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周瑜费了我许多唇舌,
铜雀台揽二乔是我诸葛移祸。
……
“他妈的,好怪呀!”赵理君多年和王亚樵在上海打交道,也知他神出鬼没。但是,越在这种情况下他越不敢轻举妄动。这时风雪又呼啸起来,赵理君蹑足来到小洋楼前,他站在积雪里将小楼观察许久,忽然,他感到自己受骗了。因为小楼门前既没有汽车,也没有跳舞人的足痕,赵理君这才知道里面其实无人跳舞。于是他向身后黑压压的军警们一挥手,众人一拥而上,都纷纷跳进铁栅门。然后特务们挥起枪托子,对着封闭的门一阵乱捣,不久即将房门捣开。赵理君和衣伟等人抢先冲了进去,特务们这才发现三层楼里非但没有跳舞的人群,甚至连个人影也不见了。最后衣伟站在二楼一扇窗前,大声惊叫起来:“赵队长,他们早已经跑了呀!”
赵理君等人来到楼窗前一看,发现一根粗粗绳子糸在楼梯的铁栏杆上。再望一望楼下那片雪地上,竟留下了几行杂沓的脚印,一直延向姚神父路的尽头而去。赵理君大吃一惊,这才知道上了王亚樵的当。
“来呀,给我追!他们跑不了多远的。”赵理君万没想到煮熟悉的鸭子也飞了,他双吼一声,马上率领军警特务冲下楼来,大家都沿着几行雪中脚印飞快向小街尽头追去,特务们追到路口尽处,才发现已经无法追上了。因为这里出现了无数辨认不清的汽车轮胎辙痕。显而易见王亚樵等人已从这里改换汽车逃走了。
第十一章 辗转粤闽夜袭“不抵抗将军”(1)
1933年春节,就在紧张的气氛中度过了。
正由于衣伟的叛变,致使王亚樵一伙准备向杭州转移的计划不得不放弃了。因为衣伟已向赵理君提供了王亚樵去杭州避难出走的车次和去杭后的隐藏地点,所以,王亚樵等人只好仍留在白色恐怖的上海。
他们几个人在上海滩左藏右躲,居无定所。在此期间,王亚樵才真正体会山穷水尽的落魄滋味,从前即便他在安徵和陈调元等军阀斗争最困难的时候,也有人敢接待和掩护他们存身。可是现在大大不同了,戴笠已经对王亚樵布下了必死之阵。大街小巷到处都张贴着印有王亚樵照片的通缉令和悬赏令。使他既无处存身也无法外逃。
赵士发发现上海所有车站和码头,几乎都暗藏着军警特务,而且每个码头上都悬挂王亚樵的画像。这样,春节期间王亚樵几乎无处存身。他每到一处,只要一落脚,马上就有人向赵理君的特别行动队打电话报告,等军警们打上门来的时候,密集的弹雨已经封锁了所有可能逃走的路口。经过几次惊险的麋战,最后王亚樵夫妇只得落荒而逃,就连身边赵士发等几个贴身护卫,也在与军警的混战中和王亚樵夫妇失去了联糸。只有王亚樵和王亚英相依为命,在上海的大街小巷里逃来逃去,犹如没了根的浮萍。
“九光,有我在你身边,千万不要怕,天无绝人之路呀!”在最紧张的逃难中,倒是夫人王亚英有主见,时时这样劝慰他。这是王亚樵心里唯一的安慰,尽管每天都如惊弓之鸟,但是妻子亚英的病情,竟然在这困境下一天天好起来了。
“戴春风是太无情了!”王亚樵只要想起二月里,他们在德赫路赫德里朱姓当铺里历经的险情,就从心里憎恨起从前他救过性命的戴笠。那时候王亚樵夫妇四处奔波,再也没有任何藏身之地了,忽然有一天,他们来到了德赫里那条小小街面上。这里有家小当铺,名叫“丰巨当铺”,掌拒朱三和王亚樵是老朋友。朱三早年在上海遇上了一场难缠的官司,是王亚樵鼎力相助,最后才得以胜诉的。所以朱三多年来一直想报答仗义为人的王亚樵。那天,王亚樵剃去唇上的胡子,取下了那架黑框眼镜,化妆成了一位穿旗袍的女子,和夫人王亚英双双扮成一对姐妹,然后在浓重的暮色里,穿越几条无人小巷,在傍晚时分找到赫德里的“丰巨当铺”。
朱三猛一抬头,吓了一跳,原来大街上到处张榜缉捕的斧头帮首领王亚樵,仍然还好端端的活在上海。而且如今就出现在他的面前了。朱三早想报答王亚樵的恩情,现在终于找到了机会,他决心冒着性命危险,将王亚樵和王亚英收留在家里。但是不久,王氏夫妇隐藏在“巨丰当铺”的消息还是走漏出去了。
三月里的一天,当王亚樵夫妇刚从外边回来,发现当铺里已有两个便衣特务在那里守候,他当即拔出枪来就打,两个特务当即死亡。然后,他们把朱三故意捆绑起来,装成猝然遭到绑票的土匪在行刺。王亚樵不得不再次化妆成妇女,慌乱中带着妻子逃出当铺。经此风险以后,王亚樵再也不敢轻易上街了。
他和妻子就在阐北一位门徒刘五的家里,过了个心惊肉跳的春节。然而,不知为什么,王亚樵感到过春节以后,戴笠对他的追捕竟然松懈下来。风声鹤戾的紧张气氛也随之消逝了,九死一生的王亚樵,这时又开始设法和那些失去联糸的旧部取得联糸,不久,赵士发第一个回到在王亚樵面前,他说:“我们也都在到处寻找九爷。可是,这时期到处都是有关九爷被戴春风逮捕和枪杀的消息,也弄不清是真是假。现在见九爷还健在,就是咱们斧头帮的福气啊!”
“好,他戴春风和日本鬼子既然杀不掉我,那我王九光就还得闹腾起来!”经历一场生死激战后,王亚樵又有了相当的活动空间。他知道戴笠的军统特务们是因经不起长期周旋,只好鸣金收兵了。在这次围剿王亚樵的生死决战中,王亚樵的“铁血锄奸团”虽损失惨重,被捕的弟兄们大多囚禁在南京、苏州和上海三地监狱里,死伤者无法计数。可是,戴笠的军统特务和日本特工人员,也死伤惨重。正因为戴笠已看出以军统的力量,在短时间内无法将神出鬼没的王亚樵彻底制服,才不得不暂且罢手了。王亚樵却在春天到来的时候,在上海重整旗鼓,又要大干起来了。
“九爷,咱们弟兄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呀!”许志远从苏州带着十几个弟兄,也回到了尘埃落定的上海。他们在英租界王亚樵的新居里,终于见到了大难不死的王亚樵,许志远向王哭诉了宣济民、吴鸿泰和牛安如等人入狱或牺牲的情况。王亚樵听了,心中难免怆然,忍不住潸然泪下说:“好好,许志远,你们回来就好。现在咱们决不能被南京的蒋介石吓破了胆,只要咱还有一口气,就要继续和蒋某人对抗下去。倒要看他姓蒋的,能不能把中国的正义力量镇压下去!”
又过了几天,在常州隐藏的郑抱真、戚皖白、张宪庭、余亚农等几位弟兄,也投奔到上海英租界的王宅来了,他们和王亚樵久别重适后,自然又是一番抱头痛哭,共叙大难不死的别后之情。
“弟兄们,自从一二八淞沪抗战时起,咱斧头帮的队伍就改成了‘铁血锄奸团’。”当王亚樵在上海再次收拢起三十多位旧部袍泽以后,他久卧思动,又准备重振雄风。3月初,王亚樵在上海英租界寓所里又召开了一次重要的密秘会议。讨论如何面对戴笠打击后的新形势。会上锄奸团的弟兄们情绪激昂,纷纷慷慨陈词,都一致主张重振旗鼓。给南京的蒋介石以颜色看看。谁也没有想到,这时北方忽然传来了热河失守,日本侵略军从东北向华北长驱直入的不幸消息。当王亚樵在报上看到热河失守,张学良于3月9日亲赴保定和蒋介石密晤的新闻后,他和上海大多数爱国人士一样,都不明内中的真相。王亚樵也把东三省失守和热河再陷敌手的罪过,统统都记在张学良身上。当3月11日上海各报登出张学良通电下野,携夫人于凤至等来上海的新闻时,王亚樵更是气得愤愤不已,在他的寓所里拍桌大骂说:“我要找张汉卿算帐!”
当张学良乘一架飞机从北平飞到上海的时候,飞机尚未降落在机场上,虹桥机场外就已集聚一群自发而来的民众,他们人人手举着旗帜,黑压压地来到机场示威游行,抗议张学良的到来。百姓和学生们手里的小旗上写着:“打倒日本帝国主义!”“不抵抗将军滚出上海!”“上海不欢迎丧失国土的张学良”等口号,吼声如雷地向着机场大声呼叫着。看得出,他们都是出于对东三省和热河国土的沦丧,才激起了强烈民愤。
那时,张学良坐在飞机里,眼望机场外面攒动的人头,心里自然十分难过。因为自有他自己知道,为什么下令东北军对日本的进犯一枪不发。特别是当张学良听到机场外传来一阵阵声讨他卖国降敌的怒吼声时,真是心乱如麻,百感交集。那些上海爱国人士听说“不抵抗将军”将去欧洲考查军事,都在黎明时自发集聚在机场外边,准备给经上海前往欧洲的张学良个颜色看看。
幸好张学良的好友、上海市政长吴铁城等人预先得到消息,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他和张群等官员用汽车将张学良一行从机场的侧门,秘密的接走了。不然,将会发生民众愤起怒打张学良的事件。
当张学良抵达上海,在机场受到民众自发抗议的消息传出后,王亚樵决定对张学良搞一次行刺。就在张学良携夫人于凤至及赵四等人飞抵上海的当天夜里,王亚樵又在法租界公寓,召开一次有锄奸团主要成员参加的紧急会议。
王亚樵在会上说:“张学良是蒋介石的磕头弟兄,这次东三省失陷和热河失守,张学良有不可推卸的罪责。就在他下野的前几天,还在保定车站和老蒋密秘会见,从中完全可以看出,张学良和蒋介石是一丘之貉。现在上海的爱国呼声甚高,都在反对这个不抵将军的到来,我们锄奸团既然发起的宗旨就是反抗日本侵略。那么,我们为什么不能对丢失大批国土,却想逃往欧洲避祸的张学良施以刺杀呢?”
第十一章 辗转粤闽夜袭“不抵抗将军”(2)
当时,王亚樵的提议,马上得到与会多数锄奸团成员的一致拥护和支持。特别是素有爱国心的许志远和郑抱真,对这一建议都响应最烈。
郑抱真说:“张学良自从和蒋介石拜把子以后,就丢掉了东三省的大片国土,去北平作威作福了。也难怪马君武在报上写诗骂他,说他是抱着女人跳舞,醉生梦死的无聊政客。我们把这这人杀了,正合国民的意愿啊!”
许志远也支持说:“现在举国抗战,士气高涨,真可以说是万民同仇。张学良既然置国家大片国土于不顾,还要从上海逃到欧洲去,我们就要给他来个迎头痛击!”
只有王亚樵保镖赵士发感到几分担忧,他说:“张学良现在确是遭到民众的一致愤恨。可是,他和蒋介石到底是不是一路人?我们也并不清楚内幕。如果张学良确像有些人传说的那样,他现在是在代蒋受过,那么我们行刺这个人,后果就必然适得其反。”
王亚樵正在气头上,哪里肯听不同意见。他当即把拳头激愤地挥起来,震怒地说:“我们在上海要行刺张学良,就是要给南京的蒋介石一个好瞧。这就叫杀鸡给猴子看。我们如果行刺张学良成功,那就可以让蒋介石看到,卖国者会得到一个什么下场。我想刺杀张学良,此举可以震动国人爱国热情,有什么不好?”
当夜,大家对行刺张学良的计划都表赞同。于是,王亚樵再次调兵遣将。分别派出郑抱真、许志远和赵士发三人,各带一队铁血锄奸团的人马,前去执行暗杀张学良的紧急任务。王亚樵吩咐说:“暗杀张学良符合国民意志,如果我们此举一旦成功,不仅可以振奋国人的反日情绪,同时也会让我们的‘铁血锄奸团’再次在上海扬眉吐气!因此是一举两得的大好事,大家千万不可掉以轻心。”
这样,一个旨在暗杀张学良的行动计划已经形成。
郑抱真小组负责侦察张学良下榻之地和住处附近的地型;许志远小组作行刺暗杀前的武器准备和接应事且;赵士发小组的五个成员,都是“铁血锄奸团”中最精悍的暗杀枪手,直接肩负冲进张学良住所进行暗杀的任务。在王亚樵的亲自布置下,三队人马很快就进入紧张的筹划准备之中。一个将要引起中外人士关注的刺杀行动,正在上海法租界上紧锣密鼓地拉开了序幕。
经过一个星期的侦察。郑抱真小组好不容易发现了张学良的行踪。原来张来到上海以后,发现那么多民众把他当成出卖东三省和热河国土的卖国贼,心里十分难过,就暂且住在张群的寓所里。当时,郑抱真等人很快就向王亚樵作了报告,王亚樵要求郑抱真把张群公馆的地型图,尽快搞到手里,以便早日行动。
经郑抱真周密侦察,发现这座国民党大员张群的寓所,四周均有大批军警负责保护,外客几乎无法按近。即便上海的高层要人想会见隐居在上海的张学良,也必须要经负责保安的警察局允许,方可进入张宅。因此郑抱真断定,现在潜入张群寓所行刺张学良的危险性太大。甚至连进入的可能也没有。
许志远小组的行刺器械和爆炸时使用的烈性爆药早已准备齐全。王亚樵等人接受前一次在上海行刺李顿调查团多次失败的教训,对暗杀张学良的工作,变得更加缜密。他要求许志远除准备一般暗杀活动中必备的短枪、尖刀之外,又请求外国武器商人为这次暗杀提供了大量新式暗杀武器,特别配备了杀伤力极强的达姆枪和达姆达姆弹。以备一旦将刺张计划付诸实施,就不惜一切将刺杀的目标击中要害。
此外,许志远也考虑到在枪刀暗杀不能奏效的情况下,采取王亚樵多年搞暗杀活动中,多次采用的爆炸方法对张学良住地进行爆破。这样,许志远小组特意从上海兵工厂,搞到大量烈性炸药,以备万一。
赵士发小组的进展最为缓慢。虽然他对王亚樵冒然决定刺杀张学良的计划,从开始时就不以为然,甚至持反对态度,但他发现大势所驱,特别是王亚樵对暗杀张学良的信心十足,赵士发多次劝阻,也无济于事。因此赵士发从心里感到焦急和痛苦。
“九爷,我劝您对刺张的计划,还要三思而行。”当几个小组都在对刺张计划全力以赴时,赵士发又一次向王亚樵进言相劝。可是王亚樵那时的头脑发热,特别想起东三省和热河国土的沦落,心里就痛断肝肠。哪里还听得进赵士发的劝阻,他固执地说:“我决心已定了,你不必再劝,我非杀张不可!”
赵士发无奈,只得作暗杀前的准备。然而张群住所无法进入,一时行刺的计划搁浅。
一直到4月5日,清明节那天,郑抱真忽然把个让大家都感到振奋的消息,带进了法租界王宅。他说:“现在我们已从可靠内线,得到了张学良的最新住地。原来他只在张群别墅里住了一个星期。又搬到福熙路181号宋公馆小住几日。现在由他本人出钱,在上海购买了一所房子。地点就在高乃依路1号。”
“高乃依路?那不是也在法租界地盘上吗?”王亚樵听了郑抱真的消息,顿时愁云一扫,他万没想到自己正在准备暗杀的张学良,居然搬到了他自己的身边来了。他连连叫道:“好好,真是天助我也!赵士发,你马上暗中侦察一下动静,倒要看看张学良的新居如何,是否可以直接闯进去对他暗杀?”
赵士发不敢怠慢,连夜带着他的行动小组,悄悄来到距王亚樵住地不足二里远的高乃依路1号。他发现这里原是一幢精致的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