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泠秀隔剑挡开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对夜狐君喊道:“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连根拔起吧!”
夙玉凉凉提醒:“没用的。折曈那变态折腾出来的墨莲那可是不死之花,除非······”
“除非什么?”夜狐君厉声问。
夙玉却是笑了笑:“不需要除非了。你们下来。”
风泠秀和夜狐君一愣,停了手中的动作,那些本被他们用磅礴剑气和仙气抵挡而去的墨莲此时如水藻般缠绕上他们的手臂和身躯。
各自落在剑上,朝夙玉看去的方向望去——一个披着黑色斗笠的人正掌舵而来,黑色斗笠遮住了来人的面貌,看不清。
夙玉笑着跟他打招呼:“嘿,老船家,能搭个顺风船不?”
夜狐君嘴角一抽。风泠秀额头滴下一滴冷汗。两人同时怨念:真不该听这女人的话。
那人似乎转过脸来,斗笠后那双眼睛透过黑色纱幔直直射来,如一把淬了毒的剑。粗嘎难听的嗓音响起:“各位可是要去魔都?”
夙玉点头,人已经从狐狸的绯剑上跃下,风扬起她的青丝和白袍,身姿轻盈宛若仙子。足尖点地,如一根毫无重量的青草落入船头,她站在船头对着那人笑的空濛如雾,“是啊,我们去魔都找人。”
“姑娘要找谁?我看各位不是魔界之人,那两位身上的仙泽之气魔界的那些粗鄙之物恐是受不了的。魔都最近可不太平啊,我看各位还是请回吧。”船家佝偻着身子撑起竹杠往河下一撑,水面微微漾起波纹。
她撩袍坐下,双手托腮,透明水唇一张口便是:“我来找折曈,看看他死了没。”
船家手下动作一停,似是转首朝她望来。一时间沉默不语。夙玉也不说话,双眼弯弯大方的给他瞧着。老头撑着橹杆往船沿一敲,缠绕在风泠秀和夜狐君身上的藤条唰的隐没到了水中。再无波纹,安静的仿佛这一切都未曾发生。
两人摆脱束缚后轻巧落在夙玉身边。夜狐君蹙眉瞟了一眼端坐的夙玉,硕大的尾巴出其不意啪的打在她的脸上。夙玉惊呼:“恩将仇报!”
换来一声不冷不热的冷哼:“自作主张。”
“这位狐狸大仙莫不是觉的鄙人的小船容不下你们两位大仙?”老船家沙哑诡异的嗓音陡然插了进来。
夙玉捂嘴一笑,调侃道:“他可不是什么狐狸大仙,最多也就一只有点道行的狐狸而已。”
不期然脸上又是一记响亮的脆响声。夙玉捂着脸嘟囔:“小气的狐狸。”
“呵呵。姑娘,看你不像是仙家之人,怎到魔都来?你认识魔君?”老船家开始掌舵,手中的船橹左右摇晃起来。黑色斗笠下那双手犹如枯枝败叶,青筋凸出,指甲尖细泛着诡异的黑色。
夙玉正探手折了一朵墨莲在手中端详,闻的此言甚为诧异,颇有点不满:“折曈那家伙真不厚道,居然都没跟你们魔界的人提起过我这个朋友么?”
夜狐君和风泠秀皆是一副头疼的模样,那目光都透露出一种“人家未必就把你当朋友吧”的意思。
老头也是呵呵一笑,斗笠后的那双眼睛如毒蛇般紧盯了她手中的墨莲。
这墨莲黑河看上去不大,真正划桨起来着实费了点时间,在夙玉几番催促询问下老头才在一个时辰后将将滑行到河对岸。老船家在这墨莲黑河中掌舵方圆已经数不清岁月了,今日还是头一次有人要搭坐他的顺风车的,见那个女孩眉清目秀、眼神空濛如雾倒是让他想起个人来——魔君大人当年是跟他们底下的人提过一个人,说是把酒言欢的知己朋友,只不过那人的魂识浑浊,有可能被人操控着······
夙玉跳上岸,望着老船家离去的背影甚为感慨:“原来魔界还是有好心人的啊!这老爷爷真是亲切,比折曈小子可爱多了。”
夜狐君嘴角一抽:如果刚才那老头也算亲切的话,仙凡两界就不用混了。
风泠秀抚了抚额头:难道刚才那老头浓烈的杀意是自己的错觉?
两人眼神一对视,由此得出:某人已经走至精神崩溃的边缘——无药可救了!
062章 旧人相见
出乎夙玉的意料,魔界的都城没有传言中的那么阴森恐怖,反观倒是极为热闹,街道上车流如织、人群摩肩接踵。商铺林立、酒楼茶肆无数。比之仙界更有人间气息,比之人间更有趣。
无论是妖、仙还是神,堕入魔道后都不会被歧视。正如折曈那时跟她说的:不管是神还是仙或是妖,你这里都有一颗跳动的心,是心,总会有万恶之本,我魔界就是因为这颗心而衍生出来的。
夙玉曾让他看看自己是否也有一颗心,折曈当时忒鄙视她:就你那颗不能动的石头也算是心?心是热的,你自己伸进去摸摸看是不是热的。
是的,她的心不会跳,不是热的,所以她也被魔界排除在外。折曈也不肯收留她,她曾用自己麾下的八骑诱惑他都不管用。
说到八骑夙玉还是挺想念那些骷髅头的,虽然万年没个笑脸没个表情好歹也是自己耗了万年的修为一个个塑造起来的。神界一战就都被砍的七零八落了,不过现下她醒来也快两年了,算算日子也差不多该醒了吧!
三人在魔界几圈一逛,决定现在魔都一家客栈住下来。酌酒宫进来戒备实在太过严谨,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魔界暂代统领人似乎对此次魔君出世格外的重视,重视到超乎所有人的预料。
夙玉却是一点都不惊讶,看来丹珏的功力可是又上一层楼了——当年追在她身后的那个小魔丫头,老是伸着肉呼呼的爪子把她雪白的衣摆弄的惨不忍睹,再到后来见证她惨不忍睹的爱情路程,夙玉着实觉得这个丫头的精神达到了绝无仅有的境界。
说实在的,丹珏能爱上折曈完全实属正常,但是她的爱情正常,爱上的对象是不正常的,譬如一个正常人绝对不会把自己宫殿的名字都起个酌酒殿;比如一个正常人绝对不会跑到鬼界当着鬼君兹幽的面大肆宣扬魔界的种种优厚待遇——变相的挖人;比如一个正常人更不可能跑去天帝面前跟人家老大说:老子今日就要干掉你这种蠢到不能再蠢的话······
跑了三家客栈才找到一家剩下三间客房的,大堂里也是人满为患,桌上的大鱼大肉鲜血淋漓甚为壮观,地上骨头鳞片吐了一地。每个人的唾沫芯子满天飞舞,夙玉才跨上第一步台阶就被一口唾沫芯子险些喷个正着。
她脚步一顿,眼睛一瞟——就见一个袖腕撸到胳膊以上的虬髯男子正挥舞着双手讲着仙界的那些个飘飘美男子和妖界那些个狐媚子妖怪,眼睛还时不时的朝正拾阶而上的风泠秀和狐狸两人身上瞄去···
“哟,这不是张大哥么。”夙玉突地捂嘴一笑,举步款款而来,她这一喊甚是尖细嘹亮,大厅内的人都像被定了定身术般愣愣的朝那白衣女子望去。
狐狸和风泠秀也止了步转身朝下看去。
夙玉此人曾被宋琴批为“事不关己云淡风轻,遇到点破事就小鸡肚肠”。夙玉曾为了这个不算好听的、鬼话连篇的评论三天未跟他说话。宋琴哈的一笑:看,你完全就是小鸡肚肠外加鸡肠小肚。
所以现在的夙玉很生气。尽管看不出来,可是她的确生气了——就因为你丫差点把口水喷老娘脸上!
可是她忘了两点。第一,这里是魔界。第二,她现在就是个屁都不会的凡人。
那个被她称呼为张大哥的大哥很大哥的一扭头,下巴上一大巴的虬髯,脸上的眼睛小如芝麻。夙玉一瞧就乐了:“哟,你这胡子黑的够纯种啊!还特意扎了个辫子呢!”
客厅角落里很应景的喷了三尺远的水柱,紧接而来一连串咳嗽声更是让大厅显得格外的安静。风泠秀噗嗤一声无奈笑出声,夜狐君眼风扫过角落处,顿了顿,抬脚往下走去。
小眼睛眨了眨,臊脸皮上飞过一抹红晕,眼角在大厅内一扫,张口唾沫芯子又开始狂飙:“你是哪个狗刍子?敢笑你爷爷张俅俅?”
还真姓张啊?她笑着点了点头,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张俅俅道:“你爷爷我是你祖宗的祖宗的祖宗的不知道祖了多少倍的祖宗!”
“我呸!你个小狗崽子居然还戏弄你爷爷我。也不看看这什么地方?你们三个从哪来的?是不是过来打魔君的主意的?”张俅俅两眼一瞪,一只脚从凳子上放下就开始抡手臂,大厅内的其他魔界人也开始蠢蠢欲动——纷纷附和:
“那边两人身上的气味不对,好像不是我们魔界的。”——因着需要风泠秀和夜狐君在入魔都时就已经隐藏了身上的气味。但也没弄出个魔界之气来。
“这女人也不对劲,仙不仙魔不魔的,八成是个杂交品种。”
“估计是个混血的。”
夜狐君一看这架势,一把把夙玉往自己身后扯去,低声训斥:“你搞那么大动静干什么?嫌不够忍眼?”
夙玉一边摸他的狐狸尾巴,一边看向角落里的那人,唇角一扬:“惦记你们魔君的可不止我们三个。”夜狐君一开始便注意到了角落那个位置,此刻见夙玉走过去,自也跟着过去了,最主要的原因是她手里还抓着他的尾巴!这该死的女人!
珠帘微动,外界的吵闹瞬间被隔离开。
门口站着的两位黑衣人伸手拦截,却是被里面坐着的那人制止了,声音醇厚优雅:“让他们进来。”
夙玉一撩开珠帘,笑道:“太子可真够忙的啊,一会忙海神殿一会忙魔君,是不是哪天还要往妖界晃上一晃?你这东海龙太子当的伪实不容易啊!”
遗墨放下手中的茶盏,勾魂细眉上挑:“上次我道是我认错人了呢。千年不见,亏大人还认得我这个小太子。”
两人撩袍坐下,不一会风泠秀也走了进来,外面的骚动早就熄灭。一来是因为门口两位看门神看上去伪实吓人,青面獠牙的看上去倒像是鬼界的人;二来魔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魔界的大门永远为六界敞开,只要你没有到动手伤害魔界的那一天,魔界人永远不会把你当成异类。
遗墨和夜狐君、风泠秀寒暄了一番,就转向一边品茶一边咀嚼手边甜食的夙玉,抿唇一笑:“好吃吗?这可是魔界出了名的夜香。”
夙玉嘴一僵,眉一跳,“什么夜香?”
“魔界人口味重,秉着不浪费的循环利用,狗畜鸟兽的夜香也是可以加工再食用的。不过这菜有个很动听的名字,叫夜夜闻香。”遗墨端起茶杯,状似无意的瞟了她一眼。成功掳虐到她酱紫的脸色。嘴角的弧度越来越深,勾人魂魄的眼睛内闪过浓烈的笑意。
夙玉放下嚼上去清脆酥软的‘夜夜闻香’,转过身子,很认真的将遗墨望着:“我说,小墨,不是我说你,你这小鸡肚肠的性子怎么还没改掉?不就上次没认你嘛!每件事都记得这么清楚小心变秃驴。”
遗墨挑眉勾魂一笑,肩上一缕墨发散下更是平添一份妖魅来,“这小鸡肚肠不是跟你学的嘛?我可一直牢记你的教训呢!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汗毛我必拔你全毛。”话语中隐藏的笑意似是被某些记忆给勾了出来。
夙玉歪了头,纳闷:“我有说过这句话吗?”
063章 凤舞归来
夜狐君冷冷瞟了她一眼,“就是这种人。”刚才的一幕他可是清清楚楚看到了。顿了顿,他有些别扭的开口:“松手。”
夙玉不怕死的继续抱着,完全把他的警告当耳边风。遗墨端茶轻抿,一双似魔似妖的眼睛灼灼光华,红唇轻勾,也不知在想什么。风泠秀眼波一转,正好捕捉到他眼眸深处的精光,当即心下一沉——难道真的是三雄追逐了吗?
魔界的黑夜来的更早,魔界的天空黑的如泼墨。折曈曾说过魔界的黑夜有着人无法抗拒的诱惑。夙玉对折曈那小子能讲出如此文艺色彩的话感到相当的震惊。如今她站在这片广袤的黑夜中深深的体会到了当初折曈话中所隐射的含义——那是最接近人心中的黑暗,不敢触碰、想要逃避,可你无处可逃,因为它就明目张胆的站在那,冷眼嘲笑你的愚蠢、羞愧。
白润如玉的手横腰一抱,清淡如菊的幽香丝丝沁入心脾,那人低哑清越的嗓音带着三分恶劣:“看出什么来了?”
夙玉顺势往他身上一靠,扒拉着他的手搓玩:“你跟遗墨那小子什么时候勾搭上的?”
宋琴抬手在她额上一记,又好气又好笑:“注意措辞,什么叫勾搭上的?只不过利用一下那小子而已。”
对于某些方面,夙玉对宋琴的坦白很是不明白,这种坦白非但没有把她的疑惑消除反而让潜意识里的恐惧激发了出来。
“他不是太子了吗?”她离开他的怀抱,半倚在窗户边,抬首,魔界的黑夜原来是没有星辰日月的,星君的七星连珠也照不亮魔界的黑暗。她突然冷笑:“难不成他还想当四海之首?”
“这小子的确是四海中千年来唯一的明珠,野心、手腕、实力都堪称完美。有了这样的能力,想一统四海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十二玉骨扇在他手中轻轻划出优美的弧度,乌发朱颜,古墨深瞳,一身白衣衬得此人仙姿翩翩,奈何嘴角的笑实在太煞风景,邪气不羁。
她突然眼眸一转,问了一个一直让她疑惑不已的问题:“我说,你为什么老是换颜色不一的衣服?”
啪的收了扇,他挑眉蛊惑道:“想知道?”
“是想,可是你这样看着我,我突然又不想了。”夙玉撇了撇嘴,站起身往床边走去。
左手托了扇,一下一下敲击,他顿了顿,道:“凤舞醒了。”
她脚步一滞,白色衣袍禁止不动,宽大袖袍下双拳紧紧一握又松开,低眸敛了所有情绪,“是吗?也该醒了,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古玉般沉厚的眼眸内闪过一丝嘲弄的笑意,唇角一勾,他笑的凉薄无赖:“八骑也该练练身子骨了,本就是一帮骷髅头,不伸伸胳膊可是要散架的。”
她挥袍朝里躺下,闻言不置一词。清瘦的背影显得倔强无情。屋内一时安静非常。
宋琴深深看了她一眼,玉骨扇打开,人已经消失在了屋内。
064章 凤舞归来
回来了吗?八骑还是逃脱不了被毁的宿命么?耗了她万年的修为塑造出来的东西自也是六界之外的强大怪物。夙玉有时候想,大不了毁了得了,省的一天到晚挂心。宋琴却是堵了她一句:要不是八骑,你早被鬼君困在那喝了千年的酸梅子酒了。
如今她承诺他给他八骑,他应允给她自由。夙玉第一次感觉自己做了个错误的决定,也许真该自己呆在海神殿的。八骑一出,五界恐是又要乱了。不过照她对宋琴的了解,即便少了八骑这天下也太平不到哪里去。
宇宙苍穹存在着太多的可能性,也存在着太多的隐患。银河星辰尽头,漫天散落的星子如珠镶嵌。而在那每一个星子中也存在着许多的空间之门。当年夙玉凭着最后一口气强行打开了逆流之气,时空之门被打开一个细缝,八骑也就被她塞进了八个空门中。
时空之门没有穿越时空的能力,只能为他们制造出一个空间,圆型如柱,空间狭隘,不过足够让他们沉睡很久。
凤舞是八骑之第一骑,战斗能力实属强悍,能在八骑中第一个醒来实属正常。不过要破空而来,不知凭他们现在的能力是否有那个实力。
次日醒来,夙玉、风泠秀和狐狸三人被东海太子喊去了船楼画舫喝酒听戏。夙玉诧异,这小子过的日子倒是不错啊,凡人那种日子被他学了个精透。
画舫布置豪华奢侈,珍玩宝器琳琅满目,海妖仙女彩衣翩跹,皆是身着短袖束腰的七彩翟衣,手托银盘穿梭在船上船下,甚是赏心悦目。船上银箔金叶,地板五步一琉璃十步一玛瑙,真真是让人见识到了什么叫挥金如土。
夜狐君盯着眼前不停走动着的女子,太阳穴突突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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