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辰子濯那种心机,他会看不出来这一点吗?肯定不是!
可是看他的行为举止,似乎对凤二非常的尊重,既没有半点儿不耐,也没有半分不爽,仿佛没有脾气的机器人一般默默承受着来自自家上司的各种折腾和烂摊子。
这要是换成一般人,肯定会逮着机会就向凤二大吐特吐,不埋汰死他决不罢休的,就像嘉辰逸对黑修泽那样。可是辰子濯没有,别说吐槽了,他就连一丁点儿不耐的情绪都没有显露出来,这本身就是一个极为不科学的现象了。
种种迹象和推测表示,辰子濯这个人不太正常,敏感又多疑的夙凌盯上他了。
事实证明,被夙凌盯上的人都不怎么幸运。
辰子濯原以为自己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没想到适得其反,太过敦厚老实隐忍的模样反倒是引起了夙凌的怀疑,天天被她盯梢不止,还得忍受来自她的满满恶意。
比如……
“哟,白毛君,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你想本尊了没?”看着迎面走来,笑容满面的夙大魔王,辰子濯全身鸡皮疙瘩四起。
“见过魔尊大人。”老老实实地弯腰行礼,辰子濯装傻装死,就是不接夙凌的话茬。
“你还没回答本尊的问题呢,白毛君。一天不见,你想本尊了没?”事实证明,面对脸皮比全世界的城墙叠加起来的厚度还要厚上几分的夙凌,装傻是没用的。
“呃……呵呵!呵呵呵……”
干巴巴地笑了几声,辰子濯打算假笑着糊弄过去,奈何天不遂人愿,总有打破他美好遐想的人出现。
“呵你个毛线啊亲!赶紧回答本尊的问题,不然……碾爆你哟!”
顶着一张灿烂到让太阳都为之逊色的笑脸,她是怎么做得出放狠话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来的?辰子濯表示很无奈。
“呃……嗯。”好想回家,今天就不该出门的。
“嗯什么?你具体点,别指望用语气词来搪塞。”
“嗯……想……想了……”唉!节操啊,都被狗吃了吗?
“啊哈哈哈……本尊就知道你肯定想了,谁让本尊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年少多金、气质高贵、貌比潘安……(此处省略形容词一百个)上天下地无所不能呢。爷早已不在江湖,江湖中却仍有爷的传说,别迷恋爷,会失恋的啊!”
“……”你丫的不自恋会死吗?不扯着他闲扯淡会死吗?为什么皇城里有那么多人,她哪个不找,偏偏就逮着自己不放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看着很风骚地捋了一把散落在额前的发丝的魔尊大人,辰子濯面上很镇定,实则默默地在脑海里开启吐槽+咆哮的弹幕模式。
也不知道他到底吐槽了多久,太过专注这方面以至于他都没有仔细去听夙凌在讲些什么。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听见某人很愉快地拍板做决定,“好嘞!既然你小子这么崇拜本尊,那本尊今天就舍己为人一把,一整天都陪着你好了。嗯!这个主意很不错吧,就这样愉快地决定了!”
啊嘞?愉快地决定?决定什么了?
在他晃神的时候,到底魔尊大人自己脑补了些什么有的没的啊?他什么时候说自己崇拜她了,又是什么时候说了想要对方陪着自己的?
别开玩笑了好不好!就她那个奇葩性子,被她跟一天那岂不是就注定了要被她气一天?他虽然正值英年,但还不想早逝好不好!
哪个王八蛋觉得这是个好主意的,站出来,老子绝对不打死你!
“魔尊大人,这样不太好吧……啊,算了,当我没说。”在夙凌满脸“我不是在跟你商量,我只是通知你而已”的表情下,辰子濯认命地把所有抗议都咽回肚子里了。
☆、460。第460章 夜游
给人添堵,恶心人的最高境界是什么?
就是要让对方看不惯你,却又弄不死你,心里呕着血还得赔着笑脸附和你。
这是夙凌最爱干的事情,每天只要想到自己讨厌的人处在这种状态,她可以就着对方的表情,不配菜直接吞下三大碗白饭。
但是,相较起她的欢欣愉悦,被恶心、被添堵的那一方——辰子濯就不怎么好了。试问天天被人戏耍折腾,哪个人能够开心得起来啊,他又不是抖m!
“呼——”结束了一天的艰辛历程,辰子濯出了宫门,返回到自己在皇城里的府邸,整个人有气没力地瘫在了椅子上,作晒咸鱼状。
哒、哒、哒……
随着“吱呀”一声门开了,有人踩着小碎步走了进来,悄然来到辰子濯的身后,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按上了他的太阳穴,力道适中地为他揉捏着。
来人并没有刻意隐去了自己的脚步声,却也是将脚步声放到最低,既能让辰子濯发现自己,又不会过分打扰到他的休息。步履轻盈,动作驾轻就熟,可见这样的事情来人应该没少做过。
“芷溪,天色很晚了,你还不睡吗?以后累了就早点睡,不用为哥哥等门的。”眯着眼睛享受着妹妹的穴位按摩,辰子濯虽然疲累但还不忘叮嘱妹妹早点休息。
辰芷溪闻言,轻轻地笑开了,柔声说道:“没关系的,反正在家里也没什么事情可做,就想等着哥哥回来,与哥哥说说话呢。”
辰芷溪,妖界第一大将辰子濯的亲妹妹,九命猫妖,与哥哥一样全身毛发雪白。哥哥随了父亲是九尾天狐,妹妹则是随了母亲是九命猫妖,除去本体类别不一致以外,这两兄妹不管是容貌还是气质,都叫人一眼就看出是亲兄妹。
帮哥哥好生揉捏了一下脑袋,辰芷溪方才绕到他身旁坐下,一脸关切地询问起来:“哥哥这几天老是很晚才回来呢,是工作太多了吗?妖王大人也真是的,明明有那么多人可以用,却老是将繁杂的事情都丢给哥哥,好像哥哥是专门为他收拾烂摊子是的。”
看着气鼓鼓的妹妹,辰子濯好脾气地笑了,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解释道:“这次不是妖王大人的问题,是魔尊大人回来了。”
“魔尊?”一提起这个名字,辰芷溪蓝如海的眼眸中快速地掠过一道亮光,转瞬即逝,快得叫辰子濯察觉不到。
“是啊,就是她。”憋屈了好些天,好不容易有个亲近的人可以吐吐苦水,辰子濯自顾自地跟自家妹妹诉起苦来,“这几天会这么忙,全都是拜她所赐。每天总是逮着我不放,恶心人就算了,还一直说着各种奇奇怪怪的话来挤兑我,在我工作的时候捣乱,简直幼稚得像个没长大的孩子,搅得我一个头两个大了……”
听着哥哥絮絮叨叨地念着那个魔尊做过的可恶事情,辰芷溪越发觉得这人的行事作风好生熟悉,仿佛曾经在哪里看见过这样的人似的,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辰子濯念叨了半天,乍一回神就看见妹妹坐在椅上发呆,以为她是等得太晚累着了,便轻拍了下她的肩膀,让她赶紧睡觉去,而自己则是返身回去洗漱沐浴去了。
辰芷溪呆呆地往自己的房间里走去,一路上一直都在回想着到底在哪里见过如此性格的人,却是什么也没有回想起来。也罢,既然想不明白那就不要想了,不过她决定讨厌那个什么魔尊,哼!谁让她欺负她家哥哥来着!
夜深似海,疲惫的人早已睡去,而心事重重的人却是辗转反侧。自床榻上呆坐起,夙凌在里衣的外头披了一件雪色长袍,拖曳着长袍后摆径直往院子里的桃花林走去。
老实说,她是真心讨厌这一幕粉腻腻的花海的,奈何凤妖妖那二货喜欢,整个宫殿,甚至是整个醴和州都随处可见粉色花瓣轻舞飞扬的画面,除非她不想在这里呆了,不然怎么着也逃不开这些粉色视觉冲击的。
长夜漫漫,杳无睡意,夙凌像一只误入桃花林的白色蝴蝶,动作轻盈如絮,身姿慵懒似猫,一步一蹁跹,一笑一婉约,看得守夜值班的护卫们都醉了。
女人轻和柔美,他们见过不少,但是从未见过一个“男人”能美成这样。
柔若无骨,气若幽兰,比之女子颜色更甚三分,却又比女子少了几分弱态。人自花中过,绣履遗香,腕白肌红,更比花娇。
如果不是早知道她是一个“男人”,如果不是早知道她是魔尊大人,如果不是他们本身忍耐能力很好,只怕这会儿夙凌的这一出桃林夜游,就要演变成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戏码了。
心有杂念,再加上这会儿对于粉色视野的厌恶,夙凌漫无目的地随处闲晃,晃着晃着竟是闻到了一股清淡的酒香。循着香气走去,渐入桃林,就看见一个淡粉色的人影坐在桃花树下的石凳上,一只手靠在石桌上,另一只手拎着一个小酒杯,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杯中清酒。
原来大晚上的睡不着觉,并不是只有她一个人啊,对此夙凌心有戚戚然。
听到脚步声,那个半瘫在石桌上的人歪歪斜斜地扭过身来看了夙凌一眼,迷蒙的凤眼里闪过一丝醉人的笑意。冲她晃了晃手里的酒杯,“呃”地一声打了个酒嗝,随即又吃吃地笑开了。
漫步到他近旁,夙凌在凤妖妖的对面坐下,从石桌上横七竖八躺着的酒瓶中翻出一瓶未开的,拇指用力往上一抬便弹开了酒塞,端着酒瓶伸过去跟凤妖妖的小酒杯碰杯。
“哈哈哈……”凤妖妖大笑着将手中的小酒杯凑了过去,瓶与杯相碰发出脆亮的“叮”声,在静谧的桃花林中回荡着。
美人如玉,桃林似海,繁星如烟的漆黑天幕上,细密的小眼睛眨呀眨的,似是在偷窥着下方的一双好友月夜共饮,对影成双。
☆、461。第461章 醉语
“嘿嘿嘿……”看样子是醉得不轻的凤妖妖,看着夙凌坐在他对面提着一整个大瓶子在喝酒的豪爽姿态,时不时地发出这种傻不拉几又带着几分猥*琐的笑声。
瞧着他这副犯蠢的模样,夙凌也没有多嘴去问一句他在笑什么,开心了就笑,不开心了就不笑,生气了就发火,伤心了就哭,这不正是人最基本的常态吗?没什么好唏嘘惊叹的。
可是她不问,不代表凤妖妖就不想说。
“死女人……臭女人……夙凌你这个王八蛋,你怎么可以……可以这么过分?”将下颚搁在石桌上,凤妖妖满嘴粗口,一直絮絮叨叨地咒骂着夙凌。
大好夜色,她可没有心思去揍他,有事儿等明天再说,反正他赖不赖帐都没关系,自己想揍他根本就不需要什么理由。然而,夙凌没打算计较,也没打算这个时候揍他,凤妖妖却自己哭起来了。
微微阖着的眼眸中绵绵不断地往外淌着泪水,眼角悬泪,美人啜泣,这副画面看得夙凌心里有些堵。
“王八蛋……死女人……”
“你怎么就这样死了呢?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我有多难过啊……”
“啪!”
“他*妈*的!你丫的可以为萧珩那王八蛋去死……那你有没有……想过我……我要怎么去接受……你死了的消息啊……臭女人……你好可恶啊你……”
“啪!啪啪!”
“乒乒乓乓——”
凤妖妖忽然狂性大作,手掌用力地拍着桌子,还将石桌上的所有酒瓶酒杯全都扫到了地上摔了个粉碎,紧接着又趴在桌面上念叨着。
“你不知道,你怎么会知道呢……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
“老子这辈子所有的眼泪……都是为了你这个没良心的女人流的……”
“老子掏心掏肺对你好……都不值得你为了老子……活下来……夙凌你个王八蛋……你怎么……怎么对得起我啊……”
“你怎么……可以死呢……你怎么舍得……怎么舍得抛下我……一个人去死呢……”
“我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吗……难过了告诉我……我又不会笑你……顶多、顶多不当面笑你……哪个王八蛋欺负你了……老子帮你剁了他……你别死啊……”
“夙凌……你别死啊……你回来好不好……”
“你回来好不……”
“你回来好……”
“你回来……”
……
咆哮到最后,凤妖妖直接倒在石桌上睡着了,嘴里还一直呢喃着问她回来好不好,把他积压在心里近万年的思念和哀痛全都灌注在这六个字里面。
你回来好不好……
一句“回来”道出了他的悲痛欲绝和绝望,一句“好不好”写尽了他对前任魔尊的死的无能为力和希望她重新回来的卑微诉求。
夙凌何其有幸才能拥有这样一个朋友,为她喜,为她忧,为她被逼上绝路之后的自绝撕心裂肺,自此万念俱灰,浑浑噩噩地度过残生。
一人死,百事了,却亏欠了无数爱她的人。
即便夙凌没有资格说这种话,她还是觉得前任魔尊,实在是太过任性了。她辜负了魔族子民的期望和爱戴,辜负了挚友的一腔衷情,让爱她敬她的人因为她的死而生生受了近万年的苦。
然而,所有人却不曾怪罪过她一分一毫,因为所有的责怪与她能够再度回来相比,根本不足挂齿。只要最后她能回来,哪怕中间等待的过程让他们再怎么哭也无妨,这就是这些等待着她回归的人给出的答案。
这份感情与执念,可动天地,可泣鬼神,也撼动了夙凌冷硬的心肠。
看着凤妖妖熟睡的侧颜,夙凌对着虚空打了一个响指,满天的桃花瓣飞舞,从空中打着旋落下,如同下了一场桃花雨,美到令人窒息,也美到令人沉醉……
天阶夜色凉如水,地面情深暖似春,一抬头,一睁眼,一夜便恍然而过,黎明前的黑暗将所有悲痛都带走了留在昨日,朝阳重新带着新的希望和祝愿,缓缓从地平线上爬了起来。
在桃花树下坐了一夜,守着某个醉倒之后呼呼大睡的家伙,夙凌百无聊赖地捡起一瓣掉落在石桌上的粉色花瓣,轻轻地用花瓣挠着凤妖妖光洁如玉的脸颊。
娇软的花瓣与粉嫩的肌肤相碰触,轻轻的,柔柔的,力道如蜻蜓点水,带着微不可察的瘙痒,恶作剧一般调*戏着沉睡之人的感官知觉。
“唔……夙凌……你别闹了……我困……”尚未清醒的凤妖妖忽然发出了一声呓语,带着不自觉的娇气和吴侬软语的亲昵之意。
听清楚了他所说的内容,夙凌不免失笑,这家伙还真是了解自己呢,连在不清醒的情况下都能准备辨认出是自己在捉弄他,该是多深的情谊才能做得到如此地步呢?
偶然有早起巡逻的护卫经过,在看到夙凌和凤妖妖坐在桃树下,欲要鞠躬行礼之际,夙凌都对他们摆了个噤声的动作,示意他们手脚放轻一些,别打扰了凤妖妖的好眠。
……
凤妖妖是被一阵浓郁的香气给唤醒的,香气四溢,那是烤肉发出的味道,勾*引得他肚中的馋虫四处暴动,催促着他赶紧醒来。
想要睁眼,但是脑子一阵阵抽痛,就像有万千根银针刺在脑门上,密密麻麻的痛一瞬间像开闸放水的大坝一般汹涌袭来,疼得他青筋勃*发。
一脸郁猝地睁开双眼,脑子还不清醒的凤妖妖现在只有一个感觉——痛苦难捱。宿醉之后不仅仅是脑袋发胀发痛,还有趴着睡了一夜之后全身麻痹所带来的这股怪异的酸爽。
又酸又痒,好像有人用小度的电流按照一定的频率来刺激你,那种滋味儿——自己去蹲厕所蹲个半小时就明白了,此处难以用言辞来形容。总而言之就是生不如死,感觉手脚、躯体都不是自己的了。
正当凤妖妖感觉好难受、好痛苦的时候,忽然一道凉意袭来,紧接着身上的这种酸麻痒便如退潮一般消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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