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衷心感激,一方面又舍不得刘芒,故此宁愿避免与他接近。但此时听空空儿叫她,而且又
助她报仇,她只好讪讪的过来了。
空空儿道:“我看你们所学的武功,其实是可以赢得了窦元的,但你们一来限于功力,
二来运用得也不够精妙,却反而吃了点亏了。功力是无法迅速提高的,但我另有捷径,可以
使你们原有的本领尽量发挥。首先,我要传授你们上乘轻功的运气方法。然后,我再教你们
如何配合得更好一些,只要你们勤学苦练,不出半年,我担保你们若是和窦元单打独斗,至
少不会输给他,若是两人联手,那就一定可以将他杀了,”
空空儿不但自己的武功强,而且又是个最好的教师。他对于正邪两派的武学都曾经涉
猎,有了这么高深的造诣,指点起展、褚二人的本门武功,比展元修和褚遂的教授还更精
到。
船出了长江口之后,风浪很大,周同喟然叹道:“河清海晏,真不知何时方有此日?”
他是因为藩镇割据,祸害百姓,有感而发的。
空空儿却笑道:“幸亏是艘大船,我倒没有不舒服之感。风浪很大有什么打紧,多在海
上航行两天也就是了。”原来他一碰到武学上的事情就全神贯注进去,他教展、褚二人的武
功,只怕时间不够,却没心思去领会周同是因何而叹的了。
展、褚二人武学也有相当根底,对空空儿的传授,心领神会,学得很快。船行三天,他
们反复学了几遍,以经过空空儿严格的考问,也都点头认可了。
到了那个小岛之后,岛主邹胜出迎。他是周同的好朋友,见周同和这许多武林的人物到
来,自是欢喜无限。岛上医药齐备,空气清新。正是最适宜于养病、疗伤。邹胜殷勤招待,
巴不得群雄多住些时。但群雄都是各有事在身的,因此除了留下些人陪伴伤者之外,其他的
就陆续离开了。
展伯承是第一批离开的人。原来躅葆龄因为心灰意冷,只想回去看守爷爷的坟墓,江湖
之事,她已是毫无兴趣了。展伯承舍不下好友铁铮,但他是答应过他的爷爷,一定把他的
“龄组”找回去的,他岂能不伴她回家?因此也只好与铁铮暂时分手了。
临行之日,铁铮送他们上船。分手时展伯承再致歉意,抱歉不能和他同回山寨,答谢他
爹爹(铁摩勒)的关怀。
铁铮笑道:“我本来不能原谅你的,但你是和龄姐同走,我还有甚么好说?我把你们的
消息告诉爹爹,想来爹爹也会为你们感到安慰的。”
这时褚葆龄已先上了船,展伯承听了铁铮的话,禁不住面上一红,连忙低声说道:“贤
弟可别误会,我只是想回去帮忙龄姐修筑爷爷的坟墓。褚爷爷待我比亲爷爷还亲,我也想稍
尽心事,报答他老人家的恩情。”
铁铮笑道:“我知道。但你也不必许言你和龄姐的事情。你和她一同长大,她的爷爷又
是早已把你当着孙女婿看待,你们白头偕老正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啊,有什么怕说的。你们和
好如初,相信不但我的爹爹听了高兴,就是我的妹妹知道了也会为你们高兴的。虽然以往曾
在你的面前责备过龄姐,那也是为了替你不平之故。最好你们在办好褚爷爷的事情之后,能
够一同到金鸡岭来,咱们四人又可以像小时候聚在一起了。”
在铁铮的心目中,一直是把他的妹妹铁凝看成个不懂事的小女孩,毫没有想到铁凝与展
伯承之间,也已有一缕情丝。展伯承听了却是心如乱麻,情怀动荡,不知如何回答铁铮。
这一批要走的人都已上了船了,铁铮笑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但愿你们早点同来
山寨。你也该上船了。”
展伯承抬头一看,只见褚葆龄正在船舷上向他招手。展伯承低声说道:“我一定尽快去
会你们的。只是未必和龄姐同来就是了。我刚才说的都是实话,真的请你不要误会。嗯,在
凝妹跟前,还是请你别提我和龄姐的事吧。将来我会向她说的。”
铁铮听他郑重嘱托,这才感到有点蹊跷,但展伯承上了船,这船也就开了。铁铮已经没
有机会探问展伯承的心事。
这条船很大,展伯承与褚葆龄的两匹坐骑也一同乘船。船中无事,登陆之后,展褚二人
便舍舟乘马,并辔同行。
两个人各怀心事,路上同行,最初两天,还是有点不大自然,渐渐也就有说有笑了。不
过褚葆龄仍然是避免提起刘芒,也避免提起盘龙谷那段往事。
这么一来,他们谈话的范围。也就只能局限于小时候的一些趣事了。谈的是“趣事”,
彼此心里却都是感到乏味与无聊。
虽然有说有笑,总似隔了一层,谈的是小时候的事情,却不能似昔日的“两小无猜”
了。
褚葆龄对展伯承有着微妙的感情,同样,在展伯承的心中,也何尝不是有着“剪不断,
理不乱”的滋味?他们两人未定“名份”,不能说是“婚变”,但他们自小作伴,不但在别
人的眼里,是把他们看作一对未婚的小夫妻。甚至在他们的心里也曾经有过这个念头,因
此,经过一场情海的风波之后,彼此的感情都是受到创伤的了。
在展伯承这方面来说,他对于褚葆龄始终是怀着深厚的感情,即使是在褚葆龄误会他,
怨恨他的时候也是一样。至于这是男女之情,还是姐弟之情,则连他自己也弄不清楚了。
不过,他深知褚葆龄爱的乃是刘芒,因此他就更不愿意在他们经过的一场患难,言归于
好之时,再给褚葆龄有些微妙的误会。
展伯承好几次想撕开隔在他们之间的幔幕,冲破了这郁闷的气氛,坦城的告诉他的“龄
姐”,他是愿意成全她与刘芒。可是褚葆龄总是避免提及刘芒,他也就没有机会说了。
在郁闷的气氛中又过了两天。这一天他们并行在中州(今河南)的驿道前行,褚葆龄忽
然又恢复了最初两天的神情,沉默寡言,而且显出精神恍惚、心事重重的样子,展伯承好生
纳罕,“这两天她已经是有说有笑了,怎的今天忽然又闷闷不乐起来?”
路上碰到了好几拨衣冠楚楚,像是要到亲友家中作客的模样的人,展伯承也没放在心
上,走了一程,蓦地发觉褚葆龄在后头。展伯承勒着马等她上来,说道:“龄姐,你走得累
了。前面有间茶店,咱们歇一会吧。”
褚葆龄无可无不可的和他走进这间路边的茶店,坐了下来,展伯承无意间望出去,发现
茶店前面的路口立有一面界碑,对着茶店的这面写着“蒲邑”二字。
展伯承心中一动,连忙问茶店伙计道:“你们这里是蒲邑么?”那店小二笑道:“是
呀,这里还是蒲邑,但再向前走,就是琢邑了,你看,前面不是立有界碑吗?”
展伯承恍然大悟,心中想道:“怪不得龄姐神思不属,原来是到了刘芒的家乡。”他望
了褚葆龄一眼,褚葆龄低下头,默不作声。
展伯承又再向那店小二道:“我匆匆赶路,没留意路碑,却原来已经到了蒲邑,嗯。蒲
邑有位有大豪,姓穆名安,你可知道?”
那店小二笑道:“穆老爹子,我们蒲邑人谁不知道?你和穆爹子是相识的还是闻名
的?”展伯承道:“我是闻名已久,尚未有机缘拜见,不过,我的长辈却都是和穆老爹于相
识的。”
店小二道:“如此说来,你若是想去拜见穆老爹子,可就正是机会了。”展伯承道:
“哦,这却是何因由?”
店小二道:“今日正是穆老爹子六十花甲的寿辰,你们。一路来,想必也在路上碰上了
一些带了家丁,抬着盒礼的客人吧?那些人就是拜寿的客人了。穆老爹最为好客,所以我
说,你若是去拜见他,这可就正是机会了。你只须备一份拜帖就行,不必买甚礼物的,反正
穆老爹子也不会希罕你的礼物的。”这店小二倒是热心肠的人,他见惯了到穆家求助的江湖
人物,只道展伯承也是这类落魄的“雏儿”,故而不惜出言指点。
展伯承多讲了他的“指点”,便即付了茶钱。骑马向回头走。
褚葆龄跟了上来,四顾无人,说道:“小承于,你真是要去给穆安拜寿么?‘展伯承神
情诚恳说道“龄姐。我这句话早就想对你说了。
你别以为我对刘芒还存有什么芥蒂,盘龙谷那晚我曾与他联手对敌,我们早已化敌为友
了。今日既然到了蒲邑,恰恰又碰上穆安的寿辰,咱们为何不借此机会,到穆家探一探刘芒
的消息?”
原来穆家和刘家本来是比邻居的亲戚,刘振的妹妹是穆安之妻,辛芷姑的大弟子龙成香
嫁给穆安的儿子穆康,穆康和刘芒乃是中表之亲。龙成芳也正是因为自幼在姐夫家中居住,
与刘芒相识,日久生情的。不过刘振、刘芒父子自作江湖大盗之后,便即离开蒲邑与穆家不
通音讯,也已有了好几年了。
展伯承又道:“刘芒的父亲已经死在吕家,是给泰洛打死的,刘芒也不知知道了没有?
我即使只是为江湖道义,也该到穆家报一报讯。刘芒没有多少亲人,说不定会回来给穆安拜
寿。即使不然,穆家或者也会知道他的消息。”
褚葆龄一片茫然,半晌说道:“小承子你要的和我去找刘芒?
嗯,是为我的原故?”
展伯承低下了头,说道:“不错,是为了我的原故,也是为了你的原故。龄姐,我不愿
意见你受苦,这些日子,你虽然有说有笑,心里其实不快话,咱们是一块长大的,你心里不
快活,我还能不知道吗?龄姐,记得咱们在盘龙谷,最后一晚,你曾经和我说过,你和刘芒
——”。
褚葆龄眼角挂着泪珠,蓦地挥手道:“小承子,你不要说了。
我记得我说过的话,可是,你、你不知道——”
那一晚的情景重现眼前,白天她去把藏宝图给刘芒,利用了展伯承给她“把风”在回家
的路上,她向展伯承吐露心事:今生今世,她决定与刘芒生在一起,死在一起,永不分离。
不错,她是说过这些话,但人生遭遇往往是不如人意的。谁想得到就在那晚发生了许多
意外的事情,他们的夺宝计划受到了挫折,智取不成,却变成了和她的爷爷武斗,最后还引
来窦元,以至害了她的爷爷一命。而她虽与刘芒有过海誓山盟,永下分离,也终于不能不分
离了。
还有,她也没有想到刘芒还有一个龙成芳,刘芒对龙成芳的感情又如何,她不知道。但
龙成芳对刘芒的契而不舍的痴情,她已经知道了,再还有,她也想不到她曾经误会的小承
子,对她感情竟是如此真挚,他丝毫也不怪她对不起他,反而处处为她着想。
褚葆龄情怀历乱,心中想道:“小承子,你那里知道,我心中的苦闷,可并不单单是为
了刘芒啊!”可是她这样微妙而复杂的心事,却是不能对展伯承吐露的了。
展伯承却自以为懂得他的“龄姐”的心事,说道:“我知道,我知道你是惦记着刘芒。
我也知道你这一年还是在各处打探他的下落,那么,如今既是到了他的家乡有希望得到他的
消息甚至见着他,你却又避开,这是何苦?”
褚葆龄心乱如麻,终于想道:“不错,我自问无慧剑可祛心魔,要逃避是避不开的,倒
不如弄个水落石出,不管是离是合,是悲是喜,总可以了结一重心事。”
褚葆龄想到此处,心意立决,说道:“好,你既然认为应该这样做,那么咱们就去穆家
贺寿吧。”
路上络绎不断有前往穆家的贺客,他们无须问路,只是跟着走,不一会儿,就到了穆家
所在的那条村庄了。
穆家是蒲邑大豪,交游广阔,今日家主穆安的花甲大寿,前来贺寿的客不但有武林人
物,还有地方绅士甚至现任官员,穆家两扇大门打开,管家站在中门迎宾,大门外排列的有
两队鼓乐手,吹吹打打,若有贵客来到,还特别奏起迎宾乐曲,气派很是不凡。
展伯承和褚葆龄来到的时候,穆家正在奏乐迎宾,迎接的是一个带着四个卫士的武官模
样的人,展伯承眉头一皱,说道:“咱们等一会儿。”他是不愿意跟着这个武官一同进去。
武官进去之后,跟着一个乡下老头子模样的人到来,穿着一件粗布大褂,油腻腻的,好
似整年未洗过,穆家也照样奏乐迎宾,那个管家还特地从中门走出大门迎接,礼节比刚才接
待那个武官似乎还要尊敬几分。展、褚二人暗暗纳罕,不知这个乡下老头究竟是何人物,他
们不愿“沾光”,因此仍然远远的徘徊门外。
待到那个老头子模样的人也进去了,暂时没有其他客人来到,展伯承道:“龄姐,咱们
可以去了。褚葆龄却有所思,迟迟不举脚步。
展伯承道:“龄姐你在想什么?褚葆龄道:“小承子,你说实话,爷爷临终之时,是不
是真的原谅我了?他也当真不恨刘家父子么?”
展伯承道:“龄姐,我几时骗过你?爷爷但愿你一生幸福,他还后悔当初不该恐吓刘芒
呢。他真的是愿意你们白头偕老。”
展伯承有生以来从没有说过假话,唯独这件事,他却不得不瞒着褚葆龄,将她爷爷临终
的吩咐,恰恰颠倒的改了过来。但也正因为他不惯于说谎,说话的腔调上多少有点不大自
然。
褚葆龄满面通红看了他一眼,心里想道:刘承子果然如我所料,心里想的和口里说的并
不一样。”原来以为展伯承仍是深爱着她,也以为他对刘芒仍是不无醋意,所以不论如何掩
饰,从说话的腔调上也还是不能透露出来,但褚葆龄虽然猜错了展伯承的心事,她心里却是
非常高兴的。
走到穆家门前,褚葆龄忽地又略有踌躇,展伯承悄声说道:“龄姐,不要害羞,跟我来
吧。”褚葆龄捏了他一下手心,同样悄声说道:“小承子,你别胡说。”原来,褚葆龄刚才
想的是:“不知那位龙二小姐已经回家了没有?”这次却是展伯承猜错她的心事了。
在大门迎接普通客人的穆家家人看见来的是一对陌生的男女;又想进来不敢进来的神
态,觉得有点奇怪,使来查问。
展伯承道:“我们是来给穆老爹子拜寿。”那老家人心里想道:“今日的客人,那一个
不是来拜寿的?这句话说了等于白说。”
当下冷冷淡淡的问道:“你们可别有拜帖?”
展伯承道:“来得匆忙,没备拜帖。”
那老家人道:“好,你等一会儿。”打了一个手势,过了一会儿,一个小厮用盘子托了
一锭纹银,走到展伯承面前。展伯承怔了一怔,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那老家人道:“今日来客太多,敝主人恐怕也没有精力—一接见外客。你们好意盛情我
替主人拜谢了。两位远来,这点银子,不成敬意,请两位收下。”
褚葆龄柳眉一扬,冷笑道:“你当我们是来打秋风的吗?”哗啦啦的一声响,在那盘子
里撤下一把金豆,说道:“多劳你们的招呼,这点金子打赏你们,小小一点意思,请两位收
下。”
那老家人面红耳热,尴尬之极。他跟随穆安多年,本来也是个老江湖,这次却走了眼。
(看错人)一时不知该当如何应付的才好。
穆家的管家听得大门喧闹,忙走过来,陪笑道:“他人老糊涂,两位小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