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马黄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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饮马黄河-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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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面忽然传来人声,紧接着许多道人影出现往墙头。门、史二人大为震凛,心想对方敢情早就布下了天罗天网?目光到处,竟是龙门队一众高手,除了先前欢宴时见过诸人之外,还多了一个身量魁伟,方面大耳,气概威凛的六旬老者。
  欧大先生大声问道:“那几时逃掉的?”
  门逵道:“只逃了一会工夫,说来当真惭愧,那是什么路数我们还未摸出,却让他寻隙逃跑了。”他一面回答,一面寻思这一群高手何以会急急赶到此处?
  一影大师道:“阿弥陀佛,这滑溜得紧,不然的话,咱们今日非让他露出真面目不可。”
  门逵接口道:“巷外有个人曾被那暗算,我们乃是因此而动手的,只不知那人是生是死?”他把暗算那个跟踪而来的东厂好手之事推赖在朱宗潜身上,正是死无对证,众人不信也不行。
  冯天保应道:“那人业已气绝身亡啦!”
  杜七姨道:“死因尚未查出,那人的身份亦毫无线索,这真是奇怪不过之事。”
  众人跃落草地上,欧大先生道:“兄弟替你们引见引见。”他指住那位魁伟威凛的人,又道:“这位是银衣帮帮主欧阳慎言。”门、史二人跟他施礼寒喧几句。
  欧大先生又道:“我们大夥儿往这儿来,有一半乃是巧合。因为我们根本不知道你们会在此处动上手,事实上乃是由於欧阳世兄失踪,我们准备去找朱宗潜探询几句话,正走之时,程兄想到这会不会与那黄面汉子有关。因为他突然现身把你们两位骗走,以常理而言,我们定会暗暗跟随。这一来暂时便不能发现欧阳世兄失踪之事了。我们都觉得很有道理,便推测你们的下落。
  符兄提醒我们说,有三个无人居住的住宅,园子很大,不妨绕点路瞧瞧。这儿便是其中的一处了。”
  门逵听了欧大先生这番话,顿时明白那个被他杀死的汉子乃是符直派遣的。符直从那汉子一路留下的暗记,追到此处,即捏造一番鬼话骗过别人。
  他暗暗忖测符直派人跟踪的用意何在?若说是为了放心不下,怕门、史二人被那黄面汉子暗算,这理由很勉强,谅他也没有这么好的心肠,如若是想查明那黄面汉子的底蕴,使可以不必放在心上。
  遍奉节道:“关於欧阳世兄失踪之事,咱们若能见到朱宗潜,大概可以探问出一点头绪。”
  他这么一提,大夥便移步动身,直奔朱宅。到了朱府大门,众人方始发觉杨元化不知去向。那秃天王杨元化不比等闲人物,大家虽然感到奇怪,却并不忧虑,当下一齐走入朱府。
  朱宗潜闻报出见,由欧大先生引见过门、史和欧阳慎言三人。
  朱宗潜装出惊讶之容,道:“诸位前辈枉驾莅临,定有要事。”
  一影大师问道:“令师妹住在本宅内的那一处地方?”
  朱宗潜道:“她独居一院,在本宅左后方,大师问起此事有何用意?”
  一影大师道:“你住在那一处?”他竟没有说出询问这话的理由。
  朱宗潜道:“在下住在右侧。”
  一影大师道:“这么说来,你们住处相隔颇远,如非特意前往看她,便不会见到她了?”
  朱宗潜道:“我们之间隔了数重厅宅院落,果然必须特地前往,方能见到。”他索性不再追问,等对方自行解释。但其实他已有了预感,晓得这将是怎么一回事。
  一影大师问道:“你今日几时见过她的面?”
  朱宗潜道:“早上见过一次。”
  一影大师道:“她可有什么特别的话告诉你?”
  朱宗潜坦然道:“她说明天要走。”
  一影大师点点头,道:“以后就没有跟她碰头了?”
  朱宗潜道:“没有,若然大师想见见她,在下便派人唤她出来。”
  一影大师道:“好极了,请你立即派人请她。”
  朱宗潜命人去了,欧大先生便问道:“令师妹打算往何处去?”
  他摇摇头,歉然地望了欧阳慎言一眼,道:“在下实是不知,因为她并非在下的师妹,这一点帮主想已晓得,但在下仍然脱不了关系。”
  欧阳慎言摇摇头,通:“朱兄这样说法便太见外了,事实上我们来此并非为了以前之事。”
  朱宗潜惊道:“难道她又去找过欧阳兄不成?”
  欧阳慎言道:“不错,她已把犬子掳走,不知去向。”
  朱宗潜跌足道:“她好生狡猾,故意说明天才走,其实今日便动身离开,还带走了欧阳兄。”
  此时有人回报说雪女已经不见了踪迹,朱宗潜当真大感烦恼,皱眉寻思。众人对他几乎都怀着同一心意,那就是朱宗潜近来已跟他们脱了节,那黄面汉子出现得十分突兀,会不会就是朱宗潜的化身?所以大家都不轻易开口,各自寻思如何试探之法。
  朱宗潜却先开口,拍拍胸脯,道:“欧阳兄的安危包在在下身上,在下立刻动身追赶,大概可以追得上她。”
  遍奉节自恃轻功,问道:“你知道她走的方向吗?”
  朱宗潜道:“说老实话,在下真不知道。”
  众人仍然默默不响,俱在心中想道:你嫌疑甚大,又说不知她的去向,如若真的不知,怎追得上?如若说的假话,岂不是可以乘机溜掉?
  不过谁也不肯贸然说出不可以的话,因为此事非同小可,定须有凭有据,才可说出。
  朱宗潜突然向门逵说道:“门前辈见多识广,可晓得武林中有冰宫这一家派吗?”
  门逵摇头道:“从未听过。”
  朱宗潜这刻乃是展开对付他的攻势,故意先问一个他决计不晓得的问题,以便扰乱他的思路。所以紧接着便又问道:“你老几时见过金罗尊者的?”
  门达因见一影大师在场,不敢胡说,道:“从未见过。”
  朱宗潜立刻直捣要害,朗声道:“然则门前辈如何懂得解救生死大穴的手法?”
  众人都听得心头大震,瞪眼望住他们。门逵面上表情全然不变,道:“是我卓大哥昔年讲究过这一门神功。”
  他冷哂一笑,道:“你这一问是什么意思?”
  朱宗潜道:“在下因知这一门功夫还有一个人极是擅长,那人便是『黑龙头』了。”
  门逵道:“何以见得黑龙头擅长这一门神功?”
  朱宗潜见他神色依然不变,不禁暗感佩服。在他记忆之中,这门逵在任何场面局势之下,面色都不会变,这等深沉的心胸,当真骇人听闻。
  他道:“因为黑龙寨的三当家拘魂阴曹屈罗亦懂得这一门闭穴手法,他的武功得自黑龙头所传,由此便可推知。这话由一影大师可以作证。”他停顿一下,让一影大师有机会点头,才又道:“在下见你老亦懂得这一门神功,自然要探询个明白。”
  门逵道:“原来如此,这确是应该弄个清楚的事。”
  朱宗潜面色一沉,道:“但据我所知,卓大侠只晓得这一门神功,却不懂得解救之法。”
  众人都为之瞠目,谁也想不到他会突然如此凌厉进攻。
  门逵干笑一声,道:“你如何得知他不懂解救手法?”
  黑鹰史良也冷笑道:“这真是咄咄怪事。”
  朱宗潜转眼望着史良道:“史前辈的意思,可是说卓大侠识得这种解穴手法?”
  史良颔首道:“当然啦!”
  朱宗潜道:“卓大侠是你们两位的结盟兄弟,史前辈亦作证的话,当然可以采信了。”
  众人一听敢情朱宗潜是运用讹吓手法,便却松一口气。朱宗潜突然仰天长笑一声,又使众人都紧张起来。等到他笑声收歇,门逵冷冷道:“朱少侠何事发笑?”
  朱宗潜厉声道:“我明明亲自问过卓大侠,他自承不懂解穴手法,你们却要硬说他懂得,你说可笑不可笑?”
  门逵也厉声道:“我那盟兄在什么地方?”
  朱宗潜面色一沉,咬牙道:“我就是他老人家的嫡传弟子,这身份还不够吗?”
  所有的人全都愣住,寂然无声。冯天保最先开口,打破了沉默,他道:“你若然真是卓大侠卓蒙的高足,这身份自然够了。”
  这便是说,朱宗潜已可以使人相信卓蒙当真不懂得那门功夫的解救手法。这样,便等於证明门逵是黑龙头,是他把这门功夫传与屈罗。
  门逵感到十分意外,事实上他听卓蒙讲究过这一门闭穴神功,但已记不得他有没有讲究到解救之法。他这刻也无暇与史良研究,当下冷冷一哂,道:“放屁,你怎会是我那大哥的徒弟?”
  朱宗潜反问道:“我有什么地方不像了?”
  门逵道:“我那位大哥一生侠义,讲究气节。极重尊卑长幼之序,如若你是他的弟子,早就该过来叩头行礼,岂敢如此狂妄放肆?”
  朱宗潜肃然道:“这话甚是,但我当然有不行礼的道理。我恩师曾对我言道,如若你们当真是黑龙头的话,那就不要理会什么礼数,咱们侠义中人,须以是非善恶为重。我谨记恩师之训,是以不要把你们当作长辈。”
  他一向就有一种尊贵慑人的气度,加上现下神色凛然,令人不得不承认他的道理。他只停顿一下,又道:“我马上就可以证明你们是黑龙头,首先我要问你,你原本在什么地方居住?这问题可从三十年前说起。”
  门逵坦然道:“三十年前我曾游历天下,归来后因与卓大哥八拜结盟,遂定居於襄阳,闭户不履尘世,天下间只有卓大哥和史三弟与我往来,直到最近,方始搬迁。”
  朱宗潜道:“搬到什么地方?”
  门逵道:“洛阳,我素来不受应酬,现下既已说出地点,以后又得搬啦!”
  朱宗潜道:“你说你一直住在襄阳,最近方搬,对不对?”
  门逵道:“不错。”
  朱宗潜厉声喝道:“你撒谎,明明已搬迁了很久,我已经打听过。”
  门逵仍然坦然自若,到目前为止,对方尚未提出一点点於他不利的证据。
  他道:“我搬走之时,曾经用了一点心机和钱财,使那购买房屋之人对外宣称我已搬走了许久,你没有查明白,无怪自以为是。”
  朱宗潜道:“黑鹰史良搬走之时,也用过这等手法?为什么?”
  门逵反诘道:“这又有何不可?你说来听听。”
  盛启心直口快,旁人都不作声,他却插口道:“门兄有理,这等闲事朱兄你管不着。”
  朱宗潜道:“好吧,就算他有理。诸位听到现在,定必觉得在下仍是一味讹诈胡混,其实我却大有用意,马上就可以见效了。”
  众人都测不透其中古怪,所以毫无回声。连那素以机智着称的门逵也十分迷惑,左思右想,都找不出一点点头绪。
  朱宗潜朗声道:“现不在场的人共有十二人,除了门、史二位与在下之外,下的九位前辈,有谁与门逵以前相识?”
  符直最先应一声,接着便是欧阳慎言和归奉节应了。
  朱宗潜道:“这一节又暂且不提,在下建议九位前辈把在下和门逵两人包围在当中,那一个想逃走的话,你们必须全力出手,格杀不论。”
  他停顿了一下,视察过众人表情,晓得这一着很收效。大家都相信他将提出极有力的证据,足以证明门逵是黑龙头,所以作此布置。假如门逵不同意的话,无疑等如承认。
  门逵没有做声,亦毫无表情。
  欧大先生道:“此举对任何人皆无妨害,可以照办。”其馀的人也纷纷表示赞成。朱宗潜在这个当儿还提出亮出兵器的要求,大家也答应了。
  於是他们先行摆好一个圆阵,九般不同的兵器却对着圆阵当中。以这九大高手联合摆下之阵,当今之世,大概没有人胆敢自夸可以任意出入的了。
  朱宗潜作了一个请的手势,道:“你可有异议吗?”
  门逵哂道:“我何惧之有?此举有意思得很。”
  黑鹰史良道:“我呢?”
  朱宗潜道:“假使你对黑龙头之事全不知情,那就走远些。如若晓得,那就悉随尊便。”他的话说得厉害不过,不但迫得史良不能加入,同时又点明了史良他纵然走开,也并非就全不知情。
  史良哼了一声,退开了六七步。朱宗潜领先入阵,门逵紧紧跟随在后,到圆阵当中站好之后,朱宗潜四瞧一眼,便道:“盛启前辈、杜七姨前辈和归奉节前辈太大意了,假如在下情急突围的话,一定向你们三位当中的一位下手。”
  盛、杜、归三人心中凛然,连忙提聚功力,全神戒备。
  门逵道:“你别净在装腔作势了,有话快说。”
  朱宗潜霍地转身向着他,掣出长剑,双目炯炯,发出威厉光芒,沉声道:“好,我说,你到底是谁?”
  门逵眼中神情变动,道:“你说什么?”
  朱宗潜道:“你当然知道我说什么,快说,你到底是谁?”
  一影大师道:“阿弥陀佛,门施主就是门施主,难道还会变为别人不成?”
  朱宗潜返视着门逵,双目瞬也不瞬,这刻他已用足全身气力精神,贯注在这个敌人身上。他深知自己略一疏懈,便将招致丧命之厄。
  他大喝道:“欧阳帮主,听闻你擅长观测之术,最好请你指出在下此举的原因。”
  欧阳慎言道:“那么老夫就从实说出,得罪门兄之处,还望宥谅。朱兄意思是指门兄戴了面具,想是制作极为精巧的人皮面具,可以一生一世戴在面上,不用取下。这等面具制作得十分精妙,哭笑之际,全然不露痕迹。唯一的破绽就是细微的表情无法表露。”
  此时,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门逵面上。朱宗潜突然厉声道:“史良你最好别移动。”史良一只脚刚刚提起,闻言一愣,心想他脑后难道长得有眼睛,竟见到我举步?心念转时,那只脚不知不觉放下,果然打消了举步上前之意。
  朱宗潜揭破黑鹰史良意图移动之际,没有一个人转头去瞧,但那些高手们乃是布下圆阵,是以有两三人面对着史良,只须目光一闪,便自见到。欧大先生正是其中之一,他沉声道:“冯兄退后一点。”
  阴阳手冯天保闻言会意,晓得欧大先生乃是把史良交给他全神监视之意,当即退了六七步,转身斜望着史良,遥加监视,另一方面仍可以稍稍见到门逵这一边的情形。
  三手殃神门逵嘿嘿冷笑道:“妙极了,这一着果然厉害不过。”他目光四下转动,扫瞥这一座宽敞高大的厅堂,瞧清楚这座厅堂除了大门之外。尚有两道侧门。目下朱宗潜所立的位置,正好切断他向大门冲出之路。自然冲过他之后,后面尚有龙门队高手的防线。因此,他决计无法从这一面冲出,唯有从两边侧门着手。史良则站在靠大门旁边,倒是很易夺门而出。正因史良在该处,也就使得朱宗潜无法闯过龙门队的圆阵之后,就可以迳出大门。这是假如朱宗潜反而要逃走的话,形势便是如此。
  门逵本已把四下形势看得十分清楚,但他一向是谨慎无比之人,是以在这刻还再查看一遍,才又说道:“即使我面上戴有人皮面具,朱宗潜你又能证明我什么了?”
  朱宗潜冷冷道:“世上总会有人见过黑龙头,你露出真面目,便知分晓。”
  门逵哼一声,道:“这话不无道理,但我又得反问一声,假如我并无人皮面具,便又如何?”
  这一句轻描淡写的反问,竟使得大厅内的气氛更为紧张严重。只因他们眼下正是以生命名誉等作赌注,非是普通的人那样赌气斗口。人人都晓得门逵不是好惹的人,向来城府极深,谁也测不透他的心意。因此,他刚才虽然透露出好像真有人皮面具遮住真面目的口气,其实也许是一个陷阱,乃是以实为虚之计。
  由於朱宗潜本身的嫌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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