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走动。
李硕对于李家,亦没有太深的感情。彼此都是连话都没说过几句的人,真要坐在一张桌子上,彼此也都陌生的紧。有些人,李硕甚至连如何称呼都不知道。对于叔爷爷,他没有太大的观感。谈不上怨恨,也说不上喜欢,媳妇说要给叔爷爷送衣服,他也就跟着过来了。至于其他,他不曾想过。
叔爷爷能大概猜到李硕和吴媚儿的想法。先不说这想法对不对,肯定是要不得的!李硕是李家的孩子,上了族谱的子孙后代!就算不跟李大海亲近,李家管事人这一脉,李硕也是必须继续走动下去的!
心里想着这事,叔爷爷觉得还是必须事先把话交代清楚。否则一旦他那天死了,李硕跟李家的关系就这样断了?万万不行的!
“大硕,你也知道,咱们李家现如今旁支多了,人也渐渐多了。好些闺女嫁出去,都不再跟族里走动。儿子们也是,娶了媳妇生了孩子,离得远了嫌麻烦,连孩子的名字都没报上族谱。就说你跟你媳妇,叔爷爷就知道以后肯定是不住村里的。族里呢,最近商量着推选个族长,以后专门掌管族谱的事。都是咱们老李家的血脉,根不能断啊!”以李硕的性子,叔爷爷真的相信,以后李硕不会主动把孩子的名字报回族里来。
现今的年代早已变了,好些年轻人都不把族谱当回事,有些更是早早就脱离了族谱。想来想去,叔爷爷还是很担忧的。
“嗯。”这事跟他有关吗?因着家里没孩子,李硕一时没想的那么深远。
“还有大硕媳妇,以前的事呢,不管对错,都别计较了。李家纵有不是,也都是一番好心,想要你跟大硕过的好。叔爷爷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很多事大硕不懂,你却是门清,精着在。叔爷爷在这里给你下个保证,以后族里不会插手你们怎么过日子,就是盼着你们不要越走越远,跟族里没了联系。”想着李硕也许没弄清楚他话里的深意,叔爷爷又转向吴媚儿讨要起了回复。
“叔爷爷不必担心。这些事我跟李硕都懂,不会真跟叔爷爷说的那样,走了就不回来了。沙河村是李硕的根,李家在这里,以后我跟李硕肯定还要回来的!”要是叔爷爷今天不提,吴媚儿确实打算不再跟李家走动。不过叔爷爷的话说的明白,族长也即将推选出来。确定了只跟某一家走动,吴媚儿还是能接受的。
“行吧!那叔爷爷就不唠叨了。你们俩趁着年轻,赶紧多给李家生几个孩子。儿子女儿不重要,族谱上都得留个名。叔爷爷知道大硕媳妇上学的事耽误不得。这样,你们赶着暑假生,完了把孩子送回来。放心,叔爷爷自然负责有人带孩子。”知道吴媚儿一心想要上大学,学业的事肯定马虎不得。李硕又是偏向吴媚儿的,叔爷爷倒也没提过分的要求,只是语带征询的建议道。
“我跟媳妇不……”李硕下意识就想说他们不急,谁知话没说完就被吴媚儿抢了过去。
“叔爷爷,孩子的事,我跟李硕已经提上了日程。最近也琢磨着算好时间,既不耽误学业,又不影响生活。叔爷爷不必担心,孩子真要生下来,我跟李硕肯定也会好好带的。”叔爷爷是好心,吴媚儿当然不会一味的反驳。不过要说把孩子送回沙河村找人帮着带,于吴媚儿而言则是不行的。生了孩子就得养,她相信她和李硕能协调好所有的事。
“那就行!你们看着办,叔爷爷等着你们的好消息。”今非昔比,走出沙河村的李硕和吴媚儿,再也不是当初可以肆意命令的对象。叔爷爷很欣慰李硕和吴媚儿的一飞冲天,却也不乏遗憾。很好的两个孩子,就是跟李家生分了。李家没福气啊……
从叔爷爷家里走出来,李硕好几次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想问就问。”心知李硕肯定要问的,吴媚儿故意装作不知道李硕的疑问,笑嘻嘻的说道。
“媳妇,你真的要生孩子?”就算去医院检查出来没问题,李硕也觉得他和媳妇暂时不适合要孩子。媳妇过完暑假才上大二,要是怀孕生孩子,肯定很耽误学习的。
“嗯!小孩子很可爱,生一个吧!”吴媚儿本人确实很喜欢孩子。如果能生,肯定是必须要的。
“可是媳妇还要上学……”当初结婚,就已经让媳妇牺牲一年了。现如今为着孩子,媳妇还得兼顾学业,太辛苦了。
“没事。其实叔爷爷说的没错。要是暑假生孩子,连上坐月子的时间也够了。而且学习又不是干活,不需要花费太多劳力。到时候我搬出寝室,住咱们的出租房就行。这样也不会耽误其他同学,不碍事。”起心想要孩子,其他诸多事情皆不是问题。李硕想着吴媚儿的学业,吴媚儿却是早就想到了坐月子的事。
“可……”生孩子的事非同小可,媳妇若是怀孕了肯定会辛苦,学校要上课还得考试,李硕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妥。
“先不想那么多。这不是还没怀上吗?指不定医院一检查,咱俩有啥问题呢?”以着玩笑话的语气说出心底最深的担忧,吴媚儿知道,她不能继续逃避下去了。
“媳妇!”李硕很想说,没有孩子也不要紧,只要有媳妇就够了。可是媳妇那么喜欢孩子,他无法狠心扼杀媳妇想要当妈妈的念头。
“在呢!”笑着挽住李硕的手臂,吴媚儿微微低下头,掩盖住眼底的担忧。其实,早晚会知道的,不是吗?
“呀!李硕和媚儿在这里啊?我就说怎么去家里没见着人呢!想着就是来看叔爷爷了。别说,这一大帮孩子啊,就属你们两个最懂事,也最孝顺。瞧,才回来就给叔爷爷尽孝心了。”拍着手乐呵呵的跑过来,于彩花满脸的热情和激动。钱啊钱,李硕是金子,吴媚儿是银子啊!都得好好巴结着,少不了她的好处!
于彩花话里的意思那么明显,李硕和吴媚儿又岂会听不出?只不过呢,李硕肯定是不愿搭理的。而吴媚儿,左右瞧瞧四下望过来的眼神,直接就应战了:“后妈好。”
“瞧瞧,这去了大城市的人就是不一样。见面就问好,多礼貌?不过媚儿,咱打个商量行不?妈就是妈,能不加那个‘后’字不?当初叔爷爷不也说过了吗?咱们是一家人,李硕虽然不是我亲生的,可也是打小就跟在我这个妈身边的,跟亲生的没区别!”罔顾李硕脸上冷冰冰的表情,于彩花厚着脸皮凑上前,大打亲情牌的试图拉近关系。
“哎呀后妈,话可不能这样说。李硕舅舅舅妈都还在呢!咱们不能把亲妈给忘了不是?”换而言之,李硕亲妈娘家的人还没死绝呢!于彩花要想抹杀掉李硕亲妈的存在取而代之,未免太过可笑!
“嘿嘿,就是这么一说么!其实称呼这种事,也不必太放在心上。都是一家人,彼此心意到了就行。”于彩花自己也知道她说的话可能不怎么讨喜。瞧着李硕脸色越发冷冽,当即就笑着自说自话起来。
这种心意,吴媚儿相信李硕宁愿不要。跟于彩花,吴媚儿是不想多说的。也不跟其争辩,便打算离开了:“后妈先忙着,我跟李硕回去了。”
“哎等等,我也没啥事忙的,就是专程来找你们俩说说话的。”说说话,谈谈事,然后嘛……该帮忙的帮帮忙,该解决的解决一下。于彩花的如意算盘拨着拨着就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说话?说什么话?他们之间有什么好说的吗?吴媚儿无言的撇撇嘴,却是不打算接这个话茬了。
见媳妇不打算再说,李硕径自走人。他跟于彩花的关系向来很不好,村里人也都知道,不会多说什么。
见李硕和吴媚儿往回走,于彩花慌忙跟了上去。李硕她是不指望了,可吴媚儿,于彩花总觉得还能突破一下。她还有好多事要跟吴媚儿说呢!
“媚儿啊,听李悦说,你们这次回来还带了朋友?”而且是一个女人连着两个孩子?这是怎么回事?于彩花心里想不通了。
“嗯。”就知道于彩花会在这件事上大做文章,吴媚儿自然不会给于彩花可趁之机,完全不欲多说黎大嫂的情况。
“是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吧?孩子爸爸没来?哎,没有爸爸的孩子真的很可怜啊!想想你们大姐,这两天又瘦了,当妈的瞧着都心疼。”于彩花倒是没想到黎大嫂会跟江英子是差不多的情形,只是借题发挥的引出后面的话而已。
“哦。”吴媚儿知道,就算她不接话,于彩花也会跟着继续往下说。
好似没发觉吴媚儿的敷衍,于彩花果然忍不住眼泪的开始哭诉委屈:“媚儿啊,妈知道你跟李硕现在出息了,有本事了。你们能不能看在你们大姐确实可怜的份上,帮帮她?两个丫头也是需要吃饭的,遭罪啊!”黄家真的撒手不管两个孩子的死活,于彩花有心把孩子送回去,可也没人愿意接收。总不能真把两个小丫头丢在外面饿死吧?那可真是丧尽天良的事了。
“后妈,怎么又是老事重提啊?我过年的时候不是回答过了吗?我跟李硕是真的没钱,帮不上忙。”江英子要真的心疼女儿,就学学黎大嫂,靠自己的能力赚钱养活孩子。死赖在李家等着爸妈养活,江英子这种人根本不值得同情!
“媚儿媚儿,妈知道,知道。妈就是想着,要不你帮忙去跟你小姑父那个朋友说说,把县城的那个房子借给你大姐和两个外甥女住住?得福媳妇这不是怀孕了吗?咱们家实在是没地方了啊!”说起求情,于彩花忙不迭的以“妈”自称。话说到最后,还不忘悄声提醒道,“我刚刚看见你小姑父好像也在家里坐?不如咱们一道去求求情?”
“都说了是朋友的,又不是自家的院子,能随便借给别人住?大姐好像姓江吧?两个孩子姓黄!我怎么去跟我小姑父说啊?我小姑父怎么去跟他朋友交代啊?我们偶尔去借住一下,至少还沾了个‘吴’姓,靠的是我姑姑的关系……”吴媚儿是说什么都不可能把房子让给江英子住的。县城的房租不贵,江英子真有心,可以自己打工租房,决计饿不死!
“媚儿,话可不能这样说!英子是李硕的大姐,虽然不姓李,可也是吃着一个锅里的饭一块长大的,姐弟之间的感情还是在的。你不能这样一竿子把话说死,把你们大姐往死路上逼啊……”于彩花和江英子都去县城的那个院子看过。地段好,房子大,一看就是个好住处。反正也不花钱,怎么也得住进去!
“后妈,我听说县城的工作不难找,不如让大姐出去试试吧!很多地方还包住呢!”懒得继续多说,吴媚儿索性直接把话扯开。
于彩花的哭喊声瞬间停止,就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不敢置信的望着吴媚儿:“你让你大姐出去看人脸色?这怎么行?你大姐一辈子没出过门,肯定干不来的。要是遇到个居心不良的老板……”
“后妈,要是大姐遇到个好老板,指不定飞上枝头变凤凰了。”谁出去打工不看老板脸色?真当钱是天上掉下来的?听着于彩花越说越离谱,吴媚儿好心的给出更加中肯的提议。
“你大姐都两个孩子的妈了,怎么可能有老板看得上她?”于彩花前一刻还想说,要是遇到居心不良的老板,肯定会对江英子毛手毛脚。下一刻听完吴媚儿的话,想也没想的出口反驳道。
“后妈,这些都是你的意思,你去问过大姐的意愿了吗?说不定大姐就乐意自己出去工作赚钱呢?而且现年头什么事情不可能发生?说不定真给大姐撞上了一个不介意她过去的金龟婿,还能帮忙养活两个孩子呢!”如若江英子够好命,谁说就不能再遇上一个有担当的好男人?
当然,前提是江英子必须自己走出去,也必须让别人看到她值得这份好!成天坐在家里什么也不干,就等着别人把钱送到面前来,可能吗?不可能!
“我的意思可不就是你大姐的意思?只不过,媚儿,外头真有这么好的男人?”要是真的有,她们似乎也不必一直求着吴媚儿。李硕软硬不吃,吴媚儿又是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不如去试试其他的法子?
“大姐不出去工作,怎么就知道碰不上呢?”反正别来肖想她的钱!吴媚儿努力的挤出一个笑容,势必让于彩花相信她此刻的诚意。
“也是。那要不,就让英子出去县城看看?其实英子长得也不错,最近又被养的珠润玉圆的,肯定有男人觉得她够福气,愿意娶回家。”完全忘了之前还可劲的说着江英子又瘦了,转眼间于彩花便自掌嘴巴,把实情吐露了出来。
“呵呵……”吴媚儿实在不知说什么了。老宅近在眼前,她和李硕直接进了屋。
于彩花站在门外想了又想,最终还是扭身走了。吴媚儿是在外面见过世面的,她说有这样好的事,肯定是亲眼瞧见,或者亲耳听过的。要是英子真能在县城碰到这么个好男人,她以后可就有指望了。
“莫名其妙!”待到站在门口的孙致远摆摆手确定于彩花走远,吴媚儿冷哼一声,搬来椅子坐在葡萄架下,气呼呼的说道。
“怎么?又被李硕后妈给惹着了?得了,只当没听见不就行了?”孙京鸣和吴安邦搭着梯子在帮大宝小宝摘葡萄,吴青和黎大嫂便坐在一旁聊天。此刻见吴媚儿气的不轻,吴青递过去一串葡萄,啧啧嘴。
“还不就说江英子的事?我就觉得李硕后妈简直就是个头脑不清楚的!李得福和李悦也就罢了,怎么还是一个爹生的,跟李硕沾亲带故。可江英子呢?江家又不是没人,黄家还是一村之长呢!怎么就成天惦记着我跟李硕的钱?我们也不是一年到头都在家,好不容易回来一次,逮着就问!做梦似得要搬去县城住,疯了吗?”好在于彩花没有真的跑来孙京鸣面前问房子的事,不然吴媚儿真的要气极反笑了。
“不是说了,对外宣传县城的房子是你小姑父朋友的,暂时空置了吗?她怎么还不死心啊?”这可真是有够厚脸皮了!吴青亦觉得无语至极。
“怎么没说啊?她就是听不进去啊!还说要来找小姑父求情,帮忙跟朋友说说。我就建议她让江英子自己出去县城找工作,指不定能碰上个金龟婿。”自家院子里的葡萄酸酸甜甜的,新鲜又好吃,吴媚儿尝着不错,指着吴安邦又要了一串。
“噗,她真听进去了?不会吧?房子的事她没信,这种事她倒是当真了?”一颗葡萄吐出来,吴青傻眼了。也不是说江英子不可能碰上这种好男人,不过可遇不可求的事,机会实在太渺茫了。
这一下,连黎大嫂都不赞同的跟着摇了摇头:“这事不成的。就算有这样的好男人,孩子也是问题。不是自己生的,肯定没办法一视同仁。特别还是女方的孩子,男方愿不愿意接受都是问题。”
“她估计是想到她那个时候带着江英子顺利改嫁进李家,这么些年又过的不错的事了。自身经历摆在这嘛,想的多也属正常。”吴媚儿耸耸肩。她只是随口说说,于彩花爱信不信,接下来的事就跟她无关了。
“呵,还真是。”吴青细细一想,点头笑道。于彩花可不就是好命的带着女儿又嫁了个事事都听她的男人?也或许江英子真有这个好命,谁也说不准不是?
“我还是觉得不现实。不过人各有命,或许她真的能碰上。”黎大嫂是个善良的人。站在同是离婚妈妈的角度,她愿意给予江英子足够的祝福。
当天的晚饭,黎大嫂掌勺,顺便也请来了许林和林雪。不得不说,黎大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