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议论,哪里逃得过宫的耳朵,在他听来,有几分自豪,亦有几分恼怨。
“小五子,以后我要怎样找你呢?你住在哪?”玩得尽兴的十六忽然想到了这个问题,他可不想今天的开心只此一遭。
宫闻言,思索了一会,从腰间掏出了几只梅花状的飞镖放到十六的手里,十六疑惑的看着。
“你若是想找我,就找个无人的空旷处,对着这梅花镖喊‘小五子,我想你了!’,那么我就会来找你了!”宫神秘兮兮的样子。
“无论哪里何时你都一定会赶过来?”十六觉得好神奇,望着手中的梅花镖,将信将疑的问。
的确,那是宫唬人的。不过是从今以后,他会派人时刻守在十六左右,一则保护十六的安全,二则能在十六想找他的时候及时知道。
“当然!”宫拍了拍保证,“我一定会用最快的速度赶来,谁让你是我的好朋友呢!”看来,短短一天的相处,宫哄小孩的功力是见长了。
宫的梅花镖,可是不轻易示人的。人人都知道玉面罗刹武功了得,让人闻风丧胆。可他们不晓得,宫使暗器的功夫,是绝不输给徵的。只是宫平常甚少展露罢了。
宫拿出梅花镖给十六,其实是还有一层想法的。他想要慢慢的淡去柳叶刀在十六心目中的位置,他想要十六下次使出的暗器,是梅花镖,而不是柳叶刀!
宫还想,下回有人问起十六,是谁教的功夫时,他能自豪肯定的回答:是我爹!
天色渐暗,玩了一天的十六也累了,竟在宫的背上睡着了。宫感受着背上来自十六的重量,不禁感触颇多。此刻在他背上的十六,身上流的是和他一样的血脉,是他真切爱过的证明!
背着睡熟的十六来到丞相府附近,宫轻声唤醒了背上的十六:“十六,到家了,醒醒。”虽然不舍,可宫还是开口叫醒了十六。
“嗯…”在宫的背上,十六就得好厚实,好舒服,好安全,迷迷糊糊的应了声。
“你该回家了。”宫抖了抖肩膀,好让背上的十六清醒些。
“到家了?小五子怎么知道我住在哪?”十六打了个哈欠,眼睛朦胧的张开一条缝,果然是到丞相府了。
小五子的背好厚实,不知不觉我就沉沉的入睡了。他身上的味道真好闻…
宫感觉背上有点湿,猜到是十六的哈喇子,无奈的一笑:“十六跟我说过的,忘记了吗?”趁着十六迷糊,宫一句话就糊弄过去了。
“这样啊…”十六扭动了下身子想从宫的背上下来,可宫箍得紧紧的,“放我下来吧…”
宫闻言,才惊觉自己是那么的不舍得放下十六:“噢…”慈父之情暗自滋生,日益浓重…
从宫背上下来,十六摸了摸嘴巴,抖擞了下精神:“那我回去了,再见!”说完,十六扬了扬手,便向丞相府走去。
“嗯,再见…”宫望着十六小小的背影,轻声喃喃。待看见十六进去后,宫瞬间消失在了原地。再是不舍,终还不是时候…
宫不曾想过他会深深的爱上一个人,更没想过自己会有个儿子。本以为刺客生涯,注定是要孤独一生的。独自的凌立在无情的高峰之上,冷眼看世间。
贾拾一的出现,扰乱了他的心,从此,他的生活处处牵挂着她。现在又有了十六,宫觉得,今生如此足矣!他在心底想着,八年前承诺于贾拾一的没能实现,八年后,他定然要给十六一个安稳的将来!
八年前,我承诺要将你带离桃花坞,带离烦杂血腥的江湖却未能做到。八年后,我不会再失信于十六了!
第四十章 各怀心事(1)
很可惜,在上官朔的搅局破坏下,贾拾一终是没能和蓝翎尧约个时间促膝长谈,蓝翎尧便匆匆返回边界驻守了。因为有密报,叱夷国的忽烈又不乖了。
上官朔就郁闷了,忽烈骗了我最疼爱的堂妹柔如郡主去和亲,以为你从此就能安生些,哪里晓得不过几个月,你就蠢蠢欲动了。不过值得欣慰的是,上官朔听说忽烈待柔如郡主不错,她过得挺幸福的。
蓝翎尧一回到边界,立马调兵布防,叱夷国瞬间就动弹不得了。
肃清了叛逆,朝野内外也安静了许多,上官朔不就闲了,脑袋不就又开始想歪歪了…这是后话,现在要注目的,是桃花坞!
桃花坞虽是刺客云集的地方,却也不乏是江湖中难得的一片净土。出自桃花坞的刺客血染了江湖,回到桃花坞中,却是恬静悠然的生活。在桃花坞里,有最为残酷的训练,可也有最为静谧的生活。
然而,随着桃花坞主陆景炎病重,新任坞主究竟会是五大堂主中的哪一个,底下的人难免猜测纷纷。各堂的人为了自己的堂主,碰撞摩擦也不断加剧。
一时间,宁静的桃花坞躁动了一般。而身为当事人的五大堂主,却个个泰然,仿佛这事无关自己,全然置身事外了。
然,这一切,不过是表面…台面之下,是暗潮汹涌…
玄焰堂的新主人,是醉无名,五大堂主之中,他的资历最浅。天天烂醉如泥,更是让底下的人诸多不满。可他的实力,却是众人不敢小觑的。
分明见他醉眼迷离,可转瞬间,他已抽出腰间的软剑,一剑直取对方的咽喉,见血封喉!他的剑,是越醉越快!
因为醉无名资历最浅,所以许多时候,五大堂主聚首论事时,他都是缄口不言的,极少发表意见。
深夜,玄焰堂醉无名房中,一片朦胧雾气,醉无名正在沐浴。
醉无名坐在浴桶之中,倚靠着浴桶边缘,头向后仰着,一条湿了的毛巾盖在他的眼睛上。他吐纳平稳,好像是睡着了。
浴桶水下,醉无名健硕的铜体清晰可见,尤其是小腹上的一处疤痕,触目惊心。那疤痕,在他完美的腹部曲线上,显得格外刺眼。
一阵风,吹开了半掩着的窗户…待再看时,房间缭绕的雾气之中已然多了一个身影。
醉无名慵懒的抬起水下的手一扫,窗户就结结实实的关上了。显然,醉无名久候这个人了。
“找我何事?”醉无名也不动,仍是任由毛巾覆在眼睛上。
“你最近是越来越散漫了!”一开口就是指责之词,想也能猜到来者是谁了,角呗。
“坞主就在这几天了,你该抓紧点神经了。”角压低声音严肃的说道。
“我又无心坞主之位,有啥好抓紧神经的?”醉无名慵懒的回道。
“你…”角急了,醉无名的吊儿郎当总是让他抓狂。今晚也是,非逼着他来到这房间里见面。
醉无名拿下眼睛上的毛巾,痞痞的一笑:“哥,你放心了,我不会耽误你事的。”
无意间,角瞥见了被醉无名放在床上的玉笛,原本是被枕头遮挡着,不知怎地,竟露了出来。玉笛的笛身上,有着一道明显的裂痕。
角眼角了几下:“那你为什么要帮唐煜?”
醉无名顺着角的眼光看去,皱了下眉,一定是刚才拿起放在床上的换洗衣服时不小心带到了。
“我不过是不想哥一错再错。”醉无名拿起坞主先前的训示当挡箭牌了。
角闭口不言,默认了醉无名的理由。“我知道羽一直在监视着我,我会小心了。但你要记住,你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醉无名继续闭目,说道:“我知道哥你再大点声,就能招来玄焰堂里所有的人了。”这就是醉无名选择这里和角谈话的原因了,在这里,角不会太激动。
果然,角克制住了愈渐激动的情绪。
“哥,现在的我们过得不是挺好的吗?”醉无名扯过旁边的衣衫,从浴桶中出来,带着一丝的希冀问道。
“还不够!”丢下这句话,角走到门边,“我要的是最好!”迅速的开门,角的身影消失在了夜色中。醉无名轻轻的一挥手,房门无声的关上了。
不一会,回廊里传来些许的脚步声。
醉无名拿起床上的玉笛,细细的端详着。这玉笛,是他当上玄焰堂堂主之时,角送给他的,从此他便随身携带。
在上官恒渊谋反的那一晚,醉无名暗中跟着角来到新丞相府,最开始,他真的是担心角再做出点有违桃花坞规矩的事。可当他第一眼瞧见轮椅上的唐煜时,他便认出来了,唐煜就是贾拾一!
八年不见,褪尽稚嫩,女扮男装,贾拾一可谓脱胎换骨。可不知怎的,醉无名就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第二眼,醉无名下移的眼光发现了贾拾一的轮椅,心一瞬间剧烈的抽痛着…老天,到底是要对你多残忍…
眼见贾拾一被角逼到绝处,醉无名终是抽出了腰间的玉笛,以笛声和角相对抗。
至今,醉无名在那晚受的内伤仍隐隐作痛,玉笛也因不敌角的笛声而被震裂了。这是第二次,醉无名为了贾拾一和角相抗。他知道,这不会是最后一次。
醉无名伸手抚上了腹上的疤痕,这一刀,是我该受的…出卖你的那一刻开始,今生我都是亏欠你的…是我,亲手毁灭了你的幸福…
第四十一章 各怀心事(2)
晚上醉无名和角的谈话才结束,半夜,陆景炎就急召五大堂主来到夕晨楼了。
夕晨楼中,陆景炎虚弱的躺在病床上,气若游丝。五大堂主面色凝重聚在床边。陆景炎见人到齐了,缓缓的支撑起身子,坐靠着。
“你们也看到了,我的日子不多了,是时候定下新坞主的人选了。”陆景炎吞了口气,虚弱的开口,五个堂主在旁静静的听着。
“这些年来,你们为坞内的付出,我心中有数。同样,你们做的一些越矩的事,不要以为神不知过不觉!”陆景炎加重了语气,“但是,那些都是过去了,孰能无过,我可以不追究,否则,你们今天就不会站在这里了!”
是的,陆景炎这几年虽是身体不好,将桃花坞的事务交予五个堂主共同协理,可这比不意味着他什么都不知道。桃花坞的一切,陆景炎还是掌控着的,不然就对不起他江湖几十年了。
“桃花坞能在江湖屹立数十年不倒,反而日渐强大不是没有缘由的。靠的,就是谨守坞内的规矩,最为严厉的训练、淘汰!朝廷已经视桃花坞为眼中钉了,总有一天,那个少年皇帝会挥军剿杀桃花坞。到那时,桃花坞就需要一个出色的坞主,来带领桃花坞继续生存下去!因此,下一任的坞主是责任重大!”
陆景炎说得有些激动了,喘息不由得加重,他稍稍的停顿了下,缓和喘息。
陆景炎扫视了一轮五位堂主:“在我死之前,你们之中谁能拿到幽冥鬼玉,谁就是桃花坞的新坞主!”稍作休息的陆景炎,字句铿锵的将他的决定说出来,“如果没人做得到,那坞主之位就将传给宫!”
这样的决定是再恰当不过了,病入膏肓的陆景炎,依然心系桃花坞的将来。幽冥鬼玉的强大,是众所皆知的。如果新的坞主有幽冥鬼玉在手,那上官朔也会忌惮三分,便不会轻易挥军来围剿。
可幽冥鬼玉毕竟几十年没有下落了,不是一时三刻想要找就能找到的,到那时,宫无非是新坞主的最佳人选。其他几位堂主亦不会有微言,毕竟陆景炎不是一意将坞主之位传给宫的,他给过五位堂主公平竞争的机会了。
果然,陆景炎心思缜密,既顺利的传了坞主之位,又堵住了悠悠众口。
再者,方才开头的那一番话,不是唬人,是当真他手中握有证据。他是说给五个堂主听的,他要替新坞主稳住其他几个堂主。
这样,就能避免新坞主初掌桃花坞,众人不服而导致坞内出现,给朝廷制造来犯的机会。
众人闻言,心下了然。
“属下遵命!”五位堂主齐声道。
“还有一事…”陆景炎说完那些话,花了不少的气力,似乎是累了,闭上了双眼,“有回报,今日江湖上出现了一个使暗器的高手,手力和徵不相上下。”
此话一出,众人各怀心事。
这事,是徵派人向陆景炎告的密。既然有怀疑,他又揪不出藏在暗处的徵,无法肯定。不如就把这事给闹大了,传到陆景炎的耳朵里,那徵如果还活着,就躲不掉桃花坞的追杀了。
醉无名立刻想到了化身唐煜的贾拾一,当年他们是一起离开的,现在一定是在一处的。徵没准就在她身边潜伏着。如果徵暴露了行踪,那贾拾一也就危险了。
最清楚徵和贾拾一还活着的,就是羽了。当年就是羽暗中放了他们的。本以为这八年来没有他们半点消息,事情就算过去了,谁知道过了这么久,徵没死还是被发现了。
宫现在担心的,是怕徵和贾拾一的事会连累到他的乖儿子十六。如今对他来说,十六是最重要的。
商是和当年的事最无关了,徵是否还活着他倒真的无所谓,可是,他却想着,如果把徵正法了,是不是可以趁机向坞主邀功要笔奖赏?钱对他来说是最实在的,有钱,什么都好说!
“当年的徵的事,你们处理了,我就不曾过问。可如今徵竟然还活着,我也没气力去追究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总之,他是犯了桃花坞死规的人,该怎么处理,我想不用我再费力说了吧?”陆景炎对徵也是惋惜的,可在这新旧交替的关键时刻,规矩的切实执行,就显得尤为重要!
陆景炎不是没对当年的事有所怀疑,可事实摆在眼前,他不得不信。况且当时人也死了,多说也无益。现在的他,的确是没那么多心力再去翻查当年的事了,他现在唯一想的,就是能把桃花坞安稳的移交给新坞主,这比什么都重要!
“是,属下明白!”五位堂主会各自对本堂的人下令,追杀徵!
此时,羽有点欲言又止,面露难色,最终,他还是开口了:“坞主,其实当年徵的事,可能存在着误会…”
“那你是说无名冤枉他们吗?”羽的话语一落,角就即刻反驳。他的反应,有点过于激动了。
“好了,你们回去吧,我累了…”陆景炎依旧双目紧闭,喝止了两人的继续,挥了下手,示意他们下去。角和羽不再言。
而作为当事人的醉无名,好像一切与他无关似的,醉眼迷离,一身的酒气。今晚,他又喝多了…
每一夜,他都要喝得烂醉才能沉沉的睡去。可随着时间的推移,酒对他的麻醉作用越来越弱。越是醉了,越是清醒…
出了夕晨楼,五大堂主各显神通,除了出动了各自堂口中最为精干的人手前去需找幽冥鬼玉的下落,还动用了其的江湖上一切可以利用的关系网。
江湖瞬间被搅动了…
各堂中人为了自己的堂主能够当上坞主,无不奋力办事,其中也难免暗中较劲相斗。这一切,陆景炎都听在耳里,只能无奈的一叹。
新旧交替必经的过程,桃花坞无可避免。陆景炎能做的,就是将其危害降低到最低。
经过上官恒渊一事,幽冥鬼使虽然不过瞬间的出现,事后贾拾一也否认了那些是幽冥鬼使。但这个消息很快的就被几个堂主掌握了。当然,有几个堂主是不必查就知道的了。
一时间,五个堂主把目标都对准了丞相唐煜。贾拾一和徵,就在浑然不觉中,被置于风口浪尖上。
五大堂主中,商是最耐不住性子的人,也许是爱钱的本性使然。爱钱,自然就注重效率,不愿把时间花在等待上。
一听闻幽冥鬼玉可能就在唐煜手上,商就坐不住了。而其他的几个堂主,都只是派人日夜监视着唐煜。得先弄清楚对方的一切,才能做出应对不是?
但急性子的商不这样,他果断的决定,先把唐煜绑回御风堂藏起来再说!到时候唐煜人在御风堂,他想怎么严刑拷问都可以,免得被其他四个堂主捷足先登。
想好了,商就打算做了。平日里,唐煜除了上朝,几乎就是待在丞相府中了,极少外出。令商高兴的事,唐煜身边的护卫是少之又少。
据查,以前不过是个小屁孩推着唐煜上下朝。如今虽然换成了天下第一捕快欧阳常来当推轮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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