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你走吧。”怡平柔声说。
高小菊缓步到了自己的房门口,回眸一笑,然后匆匆入房而去。
怡平呆了一呆,心想:这丫头笑得好美。
房内,云裳仙史怒目相向,恨声说:“小畜生!如害得我们好苦。”
他脸上又回复了玩世者的神情,说:“袁姑娘,你说话真的昧良心,颠倒黑白含血喷人,我又怎么害苦了你们啦?”
“你唆使我们去杨家……”
“且慢!唆使两字,你是否用错了?”
“你……”
“在下只告诉你们何处有财路,还没将该如何下手的办法说出来,你们这些贪心鬼便兴起独吞的恶毒念头,要不是我逃得快,小命早就完了。
邪魔毕竟是邪魔,象蛇蝎一样不可信任。你们怕走漏风声,迫不及待抢先匆匆前往下手,不知己不知彼,碰了钉子怪得谁来?”
“事先你已知道多臂熊已和拔山举鼎的人勾结了?”
“天地良心,我怎知道他们之间有勾结?”怡平推得一干二净,事实上他也的确不知道。
九绝神君恶狠狠地抢出,咬牙说:“不管你怎么说,你都是罪魁祸首,不杀你此恨难消,毙了你……”
声落手出,铁爪功力贯指尖,“云龙现爪”劈面便抓,劲风虎虎劲道惊人。
怡平早就估出对方的功力份量,也用爪功接招,左爪一伸,毫无顾忌地与对方的爪相接,两人同时用劲,十指全力猛抓急扣,扣得死紧同时发劲。
“劈啪!”怡平的右手同时进击,结结实实给了九绝神君两记正反阴阳耳光,干脆俐落从容不迫不带火气。
“哎……”九绝神君狂叫,上体后仰。
但右手已被怡平扣牢,无法脱出。铁爪功碰上治平更坚硬更强劲的手,扣力空前可怕,整条臂膀发麻,掌奇痛欲裂。
怡平及时松手,向前一送。
“蓬”一声闷响,九绝神君坐倒在地,口中血出,双目难睁。
云裳仙史大掠,骇然叫:“你是个深藏不露的可怕高手!”
他呵呵笑,极有风度地欠身说:“姑娘夸奖,谢谢。”
“你的真名号是……”
“孤魂野鬼庄怡平,真名实姓如假包换。”
“你……”
“姑娘好像是唯一完整的人。”他嬉皮笑脸地说。
“你……你是天都羽士派来故意戏弄我们的人?”
“天都羽士?”怡平不笑了,神色凝重:“听口气,天香正教教主天都羽士出现在杨家吗?”
“你真不知道?”
“不知道。”他郑重地说:“那妖道不会是在杨家卖蒙汗药堕胎药,定有恶毒的阴谋。”
“他替天下四大奸恶的鄢懋卿网罗人才,多臂熊已经被他收买了。”
“原来如此。”他开始返走:“你为人并不太可恶,我不再惩罚你了。”
五个人,唯一不曾受到伤害的人是云裳仙史。或许她是女人,怡平手下留情放过了她。
最惨的是煞神胡泰,右手废了。这只右手,曾经偷击灵怪,废了是理所当然。
就因为右手废了,煞神胡泰因祸得福。
次日近午时分,他们狼狈地到杨家报到。结果,煞神被赶了出来,天都羽士对被废了一手的人不感兴趣,废人派不上用场,鄢奸要的是第一流的高手。
午后不久,店旁的碧湘酒楼冠盖云集。
楼上雅座,是肯花钱的客人登临光顾的地方,占有两间门面,中间大食厅有二十余副座头,两侧与后端隔成一座座小厅前面用高屏风隔住,有些则用串帘。
楼上几乎满座,食客众多,酒菜香扑鼻,喧闹声也令人耳根难净。
怡平占了近窗口的一副座头,同桌另有两位中年食客,叫了四味菜两壶酒,嘀嘀咕咕话家常。
怡平这一面,也有四碟菜,两壶酒。桌中间鸿沟为界,互不侵犯。
楼梯响,人上来,吊着右手,垂头丧气的煞神出现在楼口。
左首不远处,四位食客之一举手扬声叫:“嘿!那不是胡老兄吗?过来坐。”
煞神被叫声所吸引,忘了先打量楼中的食客。如果让他看到近窗口的怡平,不溜走才是怪事。
“哦?原来是谈英兄。”煞神抹抹虬须向四食客走去:“好久不见,谈兄近来可好?”
谈英让出座位,移向右首同伴那一面,欣然说:“混得还不错,托福托福。来,兄弟先替诸位引见。”
三位同伴是六指班和、地一半王虎、黑鹰李锦,都是江湖上颇有名气的黑道高手人物。
这位谈英名头也够响亮,也算是黑道中心黑手辣的名人。三阴手谈英,闯了几天江湖的朋友,大概该听说过这号人物,也该对他怀有戒心。
双方客套一番,谈英叫来店伙重整杯盘,三杯酒下肚,不再客套。
谈英说:“胡兄,早些天听说你行脚赣西,怎么却跑到岳州来了?看你老兄气色好像不太好,右手怎么了?”
“唉!别提了。”煞神神情非常懊丧:“应九绝神君余兄之邀,去年就开始准备对付死仇大敌灵怪丘磊,为避免被丘老怪起疑,因此兄弟故意在赣西现踪,余兄则在河南露面。”
“哦!灵老怪不是在江湖失踪了十几年吗?你们见到他了?”
“不但见到他,而且……”’煞神一口干了一杯酒,咬牙切齿地说:“兄弟打了他一记摧心掌,他伤了兄弟的右臀。昨晚他就在店中神出鬼没,我好恨。”
“老天爷!这老怪昨晚在这间店?”
“半点不假。余兄、百戒僧、幽虚炼气士,都吃了大亏,那该死的老狗,恐怕世间真没有能制他的人了。”
“那老怪出没如神龙,千变万化诡计多端,艺业深不可调,与他结怨,不会有好处的。”三阴手好意地说:“以后胡兄不要去惹他了。哦!你说九绝神君余老兄也在此地?他们呢?”
“他们到巴丘杨家,投靠拔山举鼎那些人去了。”
“哦!胡兄你不去?”
“别提了,兄弟右臂不便,被人倒垃圾似的倒出来了,我煞神胡泰算是完啦!”
“既然这样,兄弟也无能为力了。”三阴手不胜惋惜地说。
“你是什么意思?”煞神惑然问。
“不瞒你说,咱们四人都在拔山举鼎大总管手下当差。”
三阴手苦笑:“咱们本来在武昌,接到外总管十万火急的口信,要咱们赶来岳州听候差遣。咱们是从陆路赶来的,昼夜兼程今早才赶到,在店中等候上面的人前来联络。兄弟本来想替胡兄引见敝长上……算了,胡兄今后有何打算?”
“走一步算一步,也许真该退出江湖了……唉!”
楼门口,出现了几个男女,吸引了全楼食客的目光,人声倏止。
最前面的人,是宛若临风玉树的武林佳公子公孙云长,一袭月白长袍,佩了长剑,显得气概不凡,满脸春风益增三分英俊飘逸神采。
稍后的美丽绿衣女郎,令全楼的人眼睛一亮。一瞥之下,她像是从图画里走出来的仙女,美得令人屏息,尤其是那双深邃明亮的钻石明眸,真有令人魂牵梦萦的无穷魔力。
窄袖子春衫。绣云雷坎肩,逛地长裙,小蛮腰的蛮带上,悬着一把古色斑斓的长剑和百宝囊,显得曲线玲珑令人想入非非。
跟在后面的,是一位老苍头,和稚容未褪,另有一番脱俗美的丫环高小菊,也佩了剑:
“武林三女杰之首,万花山庄天马行空高骏谷主的千金高嫣兰。”二阴手低声说:“高谷主名列风云四霸天,他的三子一女也极为出色。”
“拔山举鼎不是曾经扬言请高谷主出山吗?”煞神问,目光却专注地落在公孙云长的身上。
“高谷主拒绝了,已公然向外宣称,万花山庄不参与江湖任何公私是非。”
由美女郎出现引起的骚动,终于因她们进入厢席而逐渐恢复旧观。
四个来客中,唯一看到怡平的是侍女高小菊。小丫头一接触怡平投来的目光,立即红霞上脸,低头羞笑。
怡平今天的打扮,也异常出色,天青色的博袍,漾溢着飘逸的神仙风采,而且透露出三五分温文儒雅的风华。但比起英风超绝,傲视群伦的公孙云长,他显然缺乏英气照人不群气概。
屏风挡住了视线,食客们看不见可珍的秀色了。
煞神的目光,从屏风方向收回,转投在二阴手脸上,说:“怪事,有点邪门。”
三阴手喝了一口酒,惑然问:“胡兄,什么怪事邪门。”
“公孙少堡主,不是拔山举鼎的死对头吗?”煞神用怀疑的态度问。
“对呀!这小畜生纠合一群不知死活的亡命,两年来向鄢大人行刺了五次,一次也没成功,双方死伤惨重。他自己也三次受伤逃命。”
“你老兄是拔山举鼎的部下。”
“对,兄弟的名义是班头,但没有公人身份。顶头上司是外总管摘星换斗罗天中。”
“那就怪了。”煞神不假思索地说:“死对头见面,你老兄却无动于衷,岂不邪门?”
“胡兄有所不知。”三阴手口中有肉,说话含含糊糊:“这小畜生的剑术,比他老子乾坤一剑公孙宙老狗更可怕,而且机警绝伦,逃走的轻功也出类拔萃,不易对付。”
皇甫大总管派有专人对付他,不许其他的人妄动,以免打草惊蛇。因此,事不关己不劳心,强出头两面不讨好,咱们散处各地活动的人,相戒不招惹这狂妄的小畜生。”
“自从去年鄱阳追击报应神范老狗之后,上面就把咱们四个人冷落了,从不派咱们参予护送鄢大人的事。”六指班和冷冷地接口:“咱们被派在武昌看盐舍,如不偷些盐找些外快,真得要回家啃窝窝头了。”
“什么?你们这几个黑道名人,竟被派去看守盐仓?”煞神不胜惊讶,“是不是你们追击报应神的事,出了大疵漏?”
“其实也算不了什么疵漏。”
三阴手加以解释:“那次主事的人,是摩云手黄飞鸿。那老狗原是白道名武师,怪咱们在途中顺手牵羊,暗劫了一家大户。他向外总管摘星换斗告状,咱们也反咬他一口,告他去年初在黄州吞没了一批由分厂解送的私盐。
就这样,咱们得罪了内总管八表潜龙张均。摩云手是八表潜龙一门表亲,咱们被打下冷宫原因在此。”
“原来如此。”煞神胡泰恍然:“看来。这次你们被调来岳州办事大概是又被重用了吧。”
“但愿如此。”三阴手用不稳定的语气说。
“岳州好像真要出大事……咦……”煞神的话哽咽回腹中,脸色大变,目光从远处的怡平身上收回,立即放著站起:“兄弟记起了一件要事,告辞。”
不理会愕然不解的四位主人,煞神说走便走,匆匆下楼开溜。
怡平根本不理会煞神胡泰,他的目光,一直就落在高嫣兰那座小食厢。
他的心不在高小菊身上,虽则高小菊也可算是绝色美女,但比起高嫣兰那种含苞待放年龄的少女来,的确差了一截,缺乏恰好成熟的美。
世间鲁男子毕竟不多。
不爱绝色美女的男人,可能他本身就有些什么地方不对,精神和肉体都需要详细检查。怡平是个正常的、心理和生理皆健全成熟的青年人,要说对高嫣兰这种绝色佳丽不动心,那是欺人之谈。
随灵怪浪迹江湖十载,其实根本算不了闯,灵怪从不管闲事,只要他睁大眼睛看,洗净耳朵听。
每天练武的功课决不马虎,累得一倒上床就梦见黄粱,连做梦也是练功又练功,苦不堪言,精力皆被练功练掉了,哪有精神去想女人?
饱暖才思淫欲,游手好闲的人才会沉迷女色。一天到晚大量劳心劳力的人,床比女人可爱得多,倒下床就呼呼大睡,筋疲力尽就不愿去想女人啦!
灵怪丢下他走了,虽则每天他仍然练功不辍,但没有人强迫苦练,精神就松懈下来啦!胡思乱想的时间就多了。
难怪他被高嫣兰的绝世风华所沉醉,惊鸿一瞥,他被前所未有的神秘力量,撼动了内心深处的神秘波澜。
偶或他会想起温柔似水,小鸟依人般的韦纯纯。
纯纯是与高媚兰完全不同类型的姑娘,虽则纯纯的清丽秀气无人可比。但他是江湖人,自然而然地对巾帼英雄有特殊的亲和感和吸引力。
最主要的是,他对韦家并无好感。尤其是那位小霸王,他一见就有揍那小畜生一顿的冲动。
韦纯纯的身影,已在他心中消失了。
高嫣兰身边,有一个翩翩浊世佳公子公孙云长。但他不怕有人竞争,走着瞧吧!
乾坤一剑公孙宙,与天马行空高骏,同列风云四霸天,两家的子女相过从,乃是顺理成章的事。
公孙云长出现在高嫣兰身边作护花使者,毫不足怪。
他暗中留了心,静候机缘。他是一见钟情了,爱神悄悄地打开了他封闭了多时的心靡。
事不关心,关心则乱。
公孙云长是个祸胎,走到何处何处就有灾祸。上次光临南衡韦家,几乎把韦家带进家破人亡绝境。
高嫣兰如果不与公孙云长分手,恐怕随时随地,皆可能受到拔山举鼎遍布天下各地的高手围攻。
他心中甚感忧虑,为高嫣兰的安全,耽上了无穷心事,却又不知如何是好。
他想听他们在席间说些什么,却苦于相距甚远,而且人声嘈杂,想听谈何容易?
厢房内,宾主相谈甚欢。
公孙云长是主人,叫来了淡淡的洞庭春美酒,几味佳肴。厢内设有两张食桌,老苍头与小菊自然不能同席,四个人分两桌进食。
敬了三巡酒,高嫣兰并未真喝,薄酒沾唇意思意思,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不喝酒并不失礼。
公孙云长敬完第二杯酒,微笑着说:“如不是落在同一家店,愚兄恐怕又得错过见面的机会了。江湖盛传三女杰,贤妹荣居首位,两年来声誉鹊起,武林同钦,愚兄久欲一观颜色,可惜一直无缘相逢。
贤妹游历天下,萍踪无定飘忽如烟。而愚兄却为了仗剑除奸,与皇甫老贼势不两立,赴汤蹈火义无反顾,几已忘却亲情友谊。去岁曾随家父前往拜会令尊,得悉贤妹远游东岳,真是缘悭一面。今日客邸幸遇,足慰平生。”
高嫣兰嫣然一笑,说:“好像五六年前我们见过一面,我还记得是在……”
“在华山苍龙岭。”公孙云长凝视着高嫣兰说:“那时,你是个高高瘦瘦的丑丫头,真是女大十八变,变得像不沾人间烟火的仙女。要不是有高忠老伯在场,愚兄怎敢相认?”
“哦!那时我真像你所说那么丑?”高嫣兰笑问,笑得好甜,好动人,左颊的笑涡好深好深。
公孙云长心中一荡,看呆了。
“你说呀!”高嫣兰追问。
公孙云长神魂一定,坦然一笑说:“说来玩的,其实,谁不承认你是个小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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