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欢顾不得看车夫了,赶紧将鱼拉了上来,原来是巴掌大的鲫鱼。
“那么小,够谁吃啊。”
沉欢挑眉,“那你打算钓多大的?”
“至少四斤。”
“呵,大话倒是可以随便说的,钓上来再说。”沉欢笑了。
“如果你输了要怎么办?”
“输了随你说。”
车夫回头看了她一眼,“那我们玩真心话。”
沉欢差点被口水呛到。她的奴仆和她玩真心话?
不过她向来也是不分主仆的,对钓鱼她还是自认在行的。四斤的鱼不是那么好钓的。
“行,一条鱼一句真心话。”沉欢难得玩性起了。
“不过,你用什么鱼饵?”沉欢看着他的竹筒。
“玉米豆、韭菜、山杏、茭草嫩叶、柳树叶、苇尖、幽葫芦、糠饼、蚱蜢、青虫的合物相爱吧。天使。”
沉欢瞪大眼睛,“什么?”
“将这些东西晒干磨碎,然后用糠饼混合成鱼饵。”
沉欢的瞪着他,“你是行家啊。我只知道用蚯蚓,你这真有用吗?”
“看看不就知道了。嘘……”车夫做了个嘘声。
沉欢立刻住嘴,盯着水面,果然水面一阵大翻花,浮标猛然下沉,车夫立刻站起来,将鱼竿用力往上一挑。
一条大鱼一跃而出。
沉欢欢叫着,“大鱼,大鱼。”
车夫笑着将鱼甩上岸,沉欢笑着冲过去,一把按住鱼。
可鱼劲很大,奋力挣扎,沉欢一下没按住,鱼猛然脱手,沉欢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刚想喊,胳膊被人一拽,人就站了起来,脚下不稳,一个踉跄,眼看就要栽倒进水,只觉得腰间被轻轻一佛,人被揽了回来。
沉欢惊魂未定的站稳,再看车夫,人家老神在在的又开始挂鱼饵了。
沉欢歪着脑袋看他。
他居然有如此好身手?
盯着他的背影好半响,沉欢忽然冒出来一个想法!
她立刻走到车夫身边,坐下,扭头盯着他。
车夫任由她打量,似乎没有半点因为她是主子而胆怯。
沉欢更加坚定自己的猜测,忽然,她伸手要去拔他的独眼龙眼罩,却被他一把握住手。
“我的眼睛不是给人随便看的。这是因为我不能失去我想看到的。就算你是主子也不行。”
沉欢听着他嘶哑的声音,忽觉自己有些唐突。
“哦,我只是……”
“怀疑我是假的独眼龙。”
沉欢被他猜中心思,也有些不好意思。
想了想,换个方式。
“看你钓鱼的把式很熟练,那你说下如何钓鱼。”
车夫微微一笑,“刚才我说的鱼饵是专门对付草鱼的。而你用的是红蚯蚓,所以就只能调鲫鱼。如果想钓鲤鱼和青鱼,那就可以用螺狮、小虾、地蚕、蟋蟀、猪肝、生肥肉丁等。还有沉在水底的鲶鱼就要用大黑蚯蚓、鸡肠子、小青蛙,这种一定要活饵。我等下就要钓一条鲶鱼,给你做鲶鱼粥喝,很营养。”
沉欢惊讶的张大嘴。
“你很会钓鱼,还很会做饭。可你……”沉欢本想说你看上去那样穷困潦倒,为什么这么会做饭呢?而且做法都是非常精致的,不像是小家小户的做法。
车夫微微扭头,用一只眼睛看她一眼痞女杠上九千岁。
沉欢忽然有种特殊的感觉,立刻对视上去,可他立刻将目光调转开了。
可是,不可能啊,凌凤不可能这么会钓鱼,也不可能这么会做菜。
“因为我喜欢给喜欢的人做饭。当我用心的钓鱼,将鱼细细的清理,再认真的烹调出来,让自己喜欢的人吃了,她会笑,看到她笑,我就很幸福。”
沉欢一愣,“那你喜欢的人现在在哪里?”
车夫指了指自己的心。
“这里。”
沉欢心底一动,“你一定很爱她。”
车夫点头,“是的,她是我心中的女神,唯一的女神。”
沉欢笑了,“有机会让我见见她。”
车夫笑着点头,“好的。”
“你给我点你的鱼饵,我也钓一条打大的鱼。”
车夫点头,将竹筒里的鱼饵捏出来一个小球递给沉欢。
沉欢盯着他的手,忽然问道,“你的手皮肤这么好,可你的脸怎么这样?”
车夫一愣,忙收了手,犹豫了半响,“……脸上被烧伤的。”
沉欢心里多了份同情心。
他的心上人莫不是不在世上了?
可怜人真是很多。
沉欢默不作声的将鱼饵钩好,丢进水里,静静的看着湖面。
“你有喜欢的人吗?”
沉欢有些惊愕的看着车夫,他居然这样就敢问她?
车夫笑笑,“刚才的赌注,赌你一句真心话。”
沉欢笑了,“好,愿赌服输。”她想了想,轻声说,“我有喜欢的人,而且和你一样,放在心里,埋得很深。”
车夫手一顿,过了一会,缓缓的问,“为什么埋得很深?难道他不能守在你身边?”
沉欢摇头,“很难。”
两人沉默了好半响,车夫忽然低声问,“姑娘喜欢怎么样的生活?”
沉欢愣了半响,忽然轻轻一笑,“他曾经描绘过我们的生活。他说希望给我安逸的生活,我们可以自由自在的,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我们可以养一大群鸡鸭,种一大堆各种颜色的花。春天可以撑着竹筏去钓鱼,夏天可以在河边戏水,秋天可以上山打猎,冬天可以一起看看书,品品茶。可是,我总是让你陷入险境。”
“那你是这样想得吗?”
沉欢笑了,“你这句话和我当时问得一模一样。”
车夫也笑了,“是啊,两人要心灵相通,自然应该想得一样'家教'来自远方的脑残。”
沉欢将鱼竿插在地上,托着腮帮,看着水面。
“这种生活真是我想要的。我这条命是捡来的,也是他给我的,之前,我为了对得起自己的命,每天都在想着谋略,想着如何赚钱,如何夺权。其实,这些东西都比不上能过着这样惬意的生活,和他在一起。”
车夫猛然扭头,“你真的愿意这样和他在一起?”
沉欢认真的点头,接着摇头,“可是,他不可以。他不是普通人,他是英雄豪杰,是大沥不可少的武将栋梁。”
车夫凝视着她的侧脸,忽然柔了声,“等他不用担心朝政,有个太平盛世,他一定希望你愿意随他过着这种生活。”
沉欢扭头看着他。
车夫立刻调转头,看着湖面。
“又来鱼了。”车夫忽然叫着,沉欢看过去,果然一条大鱼又上钩了。
车夫将鱼收了,兴高采烈的叫着,“今天中午我给你做你最爱吃的香辣烤鲫鱼,糖醋松子鱼。晚上做荷香鸡。”
沉欢半眯着眼睛看着扛着三条大鱼往院子去的车夫。
他知道自己喜欢吃什么!
沉欢走回院子,烟翠她们也都起来了,看到她从湖边走来,赶紧迎了上来。
“姑娘怎么起得这么早。”烟翠拉着她,“你看你,身上都湿了。”
云裳心疼的拉住她另外一边胳膊,“你看你,这段时间不是累着就是不睡觉,你这样不爱惜自己怎么行。”
沉欢笑笑,“我哪有这么娇贵了,好久没钓鱼了,练练手。”
“就算练也要等太阳起了啊,大清早的弄湿衣服,会着凉的。”烟翠不高兴。
“好了啊,我去换衣服好不成吗?”
两个丫鬟这才高兴了。
沉欢换了衣服出来,在露台上已经摆了早饭,一晚白米粥,一碟香椿炒蛋,几根小小的腌黄瓜,还有一碟小笼包。
沉欢边吃边伸头张望。
“姑娘看什么呢?”
“早饭是谁做的?”
“车夫啊。他说这几天都是他做饭。”
沉欢顿了顿,“他手艺还不错。不过,以他这模样,不应该有这样的手艺。”
烟翠想了想,“也是奇怪。不过看他做饭时也不算太熟练,但是刀功很好,做得很精细。这个粥是他昨晚熬好的。香椿是他一早亲自去摘的。”
沉欢看了一眼忙碌的云裳,忽然拉住烟翠,低声说,“你想办法查下他的底细。”
烟翠点头,“好的。”
【004】()
【004】
沉欢晒着太阳正在看书,回了一趟余杭的甘珠下午就回来了。
她摸了一把鼻子的汗珠,蹲下来,在沉欢脚边低声说,“姑娘,我打听了,这个独眼龙似乎是外乡人,没有多少人知道。不过听说三个月前这里盖房子的时候他就在这里帮忙。”
“三个月以前?”
“是啊。而且我到茶庄了。娟儿她爹说这个地方是当地官府让他修建的。给了五百两银子呢。就连图纸都是官府拿来让照着做的。这个车夫是随着招小工一起来的。”
官府?
沉欢放下书,看着楼下和田埂上忙碌的人们。
甘珠压低声音说,“我怎么感觉他是凌公子啊。姑娘你看这个楼虽然是竹子做的,可做工讲究,格局精巧。这湖都是刻意修缮过的,娟儿她爹弄个休闲区,需要这么精致作甚?”
“可是细想又不可能,凌公子不会做饭的,看他那么拿手的烧菜烧饭,简直就是大厨级别的。凌公子就算要学,也没那么快啊。我记得凌公子不熟悉水性,更加不会钓鱼,姑娘你看这个车夫简直就是个钓鱼高手。怎么看都不太可能。”
甘珠一向不爱说话,这两天倒是絮叨。
不过她说的话不就是她这几天想的问题吗?
沉欢若有所思,靠在竹椅上。
甘珠见她不做声,“姑娘,其实你喜欢这里吗?”
沉欢这才笑着点头,“我喜欢。”
“那不就结了,管他谁弄的呢?我们且玩玩。”甘珠笑了。
“也是。”沉欢也笑了。
兴许,沉欢骨子里是喜欢这种安静的山清水秀的。所以,本来打算随便玩上几天,也就要顺着漕运河往下游一路巡过去的,这一住反而不想走了。
每天早上带着傲古在河边跑步,跟着赤冰、甘珠学剑术和武术。日子一晃就过,眼看过了半个多月。
整整半个月,一直是车夫和娟儿一起做饭,都是鸡鸭鱼肉,却不重样。尤其是沉欢爱吃的笋子,从去年的冬笋到今年的春笋,换着花样吃了个遍。
沉欢坐在露台上,端着书,眼睛一直看着在河边忙碌的车夫和娟儿,赤冰也难得的常和他们一起抓鱼嬉闹,还有秦莲和傲古,最喜欢追随在一边,傲古抢着去咬上岸的鱼,可又不是真的下口,只是逗玩着跳跃的鱼。
秦莲这些年因为养得好,身材高了许多,像个大姑娘一样,平日里还斯斯文文的,玩起来就露出小女孩的脾性了,闹腾起来有点当年沉欢的影子。
看上起其乐融融的景象。
“我们明天启程。”
“啊?”甘珠忽闻转不过弯来。
“再这样下去,就玩物丧志了。”沉欢站起来,抖了抖衣裙。
“也好。”甘珠想了想,“那我去吩咐。”
“去另外买一辆马车来。”
甘珠闻言顿了顿,“姑娘是不想这个来历不明的车夫跟着?”
“自然,我身边自然不能有不明来历的人。”
甘珠点头,“好的。”
秦莲额头冒着汗跑进来,“姐姐,这么快就走吗?”
沉欢正在收拾东西,“是啊,你可以留在这里玩玩,我要去看下各处的生意。”
“不,我要跟着姐姐走。”
沉欢扭头看她,怜爱的用手绢抹了汗珠,“好。我们先去余杭,给云裳和烟翠选些新婚的衣料,你也要选选了。等忙完云裳和烟翠后,你也该谈婚论嫁了。”
秦莲脸一红,“姐姐还没嫁呢,那里就轮到我。”
沉欢笑着捏了捏她红透的脸蛋,“现在物色也就快了。你要是有喜欢的可以告诉姐姐,姐姐一定给你牵线。”
“姐姐!”秦莲羞得满脸通红,一跺脚,“不理你了。”
沉欢看着她转身跑掉的背影,不由莞尔。
“为什么不让我跟着姑娘?”嘶哑低沉的声音在沉欢背后响起。
沉欢放下手中的首饰盒,转身看他,“我不需要车夫。”
“我已经卖身给姑娘,姑娘打算弃我于不顾吗?”
沉欢挑眉,“你可以留在余杭我府中。”
“我有十多年的驾龄,可保护姑娘一路平安。”车夫执拗的说。
沉欢环臂抱胸看着他,“你是在违抗我的命令?”
车夫瞪着她,半响没说话,转身走了。
沉欢向来做事雷厉风行,说走,也就用了半日都准备齐全。
一行人开始上路。先去了余杭调了许多新出的料子,安排卤家马队运回盛京,沉欢回了宅子。
宅子里的老人都去了盛京,留下之前云裳她们调教出来的几个丫鬟家丁守护着,很多人都没见过女主子,听闻主子回来了,赶紧都蜂拥过来赶来拜见。
本来打算住一晚就走的,在大家盛情之下,倒不好意思了。反正余杭的生意也要看看了,毕竟是自己发家之地。
大家安顿下来,在宅子里过了两天。
甘珠另外买了一个马车,在宅子里调了一个家丁做车夫。
卤家老爷和卤家太太亲自上门请沉欢到卤家,为她举行了家宴,顺便将云裳的大礼给过了。如果只是吃饭沉欢自然不回去的,可云裳的事情是大事,卤家在余杭,这件事也说得过去。
所幸卤家对娶到云裳作为长媳很是满意,没有让沉欢费半点神,就连聘礼都是高标准。卤家如今因为卤大在盛京的生意的名声,家业做大了。卤家二少爷也都娶到知书达理的闺秀媳妇,独独卤大盯死了云裳,一追就是两年,硬是让自己婚事晚了弟弟们两年。
沉欢坐在马车上笑着,真是庆幸将云裳的事情定下来了,要不岂不是耽误了一对人的青春?
“姑娘!宅子起火了。”甘珠在马车外惊叫着。
沉欢大惊,掀起帘子就看到自家宅院方向火光冲天,巷子里都是相识的街坊,都帮忙奔跑着提着水桶。
甘珠惊叫起来,“天啊!东边的阁楼塌了!”
东边阁楼
“莲儿!”沉欢眼底透出焦虑,因为人太挤,马车不能向前,她立刻跳下车飞跑过去。
忽然腰间一紧,是赤冰揽着她的腰,用轻功将她飞速带回了宅子。
两人首先进了院子,被院子的模样惊住。
下人们横七竖八的倒在血泊中。
赤冰忙上前扶起一个艰难扭动的人,“怎么回事?”
那人口中喃喃而语:“好多蒙面人,他们抢走五姑娘,快……快救……”话没有说完,就闭上了眼睛。
沉欢焦急的邀他,“是什么人?你快说!”
“他死了。”赤冰摇头。
沉欢呆呆的看着一团糟的院子。
“为什么?”
“姑娘!”赤冰低声叫了声。
沉欢看过来。
她一手拍在死者的胸前,胸前本来一滩血迹却看不见凶器的,忽然随着掌力击出一坨血淋淋带着肉的东西。
“是什么?”
赤冰没说话,将东西迅速清理开,是一枚五角星似的暗器,暗器上有个标志。
赤冰脸一沉,“北衙禁军的暗器。”
“北衙禁军?凌傲的人!”沉欢心一惊。
“他已经被送往死人岛,怎么还能动手!”
“死人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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