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入大理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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误入大理寺-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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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丝毫也不理会;只持着那柄细剑横在眼前,嘴角带笑眼神冰冷地扫视四周,抬起一指,轻轻拂过剑刃。
  “怎么?方才不是还嚣张呢么?怎地现在倒是没了声息?”目光停在某处,他挑剑一指,轻叱道:“出来!”
  随着他的轻喝声,一缕蓝紫色的药汁从剑面飞出,朝着那处急速射去。
  噗地声轻响过后,呜呜的低低怪叫传来。有重物拖拖踏踏地往这边移动,不时发出咯吱咯吱的摩擦之声。
  楚云西正要迈步上前,忽地回首,冷厉望向某个角落。
  段溪桥注意到他神色变化,扫了眼傅倾饶这边,便去到楚云西身侧。而楚云西已转向那处,持剑而立,神色冷冽。
  “呵,这位倒是眼力极好。你是怎么发现我的?”伴着娇媚的声音,一个女子婷婷袅袅地从暗处走出。赫然便是那蒙面女子。她眼神肆意地打量着楚云西,眸中满是惊叹。
  楚云西冷哼一声,提起长剑遥指她现身之处,毫不掩饰周身强势的杀气。
  段溪桥嗤道:“就你身上那股子刺鼻的虫子腥臭气,顶风十里都闻得到了,又何须细辨?不过是看你太好拿捏,懒得多言罢了!”
  那女子何时受过这种嫌弃?登时柳眉倒竖媚眼骤冷。
  她拿起一只形状怪异宛若虬枝的笛子,横到唇边轻吹。
  那笛子明明有空洞,她也分明朝里注了气,却不闻笛声响起。
  楚云西垂下眼帘,长睫投下的阴影丝毫也掩不住他眉梢眼角肆意的嘲讽。
  女子眸色更冷,吹奏时有意无意地朝傅倾饶这边看来。
  傅倾饶听到了笛声,捏紧武器本欲上前配合行事,却见段溪桥朝她打了个手势。
  她微微一顿,便见有一人从先前段溪桥所指的方向行了过来。
  因着殿中摆设的关系,先前此人的身形被完全挡住,她看不到分毫。此刻离开了遮拦,她方能看清此人的形貌,不由一愣。
  此‘人’头斜身歪,手臂耷拉着,正以一种极其扭曲的形态晃晃悠悠往这边挪动。他五官错位眼睛上翻,蓝绿色的舌头长长地伸出口外,伴随着身子的节奏左右晃动,不时滴下一滴蓝色的涎液。
  段溪桥反手推了楚云西的后背一把,朝那女子先前出现的角落扬了扬下巴,“那边交给你了。”又拿剑尖指了指那怪物,上前一步,说道:“这东西沾到身上就是个‘死’字。你们对付不了,我来处理。”
  无论那女人出现与否移动与否,楚云西长剑直指的方向也丝毫未曾改变。
  听了段溪桥的话后,他冷冷道了个“好”字,嘴角扬起了个讥诮的弧度,对着那处叱道:“有胆量断人手脚,却没胆量来让人断你手脚。陶行江,你,不过尔尔罢了!”语气中冷讽与杀伐之气尽显。
  傅倾饶先前就发现了那女子和那怪物的存在,并未发现陶行江。此刻闻言,不由大惊。
  这时段溪桥打了个手势,示意她现身去对付那女子。傅倾饶只得按下满腹心事,低垂着头一步步向着楚云西行去。
  她听到有人步履沉稳地走出暗处,也听到那人说什么“七殿下好久不见”。但她还是稳住心神,努力忽视刚刚出现的陶行江,将全副精力都转到了那个笛声、那个女人身上。
  这,才是她现在的对手!
  其他的人,就交给她的同伴们去罢!
  当她走到楚云西身侧的时候,笛声陡然一转,瞬间便诡谲多变起来。
  傅倾饶扬起手中的武器,作势要朝楚云西刺去,却在他身前一尺处猛然停住,反身一转足尖轻点,朝着那女子飞掠而去。
  转变来得太快,女子有一瞬没有反应过来。待到傅倾饶武器指到她脖颈前一尺了,她才花容失色横笛格挡。
  傅倾饶握紧手中那两尺多长的细长锥形武器,将锥尖顺着女子的笛子左滑半寸后突地一拧,绕开了笛子的阻拦,再次直刺女子脖颈。
  蒙面女子大惊,一手握笛一手赤掌来阻。谁知傅倾饶动作极快,只一瞬的功夫,便用锥尖刺伤了她的皮肉,带着划出的血丝又挑着锥尖往她耳边袭去。
  女子的掌风到了锥边的时候,锥尖已经擦过面纱的边缘处,将它往上挑去……
  “陛下,王爷进去多时,怎地还未出来?别是出了什么事吧!”
  一名随行的大臣望了望紧闭的殿门,颇为担忧地说道。
  楚涵宣淡漠地也看了一眼,幽幽地叹息了声,“无妨。他常年在外,难得回来一次,想要在里面多待些时候,也是可以理解的。”说罢,喟叹道:“就随他,让他再多待一小会儿吧。”
  他说话时语气平缓柔和,竟不是平日里天子般的口吻,而更像是一位兄长了。
  大臣被他此番说辞所触动,暗叹一声便也未再多言。
  眼看着傅倾饶就要把面纱挑开,女子将笛子往前猛地推去,她则借着力突然后退,将两人的距离再次拉开。
  傅倾饶上一次与方才都没有细看过她的面容,刚刚离得近了,突然觉得有些眼熟,疑惑之下不由自主就想探个究竟,没想到却因此而失了先机,暗暗懊恼。
  女子探手入怀拿出一个瓷瓶,拔开塞子便朝傅倾饶丢来。
  傅倾饶一大早就听过段溪桥的建议,见状想也不想就用细锥将那瓷瓶挥开。瓷瓶换了个方向朝墙角飞去还未落地,傅倾饶已经捡起地上段溪桥的长刀,从下而上一个上挑,瓷瓶应声而断。
  长刀太重,傅倾饶一招使出已经快要用尽力气,赶紧将它放下。
  有十数条细细的虫子从迸裂的碎瓷中穿出,傅倾饶摸出细针,单手十几枚连发而出,将它们尽数钉在了地上。同时提锥而上,追至女子身侧。
  女子的本领本就不在近身战,还欲再拿东西出来。谁知手腕刺痛,才发现不知何时多了几根细针,竟是封了她手臂上的筋脉,让她双臂无法弯起。
  明知是着了傅倾饶的道,却不知她何时对这边下的手。
  蒙面女子羞恼之下怒到极致。
  她发现傅倾饶已经不受笛声影响,索性将笛子弃到一旁。狰狞地笑了笑,抖抖衣袖拿出两瓶药来,双手各持一瓶。
  “就算这样那又如何?莫把旁人想得太傻了!”
  她用拇指将瓶塞弹开,正想将它们抛出,却见傅倾饶突然在细锥末端一拍,那细锥便急速朝她胸口处飞来。
  女子正欲挥臂去挡,动了下手臂却是滞了许久,分明没能立刻去到正确位置。她这才想起自己居然在这一瞬间忘了先前筋脉被封一事。
  全身惊出一身冷汗。
  她正打算转身跑,谁知傅倾饶在细锥出手后就也跟着疾步飞掠而至。她的身子还没来得及侧一下下,傅倾饶的掌心已经再次拍向细锥底部,直接将它按进了女人的心口。
  “呵呵,你以为这样你就能活命了?”女子躺倒在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笑容更加狰狞诡异,“你也太小瞧我了。就算我死了,也能拖了你下水!你没命可活!楚云西亦是如此!”
  “真的么?那太可惜了。我的命可稀罕得很,不能给你。他的命,也很珍贵,更不能给你。所以,只能让你死得透一点了。”
  傅倾饶将细锥又往前推进半寸,忽地笑了。
  “你以为在心脏上面做了手脚,我便不能拿你怎么样了?别想着假死来逃脱。”她凑到女人耳边,勾唇一笑。唇红齿白的模样中,竟是带出了一丝嗜血的美感,“你如果老实一点,我或许就让你死得干脆些了。可惜你不听话。”
  她扣动细锥末端的一个突起,刺入女人心里头的那个尖端,便现出数个裂缝。
  “我可是没听说过,还有谁能从莫七做的武器下逃得掉的!”
  再次扣动突起,锥子前段骤然崩开,宛若一朵小小的尖利的铁莲,在女人的心头绽开了血色的花。
  女人腿脚猛烈抽搐了许多下,彻底不动了。
  傅倾饶瘫坐到地上,木木的面无表情。
  这时段溪桥的细剑正正刺入怪物眉心,楚云西也将剑架上了陶行江的脖颈。殿门却忽地被人敲响。
  门外响起了楚涵宣的声音。
  “悲伤过甚的话着实伤身。七弟就算是许久未曾回京,也不宜如此。若心里有事,不妨讲与我听。”
  楚涵宣眼中闪过狠戾,面上却是愈发平易近人起来,声音里还透出了一丝担忧。
  “云西,你可还好?若是再不答话的话,朕只当你已同意,便要推门进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帮人也都是蛮拼的了……有木有……╮(╯_╰)╭

  ☆、第62章 血滴

  楚涵宣进到屋内;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身材挺拔的七弟楚云西。
  单单只是站在那里;平王身上的孤高和杀伐之气便显露无疑,强势到让人无法不拜服。
  楚涵宣咬了咬牙;继而露出了个微笑;踱着步子走上前去;关切地道:“怎么那么久还未出来?”又不动声色地看了看四周;“殿中清冷;可别冻坏了身子。”
  楚云西谢过他的关心后;平静答道:“无妨,京城比北疆温暖许多。”
  他相貌肖似美丽的先皇后;肤色又极白,在黑色大氅的映衬下,愈发显得人如冷玉。
  楚涵宣压制住心头的不快调转视线;便望见了正在一旁躬身而立的傅倾饶,当即哼道:“朕让你随侍平王,你就是如此行事的?竟也不劝着些。改日王爷病了,朕定然唯你是问!”
  傅倾饶心中正七上八下着,闻言应了一句“微臣知错”,后觉得不太妥当,正要改口再言,却在抬眼间看到一滴血落了下来,恰好掉在了楚涵宣身后二尺处。
  血滴落到地面的一瞬,她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因了那微不可闻的啪嗒声而漏跳了一下。
  那怪物和陶行江致命的创口极小,几乎都没流下血来。只有那个蒙面女子,因了‘莲花绽放’的关系,伤口颇大。想来血是从她身上流出来的。
  傅倾饶不敢抬头去看,因为那样会暴露房梁上的一切。又怕自己的神色出现分毫的破绽引起楚涵宣的警惕,忙将头低得更低。思绪纷飞间,想的都是地上那触目惊心的血滴。
  楚涵宣看她如此模样,只当她又恭敬了几分,便转而去和楚云西说了几句话。只是口唇开合之间,他始终在环顾着屋内的情形。
  观察许久都没发现异常,楚涵宣心内焦躁不已。偏又有人在殿外高声问询,他只得压下满心的不快,转身准备出殿。
  楚涵宣眯了眯眼,仔细地慢慢地扫视着殿内,最终一无所获,只是指了那一点,缓缓问道:“这是什么?”
  傅倾饶心知以楚云西的眼力定然也早就看到了那滴血,故而方才楚涵宣转身之时,她瞅准时机朝楚云西使了个眼色,让他不要开口。
  此时听楚涵宣这样问,她忙上前一步说道:“是微臣留下的。”
  “嗯?你流血了?”楚涵宣斜斜地睇她,“在这大殿之上?”
  傅倾饶躬身行礼,指了一排锦垫的一侧说道:“还请陛下赎罪。方才微臣看着殿内极冷,就想着给王爷多铺一层锦垫。谁知去拿旁边那个的时候,被下面木头侧边突出的一物给刺到了,就流了血。”
  她摊开手伸出一指,现出还在往外冒血珠子的伤口,无奈苦笑,“陛下请看,这还在流着呢。刚刚流的比这多。”
  先前她说话的时候,手基本上都缩在宽大的衣袖之内,楚涵宣并未留意到。此刻见她如此,楚涵宣没有立刻开口。
  傅倾饶知他怀疑,就又翻开了衣袖,指着上面殷红的一片给他看。
  楚云西见她故意弄伤自己,眼神骤然变冷,冰寒的目光都快要把她给冻僵。傅倾饶硬挺着不去看他,生怕被他指责的目光给刺出无数个血窟窿。
  谁知就在此时,又一滴血珠子从屋梁上掉了下来。却不似方才是直直坠落,而是以极快的速度飞去放置锦垫的木板侧边。
  傅倾饶登时唬了一跳,好在她素来稳妥,心中大惊面上不显,连手都没抖一下,楚涵宣这才没发现不对。
  他微微颔首后转过身去,傅倾饶本要松口气,谁知楚涵宣却并未走向殿门,而是去到那排锦垫前面。
  锦垫若是直接搁到地上,人跪到上面依然极凉,故而每个锦垫下面铺了一层上了漆的木板。木板虽然也凉,却比地面好上太多了。
  楚涵宣去的,就是傅倾饶方才指的那个锦垫前面。
  他只在这处停了一下,便走到了它的侧边。探手出去细细摩挲下面木板的边缘,最终摸到一个凸起。
  很尖,确实能划伤手。
  楚涵宣矮下。身去,在那尖锐的突起物旁观察片刻,终于看到了深色漆中的一抹红色。他探指将那红色蹭下来,捻了捻,又搁到鼻下闻了闻,这才点点头,说道:“这处年久失修,难免有一两处不妥当。傅爱卿你此次侍奉王爷而受伤,朕回去后定然有赏。”
  傅倾饶终于放下心来。
  先前进屋给楚云西整理锦垫时,她便注意到了那个凸起。只是她动作灵敏,给绕开了,并未伤到。不过此处的存在显然并不能完全消除楚涵宣的怀疑,到底是段溪桥从房梁处弹来的那个血滴起了大作用。
  楚涵宣既已出殿,楚云西和傅倾饶就也没了待在这里的理由。
  傅倾饶暗暗着急。房梁上的段溪桥虽然能够脱身,但那三具尸体……若不赶紧移走,必然是个大麻烦。
  得想个法子才行。
  她正默默思量着,突然肩上一沉,居然是楚云西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
  无需担心——他口唇微动,这样无声说道。
  傅倾饶努力扯出个笑来,正待继续细想,就见楚云西朝着皇族人聚集之处淡淡看了过去。
  这时,有一个少年行了出来,小跑到楚涵宣面前,双颊微红,低垂着头嗫喏着说道:“父、父皇,孩儿有一事相求,不知父皇可否答允。”
  看到他从那堆人里跑出来,傅倾饶已经震惊到说不出话了。待到他唤楚涵宣为‘父皇’时,傅倾饶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青岚?那个小学徒青岚?他怎么会在这里!
  而且还叫楚涵宣‘父皇’……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楚涵宣因着事情不顺利,一口气郁在胸口堵得难受。他本不欲搭理楚青岚,无奈众目睽睽之下,无视自己的儿子到底对声名有碍,只得耐了性子问道:“何事?”
  “我没有找到随侍的人。”楚青岚小小声地说道:“所以我想问问七叔,能不能让这位大人帮个忙……”
  “先前你不也自己解决了么?”
  “可等下要自己在殿里待着,我……我有些……害怕。”
  楚涵宣终于不耐烦起来。
  他一直不待见这个九儿子。绵软,懦弱,一点都不像他的性子。若不是有楚云西护着,他恨不得这辈子再也看不见他才好。
  再看那个大理寺的小官儿——
  不过是个七品罢了,白净漂亮得简直不像男人。随侍这个最不中用的儿子,也算是得当了。
  于是楚涵宣挥挥手,准了。
  楚云西在一旁说道:“陛下,既然如此,不如先让青岚进去。免得傅大人多跑一趟了。”
  楚涵宣心中不快,语气便也不善起来,“怎么?照这样说,这仪式的进行,竟是还要看他一个小小官员的脸色不成!”
  “微臣不敢。只是陛下素来体恤臣子,故而微臣斗胆如此建议。”楚云西平淡地说道。
  楚涵宣还欲发作,黄公公捧着茶盏行了过来。
  叩拜仪式是从楚涵宣开始,他的部分早已完全结束,黄公公就也继续伺候他,只是不能进殿。
  楚涵宣接过那盏茶,试了一口,不烫不凉不浓不淡正可口,心里便舒坦了许多。再听到黄公公说的话,就也没那么大火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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