寻人家,到时候婉儿都17了。何况,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容孩子们自己做主?长孙女不议亲,其他女孩子们都不好议。何况欢儿早有了亲家,更是等不得。”
“孩子不能留在秦家!留在这里都会被你毁了!”周鼎怒道。
赵氏忽然冷静下来,看了一眼吕氏胸有成足的淡定模样,悄然在周鼎的手上拍了拍,“夫君说得极是,既然夫人不打算给孩子们个好前程,那我们周家也不能坐视不理。所以,孩子我们带走,连同燕氏和我们姑奶奶的嫁妆都一并带走,再不必秦府管了。”
周鼎立刻颔首,又皱了皱眉,沉欢先前的话让他有些为难。
周家自己提出带走孩子,那自然最好不过。
吕氏细细的眉毛张扬开来,似松了口气,“那怎么行?这些嫁妆万一在舅家没了怎么好?没得让人误会周家的品德。”
“我会贪这些东西?……”周鼎气得脸都红了,吕氏如此诋毁他的人品!
赵氏反而笑了,原来吕氏在这等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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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8】好个嫡姐()
赶紧按住周鼎的手,阻止他说出的负气话,反问,“那夫人的意思是什么?”
“我只不过为孩子打算罢了,如果舅老爷想让孩子们暂时住在周家,那家产就留在秦府我们保管着,等两个姑娘寻了好人家,这些都是孩子们的嫁妆。”
赵氏在心里笑得更深了,要不是沉欢事先提醒她,说不定她和周鼎都会为了带走孩子们就一股热血答应了,反正周家不会贪图孩子们的财产。
细算下,秦婉两年后才能出阁,沉欢至少还要七年,这些家产到时候剩多少谁知道啊。
周鼎这会儿也听出道道来了,额头有丝冷汗冒出来,只是又担心孩子们在秦府过得不好,也想不出两全对策,皱着眉没说话。
“我们夫妇先得顾着大姑奶奶和大姑爷的后事,他们尸骨未寒就讨论家产,似乎很不妥。何况这种大事夫人也没有资格做主,难不成秦老爷也不在了不成?”赵氏说完傲然站起来,“夫君,我们去前面吧,这会儿宾客都该来了,我们可不能让人觉得大姑奶奶和大姑爷家连个招待的主人都没有。”
摸到吕氏的底就好办了,她才懒得和吕氏磨嘴皮,这事得好好的与孩子们商议。
周鼎冷哼一声,“那是,我得和秦老爷好好的说道说道,老爷还在世,何时轮到个妇道人家当家作主拿主意了!”
吕氏的脸上如挂了七彩绸布,恨得手握着茶盏,用了好大的力气才忍住将茶杯砸出去。沉欢闻言松口气,拉着秦婉赶紧走了。
“姐姐都听见了,放心吧,舅舅和舅母会为我们做主的。”
秦婉这才放了点心,可还是很担忧,如果留在秦府,还不知道吕氏会做出什么来。
吕氏假借头痛没到前厅招待人,让秦中矩的妻子陈氏和秦松涛的妻子苏氏在前面张罗着。
“沉欢妹妹。”一声柔美的声音在沉欢面前响起,沉欢拿着纸钱丢进火炉的手僵了僵,缓缓抬头,看着比秦婉小2个月的秦嫣。
逼死她姐姐秦琬的元凶!
秦嫣一双丹凤眼长得颇像吕氏,小小年纪就带着几分风情,模样也是一等一的,一抬手一投足莫不显示大家闺秀的温婉贵族风范。
这份风情归功于她那位出身官宦世家的母亲苏氏。
苏氏的父亲苏东辰是豫州从三品上州刺史。传闻在先帝年前,苏氏曾经差点选入了宫,因待选的时候生了场大病错失机会。苏氏心气颇高,一心光耀门楣,但因为曾经入选的身份,高官自然不会提亲。一般人家苏家看不上,一来二去,苏氏到了18岁还没定亲。
恰巧,她在州试时遇到秦松涛,百名乡贡中独有他一人一举夺魁,击败了豫州五十多名出身官家书院的生徒,让当时任首考官的苏氏父亲刮目相看,如获珍宝,并亲笔推荐入京参加春闱考试,对他夺得状元寄予厚望。而苏氏对风度翩翩颇具才情的秦松涛一见钟情,索性下嫁了。
两人倒是志趣相投的一对,眼界都是往宫里朝堂上瞄。所以,秦嫣一出生就是按照入宫打算来培养的。三房自己掏钱请了个神秘女师,专门教育秦嫣。
若是要和秦婉比,秦婉容颜清贵、天然的精致,秦嫣多了几分刻意雕琢的华丽。
而戏剧性的是,秦婉机缘巧合被皇帝下旨钦点入宫,吕氏知道后硬是以秦婉需要更好的教育为由,将她独自接回了秦府。后来姐姐在入京的前一天被人玷污,秦嫣冒名顶替入京面圣,谁知入宫仅两个月就获得了帝宠,立刻怀了孕,半年就封了昭仪。后来,她成了秦松涛和吕氏最强硬的后台,在盛京助秦松涛一路而上,直到做了二品大员,还帮吕氏争了二品诰命。
“二姐姐。”沉欢低低的叫了声。
秦嫣蹲了下来,取了一叠纸钱丢进火里,柔声道,“别担心,还有姐姐陪着你们。”
沉欢颔首,埋头烧纸。
火光在她一双冰冷眸瞳中跳跃,好似火刀挥舞。
“哎呀,你们两个都在这里,叫我好找。”
秦嫣抬头皱眉,低喝道,“灵堂上大呼小叫的,真不像话!”
沉欢懒得抬头,火光烧得更旺,薄薄的嘴角勾出一抹噙着刺骨寒意。
来人是秦府二房陈氏的亲生女,秦府三小姐秦湘。
前世那个冬天,吕道说三少姑奶奶和三少姑爷回府,闲杂人等不得入内,她不得不跪在冰天雪地中等候。
而三姑爷就是沉欢前生的未婚夫,吴飞扬。
秦湘这年11岁。不管她穿得多么奢华,从她身上就是看不到大家闺秀的贵气,整天就像个市井小民到处咋呼。秦湘还有个庶出的哥哥,叫秦枫,这会儿还在私塾上课。
秦湘身后跟着一个梳着一对小丫髻的瘦瘦小小7岁女孩,她是秦功勋妾室马姨娘的孙女,秦府五小姐,秦莲。她父亲是秦府的四爷,早亡,马姨娘和媳妇杨氏一心修佛,几乎不出门,对青莲也不闻不问,所以,秦莲在府里过得比丫鬟还不如。
秦湘嘟着嘴蹲下来,撑着脑袋,“纸钱让丫鬟烧就好了。前面摆下宴席了,可他们不叫吃,我都快饿死了,你们和我一起去吃嘛。”
秦嫣低斥道,“你就知道吃,也不知道安慰下四妹妹。”
“哼,她连眼泪都没有,需要安慰吗?”秦湘不屑地说。
秦莲小心蹲在沉欢的边上,伸出小手扯了扯沉欢的衣袖,怯怯的唤了声,“四姐姐别难过。”
沉欢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姐姐没事。谢谢五妹妹。”
秦莲从来没有得过秦湘和秦嫣的一句好话,顿时受宠若惊,激动的猛摇头,“不……不用谢。”
“哼,她可给不了你什么,用得着像得了骨头的撒欢狗巴结吗?”秦湘不屑的道。
“三妹妹,越发不像话了。”秦嫣皱眉,那做派好像她就是秦府嫡长姐。
秦湘见她生气,立刻闭嘴不说话了。
对于马姨娘,沉欢以前从来没有注意过。因为马姨娘是吕氏带来的人,为了笼络秦功勋,吕氏主动让收了房,没想到第二年就生了儿子。因为马姨娘性情温柔,秦功勋对她极为宠爱,一怀孕就提了妾。因为是吕氏的人,沉欢一家人很少和她有来往。印象中,马姨娘不大喜欢在众人面前露面,儿子死后更加孤僻,娶来的媳妇和她一样,几乎都成了一对姑子。她听说秦莲后来由吕氏做主嫁给一个60岁五品官做妾,没想到不到一年夫君暴病,她的结局可想而知。
周鼎和赵氏对视一眼,同时皱眉,一个小小的姑娘都知道瞧不起沉欢了,往后,孩子们在秦府的日子堪忧。
“吴家来人了。”钱陇的声音让沉欢的手顿了顿。
【009】未婚夫来()
“吴大人来了,我去迎迎。”周鼎赶紧往外走。
“啊,吴哥哥来了啊。”秦湘同时蹦了起来,雀跃的跑了出去。
秦嫣瞟了一眼沉欢,摇头,“吴家来人她凭什么跑那么快?要去迎接也该沉欢去,没得叫人替她脸红。”
沉欢继续烧纸,一副漠不关心样子。
不一会儿,进来一对男女。为首的是豫州从四品上州别驾吴斌,也是苏氏父亲的下属。身边三十多岁贵妇摸样的是吴夫人。
后面跟着一位玉面少年,身上穿着竹叶白桑蚕丝长袍,系着织着银线的宽腰带,垂着纯白丝线打成璎珞缠着的软玉腰佩。
他就是前世沉欢定下娃娃亲的吴斌独子,12岁的吴飞扬。
秦嫣拉着沉欢站起来,冲着他们微微鞠了躬。
“沉欢妹妹。”吴飞扬见到沉欢,眼睛一亮,上来就要拉沉欢的手。秦湘像跟屁虫似的跟在后面,见状噘嘴不高兴。
沉欢手一缩,抬眸,眼中的冰冷瞬间压进眼底,浮出来的只是一片宁静和疏离。
吴飞扬一愣,看着沉欢略微苍白的脸,眼圈就红了,“四妹妹被吓到了吧,别太伤心了。”
沉欢静静的不答话。
“都是本官剿匪不力。”吴斌沉声道。
吴夫人眼睛在沉欢身上上下一打量,沉欢见了自己还敢这么冷淡,她眼中不由透出一丝冷意。
周鼎也发觉沉欢冷淡得让他们有些尴尬,咳了一声,道,“近年来天灾不断,流寇猖獗,大人已经尽力了,是姐夫他们运气不好,大人不必自责。”
吴斌、秦安和周鼎都是私塾的同窗好友。秦安学习刻苦,要不是因为家宅不安,耽误了几次考试,也不会到死都没有功名。虽然,吴斌一直考试不利,但吴家有京官亲戚,夫人吴夫人娘家又是余杭首富,有的是银子疏通管道,所以秀才都没考中就得了余杭的九品官。几年来一路用银子铺路扶摇直上。他和秦安很谈得来,两家孩子们也常一起玩,吴飞扬最喜欢和沉欢一块,年纪也合适,自然大家都认为吴飞扬和沉欢是适合的一对,两家因此定了娃娃亲。那年沉欢5岁,也是秦安出秦府的前一年。秦安离开秦府后,也许因为地位越来越悬殊,两家反而生疏了。
前世,沉欢不知道吴家有没有来祭奠父母。但之后吴家似乎忘记了这个未来媳妇的存在,在她十五岁的时候,等来了吴家的退婚,接着就是秦湘嫁给吴飞扬。
细细想起来,她和吴飞扬感情也很淡漠,后面几年就没见过面。
吴斌到来,秦功勋自然也赶紧来陪着,就连吕氏也携着苏氏一起出来迎接。吴夫人吴夫人见到苏氏非常客气的行了礼,对吕氏却很怠慢。吕氏就像没感觉到似的,巴结着请到后院喝茶。
“都别杵在这里,这里香太多熏着人。秦钰带着大家到园子里坐坐,好好招待飞扬。”秦功勋吩咐秦钰。
秦钰脸色一沉,祖父不顾死了的父母,只顾吴家身份。可当着吴飞扬不好表露出来,将不满压在心底。
“吴哥哥,我们出去花亭吃点心吧,这里香真烧得熏人。”秦湘不满吴飞扬眼睛一直盯着沉欢,冲着她狠狠瞪了一眼。听祖父发话,她巴不得赶紧叫着。
秦婉看了一眼沉欢,总觉得她静得让她心里不安,生怕她还没有从惊吓中缓过劲来,别憋出病来,索性冲着秦嫣说,“我们大家都去透透气吧。”
“去吧去吧,舅母在这里呢。”赵氏看着沉欢,这孩子神情沉静得让人不安。
秦嫣颔首,柔声道,“走吧,沉欢。”说着拉着沉欢的手往外走。
沉欢也没拒绝,另一手拉着秦婉,三人并排出了门,往后院的花厅走去。
吴飞扬看着沉欢的背影,叹了口气,忙跟上。
秦莲见没人理她,乖巧的跟着大家后面。
一行人很快到了前院的花厅中。
“吴哥哥上次你带来的酥糖可好吃了,你这次带来没有?”秦湘撒娇的叫着。
吴飞扬颔首,“我听说大妹妹和四妹妹也回来了,所以特意带了来。”回头冲着小厮道,“还不赶紧拿来。”小厮哎了一声,将手里提着的木盒子端了上来。
里面是余杭最出名的点心铺做的杏仁酥糖,据说还进贡过宫里的。
秦湘欢叫着抢了一块,放进嘴里,砸吧着嘴一个劲叫着甜。看她的吃相,秦嫣皱了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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