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刚进了里间就见到一个人坐在榻前，阴凄凄地扭过脸，脸上黑乎乎的不辨五官。
杨如意吓得尖叫一声，叫完想着这么吓可能真的要流产了，结果一摸肚子，还是那么结实。
她心里自得了一下：这个孩子一定是带着使命来的、将来定有一番大作为。
紧跟着她进来的韦氏提醒了她现在不是憧憬未来的时候，她捂了韦氏正欲重复一便她刚才尖叫的口，摆出侧妃的架势道：“你是谁？在表哥的房里做什么？”
风里希想张口，但是脸上的药汁粘粘的，她稍一动嘴，就有黑色汁液滴答下来。她不得不闭了口，保持沉默。
杨如意见她不答话，更觉得她可疑，叉着腰道：“你是什么奸人？化装成这样在我表哥房中？你要对表哥做什么？我告诉你，表哥现在虽然虚弱，但是他体力好着呢，等他醒来，肯定不会放过你的。不用表哥出手，咱们秦王手下的兵士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把你呛死。不用兵士出手，咱们秦王府的谋士一人说一句话就能把你烦死……”
她这样滔滔不绝地说了能有一炷香的功夫，风里希觉得脸上的药汁都要干了。她心道公主，我看不用你表哥也不用他手下出马，你一个人就能解决我了。
转念一想才觉得不对：什么叫你表哥体力好着呢？什么叫兵士的唾沫能把她呛死？公主，昨夜下手重了，真对不住，是不是不小心把您脑子也摔了。
杨如意苦口婆心骂了半天，才总结道：“我看你瘦瘦弱弱的，还是趁没人发现之前快跑把，等我表哥醒来，他会让你生不如死的。”
她说完这些话，风里希和韦氏都快晕了。
这时忽然听榻上传来低沉的声音：“你说。。。。。。谁会生不如死？”
正在救世济人的杨侧妃“噌”地收了音，三人转头看去，却见榻上本来应该昏迷的秦王殿下正目光炯炯盯着风里希一张黑脸，也不知醒来多久了。
风里希很想打个招呼，但是药汁干了。
她见杨如意一副要奔向李世民的猛虎扑食状，忙站起来让一让，想着正好出去洗个脸。
结果刚站起来，却被人抓了手腕。
本来应该气若游丝昏迷不醒的秦王殿下，一把将她拉上床榻，利落的一个翻身，就把一脸黑药汁的风里希压在身下。
然后，他当着他大肚子的侧妃和刚收的小妾的面，伸出舌头，将风里希脸上的药汁，一点一点舔干净了。
在杨如意和韦氏十万分惊恐的目光下，风里希明白了一件事：杨如意诚不欺她，李世民一醒，她确实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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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是很早写的一个楔子，一直忘记贴上来了。
楔子
蹇修立在一方青石阶上，遥望着石台下翻滚的千里仙障，万里云海，只觉得这事儿实在是有点匪夷所思。
世人皆知凡人累世行善千百，才可得个飞升天庭的机会。而这天上要数三清帝居住的九重天为最高，许多仙人终生都无缘踏足一步。
而眼下…
那脚下远得已经模糊不清的云海下掩着的，可不是九重天上的蟠桃林么？
蹇修不用抬首也知道，自己身前身后身侧满满登登立着的，都是天上有仙阶的，这些神仙间平时几百年也不会打个照面，今儿竟是一个不落全聚齐了。
他蹇修本是伏羲大帝座下的臣子，伏羲大帝归隐后他便司掌人间姻缘，平日里忙着打理男女情事，凡人都敬称他一句月老，也算是红尘味颇重的一个仙人。如今站在这一个个木桩子般立着的仙人中，还真有点鸡立鹤群的无力感。
三十二重天，遗世独立，无云可腾，无仙气可驱使，无术法可施，是真正的天外天。
蹇修觉得自己被招来三十二重天这事就很稀奇，而来到此处后，看到众多仙僚齐聚一堂扮木桩子就更稀奇了。还没等蹇修稀奇个痛快，从石阶尽头却传来一声雄厚的仙音，纵使蹇修位列仙班也不觉心生敬畏。
“臣，元始天尊——”
这一句可将蹇修吓得不清，三界皆知自盘古大帝仙逝后，九重天上就以三清帝为尊，这却是何人竟能让三清之首的元始天尊也自称一声“臣”。
还没等蹇修从惊吓中回过神来，又是连着好几个惊雷落下：
“臣，灵宝天尊——”
“臣，道德天尊——”
“臣，中央玉皇大帝——”
“臣，北方北极中天紫微大帝——”
…
蹇修觉得脑子有点乱，眼看着立在自己身前的仙者有样学样，一个一个跪伏下去，石阶尽头无边光华中隐隐显出一座宫殿的样子，一时看得有些不知所措了。
这时前方品阶比较高的仙者都已经依次跪下了，原本站在蹇修身侧的紫阳真人报上名号，半晌却没人接下去，一抬头看到蹇修直勾勾地盯着前方，真是一点仙人姿态也没有，忙伸手拉了拉他的衣摆。
蹇修这才回过神来，忙跟着众仙跪伏下去。
“臣，姻缘星君——”
这三界中仙人何止千百，光是名号就不知报了多久，待蹇修跪得双膝发麻，才等得元始天尊道：
“臣元始天尊率天庭领仙职者九万九千七百三十一，求见女娲娘娘。”
此言一出，众仙者皆噤声，一时间长长的青石阶上落针可闻。
又过了不知多久，才听见一声轻微的的“咯吱”，虽不大，蹇修等跪得稍远的也听了个清楚。众仙者不敢抬头，有些胆大的偷眼望去，却见石阶尽头的宫殿渐渐显出些亭台楼阁，只是离得太远，周围又是虚空，一时竟无法看出这宫殿的大小。就在众仙还纠结于是应该偷偷摸摸地看还是光明正大地看的时候，却见青铜的大门正缓缓打开，有一光团从门中飞了出来，宫殿与石阶离得并不近，光团却瞬间就到了石阶上。
跪在中间的的仙人忙移膝躲避，众仙君见那光团从石阶上首一路滚落下去，耳边只听得“哒哒”声不绝。
光团滚至石阶下一方劈出来的巨大石台才缓缓停住，站在低阶的仙人忙举目望去，却见一只木碗孤零零地躺在石台之上。
第五十一章 一念成佛再念魔
杨如意颤抖的手指像一根风中的狗尾巴草，在她看清风里希的脸后摇曳得更厉害了。她目光在忙着擦脸的风里希和丝毫不显尴尬的李世民脸上转了十几个来回，最后毅然决然一跺脚夺门而出。
韦氏本来也是想这么做的，但坏就坏在杨侧妃动作太快，在韦氏想的时候她就已经做完了。
韦氏总不好照着杨如意的动作再做一遍，一时尴尬在原地，最后还是李世民淡淡道：“你下去吧。”
韦氏迫不及待地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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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两位如花似玉的美人都下去了，风里希才出了口气。她平复了半天七上八下的心情，又想起李世民此时身上还带着伤，不禁道：“你……”
结果身上的人一把甩开她的手，偏过头去看着窗外万里清秋、海棠花瘦。
风里希被他这种前一刻还小狗舔人后一刻便拒人与千里之外的行为弄得很是不解，她默了半晌，试探着问：“你这是……生气了？”
回答她的是一柱香那么长的沉默，就在她等得窗外的海棠花都掉了一瓣时，才听他干巴巴道：“不需要。”
风里希头一次怀疑自己自己是真的老了，居然完全猜不出秦王殿下说的是什么。
李世民没给她促膝长谈的机会，因为他说完这一句的时候，又昏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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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一次倒得很有技巧，半个身子压在风里希身上，手脚好像铁链一样死死拴着她。
这么躺了半日，饥肠辘辘的风里希脑子中忽然闪过一个词：作茧自缚。
当年造他出来究竟是为了什么啊！
风里希的神力昨日被提出一成，眼下她全靠着这点神力撑着才不至于饿昏过去。
下人来了好几拨，远远地看这架势都自觉地退出去了，风里希放了神力出去，才听得大夫们在外间商议殿下伤势如此又行……事，如果伤口恶化应怎么处理。
风里希一口气没上来。这李世民平日里要多么禽兽才能伤成这样还能让人产生这种联想。偏偏她此刻又不能出声解释。怎么说？你们殿下其实并没有和我那个什么，你们快进来给我送点吃的？
到了夜里，自虐青年开始发烧，身上时冷时热，侍女轻手轻脚进来点了烛火，烛光下他黑发被汗水打湿粘在额头上，本来没有血色的双颊也烧得通红，就连单薄的嘴唇也染了胭脂一般。
她无聊地盯着他的眉眼看，在一瞬间，忽然觉得，他这样也挺好看的。下一瞬间她总结为，他不生气不甩脸子的时候都挺好看的。
一灯如豆，她贴在他滚烫的身子上，睫毛动了动，一旁壁橱中的锦被飞出盖在二人身上。
她闭了眼，烛火随即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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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醒来的时候，风里希的一只手还搭在他额头上。他将那只手拉下来看了好半晌，才作贼似的拉到唇边轻轻吻了下，然后带出一串咳。
早在外间候着的侍女闻声进来，只一句话就把秦王殿下的好心情践踏得永不得超生：“殿下，太子殿下和叶道长来了，说是要见风里先生。”
于是悠悠醒来的风里希一睁眼，就对上了李世民一张明显不快乐的脸。
她还没来得及看清楚这张不快乐的脸下面那张受伤的脸，就被一脚踢下床了。
随着那一脚的是秦王殿下压抑的怒气和连连冷笑：他还真迫不及待！
风里希在完全不清楚这个“他”指的是谁的情况下，被梳洗打扮换了一身衣领连脖子都能全挡住的衣服，在侍女要给她蒙面纱的时候才缓过劲来，问了一句：是谁来了？
于是这面纱就没蒙上。
她出去的时候李建成正坐在厅上喝茶，白衣袖口绣着蟠龙纹。
叶法善两条小短腿晃来晃去，百无聊赖地数着阿决盘子里的瓜子。
李建成见她从后院过来，眼中黯淡一闪而过，他起身道：“先生。”
叶法善没有李建成那么淡定，从椅子上一跃而下就要拜，被风里希一个眼神瞪回去了，有些尴尬地抓起一把瓜子开始剥，剥完的瓜子仁都上供给了阿决。
经过昨天那一出，风里希再见李建成便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不想李建成真就是来找她喝茶的。等到风里希喝得要吐了，才见他将扇子一收，闲聊道：“昨日宫中处死了一批宫人。”
风里希端着茶的手一抖，茶水洒出来半盏，湿了衣裙。
她尴尬地笑笑，借口下去换衣服，出了前厅，果然见叶法善小跑着跟出来了。
她倚着回廊的栏杆，低头道：“本宫知你想说什么，但是本宫昨日看了李渊身边宫人的阳寿。”说罢转向抬头望了望天，“除了裴宿，阳寿都应昨日尽了。”
叶法善本想说这事，不想却被风里希抢了个先，他略有疑惑道：“臣听闻神仙的命格并不在命簿上。如此说来，看昨日被处决宫人的命格，却是命簿早已预料到娘娘的举动。司命星君竟然有这等能耐？”
风里希摇摇头：“只怕写这命格的，还不是司命。对了，本宫有一事需要向你请教。”
叶法善被唬了一跳，日头东升西落，什么时候轮到女娲娘娘向他请教了。他颤声道：“娘娘，您可别吓臣。世上哪有什么是臣知道娘娘不知道的？”
他说完这话，竟见到风里希挣扎了半晌，这等神色……叶法善揉了揉小眼睛……
风里希后面说出来的话，让叶法善道长整整恍惚了三天。
她问的是：听闻你近几千年久居凡间，凡间的人情世故一定看得通透。你可知道假若…。。咳……本宫是说假若，假若男人生气了，该怎么哄？
叶法善后来也记不得自己怎么回答的，只隐约记得他嘴巴里说出了亲自下厨这几个字。
看着面前风里希认真点头，甚至从袖中掏出一支五色笔记录下来，叶法善有一种想自尽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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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下叶法善的建议，风里希才问道：“昨日李渊可有为难你们？”
叶法善嘿嘿一笑：“他倒是想，可是臣是吃素的吗？就算臣是，和臣一起的道长也不是。他昨日只杀了宫人灭了口，然后将我等都放出宫了。”
风里希想想也是，一般神棍说的话，如果是关于不可能的事，比如说要天降红雨之类，百姓都会信个八分，但若是可能的事，比如说皇帝丢了面子，百姓可能连两分都不信。李渊倒真不用杀人灭口。
她正思索，却见叶法善对着她拜了一拜，道：“娘娘，有一事臣冒死相谏，望娘娘容臣说一句。”
风里希不语，示意他继续说下去。却见叶法善一改平日里吊儿郎当，难得严肃道：“臣之前应现太子之请，曾帮娘娘塑过一个壳子。”
风里希心道你还好意思提这事，她当了好几个月小黄鸟，天天在害怕被苏狐狸拔毛的胆战心惊中度过，多亏了你叶法善啊。
叶法善继续道：“那日臣不得已下冒犯娘娘天威，探得娘娘体内有极为阴毒的瘴气。瘴气虽厉害，在娘娘神力面前却不值一提，又为何会令娘娘神力尽失。于是臣便又斗胆探了娘娘神识……”
他面露疑惑道：“娘娘，您并非神力尽失，其实是您自己将神力和神性一并封印。臣说得可对？”
风里希盯着他，良久道：“叶法善，你逾越了。”
叶法善慢慢跪下，仰头道：“娘娘，臣是逾越了。然娘娘比臣更清楚，神力若没有神性压制，又碰上人性中的七情六欲，再加上魔族的瘴气，娘娘您如今，极易入魔。”
风里希点了点头：“所以？”
叶法善双手捧起法杖道：“臣不知娘娘为何将神力与神性封印起来。但娘娘身为创世神，自然知道既已封印，就只能一同解开。娘娘此刻强行提出部分神力，这解封的神力一旦入魔，对天地都是一场浩劫。臣叩请娘娘解封神性压制，不然便在此刻杀了臣，也好过今后要与娘娘拔刀相向。”
他这番话说得很诚恳，诚恳的劝谏得到了风里希的一个字：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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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法善滚后风里希在廊下立了一会。她一伸手，窗外那朵海棠便被她吸入掌心，她低头盯着鲜嫩的花瓣看了一会，忽然五指一张，那花便化成灰从指缝间漏了下去。
风里希再一低头，衣裙上的茶渍在她目光过时消失不见。
风里希默默看着整洁如初的衣裙：这一身天地之力，一旦放出来，还有什么是抹不掉的？对于原来的创世神女娲来说，几百年的记忆和人性中的七情六欲，又算什么？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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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母雮尘今日也有些恍惚。早些时候在地宫看话本子的时候感知到女娲娘娘召唤，撂了话本子急急忙忙就赶来了，结果娘娘宝相庄严地坐在庭院里问了一个令她惊得差点引发地动的问题。
那位传说中久居三十二重天最无欲无求的娘娘，掏出纸笔问她：你话本子看得多，按你看到的故事说，如果男人生气了，该怎么哄？
雮尘当时就跪地不起，半晌才明白她不是看话本子睡着了。她觉得像娘娘这种级别的上神，问一个问题，一定不是字面上那么简单。娘娘这个问题一定别有深意，一定是想要通过肤浅的问题看到她深刻的本质。
于是她招了远近百里的土地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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