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可畏啊。”
岳无笛连忙躬身一礼,道:“不敢当,晚辈岳无笛,临安岳家人,自幼就仰慕辛大人的风采,今日能够拜会,实在是晚辈之幸。”
辛弃疾神色一动,有些惊讶,而后上下打量了岳无笛一番,道:“原来你是岳王爷的后人,岳王爷是辛某生平第一敬佩之人,可惜岳王爷的后人,却鲜有及得上他半分风采的,辛某一直对此事引以为憾,今日见到了小兄弟,才知道岳王爷后继有人了,真是令人振奋。”
岳无笛连道不敢,他可以对天下任何高手,任何权贵都不假辞色,唯独对辛弃疾,不敢有丝毫不敬。
这样一位为国为民,壮志慷慨的人物,一直都是岳无笛心中英雄的代名词。
辛弃疾温和地一笑。而后看向了莫幽茗,叹了一口气,道:“如果我没认错的话,你便是小茗吧。十年过去,早已物是人非。你父亲故去,而你也出落得这么亭亭玉立了。”
莫幽茗神色黯然,道:“多年不见辛伯伯,您老人家也有些老了。我父亲被人害死。满门被人所灭,大恨深仇,无笛他都已经帮我报了。您老人家身怀补天的本事,却遇着这样昏庸的皇帝,这样昏庸的朝廷,郁郁不得志。我爹爹在世的时候就为你感到不平,如今连他也去世了,这世间能够理解您的人,也不知还剩下几人。”
辛弃疾闭目半晌,虽然已经被罢官多年。但是家国大事,他何时曾有片刻忘过?但是即便念念不忘,即便身负绝才,又能如何呢?
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辛弃疾眸色深深,一时不知道在想什么。
众人都不敢打扰他,但是义正和尚却是个例外。他曾经在佛前发誓,不杀辛弃疾,为他的师兄义端报仇,他就永堕阿鼻地狱。不入轮回。
现在这个仇人就在眼前,义正和尚的眼睛都红了,额上脸上,青筋暴起。已在狂怒的边缘。
“辛弃疾,你还我师哥命来!”义正和尚大声说道,而后大步疾冲,双掌齐出,一出手便是最厉害的绝招般若掌,打定主意。要置辛弃疾于死地。
般若掌号称少林七十二绝技中的第一掌法,威力何等强大,即便是在天下绝学之中,也是最厉害的武学之一。
双掌一出,勇猛正大的气势便如潮水便浩荡而出,配合义正和尚狰狞的不似人类的表情,恰如一尊修罗在御使佛门的绝技。
佛与魔融为一体,有一种横扫一切,唯我独存的气势。
“让开!”然而,般若掌还没有打到辛弃疾的身上,便被令一只手掌给挡住了,令得义正和尚更加的疯狂和愤怒。
那只手掌修长而且厚重,令人一看之下,便觉得是一只充满力量的手。
而此时的情况,也恰恰证明了这一点。
在一股霸道的意识的御使之下,那只手掌有一种一往无前的气势,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面对义正和尚愤怒的咆哮,那只手掌的主人只是淡淡地丢下了一句话:“想要和辛大人动手,先过我这一关。”
正是岳无笛的声音。
毫无疑问,义正和尚再怎么愤怒,再怎么疯狂,面对全力勃发的岳无笛,显然是占不到什么上风的。
双掌交击之下,义正和尚的身子立时便是一颤,虽然在咬牙切齿,疯狂的怒吼,拼命地支撑着不让自己倒退,但是也使得自己的双脚,一寸一寸地往地下陷下去。
这样下去的话,重蹈之前的覆辙只是时间的问题。
“你为什么要拦我?你让我报仇啊!”义正和尚不甘,眉毛鼻子都拧了起来,耳根都已涨的通红。
“你我打赌,你输了,就必须答应我的条件,我令你见到辛大人便退避三舍,而你非但不照做,反而还想对辛大人不利,这又是何道理?”岳无笛声音淡淡,却带着一丝凛冽的寒意。
义正和尚闻言,气势顿时一弱,在岳无笛霸道无匹的掌力之下,再也支撑不住,双脚陷阱了地下,整个身子被震得倒退而去,犹如一具耕梨一般,在土地之中划过。
岳无笛恼怒义正和尚不知进退,身形闪动,便要追风赶月,穷追猛打。
忽然一道剑光闪过,耀人双目,令人简直睁不开眼睛。
岳无笛肝脏强大,目力也非寻常高手能够比拟,在这道耀目的剑光之中,也只是觉得眼前稍稍暗了一些,并不影响视力。
他看见辛弃疾白衣飘动,身形潇洒豪迈,剑光霍然,组成了一道无隙可寻的光幕,却不带着丝毫杀意,只是想逼退自己。
虽然这道剑光精妙之极,但岳无笛也并非不敢撄锋,但既然是辛弃疾出手,他自然就不好对义正和尚穷追猛打了,当即就停了下来。
动如脱兔,静若青松。
劲风之中,黑衫如岩石般凝立不动。
辛弃疾倒转长剑,反手提住,赞道:“好功夫,好身法。”
岳无笛抱拳一笑,道:“辛大人剑术精绝,一剑能当百万兵,才是令人敬佩。”
辛弃疾微微一笑,手捋长须,而后看向了义正和尚,脸色微现复杂,道:“你师兄义端叛国投敌,论罪该死,莫非你到今天还不明白么?”(。)
第二百章 执念难消,承诺难毁()
义正和尚被岳无笛被岳无笛冷言嘲讽之下,已经没有了刚开四的疯狂劲,他此刻脸色略带灰暗,面对辛弃疾的质问,一言不发,只是紧紧咬着牙齿。
辛弃疾见状,叹息一声,道:“当年金国肆虐中原,我汉人百姓活得猪狗不如,老夫那时年少,血气方刚,愤怒欲狂,于是散尽了家财,招募勇士,奇袭谋杀,不知道斩了多少金狗的脑袋,欲往江南投我大宋。”
“在路上,遇见你师兄义端和尚。他在少林寺中,不守清规戒律,被逐出了少林,乱世之中啸聚山林,拦路抢劫我麾下大军。”
“一场大战之后,义端知道了我麾下皆是义军,立刻就率领所部向我投诚,并和我上拜皇天,下拜后土,结成了八拜之交。我原想,义端和尚虽然有劣迹在前,但是国难当前,只要有报国之心,细枝末节尽可以不论,打算和他一同建立奇功,为国出力。”
“谁知,义端和尚投诚之后,受不了军中森严律令,竟然暗中投降了金国,并置我大军于险地,而且出卖大宋军机消息。”
“老夫得知之后,怒不可遏。义端和尚当时在金国重兵保护之下,我不敢让大军随我冒险,只能孤身一人,单人独剑,闯进了金兵大营,连杀七十八将,才追到了义端和尚,将他斩杀。”
“义端是你的师兄,我曾听他说,当年在少林寺中,你们的感情便很深厚。但你可曾想过,你师兄,同时也是我的结拜兄弟,杀了他,你固然痛苦,难道我便没有丝毫难过么?”
“但他背叛家国,我如何能不杀他?”
辛弃疾的每一句话,都如一柄重锤一般。【 】砸在义正和尚的心脏上,令他脸色不停的变换,时而疯狂,时刻痛苦。时而犹疑。
辛弃疾沉重地叹了一口气,道:“这些年来,你一直都在找我,想要杀了我,长久的执念难以达成。让你的心智都有些魔障了。你本是聪明绝顶之人,可曾想过,这些年我为何不杀了你,斩草除根?”
“虽说你现在功夫大成,不惧于我。但是你第一次来找我之时,你是什么样的功夫,第二次来找我的时候,又到了什么地步,你还记得么?每当你将要找到我的时候,不管你那时功夫怎么样。我总是躲着你,从不和你见面,难道是我辛弃疾怕你么?金国数万大军我都不怕,横行百里,怒斩义端,难道我还怕你一个和尚么?”
“只是一心想要杀我,一旦和我交手,以我当年的功夫之杀伐,你必然会丧命。你是个无辜的和尚,虽然练武。一辈子却不曾沾染过人命,我岂能杀你?”
义正和尚脸色痛苦,愧疚,不甘。疯狂,各种各样的情绪在他脸上出现,五味杂陈,他低低地吼叫,似在发泄内心之中的苦痛。
一个一辈子都没有杀过人的和尚,为了心中的某段感情。某种执念,一心一意想要杀死一个人。
和尚本不该杀人,义正和尚虽然没有杀过人,但是却一直想着杀人;和尚更不应该有执念,然而义正和尚想要为义端报仇的执念,却是数十年如一日,念念不忘。
听起来很矛盾,然而事实就是这样。
“老夫一直都在躲避你,今日却被逼得不得不露面。也好,索性来一个了断。”辛弃疾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有这位岳公子在,想必你万难杀我,而我,也不愿杀你。”
“不如这样,当老夫再这世上,于国家再也没有什么用处的时候,便自去少林寺,让你亲手杀我。但在这之前,老夫尚是有用之身,你不得对我出手,如何?”
义正和尚浑身颤抖,不敢看向辛弃疾的眼睛,他仰天大吼一声,道:“谁不知道你是大英雄,谁不知道杀你便是国家的罪人?我贫僧却一直想要杀你,到现在也难改这段执念!佛祖,这是我的魔障么?!”
“哈哈哈!哈哈哈哈!”义正和尚忽的大笑起来,笑声悲怆无奈,疯狂不可理喻,道:“执念难消,承诺难毁,杀义士不祥,我该何去何从?难道真的要躲到天涯海角,从此不再见到他么?!”
“既如此,贫僧便跑到天涯海角便是,西天在何处,贫僧便去何处!哈哈,哈哈哈!”义正和尚怪声大笑,向着西方大步奔跑而去,眨眼间就消失在了众人的眼帘。
辛弃疾长长叹息一声,道:“魔障,魔障……”
岳无笛心中一动,问道:“是武学障,还是因果障?”
辛弃疾看了他一眼,道:“也许,都有吧。”
众人一阵沉默,在场几人之中,除去薛大宝外,都知道武学障的存在,功夫到了那等境界,容易心智失常,具体表现出来的形式各有万千,但是归根结底,陷入魔障中人所作出的事情,总是令人觉得匪夷所思,不可理喻。
譬如黄药师迁怒于众弟子,将所有爱徒挑断脚筋,逐出桃花岛;又譬如洪七公狂嗜美食,因此耽搁了救援岳朝;再譬如,岳无笛当年为了自己图谋天下的执念,一度弃莫幽茗于不顾。
凡此种种,在魔障之中,世俗人情,都比不过冷冰冰的执念。
只有破障而出,才能恢复冷静的心态。
或许义正和尚最开始的时候,找辛弃疾报仇,只是单纯的出于师兄弟的情义。但是到了后来,随着他的武功越来越高,执念渐渐蒙蔽原本的初衷,他的报仇,就不再那么单纯了。
也许是因为岳无笛的有力阻止,令他心生气馁,也许还因为辛弃疾突然现身救了他一命,给了他很大的震动,义正和尚竟然隐隐意识到了自身的不对劲。
“执念难消,承诺难毁”,也许就是他之所以逃避而去的最重要原因,杀义士不祥,对他来说那都是次要的。
否则,义正和尚在这几十年间,就不至于为了杀辛弃疾报仇,养成这个可怕的执念。(。)
第二百零一章 以力破力()
义正和尚已经远去。
辛弃疾白衣飘飘,目光注视着远方,良久之后,才回过头来,道:“走吧。”
众人来到了一间院落,辛弃疾命薛大宝整治菜肴,备下了一桌酒席,款待岳无笛和莫幽茗二人。
席间,岳无笛和辛弃疾畅谈时局,甚是相得。辛弃疾久负盛名,在后世更是名垂青史,自然是胸中自有丘壑,言谈之间,尽是兴废之策,强国之谋。
而岳无笛,若论本身才学和积累,自然是远远不及辛弃疾的,但他拥有前世的记忆,对于南宋的历史大势,对于射雕世界的大局情况,都是清晰无比。仿佛站在上帝的视角上一般,每一句话都能准确地说中要害,令辛弃疾拍案叫绝。
之前看重岳无笛,只是因为岳无笛身为岳飞的后人,并且气度不凡,武功高绝,但是现在,辛弃疾却是因为岳无笛的才智见识对他刮目相看。
“岳公子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见识,对于时局大势的看法,竟然和常人迥然不同。”
辛弃疾将一杯酒尽数倒入口中,一口喝下,说道:
“你说,若是没有意外,大宋和金国之间谁也不会胜出,而在大漠草原上的蒙古族,将会迅猛地崛起,横扫所有国家?”
“初一听来,这令人觉得难以置信。但是仔细一想,却又觉得你所说的又未尝没有道理。”
“咱们大宋不说,积弱已久,到了现在更是早已积弊难返。至于金国,表面看起来似乎是很强大,但实际上,经过中原之地花花世界数十年的骄奢淫逸,金国的贵族也早就没有当年在白山黑水中的悍勇了。”
“无论是大宋还是金国,都不像是有一统天下,中兴盛世的气象,这一点。老夫也看得明白。但是你说现在还是逐水草而居,由大大小小如散沙一般的蒙古族,将会崛起,超越汉唐。建立前所未有的强大国度,未免令人觉得匪夷所思,可有什么依据吗?”
岳无笛笑道:“辛大人叫我无笛便好,称呼什么岳公子,倒让晚辈惭愧。”
又说道:“不管蒙古族将来是否会崛起。那都是未来的事情,晚辈又怎么可能有依据呢?”
“但是自古以来,能对我中原汉人造成威胁的,从来都是北方民族,不是在白山黑水间,便是在无边的草原上。”
“根据以往的经验,不论是匈奴还是突厥,还是契丹或者女真,都是由逐水草而居的弱小民族发展而成的,在我们不经意之间。短短的时间,就如滚雪球一般迅猛地壮大,从而对我汉族造成威胁。”
“现在的蒙古族虽然弱小,但却是茫茫草原上最有潜力的民族。别看现在弱小,假以时日,必定会成为令宋金两国都不敢撄锋的力量。毕竟,草原民族的繁衍实在是太容易了,只要牛羊战马一多,人口就会变多,人口一变多。便有了足够的控弦之士,他们全民皆兵,并且从小在马背上长大,骑射之术举世无双。是天然的战争民族,在这个时代,是无敌的。”
辛弃疾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道:“大宋积弱,如果蒙古族真如你所说一般,将会崛起。那对我们来说,一定是一场灾难。”
岳无笛心中暗叹,如果宋朝的当权者都能有辛弃疾这样的见识,将来又何至于帮助蒙古灭金呢?
“可惜蒙古在大漠之地,我们大宋鞭长莫及,不然,趁着蒙古还未壮大之时,举兵将之削弱,便可防患于未然了。”
辛弃疾虽然在士林之中声名隆重,但他和寻常的迂腐儒生不一样,毫不介意对威胁到大宋的外族,展开铁血手段。
岳无笛也叹了口气,道:“何止是大宋无能为力。便是金国,虽然对大漠有一定 的威慑力,军队众多,但说要彻底解决掉蒙古的威胁,也是不能。”
“哦?”辛弃疾闻言有些惊讶,他问道:“难道金国之内,已经有人认识到了蒙古的威胁了么?”
“那倒不是。”岳无笛道:“只是蒙古这么发展下去,将来金国总会有人发现的。”
“不过便是发现了又怎么样,蒙古族虽然是一盘散沙,大小部落各自为政。但是一旦有外族大军大举入侵,那些原本互相敌对的部落,都很可能会联合起来,这股联合起来的力量,攻城灭国或许不够,但是在草原之中抵抗外敌,还是绰绰有余的。”
“我想,将来金国发现了蒙古的威胁,必然会沿袭隋朝对突厥的战略。以分化瓦解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