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女,竟敢欺辱仙族神女——”
话没说完,紫宁猛地转身,甩动一条拼命扯扭的黑色毒蛇,愣愣问道:“你们又是什么人?”
说着玲珑羽扇一松,毒蛇早被她甩得头晕,突然得了自由,猛地蛇尾往前一窜,慌忙从一个老妪脚底下溜过去。那老妪犹如被刺针扎了一般,两脚急跳起来,大声叫道:“混账东西,该死的。”
紫宁嘻嘻一笑,两手左右摊开,“不好意思,刚才手上一滑,没拿稳。这一回不会了,肯定拿得牢牢的。”说着玲珑羽扇一挥,又挑起一条更长的毒蛇。
两个老妪火冒三丈,她们都是五阶以上的功力,对付一条毒蛇绰绰有余,因而并不担心中毒。但紫宁如此嚣张跋扈,却让她们忍无可忍。
紫宁一步一步迈过去,认真说道:“你们不用怕,这一回不会手滑了。”话音甫落,伸出去的扇子一松,那毒蛇得了命一般,“嗖”一下逃窜出去,犹如萧杀的卷风一般,瞬间缠住一个老妪的小腿。
老妪慌张抬脚,在原地乱踢乱甩,气得额上青筋暴起,“你,你这个无礼的贱人,岂有此理——”话未说完,只见紫宁冷笑一下,抬手挥舞起来,又一条黑幽幽的毒蛇窜到她眼前。
一声娇清的厉喝传来:“住手!”
身穿一袭白色羽衣的少女从空中飘然飞来,高髻巍峨颤动,神色愠怒地盯着她们。
静霄娇容艳丽,如水波登莲一般,瞬间飘落面前,双手抬袖一挥,“噗噗噗噗”几声爆响,地上蜿蜒爬动的毒蛇全部灭成灰烬。
“静霄!”与陌伊葵对峙良久的梓绮一见是她,立刻犹如得了救兵,连忙站到她身边,厉声叫道:“她们……毒死我的丫鬟,抢走魅影千环,害得我失了真元功力,任由她们羞辱。请静霄仙后为我主持公道。”眼中难掩仇怨神色,在静霄身前福身施了一礼。
紫宁和陌伊葵颇感意外,两人低头悄悄对视一眼,静霄平日极少来这忘忧泉,为何在这节骨眼上赶到了?
她们等的人是菡樱白,而不是静霄。
连忙福一福身,紫宁略拂了一下凌乱的发髻,平淡说道:“见过静霄神女。”她与静霄之间的恩怨尚未理清,此时相见,颇有些尴尬之意。
静霄淡然一瞥,转头问那两个老妪,“叫你们提些灵泉水回去,你们竟然管别人的闲事?”
两人点头称是,大气不敢出一声。
紫宁不知她意欲如何,只见她脸上并无异样表情,唯独眼脸有一抹清寒之意,身上隐约浮动冷艳的香气,极细薄又柔腻。
半晌,静霄抖了一下白羽衣的袖子,幽声说道:“你们两人不懂规矩,回去领受责罚吧。”
两个老妪登时一惊,心感有些委屈,连忙解释道:“回小姐的话,原本不是我们胡闹,而是那跋扈的凡女,欺负梓绮神女不说,还蓄意挑衅,将毒蛇扔到我们身上。”说着,颤抖声音哀声道:“求小姐垂怜。”
静霄的性子柔中带刚,眼中容不得半点沙子,与月横塘决裂一事已令她心灰意冷,本不愿再与紫宁正面起冲突,但她也不会让丹穴山任意遭人践踏。
她是丹穴山的继承人,紫宁羞辱丹穴山,就是在挑衅她的底线。
浣灵早气红了脸,忍不住辩解道:“分明是她们先欺负人,放出毒虫毒蛇咬我们,连宁儿也中了毒。”紫宁被毒蛇咬伤已经让她恼怒,又见梓绮恶人先告状,因而才出声驳斥。
片刻之后,静霄目光一闪,转眸看向梓绮,抿嘴说道:“不管是谁的错处,吵闹起来有损仙族的名声,总是不好。你这一副斗鸡似的模样,被别的仙族看见,以为你跟那些从污淖泥垢里来的人一样,是缺少教养的野丫头呢!”
她轻描淡写地说这一番话,听得紫宁心里一颤,只觉得话中有指桑骂槐之意。
梓绮顿时满脸通红,用手拢一拢凌乱的发髻,她心里虽然也不服静霄,但此刻她功力还没恢复,只能跟静霄站在一条线上。
静霄转过身来,一声不响地打量紫宁,表情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她白衣飘飘,翩然而立,头上梳着一副宫样高髻,云鬓丝绦,钗饰琳琅,一支彩凤含珠的步摇钗熠熠生辉,连带着腰间系的禁步环佩,玉色夺目,摇曳生姿,尽显一副雍容贵气。
紫宁却是简单挽了一个单髻,除了一对明晃晃的耳环,并无其它首饰,脸庞粉黛不施,简单一副静雅的俏丽容色。
两人犹如春花秋月,各有神韵,不分高低。
远处一片嶙峋的山崖上,站着两名女子的身影,菡樱白穿了一袭灰黄色厚毛大氅,显得十分肃穆庄重。
身边的女子穿一袭海棠花色的细袄,配了碧湖清淡色的丝带襦裙,以宫绦环佩系在腰间,一副叠步生姿的模样,显出窈窕的好腰身。菡樱白问道:“洛儿,绝皇已经知晓你的身份,你也该有所行动了。”
芳洛汐并未回答,面容上露出一抹妩媚,问道:“她们争闹这么久,菡掌门要不要过去收拾残局呢?”
菡樱白平淡无奇的脸上露出一抹冷意,“让她们闹下去,闹到两败俱伤最好,本掌门只当什么也没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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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阴谋得逞()
菡樱白冷笑的语声刚落,耳边传来一个磁性低沉声音,悠然说道:“菡掌门如此袖手旁观的作为,可不是仙族统领该有的风范。”
一片白花花的银光旋然飘落眼前,月横塘抖袖现身,说道:“仙族神女争斗,菡掌门岂能置之不理。”他迎风站立崖边,衣白如雪,一缕长鬓黑发飘飞,紫金冠在雪光映照之下闪亮耀眼。
芳洛汐眼眸中透出一抹迷醉之情,转瞬消失而散。
菡樱白眉毛上挑,抬手掸一掸土黄毛大氅上飘落的碎雪,颔首低眉道:“梓绮和玄女争斗,无非是为了争宠。女人的嫉妒心容不下对方,仅此而已,无关仙族紧要大事。这是你昆仑绝皇的家事,我们外人也不便插手。”
她抬眸轻瞥一下,见月横塘脸色苍白,印堂隐隐发乌,肩背略有些佝偻,显然是伤病未愈,勉强打起精神罢了。
“咳咳——”月横塘低头咳嗽两声,微抬宽袖掩饰一下,淡淡说道:“昆仑的家事,便也是仙族的大事。既然菡掌门对仙族不曾用心,为何非要把持仙族统领之位?”
菡樱白抿嘴一撇,“今日绝皇突然出关,想必心中已有定夺,明人不必说暗话,你若愿意归顺,我仍然可以保你昆仑绝皇的名位。”
月横塘双眉微动,脸上的笑意愈发清冷,“看来,我该为仙族清理门户了!”
说罢,一道冰冷的旋风猛地刮起,他十指交叉胸前,“嗖嗖”射出银光灵剑击向菡樱白。
菡樱白身形飘动,犹如鬼魅影子一般,转瞬避开灵剑攻击,冷哼道:“一个圈禁受伤的废物,也妄想与本掌门一较高下?”
月横塘不动声色,双手的灵剑连续攻击射出,剑锋咄咄逼人,“对付天妖余孽,仙族人人有责,就算身负重伤也在所不惜。”
菡樱白一袭土黄色的大氅飞扬而起,卷动着阵阵阴风,抬手挥动拂尘,抵挡住一道道灵剑的锋芒,“仙族大势已去,连东陵公子都被我们收服,绝皇何必顽梗不化?”
月横塘登时顿住脚步,眼中瞳孔收缩,厉声喝道:“你说什么?”东陵绝不会背叛仙族,莫非蓬莱已经出事了?
菡樱白抬手一甩拂尘,目露蔑视和怜悯之情,瞥向月横塘,“道族三十六洞府,七十二洞天,已全部归顺天妖。仙族蜀山、蓬莱、罗浮也皆尽臣服,只要我们控制了昆仑,余下那几门仙族,也会不战而降。”
月横塘脸色变幻不定,问道:“道族还有玉尊——”
芳洛汐朝他抛出一个媚眼,掩嘴笑道:“玉尊最喜好美色美物,他那样的风流性子,怎会逃得过绝世美人的诱惑。绝皇难道不知道吗,自从玉尊离开昆仑,就已是我们的人了。”
“哦?”月横塘眉头轻轻一拧,片刻恢复平静,淡然说道:“只要有我在,谁也不可妄图控制昆仑。昆仑不败,仙道犹存。”
菡樱白仰头大笑,得意说道:“如今的绝皇,在仙族还有什么威信可言吗,仙族那些老顽固很快就来昆仑,到时候我们将其一网打尽,整个仙族就灭亡了。”
月横塘双眸中透出一抹凛冽,忽地淡淡一笑,问道:“菡掌门如此盼望覆灭仙族,一定与仙族有深仇大恨。但是据我所知,菡樱白在蜀山出生长大,父母亲人都是蜀山弟子,世代颇受蜀山大恩,与仙族并无仇怨。”
菡樱白脸色一变,冷哼说道:“我并非怨恨仙族,只不过仙族在仙道界称霸多年,早已变得迂腐堕落,失了大好前途。我们若振兴仙道界,必须要寻求新的出路。”
“菡掌门所说的出路,莫非是指追随天妖,做天妖的傀儡走狗?”月横塘反问道。菡樱白此人十分神秘,她协助天妖成事,绝不是为了振兴仙道界,更不可能是为仙族前途着想。
芳洛汐在一旁咯咯笑道:“绝皇,天妖乃天族后裔的一支,算起渊源来,比仙族还要古老许多。仙族统领仙道界数万年,自以为尊贵无比,但在天族看来,都是一群无知浅薄的小丑而已。”
菡樱白缓缓点头,脸上恢复了肃穆神色,慢声说道:“绝皇不必介怀天妖的称呼,说起来龙族、凤族、麒麟族、貔貅族都是天族一支,连无极玄女也是洪荒天族。你连玄女都能接受,为何偏要对抗天妖?”
月横塘宽袖一甩,悠声说道:“菡掌门此言差矣,无论是哪一族,都有正邪之分。龙凤麒麟貔貅为祥瑞之族,玄女更是为解救苍生而生,但天妖一族吸人精血,是一支邪恶之族,怎能与祥瑞并称。仙道界自古正邪不两立,当年仙族血战天妖,就是为了守护仙道界,如今昆仑与天妖势不两立,我不会让前辈上神和神君们白白殉难牺牲。”
“嗖”地一道白光射出,月横塘衣袂飘舞,腾空而起,指尖灵剑直射向菡樱白。
……
忘忧泉四周笼着一层细细的白雾,静霄微微蹙起眉心,心中总是有些不安。
用丹药解除了两名丫鬟的蛇毒,又拿出一颗回元丹给梓绮服用,助她恢复功力。
静霄扬首向远处望去,无论发生什么样的意外,她这一生注定是昆仑仙后,永远是月横塘的伴侣,谁也改变不了。
她目光触及之处,一片宛转回旋的假山廊道,悄无声息地隐在满满覆雪的枝叶之下。昆仑宫殿雕梁画栋的靡丽光彩,映出的尽是云霞青天的流光。
如此这般的景象,对于紫宁,是喜出望外的姹紫嫣红;对于静霄,却是千转百回的烈火浇油。
静霄的嘴角抿起傲然清冷的笑容,她要挽回月横塘的心,就一定留着紫宁的命,因为活人永远不能赢了死人。她让紫宁活着,亲眼看一看静霄神女是怎么大获全胜的。
灵秀的目光一转,落在紫宁手中的玲珑羽扇上,见扇柄系了一块玉佩,另有一个金凤栖梧桐花纹的香囊,她淡淡一瞥,“这玲珑羽扇本是蓬莱的宝物,当年稷贤送给了横塘,如今却落在你手里,配上一个不伦不类的香囊,好好一件仙灵之器,倒变得这般俗气碍眼。”
气氛登时一阵尴尬,浣灵嘴角一紧,嘟囔说道:“什么俗气,那香囊是我缝了送给宁儿的,怎地就是俗气了?仙族神女小姐不用香囊的吗,哪里明白这其中深厚的姐妹情谊。”
静霄听了,抬眸看向浣灵,说道:“香囊就是香囊,针脚再好看,也是一件俗物,怎能配得上一件仙器?况且这凤栖梧桐的花样图案,是男女依恋之意,你绣在香囊上,无非是想魅惑绝皇。”
目光飘向扇柄上的香囊,又悠声说道:“自从这等俗物进了昆仑,就搅得四处乌烟瘴气,一看便知是些什么货色。里面的玉檀香片虽好些,也可惜了香气飘散出来,被俗物糟蹋了。”
浣灵红透了脸,气道:“我们何时魅惑绝皇了,你莫要血口喷人。”
静霄眼中凌厉幽深的光影一闪,又转眸对紫宁温柔一笑,“这些日子绝皇伤重有恙,亏得你每日服侍药汤。”
紫宁淡淡说道:“我给塘哥哥熬汤药,也是情分所在,静霄小姐不必夸奖。”
“情分?”静霄眼波中抖出一丝的柔态,抿嘴说道:“他自幼就不爱喝汤药,那时不知砸了多少碗,总是我哄他喝下去。这情分二字,倒不必多说什么,早已融入血液的东西,任谁也割舍不掉。”
停顿片刻,转眸又笑道:“他如今还是那一副漠不在意的脾气,你在他身边伺候,一定万般辛苦,倒让你受累了。”
静霄口中说的“他”字,自然指的是月横塘,紫宁心里登时一紧,突然觉得异常失意。
她与月横塘的往昔岁月,尽是一片空白,在情分上或许抵不过他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待要开口说话,突然半空中传来一阵雷鸣般的轰响,瞬间一白一黄两道身影犹如闪电一般交错冲激。拂尘化作一条灰白色的毛绒长尾,“唰唰”甩动缠绕道道银光灵剑的锋芒。
紫宁和陌伊葵对视一眼,身子连忙靠近,紫宁低声道:“菡樱白终于来了,陌伊,你带浣灵先走,在老地方会合。”
浣灵一愣,惊讶转头,问道:“究竟怎么一回事?”
陌伊葵双眸一凝,当即点头,“好,你自己小心。”说着拉起浣灵的手,闪动挪移身法,“嗖嗖”几个身形起伏,转瞬离开了忘忧泉。
众人的目光都聚在半空中激战的二人,谁也没理会陌伊葵和浣灵遁走。
白球蹲在紫宁肩头,瞪着一双黑眼珠,瞅着空中缠斗的人影,半晌突然啾啾叫道:“羲儿,羲儿,月……打不过蜀山的女人。”
白球永远记不住月横塘的名字,似乎在它心中,有另一个相似模样的人,隐隐约约浮现,却不是月横塘。
静霄听得一愣,忍不住叫道:“横塘,菡掌门,你们快些住手!”
她心里万分着急,月横塘身上有伤,又连日重病缠身,哪里是菡樱白女帝之阶的对手。更何况绝皇是圈禁之身,贸然与蜀山菡掌门对抗,只能更加激怒众仙族各门派洞府,对他十分不利。
紫宁更觉心惊,她知道月横塘假装受伤,实力不仅没减,反而经过这半年的修炼,已隐隐要突破神君玄阶的功力,而菡樱白封禅女帝没多久,月横塘怎会输给她?
忍不住问道:“白球,你可看清楚了,塘哥哥真的会输吗?”
白球呲一呲獠牙,摇头晃脑道:“输了,输了,蜀山的女子很厉害。”
梓绮眼眸中露出一抹失望神色,都说绝皇是仙族第一神君,举世无双的顶尖高手,却不料连蜀山掌门一介女流也打不过,当真遭圈禁就成一个废物了。
想来这昆仑仙妃的名分也毫无意义,她不禁暗中盘算起来,趁着与昆仑结亲一事尚未定下来,不如提前悔婚,再找一个如意郎君才好。
半空中一个炸雷响起,阵阵阴风刮过来,梓绮心底忽地一下,没由来的一颤,深深的恐惧感侵透全身。她顿觉莫名其妙,却忍不住打一个寒冷哆嗦,紧缩一缩脖子,心想这昆仑不宜久留,趁此时机离开方为上策。
走之前必须先抢回魅影千环,她转头向四周看去,却不见陌伊葵的踪影,登时大怒,骂道:“这个贱人——”
瞬间天空中一片昏黄暗沉,月横塘和菡樱白衣襟飞舞翻动,一串串银光绚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