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马黄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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饮马黄河-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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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欧阳谦迟疑了一下,才道:“晚辈最近接获一个秘密消息,那就是朱宗潜曾经发出一种极像狼嗥之声,这个消息本来不拟说出,可是欧大先生既然提到这一点,晚辈便不能不从实说出来了。”
  欧、冯二人都大感震动,寻思良久,欧大先生道:“两位可觉得他所作所为都极像在掩护那『狼人』吗?”
  冯天保点点头,欧阳谦道:“正是如此,冯老师还要去见他么?”
  冯天保起身道:“非去不可,待我回来之后,两位亦须轮流前往,免得让他瞧出咱们三人是一伙的。”
  冯天保乃是龙门队第一个去访见朱宗潜的人,朱宗潜显得很高兴,问过冯天保的意思不想与别的武林人物见面,便另在一个幽雅的小厅中设宴款待。
  他介绍雪女之时可就不说是师妹了,因为他结识冰宫雪女之时少林一影大师在场,这一干人迟早总会晓得,因此他只说是“雪姑娘”,此外,亦把当日在古寺与屈罗碰上一切经过坦白说出。
  不过冯天保听完之后,还是弄不懂朱宗潜如今何故这样做法。
  朱宗潜微笑道:“在下此举有很深的用意,最主要的是把神秘莫测的黑龙头引出来。”
  冯天保道:“这样说来,你竟是以身作饵之意了?”
  朱宗潜道:“不错。”
  抬头望一望天色,又道:“那黑龙头迟早会找上我,总是在这等天色已黑之时光临。冯前辈不妨耐心等着瞧,此外,黑龙寨势力尚在,我也不敢过份轻视他们。不过以在下的推测,龙门队的人手势必已尽集开封府中。黑龙寨之人必须顾虑到咱们是布下天罗地网以便一举打尽,所以黑龙头未出现之前,这一层不必过虑。”
  冯天保沉吟道:“话虽如此,但咱们旨在对付狼人,你这么一弄便完全耽搁下来。”
  他可不肯露出大家思疑他掩护狼人的口风,只这么淡淡地提上一句。朱宗潜坦率地道:
  “在下已查出狼人是谁了。”
  冯天保大惊道:“这真是万分惊人之事,他到底是谁?”
  朱宗潜道:“前辈务必要原宥在下暂时隐瞒之罪,但此事不久即可水落石出。”
  冯天保很爽快地道:“没有关系,但你可要我们如何帮助你?”
  朱宗潜胸有成竹,道:“当然要啦,五天之后务请驾临此处聚晤,那时候将有确实消息奉告。”
  冯天保道:“既是如此,我且告辞,五日之后再来。”他告辞而去,朱宗潜送他从侧门出去,免得碰上各地闻风而到的武林同道。
  冯天保走出一程,便感到夜色中好像有人尾随跟踪。
  此时四下杳无人迹,因为朱宗潜的居处乃是开封府城内最偏僻的所在,周围好多条街道都很难碰得见人,还有许多旷地和菜园之类的地方。
  冯天保闪入一块旷地,凝身停步侧耳而听。不一会,一阵轻细步声已走到他隐身的树丛前面。
  冯天保唰地跃出去,拦住那人去路。目光到处,但见这人面色甚黄,唇厚鼻大,约是三四旬左右的年纪,背插长剑,动作矫健之极。说也奇怪,这个黄面汉子一见冯天保现身,便怪笑一声,掣出长剑,欺身疾劈。
  长剑发出劲烈的劈风之风,一听而知此人功力深厚无比,决计不能大意。冯天保双手一拍,两只衣袖突然加长了一尺,飘飘飞向敌剑卷去。
  冯天保外号称为“阴阳手”,一身功夫尽在双手之上,但赤手空拳碰上快刀快剑,仍然大有吃亏之处,是以他曾经在一双衣袖上下过苦功,这双衣袖也经过特别设计,平时打摺起来,与常人无异,一旦应敌,却可以放长一尺左右,这样碰上功力悉敌之士的时候,便可利用双袖抵消敌人的兵器优势。
  黄面汉子见他双袖暗蕴极是强大的劲力,长剑不敢被卷中。当下向左方滑步绕去,长剑撤回,避过衣袖卷搭之势,紧接着一招“已落犹开”,剑光打闪,疾向冯天保肩臂之间划去。
  这一招拿捏的时刻,恰到好处,把剑招威力发挥到尽处,实是名家身手,不同等闲。
  冯天保大吃一惊,使个身法跃开数人,冷冷道:“报上名来。”
  黄面汉子哼一声,挥剑又上。只见他虽是挺剑直刺,但剑尖忽上忽下的移动,使人难以捉摸得定他到底要攻那一处部位。
  冯天保双袖一分,露出两只手掌,迳自抓剑扣脉,反击的手法凌厉之极。这一招竟迫得对方无法再攻,侧跨两步。
  冯天保这时才喝道:“好一招『玄中玄势』,老夫倒要瞧瞧你还有什么绝艺没有?”
  喝声中斜身疾扑,双手连环攻出,忽劈忽。随着双手招数变化,两股力道涌出,或刚或柔,正是阴阳手绝妙的心法。
  冯天保这一展开强攻肉搏的打法,那黄面汉于着实忙乱了一阵。可是此人沉着坚凝之极,不一会就稳住局势,手中长剑绝不饶人地施展出许多奥妙招数。
  双方鏖战了四十馀招,冯天保心下大感讶异,暗想此人的剑法功力都是当世之选,尤其可惊的是他那股生生不息的内力,不论是刚刚发出全力也好,招架时用了全力也好,总能在瞬息之间又发出新的力道。
  他认出对方大半的剑法渊源,此所以他极感兴趣,忍不住出全力拚斗,有意击败对方,把他拿下询问一些重大之事。但那黄面汉子功力极是深厚,只比他五十年苦修之功微逊少许。
  而他机变的剑法却可以补功力之不足。因此冯天保斗到五十招以上,便深知自己决计无法生擒活捉此人。甚且若是稍有一点点大意,以这人的机警狡猾,极可能反而杀死自己。
  事至如此,冯天保也没有考虑的馀地了。当即提聚起十成功力,在剑光如潮中反击两招,迫得对方剑势微缓,他使乘机喝道:“你是卓蒙卓大侠的什么人?”
  原来他认出此人剑法大部份是昔年威震一代的大剑客卓蒙的家数,故此渴欲拿下他查询许多疑问,但现下既然办不到,只好当面揭破。
  黄面汉子冷哼一声,催动长剑连攻数招。这几剑只迫得冯天保连连后退,险险受伤。
  他不由得勃然大怒,叱道:“你既然存心我死,老夫手下决不容情啦!”
  话声中用出全身功夫,展开反击。
  冯天保乃是动了真火,决意拚命。而这也是他二十年来第一次存下拚命之心出的手,要知他成名数十载,近二十年来一则未达过如此厉害的对手,二则年事渐高,火气大减,很难得激起这等真火。
  但见他只手刚柔互变,擒拿劈扫,在那双袖影掩护之下,诡奥辛辣之极,果然不愧是当代高手的身份。
  黄面汉子挥剑拆封了七八招,突然间攻出一剑,口中同时叱吒出声。这一剑全然不是剑法,简直是锋快长刀的招数,配合上他那一声叱吒,直如雷霆迅击,威力之大无与伦比。
  冯天保这等高手竟也不敢硬对敌剑,旋身疾闪,同时之间,阴手巧拿敌剑,阳手攻出。
  谁知招数尽皆落空,敢情敌人并不趁势续攻,而是乘机撤退。一眨眼间已奔出三丈以外。
  这人行动如此诡秘古怪,真使冯天保怒火冲天,厉声喝道:“鼠辈为何不敢决一死战?”
  话声方歇,敌人已转入巷内,失去踪影。
  冯天保看看追亦无益,只好含怒回去。那欧大先生和欧阳谦两人也刚刚回去。冯天保说出今晚遭遇之后,欧大先生和欧阳谦都感到十分奇怪,猜测不出那黄面汉子是什么路数。
  他们两人乃是分从不同方向潜入朱府,遥见朱宗潜和一个美丽的少女正在下。他们离开之时已是三更时分,朱宗潜那局棋尚未下完,所以他们懒得再窥伺下去。
  由此可知那黄面汉子与朱宗潜及其师妹全不相干。尤其是那黄面汉子的剑法竟是得自冷面剑客卓蒙的真传,这真是十分使人耸动的大消息。
  翌日,他们分头设法访查那黄面汉子的消息,却毫无所得。这天晚上欧大先生亲自出马去访朱宗潜,瞧瞧会有什么奇怪遭遇没有。
  朱宗潜甚是恭敬地接待欧大先生,说的话跟昨天冯天保来访时一样。因此欧大先生就在天色已黑之后辞出。
  他从不同的方向走离朱府,可是走了十馀丈,便发觉有人跟踪。
  欧大先生冷峻的面上掠过一丝笑意,心想这不是那黄面汉子则已,如若是他,老夫倒要瞧瞧卓蒙嫡传的“干元剑法”在再传之后,能不能胜过老夫的武当剑法。
  这位武当名宿欧大先生成名甚早,其后认识了卓蒙,由於两人都是不大开口的人,所以见面次数不少,但交谈的话不会超过五十句。旁人看来他们好像很合不来,其实他们却很彼此敬畏,心中有投契之感。这原不必用言语表示,尤其是他们都是不爱说话的人。
  他们从未印证过武功,但卓蒙两次出手应敌之时,都恰有欧大先生在场。是以欧大先生心知若论剑法,各有千秋。若论功力,亦颇悉敌很难分高下。因此两人如若真的拚斗的话,恐怕要在交手之时比斗机智和反应。但这已是三十年前之事,其时双方俱在壮年,后来各自修为的进境变化却难以测度。是以欧大先生很谦虚地先假设自己比不上冷面剑客卓蒙。
  在数丈后跟踪的人,脚步之声不轻不重,既非特别小心隐藏步声,也没有故意加重。
  欧大先生衣袂飘飘地向一处菜园走去,然后在空旷之处停下脚步,却不转回身子。
  那阵步伐一直向他是来,不迟不疾,不轻不重,节奏分明,蕴藏得有一股坚强无惧的气势。
  步声越迫越近,欧大先生卓立如山,有如一尊石像般,从头到脚没有一处稍稍动弹。
  这真是一场极为奇异的拚斗,欧大先生为了要击破此人的气势,特意不转身亦不动弹。
  可是假如来人有意取他性命,只须手中长剑向前直指,一直走过来,便可以刺穿欧大先生的后背心。
  当然事实上没有这么简单,纵然欧大先生背后迫来之人乃是当世无敌的高手,可是武当派开山以来,讲究的是以静制动,敌不动我不动,敌一动我先动。因此,即使背后之敌有本事一剑刺入他背心,但在那瞬息之间的反击一定是世上罕见的凌厉险恶。假使敌手功力稍差,那是根本上无法刺得伤欧大先生。
  背后的人一步一步迫近,他的速度以及落脚时的声音,全无一丝改变,节奏紧凑如故。
  整座菜园一如四下被黑夜笼罩的荒地一般,甚是沉寂。然而一股瞧不见的杀气却弥漫全园,气氛之紧张,形势之险恶,绝不在一场兵刃交加的大杀场面之下。
  那人已追到一丈以内,但他的步伐声,显示他毫无停止之意。
  欧大先生全身已蓄满了真气和力道,每一根毛发的感觉都到了敏灵无比的地步,只要轻轻一触,立刻就会生出感应。
  不但如此,对方即使现在改变方向或停住脚步,他也会生出强烈的感应,而给予全力的一击。
  因为对方一来已侵入他势力所及的范围之内,决计免不了最少一招的拚斗。二来对方的步伐声已与他的心灵合而为一,连他自己也不能分割得开,唯一分割之法,便是最少拚上一招。
  这刻双方都同样的到了不得不发的时候,一个是骑虎之势已成,决不能安然离开虎背。
  一个是箭在弦上,亦不得不发。
  黑暗中那条人影一步步迫近,到了双方只下五尺之时,双方俱都明白谁也击败不了谁的气势。那人左手一动,呛一声掣出长剑,精芒电闪般向对方后心刺去。
  此人在这个当儿掣剑出手,在气势上已输了三分,不过他长剑攻出的招数却辛辣凌厉之觉,无疑业已用上全身十足功力。
  寒芒电射之际,欧大先生还快了一线,转身也攻一剑。但见他转身掣剑攻击的几个动作,宛如在同时之间完成。
  单单凭着这一剑,可见欧大先生不愧是武当大剑客,又隐隐是领袖龙门十大高手的人物。
  精芒电掣中“呛”地大响一声,人影乍分,两人已相距六尺,面对面的峙立。欧大先生手提长剑,严冷地望住对方。对面那人手中仅只剩下半截断剑,不过他仍是冷静之极地以双眼迎敌对方锐利的目光。
  这时两人虽然相距六七尺之远,但欧大先生可不单是目光遥注对方,事实手中长剑发出一股森森剑气亦笼罩着敌人身形。
  这个跟踪他的正是冯天保描述过的黄面汉子,他好像深知对手的长剑威力犹在,是以并不作逃走的打算。
  那截断剑紧紧握在左手,亦不曾抛弃。要知他并非不舍得抛掉断剑,而是在这暗潮激涌的形势之下不能随意动弹,只要略一移动,便将触发敌人的攻势。因此,即使是弃剑的动作也是不行。
  欧大先生徐徐道:“尊驾好高明的身手,报上名来。”
  黄面汉子全身上下纹风不动,亦不开口。
  欧大先生又道:“尊驾适才的一剑,乃是卓蒙兄的秘传心法。但如是卓蒙兄亲自出手的话,老朽便很难安然无事了,是以从火候上观测,尊驾想是卓兄的晚辈。”
  对方仍然不言不语,欧大先生不禁心中有气,忖道:“我既说出卓兄名头,你如若真是他的门下弟子,便应作答。既是不肯作答,老朽还有什么客气的。”这么一想,剑上似是陡增威煞之气。
  但是他长剑移动,改为“仙人指路”的招式。那黄面汉子,可不能不跟着变化姿势,却一如欧大先生所料,身躯稍稍向左转,手中之剑抬高只许,变成一招“东山云隔”。
  这时欧大先生已可以确信对方乃是卓蒙的剑法路数,但他既与卓蒙有如此渊源,何以不答一语?不过不管怎样,卓蒙失踪的秘密将可以从此人身上找到线索,因此他必须把此人留下,绝不能让他逸走。
  正在转念之际,对方的“东山云隔”一式竟已生出变化。原来他借着侧身移剑之势突然加快旋转身躯,欧大先生剑光暴涨,电射出去,看准他右方的空门攻入。
  “当”地震响一声,两人各退开数尺,但见那黄面汉子右手已多了一柄长刀,而他正是仗着此刀封蔽右方的空隙,挡开敌剑。
  欧大先生早就预料他会拔出长刀封架,否则焉有用左手使剑反而把右手闲着之理。但对方出刀之快以及招数之奇奥,却出乎他意料之外,是以当时并不源源攻击,反而退开数步。
  以他想来,对方既是擅长剑法,则刀上的功夫不必重视。谁知那黄面汉子技艺惊人,刀法上的成就竟一点不逊於长剑。
  欧大先生凝目冷笑,道:“好俊的刀法,再挡老朽一剑瞧瞧。”
  但见他左手骈指捏诀,右手长剑横划攻击。此是武当派无上剑法“一字慧剑”但须一招黏上,底下的奇招奥着便有如长江大河般跟着攻打,生生不息。在欧大先生的经验中,已不知有多少武林高手被这一招剑法缠住,宛如苍蝇被蜜糖黏住一般,直是无法脱身。
  黄面汉子大叱一声,响亮震耳,手中长刀与叱声齐出,如迅雷忽发。精芒一闪,长刀已劈中敌剑。欧大先生但觉对方这一刀重逾山岳,威如迅雷,迫不得已放弃缠黏之想,疾运内功贯注剑上,往外一弹。那黄面汉子,果然被弹退了七八尺,却见他抹头便走。
  那黄面汉子的身影有如流星劲矢一般,奇快无此,两个起落,已隐入黑暗中。
  欧大先生横剑目送他的消失,自家屹立不动。他虽是身经百战之士,曾经会过不知多少人物。但却以这个敌手最是奇异莫测。武功既高深精妙,举动又神秘古怪。他自个儿在黑暗中寻思了许久,一方面又十分注意四下的动静,瞧瞧那黄面汉子到底还会不会卷土重来。
  良久,他方始回到住处,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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