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的。
铁凝听了道:“这么说来,我倒不必为他们担心了。”
辛芷姑笑道:“你是我的徒弟,脾气却更似你的师公,爱抱不平,爱管闲事。你有工夫
去替外人担忧,我倒是怕你们路上出事呢,你还是先小心自己吧。”辛芷姑最疼爱这个关门
徒弟,其辞若有憾焉,其实却深喜之。
铁凝笑道:“宇文虹霓虽然做了外国的女王,但她是楚平原叔叔的妻子,那也就不能算
是外人了。师父放心,从伏牛山去金鸡岭,至此地已是过了一半路程了。前一半路程我们都
没出事,后一半路程接近金鸡岭,更不会出事了,再说,师父你的功夫,我也学到了几成,
也不会让别人那么容易就欺负得了的。”
辛芷姑笑道:“你算是夸自己呢还是夸师父呢?好在这里都是自己人,要不然就教人笑
话了。但愿你们不出事就好,但不可以骄做了。”
辛芷姑端起师父的身份,说了徒弟一顿,心里却很得意:“徒儿这点脾气倒是和我少年
时候一模一样。骄傲虽然不好,但不畏强敌的精神却是好的。”
当下各人分道扬镳,辛芷姑去魏博会夫,龙成香往扬州寻妹,吕鸿春夫妇到幽州去投夏
侯英,铁凝则与展伯承到金鸡岭去见父亲。
按下其他各人不表,只表铁凝与展伯承这路。
他们已经了结了槐树庄吕家的这桩事情,从此可以专心赶路。他们的坐骑是秦襄昔年所
赠的宝马,脚程迅速,三天工夫,走了一干多里,果然一路没有出事。至此他们已走了全程
的四分之三。
铁凝道:“照这样走法,最多还有四天,咱们就可以到金鸡岭了,今晚还是找一间客店
好好睡一晚吧。前两晚咱们忙着赶路,错过宿头,在林中野宿,我睡得很不舒服。”
展伯承对她像哥哥对妹妹一般爱护,当然表示同意。于是在日落之前,便到一个小镇上
找到了一家客店投宿。他们照过去一样,以兄妹相称,要了两间相邻的房间。
铁凝在展伯承房间里和他一同吃过晚饭,谈了一会,天色已晚。展伯承道:“你连日疲
劳,未得好睡,今晚早些安歇吧。”铁凝正想过自己的房间,忽听得外面有吵闹的声音。
说话的人腔调很怪,每个字音听得清楚,但却十分生硬,南腔北调混在一起,阴阳怪
气,刺耳非常。
只听得“乒”的一声,这个人似乎是拍着柜台骂道:“老子有的是银子,你敢不认我投
宿!”
掌柜的声音说道:“客官见谅,生意上门,我若然还有房间,哪有把财神爷推出去的道
理,委实是已经客满了。”
那人道:“我不管你客满不满,镇上只有你这家客店,我踏了进门,就是要住定的了!
客满你也得腾一间房子给我。否则,哼、哼,惹得老子动了火,我把你的客人全赶出去!”
展伯承动了打抱不平之心,说道:“这个恶客也真是太过蛮不讲理了!我倒想等着他来
赶我。”
铁凝忽道:“展大哥,你听这个人的口音,敢情是个胡人?”
展伯承正要开门出去看看,那个掌柜已先来拍他的房门。
展伯承还道是那恶客要来闹事,猛的把门拉开,掌柜一个踉跄,险险跌倒。展伯承看见
是掌柜,连忙将他扶稳,向他道歉。
大堂上点有油灯,门一拉开,那恶密的面貌也见着了。铁凝抬头一看,先是怔了一怔,
她以为是胡人的,但这恶客却是汉人武士的装束。额不高,鼻不勾,相貌也是汉人的样子,
但却似在哪儿见过似的。
这恶客身躯高大,腰上挂着一口长刀,跨开两腿,站在大堂中间,凶神恶煞的模样瞅着
掌柜。正因为他是带着刀而又相貌凶恶,所以其他房间的客人,听了他的话虽然生气,却都
只敢在门缝里偷望,谁都不敢开门出去惹他。
那掌柜的进了展伯承的房间,打恭作揖地说道:“请客官帮个忙,你们是兄妹,同住一
间房间不打紧,让出一间房给我招待这位贵客吧。”
履伯承面上一红,说道:“不行,不行!”那掌柜的又再打恭作揖道:“客官,你行行
好吧,救我一救!”说至此处,压低了声音说道:“你瞧那位察官的凶样,简直是可以把我
吃掉的神气!”
展伯承不便对这掌柜说明他们是假的兄妹,十分为难。铁凝则按捺不住,发作起来了。
铁凝大声说道:“恶人我见过不少,你怕他,我不怕他!他发恶这房子我就偏不让给
他,看他能够把我怎么样?不成当真把我吃了?”说话之时,铁凝已经打开房门,站了出
来。铁凝在房间里说活的时候,那恶客已听得出她是一个尚未成年的女孩子,只个小姑娘竟
有如此胆量,不禁令他好生诧异。此时铁凝站了出来,那恶客看清楚了她的相貌,怔了一
怔,忽地跨上两步,面向铁凝发出嘿嘿的冷笑。
铁凝怒道:“你笑什么?你待怎样?”展伯承怕铁凝吃亏,跟了出来,站在她的旁边。
那恶客瞪着眼睛,向展、铁二人直上直下地打量了片刻,忽地“哼”了一声,冷笑说
道:“原来又是你这个野丫头。哼,前几日在路上出口伤人的是你不是?这笔帐我还未曾与
你算呢!”
铁凝听了这话。这才蓦地想起,原来这个恶客就是那日他们在路上所遇见的四个胡人之
一。只因这个胡人面貌颇似汉人,穿的又是汉人的衣裳,所以刚才在黯淡的灯光之下,铁凝
认不出是他。
铁凝心中一动,想道:“这厮想必就是宇文虹霓所说的那个母亲是汉人的丘必大。”当
下冷笑说道:“不错,那日把你们骂作胡狗的就是我,我一看就知你们不是好人,所以才骂
你的。如今看来,我是的确没有骂错了!”
这个恶各果然是回绝国中的第三名高手丘必大,给铁凝一骂,气得哇哇大叫,喝道:
“臭丫头,你是谁家女儿?我不屑杀你,说出你父母的名字来吧!”
铁凝道:“俗语说‘狗仗人势’,你的主人是谁?说出你主人的名字来吧!”针锋相
对,气得丘必大更是七窍生烟。
丘必大本来是想查出铁凝的来历之后,然后折磨她的。此时给她骂得七窍生烟,不由得
恶念陡生,喝道:“好个刁嘴的臭丫头,那日我无暇理会你,今日你撞在我的手上,非叫你
知道厉害不可!哼,哼,到了我的手中,怕你不吐出你父母的名字?”原来他早已看出铁凝
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儿,他不但要折磨铁凝,还要加害她的父母,免除后患。
铁凝是初生之犊不畏虎,人家怎么骂她,她也这么骂回人家,冷笑道:“丘必大,看在
你母亲是汉人的份上,我倒也不想杀你。但你若是总是狗性不改,你的狗爪子我非斩断不
可!”
丘必大正要扑将过来,听得此言,不觉又晃一怔,心道:“这臭丫头怎能知道我的姓名
来历?”
可是丘必大虽然吃了一惊,动作却没有因此缓慢,要想杀害铁凝之心反而是更加强了。
须知丘必大之所以换上汉人服饰,为的就是不想给人看出他是胡人。如今铁凝不但知道他是
胡人,还识破他的来历,他还怎能放过铁凝?铁凝揭了丘必大的底细,正自骂得得意,陡然
间只觉劲风扑面,丘必大已是一掌打来。铁凝本也准备好他打来的,却想不到来得如此之
快,招架已来不及,百忙中一个“风刮落花”的身法,斜闪三步,丘必大的手指只差一寸距
离,就要抓着她的琵琶骨。
可是铁凝虽然闪开,受了他的掌力一震,却也不禁一个踉跄,险险跌倒。说时迟,那时
快,就在电光石火之间,丘必大正要跨上一步,展伯承已是一声大喝,五指如钩,疾抓他的
虎口。
展伯承这套小擒拿手法是跟褚遂学的,每一招都是毒辣异常的伤残手法。丘必大的武功
虽然比他高得多,但在近身肉搏之时,许多上乘的武功都用不上,只能像市井之徒打架一
样,与展伯承扭打。
双方电光石火的拆了三招,近身缠斗的小擒拿手法是展伯承高明一些,双方滚作一团,
展伯承拿着他的手腕。
展伯承止想用力拗断他的手臂,哪知不用力还好,内力一发,陡然间只觉得对方身上也
生了一股抗力,本来是他拿着对方的虎口的,一受了对方的反弹力,反而是他的虎口隐隐作
痛了。原来丘必大练的是一种邪派的护体神功,受了外力,立即生出反应,展伯承功力既不
如他,当然就要吃亏了。
丘必大双臂一振,一个翻身,转而把展伯承压在下面。但此时铁凝已是稳了身形,拨出
宝剑,唰的一剑,直刺丘必大背心的“大椎穴”。
这“大椎穴”是人身十二死穴之一,丘必大虽有护体神功,也不敢让利剑刺中。一觉背
后金刃劈风之声,连忙滚开,却把展伯承翻了上来,喝道:“你刺!”
铁凝的剑法快到极点,倏的剑锋一转,又指到了丘必大的背后。丘必大脚步未稳,挥袖
一沸,只听得“嗤”的一声,接着“当”的一声,丘必大的衣袖给削去了一截,但铁凝的宝
剑却给他的袖子拍落。
展伯承疾忙跳起,亦己拔出剑来,上前冲刺,丘必大双臂一,掀,接着连环飞脚,双臂
掀翻两张桌子,双脚也踢起两张袁子,四张桌子都向着展伯承打去,展伯承难以上前,急忙
闪避。
那掌柜的吓得躲在房中颤声叫道:“你们行行好、行行好,别毁了我的这爿小店。”
铁凝抬起宝剑,正要上前助阵,展伯承刚好退到她的身边,忽地将她一拉,说道:“咱
们应采上计!”古语有云:“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展伯承这句话即是叫铁凝快跑,但为
了面子,所以绕个弯儿说个“走”字。这人本领太强,铁凝自忖不是他的对手,也就不敢再
恋战了。当下作势向前扑击,口中说道:“不错,是要采用上计!”身子却倏的一个倒纵,
从前进改为后退,与展伯承出了店门。
丘必大虽是半个汉人,却听不懂这句绕了个弯的汉人成语,他掷出了四张桌子,冷笑
道:“我倒要看你们有什么上计!”心想:“两个小娃儿打不过我,难道还能有什么计
谋?”
话犹未了,只见展、铁,人已经跑了出去,丘必大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三十六计,
走为上计!”
展、铁二人正要到马厩去取坐骑,这间小客店所附设的马厩,是一间茅房,花客店后
面。他们刚要绕过一道墙壁,忽听得“轰隆”一声,墙壁洞穿,丘必大钻了出来,喝道:
“往哪里跑?”
原来丘必大在店内被满地翻倒的桌椅阻住去路,倘若是跟在他们后面,从大门迫出,恐
防追赶不上,一时性起,索性用硬功撞穿墙壁,来个半途堵截。他是算准了他们要到马厩取
马的,撞穿的是后墙,一出去就恰好是马厩的前面。
铁凝道:“好,跑不了只好再打!你当姑娘就是怕了你么?”不待丘必大跑来,一剑先
刺过去。她是意欲先发制人,杀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丘必大大喝道:“撒剑!”左手一勾,右掌拍出,这一招“空手入白刃”的功夫,拿捏
时候,使得恰到好处,满以为这一下铁凝的宝剑非给他夺了出手不可,哪知铁凝因为刚才已
经领教过他的功夫,这次根本就不是打算和他硬碰的。她这一招剑法指东打酉,实中套虚,
丘必大一掌拍出,铁凝的剑锋已经倏的转了个方向,绕到他的侧面去了。
铁凝叫道:“大哥,快去抢马!”口中说话,剑势丝毫不缓,侧面刺他胁下的“愈气
穴”
丘必大暴跳如雷,脚跟二旋,双掌齐发,只得“轰隆”一声那茅草搭盖的马厩塌了半
边,可是铁凝极为机灵,她用的是穿花扑蝶的游身剑法,早已避开正面,丘必大的掌力井未
打到她的鼻上。铁凝的功夫虽是与对方差得甚远,但她身法轻灵,剑招奇诡,在十招八招之
内,却是有把握可以应付过去的。
本来只要铁凝能够对付十招,展伯承就有足够的时间可以到马厩取马,他们的坐骑是日
行千里的名驹,一上马背,丘必大就追他们不上了。可是展伯承见敌人的攻势如此凶猛,却
怎敢抛下铁凝?
丘必大眼观四面,耳听八方,向铁凝一击不中,回过身来,恰好迎上了展伯承。铁凝
道:“唉,大哥,你怎么不听我的话?”话犹未了,陡然间只见刀光耀眼,金铁交鸣,丘必
大也已拔出刀来,就花铁凝说那一句话的时间,双方的刀剑已经接连碰击了七下。
这闪电般的七招刀剑交击之中,丘必大接连用了劈、斫、牵引、黏绞、击、刺六种手
法,展伯承虽然也是所学甚杂,邪正兼通,但武学造诣,毕竟不如对万深厚,双方刀剑第七
次交击之时,屉伯承的长剑给对方一翻一绞,险险脱手,丘必大喝声:“着!”第八刀横腰
截斩。
这一刀名为“夜战八方”,刀光闪闪,把展伯承前后左有的退路全都封闭,丘必大满以
为展伯承非中刀不可,哪知展伯承还有家传的五禽身法未曾施展,在这危险绝伦之际,身躯
平地拔起,在半空中一个翻身,宛如大雁展翅,丘必大的月牙弯刀恰恰从他的脚底削过。
丘必大吃了一惊,喝道:“你是展元修的什么人?”原来展元修少年时候曾到过西域,
连败西域十三名高手,丘必大当年也是他手下败将之一。
说时迟,那时快,铁凝早已是一招“玉女投梭”,剑走偏锋,冒险攻敌,来解展伯承之
危。展伯承一个筋斗翻了下来,立即冲上去与铁凝联手。展伯承虽然得免受伤,心里也不由
得暗暗叫声:“好险!”,刚才他那一跃,倘若稍迟片刻,或者跳得稍低几寸的话,脚踝就
有给利刀斩断的危险。
铁凝笑道:“你这胡狗说出我展大哥父亲的名字,足想要攀亲道故么?”丘必大大怒
道:“好呀,原来你是展元修的儿子,那你们两个都休想活了!”
铁凝卫要反唇相叽,丘必大已经展开疾风暴雨般的快刀刀法,把他们的身形罩住。展伯
承的本领虽然不逊于他父亲年少之时,但丘必大的武学修练却要比败给他父亲的当年多了二
十年的功力,是以展伯承虽有铁凝联手,仍是不免处在下风。
幸而展、铁二人都是出自名门所授,尤其铁凝所使的那一套辛芷姑衣钵真传的剑法,更
是奇诡绝伦,丘必大见都没有见过。丘必大虽然仗着深厚的功力占了上风,却也不敢太过轻
敌冒进。但虽然如此,展、铁二人在过了三十招之后,也是越来越感到吃力。展伯承几次奋
力冲刺,都给丘必大刀光圈住,突不了目。展伯承说道:“凝妹,你走吧,走得一个是一
个。”
铁凝本来有点后悔:“早知这胡狗如此厉害,我也不去招惹他了。”但听得展伯承此
话,却忽地精神抖擞,说道:“跑不了咱们就一起和他拼了,胜败也还未知呢。哪有我独自
先跑的道理?”姐下了决心死战,一连几招奇诡绝伦的剑法,迫得丘必大也不能不小心招
架。
丘必大怒道:“你们还想跑么?一个也跑不了!”刀光霍霍展开,越迫越紧。圈子渐渐
缩小,铁凝的剑法也渐渐感到施展不开了。
转眼已是斗了将近五十招,丘必大还未能伤得一人,亦是颇感意外,心道:“我倘若收
拾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