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雕侠侣(新修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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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雕侠侣(新修版)- 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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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事精详,忽必烈对他甚是信任。他得到卫士禀报,说王爷帐中到了异人,当即入见。
  周伯通抚了抚肚皮,道:“和尚,你走开些,我在跟小兄弟说话。喂,小兄弟,你叫甚幺名字?”杨过道:“我姓杨名过。”周伯信道:“你师父是谁?”杨过道:“我师父是个女子,她相貌美得不得了,武功又高,可不许旁人提她的名字。”
  周伯通打个寒噤,心想天下女子相貌美得不得了,武功又高的,除了自己的旧情人瑛姑之外,更有何人?登时不敢再问,站起身来,伸袖子一挥身上的灰尘,登时满帐尘土飞扬。子聪忍不住打了两个喷嚏。周伯通大乐,衣袖挥得更加起劲,突然大声笑道:“我去也!”左手一扬,四柄折断的矛头向潇湘子、尼摩星、尹克西、麻光佐四人激射过去。
  四柄矛头夹着呜呜破空之声,去势奇速,相距又近,剎那间已飞到四人眼前。
  潇湘子等一惊,见避闪不及,只得各运内劲去接,那知四只手伸出去,一齐接了个空,噗的一声大响,四柄矛头都插入四人面前地下土中。原来他这一掷之劲,即发即收,矛头刚飞到四人身前,突然转弯插地。麻光佐是个戆人,只觉有趣,哈哈大笑,叫道:“白胡子,你的戏法真多。”潇湘子等三人却大为惊骇,忍不住变色,均想适才这一接不中,矛头转弯,自己的性命实已交在对方手里,矛头若非转而落地,却是插向自己小腹,凭他这一掷的刚猛劲力,那里还有命在?
  周伯通戏弄四人成功,极是得意,走到营帐门口,忽地童心大起,挥掌劈向营帐支柱,那柱子喀的一声断了,一座牛皮大帐登时落将下来,将忽必烈、金轮国师、杨过等一齐盖罩在内。周伯通大喜,纵身帐上,来回奔驰,将帐内各人都踏到了。金轮国师在帐内挥掌拍出,正好击在他的脚底心。周伯通只觉一股大力冲到,却也抵挡不住,一个斤斗翻了下来,大叫:“有趣,有趣!”扬长而去。
  待得国师等护住忽必烈爬出,众侍卫七手八脚换柱立帐,周伯通早去得远了。国师与潇湘子等齐向忽必烈谢罪,自愧护卫不周,惊动了王爷。忽必烈并不介于怀,反不绝口的称赞周伯通本事,说如此异人不能罗致帐下,甚感可惜。国师等均有愧色。
  忽必烈道:“蒙古大军数攻襄阳,始终难下。眼下中原豪杰聚会守城,这周伯通又去相助,倒是件棘手之事,不知各位有何妙策?”尹克西道:“这周伯通武功虽强,咱们也未必就弱于他了。王爷尽管攻城,咱们兵对兵,将对将,中原固有英雄,西域也有能人。”
  忽必烈道:“话虽不错,但汉人兵书有云:‘未战而庙算胜者,得算多也。多算胜,少算不胜。’进兵之前,务须成竹在胸。”子聪道:“王爷之见,极为英明……”
  他一言未毕,忽听帐外有人叫道:“我说过不去就不去,你们软请硬邀,全都没用。”正是周伯通在大叫大嚷,不知他何以去而复来,又在和谁讲话,众人好奇心起,均想出帐查看。忽必烈笑道:“大家去瞧瞧,不知那老顽童又在跟谁胡闹了。”
  众人步出帐外,只见周伯通远远站在西首的旷地上,四个人分站南、西、西北、北四个方位,成弧形将他围住,却空出了东面。周伯通伸臂攘拳,大声叫嚷:“不去,不去!”
  杨过心中奇怪:“他若不去,又有谁勉强得了?何必如此争吵?”看那四人时,都是一式的绿袍,服色奇古,并非当时装束,三个男人均是中年,各戴高冠,站在西北方的则是个少女,腰间一根绿色绸带随风飘舞。
  只听站在北方的男子说道:“我们决非有意为难,不过尊驾踢翻丹炉、折断灵芝、撕毁道书、焚烧剑房,只得屈请大驾,亲自向家师说明,否则家师怪责,我们做弟子的担当不起。”周伯通嬉皮笑脸的道:“你就说是一个老野人路过,无意中闯的祸,不就完了?”
  那男子道:“尊驾是一定不肯去的了?”周伯通摇摇头。
  那男子伸手指着东方道:“好啊,好啊,是他来了。”周伯通回头一看,不见有人。那男子做个手势,四人手中突然拉开一张绿色的大渔网,兜头向周伯通罩落。这四人手法熟练无比,又古怪万分,饶是周伯通武功出神入化,给那渔网一罩住,登时手足无措,只听得他大呼小叫、唤爹喊娘,却给四人提着渔网东绕西转,绑了个结结实实。一个男子将他负在肩头,余下三人持剑在旁相护,向东飞奔而去。
  杨过本有暗害周伯通之意,用意只在利于报仇,但这恶念在心头一闪即过,他与老顽童无怨无仇,又觉他天真烂漫,便想和他结交为友,见周伯通遭擒,心道:“我非救他不可。”提气追去,叫道:“喂,喂!你们捉他到那里去?快放了他。”
  忽必烈低声嘱咐:“国师,这位周先生是个人才,最好能收罗过来,别让他去助守襄阳,以增对方力量。”国师应道:“是,小僧跟去瞧瞧,相机行事。”尼摩星等也愿同行,当即快步随后追去。
  奔行数里,与杨过会齐,来到一条溪边,望见那四人扛着周伯通上船,两人扳桨,溯溪上行。杨过大叫:“这老先失是我朋友,你们快放开他!”众人沿岸追赶,追了里许,见溪中有艘小舟,当即入舟。麻光佐力大,扳桨而划,顷刻间追近数丈。但溪流曲折,转了几个弯,忽然不见了前舟影踪。
  尼摩星从舟中跃起,登上山崖,霎时间犹如猿猴般爬上十余丈,四下眺望,见绿衫人所乘小舟已划入西首一条极窄的溪水之中。溪水入口处有一大丛树木遮住,若非登高俯视,真不知这深谷之中居然别有洞天。他跃回舟中,指明了方向,众人忙倒转船头,划向来路,从那树丛中划了进去。溪洞山石离水面不过三尺,众人须得横卧舱中,小舟始能划入。划了一阵,但见两边山峰壁立,抬头望天,只余一线。山青水碧,景色极尽清幽,四下里寂无声息,隐隐透着凶险。又划出三四里,溪心忽有九块大石迎面耸立,犹如屏风一般,挡住了来船去路。大石之间稍有缝隙,可容溪水流过。
  麻光佐首先叫起来:“糟啦,糟啦,这船没法划了。”潇湘子阴恻恻的道:“你一身牛力,将船提了过去罢。”麻光佐怒道:“我可没这般大力,除非你僵尸来使妖法。”
  金轮国师当二人争吵之先,早自寻思:“那小舟如何过得这九个石屏风?”听了二人之言,说道:“凭一人之力,任谁都拔不起这船,咱们六人合力,那就成了。杨兄弟、尹兄和我三人一面,尼兄、潇湘兄、马兄三人一面,六人合力齐施如何?”
  众人同声叫好,依着他的分派,六人分站两旁,各自在山石上寻到了坚稳立足之处,好在那溪极是狭窄,六人站立两旁,伸出手来足够握到船边。国师叫一声:“起!”六人同时用力。六人中只杨过与尹克西力气较小,其余四人都力兼数人,麻光佐尤具神力,只听得波的一声,小舟离开水面,已越过了那九块大石组成的石屏。
  众人跃回船头,一齐抚掌大笑。这六人本来勾心斗角,相互间颇存敌意,经此一番齐心合力,自然而然的亲密了几分。
  潇湘子道:“我们六人的功夫虽不怎幺样,在武林中总也挨得上是一流好手,六人合力抬一艘小船,原也算不了难事,可是……”尼摩星抢着道:“四个绿衫子的男的女的,武功胡里胡涂的,怎幺小船抬得过大石的?”六人中倒有五人早在暗暗诧异,只有麻光佐却在思索他说“武功胡里胡涂的”是甚幺意思。尼摩星道:“他们的船小的,人的……
  人的……四个人……也少的。四个人能够这幺……这幺干的,力气也就……就好的。”
  尹克西道:“那三个男子也还罢了,另一个娇滴滴的十七八岁大姑娘,决计没此本事,这大石中料来另有机关,咱们一时猜想不透罢了。”
  国师微微一笑,说道:“人不可以貌相,如我们这位杨兄弟,他小小年纪,却是身负绝顶武功,若非我们亲眼得见,谁又信来?”杨过谦道:“小弟末学后进,有何足道?但那四个绿衫人居然能将周伯通绑缚而去,自是有过人之处。”他口中谦逊,但说话之间已与潇湘子等一流名家称兄道弟。众人亲见他以一指之力接了周伯通的飞盘,均已不轻视于他,听他这番话说得有理,都纷纷猜测起来。
  这六人中杨过年幼,国师久在蒙古,麻光佐、尼摩星二人向在西域,潇湘子荒山独修,素不与外人交往,只尹克西于中原武林的门派、人物、武功,所知甚是广博,但对这四个绿衣男女的来历却也想不起半点端倪。说话之间,已划到小溪尽头,六人弃舟登陆,沿小径向深谷中行去。
  山径只有一条,倒不会行错,但山径越行越高,也越崎岖,天色渐黑,仍不见那四个绿衫人影踪。正感焦躁,忽见远处有几堆火光,众人大喜,均想:“这荒山穷谷之中,有火光自有人家,除了那几个绿衣人之外,常人也决不会住在如此险峻之地。”发足向前奔去,心知身入险地,各自戒备。各人过去都曾独闯江湖,多历凶险,此时六大高手并肩入山,天下有谁挡得?是以虽存戒心,却无惧意。
  行不多时,到了山峰顶上一处平旷之地,只见一个极大的火堆熊熊而燃,再走近数十丈,火光下已看得明白,火堆之后有座石屋。
  尼摩星大声叫道:“喂,喂,有客人来的!你们快出来的。”石屋门缓缓打开,出来四人,三男一女,正是日间擒拿周伯通的绿衫人。四人躬身行礼,右首一人道:“贵客远来,未克相迎,实感歉仄。”国师道:“好说,好说。”那人道:“列位请进。”
  金轮国师等六人进石屋,只见屋内空荡荡地,除几张桌倚外一无陈设。四个绿衫男女跟着入内,坐在主位。当先一人道:“不敢请问六位高姓大名。”尹克西最擅言词,笑吟吟的将五人身分说了,最后说道:“在下名叫尹克西,是个波斯胡人,我的本事除了吃饭,就是识得些珠玉宝物,可不像这几位那样个个身负绝艺。”
  那绿衫人道:“敝处荒僻得紧,从无外人到访,今日贵客降临,幸何如之。却不知六位有何贵干?”尹克西笑道:“我们见四位将那老顽童周伯通捉拿来此,好奇心起,是以过来瞧瞧。贵处景色幽雅,令人大开眼界,委实不虚此行。”
  第一个绿衫人道:“那捣乱的老头儿姓周幺?也不枉了他叫做老顽童。”说着恨恨不已。
  第二个绿衫人道:“各位和他是一路的幺?”国师接口道:“我们和他也是今日初会,说不上有甚交情。”杨过道:“他是我朋友,请你们放了他。”
  第一个绿衫人道:“那老顽童闯进谷来,蛮不讲理的大肆捣乱。”国师问道:“他捣乱了甚幺?当真是如各位所说,又是撕坏书本,又放火烧屋?”那绿衫人气忿忿的道:“可不是吗?晚辈奉师父之命,看守丹炉,那老头儿忽地闯进丹房,跟我胡说八道个没完没了,说要讲故事,又要我跟他打赌翻斤斗,疯不像疯,颠不像颠。那丹炉正烧到紧急的当口,我没法理会,只好当作没听见,那知他突然飞腿将一炉丹药踢翻了。这炉丹药的药材十分难得,再要采全,可不知要到何年何月了。”说着怒气不息。
  杨过笑道:“他还怪你不理他,说你的不对,是不是?”那绿衫少女道:“一点儿也不错。
  我在芝房中听得丹房大闹,知道出了岔儿,刚想过去察看,这怪老头儿已闪身进来,就将一株四百多年的灵芝折了两段。”杨过见那少女约莫十七八岁年纪,肤色娇嫩,晶莹雪白,眼神清澈,嘴边有粒小小黑痣,容貌甚美,便道:“那老顽童当真胡闹得紧,一株灵芝长到四百多年,自是十分珍异了。”那少女叹道:“我爹爹原定在新婚之日和我继母分服,那知却给老顽童毁了,我爹爹大发雷霆,那也不在话下。那老顽童折断了灵芝,放入怀内,说甚幺也不肯还我,只哈哈大笑。我又没得罪他,不知为甚幺这般无缘无故的来跟我为难。”说着眼眶儿红红的,甚感委屈。杨过心道:“老顽童毫没来由的欺侮这位姑娘,那可不该。”安慰道:“待会我帮姑娘向他讨还。”
  尹克西道:“请问令尊名号。我们无意闯入,连主人的姓名也不知,委实礼数有亏。”那少女迟疑未答。第一个绿衫人道:“未得谷主允可,不便奉告,须请贵客原谅。”杨过寻思:“这些人隐居荒谷,行迹如此诡秘,原不肯向外人泄露身分。”问道:“那老顽童抢了灵芝去,后来又怎样了?”
  第三个绿衣人道:“这姓周的在丹房、芝房中胡闹得还嫌不够,又冲进书房来,抢到一本书便看。在下职责所在,不得不出手拦阻。他却说:‘这些骗小孩子的玩意儿,有甚幺大不了!’一口气撕毁了三本道书。这时二师兄、三师兄和师妹一齐赶到了。我们四人合力,仍拦他不住。”国师微微一笑,说道:“这老顽童性子希奇古怪,武功可着实了得,原不易拦他得住。”
  第二个绿衫人道:“他闹了丹房、芝房、书房,还不放过剑房。他踏进室门,就大发脾气,说剑房内兵刃……兵刃太多,东挂西摆,险些儿刺伤了他,当即放了一把火,将剑房壁上的书画尽数烧毁。我们忙着救火,终于给他乘虚逃脱。我们一想这事可不得了,于是追出谷去,将他擒回,交由谷主发落。”
  杨过道:“不知谷主如何处置,但盼别伤他性命才好。”第三个绿衫人道:“家师新婚在即,不会轻易杀人。但若这老儿仍然胡言乱道,尽说些不中听的言语来得罪家师,那是他自讨苦吃,可怨不得人。”
  尹克西笑道:“那老顽童不知为何故意来跟尊师为难?我瞧他虽然顽皮,脾气却似乎不坏。”绿衫少女道:“他说我爹爹年纪这幺大啦,还娶……”那师兄突然接口道:“这老顽童说话傻里傻气,当得甚幺准?各位远道而来,定然饿了,待晚辈奉饭。”麻光佐大叫:“妙极,妙极!”登时容光焕发。
  四个绿衫人入厨端饭取菜,一会儿开出席来,四大盆菜,青的是青菜,白的是豆腐萝卜,黄的是豆芽,黑的是冬菇,竟没一样荤腥。
  麻光佐生下来三个月,从此吃饭便无肉不欢,面前这四大盆素菜连油星也不见半点,不禁大失所望。第一个绿衫人道:“我们谷中摒绝荤腥,须请贵客原谅。请用饭罢。”说着拿出一个大瓷瓶,在各人面前碗中倒满了清澈澄净的一碗白水。麻光佐心想:“既没肉吃,多喝几碗酒也是好的。”举碗骨都骨都喝了两口,只觉淡而无味,却是清水,大嚷起来:“主人家忒煞小气,连酒也没一碗。”
  第一个绿衫人道:“谷中不许动用酒浆,这是数百年来的祖训,须请贵客原谅。”那绿衫女郎道:“我们也只在书本子上曾见到‘美酒’两字,到底美酒是怎幺的样儿,可从来没见过。书上说酒能乱性,想来也不是甚幺好东西。”
  国师、尹克西等眼见这四个绿衫男女年纪不大,言行却如此迂腐拘谨,而且自与他们见面以来,从未见四人中有那一个脸上露过一丝笑容,虽非面目可憎,可委实言语无味。
  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各人不再说话,低头吃饭。四个绿衫人也即退出,不再进来。
  用饭即毕,麻光佐嚷着要乘夜归去。但其余五人眼见谷中处处透着诡异,好奇心起,均盼查明究竟。国师更奉忽必烈嘱咐,要笼络周伯通,说道:“麻兄,咱们明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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