鎏金并头楼阁簪子两根
金拔子凤纹簪两根
宝凤穿花金钗子一副
……
紫宁的脸上满溢笑容,一副羞答答的模样,少女春心怀动,美丽迷人。当见素上前紧抱住她,紫宁并没躲闪拒绝,她安静不动,目光中闪动着欣喜和迷醉。
月横塘看见了她的表情,顿时满心是一片空落的痛楚。于是他无法隐忍,荡出真气,挥袖将屋内的一个个书架香炉摆设震飞。
他当时就告诉紫宁:“你不要怕,就算与整个仙道界对抗,我也要带你走。”那样的决然和真心,就像十万年前月冥曾经说:“羲儿,就算与整个仙道界为敌,我也要带你离开。”
同样的话,在不同的记忆中,他说过两次,对着同一个女子。他有自己的坚守,为了紫宁,可以抛弃一切,什么也不要。
那晚紫宁留在玉尊府,月横塘走了又回来,终是放心不下。他一直隐着身形,伫立在华灯月影窗下,心心念念要保护她。
那是一个心痛哀伤的夜晚,月横塘不知自己怎样熬过来。他听见紫宁与东陵倾诉知己之情,看见她和见素一起饮酒,收下见素送的一支镶珠玉簪子,她一副神采飞扬,笑意盈盈。
那时的月横塘伫立窗外,手指在衣袖中紧捏一支陈旧发锈的银簪,歪歪扭扭有些粗糙。曾以为那是紫宁的一片深情,送给他的,就是最珍贵美好的。
但是他发现自己错了,紫宁在简陋的灵洞中把情思丢给月横塘,却在一片繁华的玉尊府接受见素的爱意。
天下之事,没有什么比这更感伤。他等了她十万年,纵然可以坐拥仙道界,但仍然挽不回她的心。
他与重生的玄女或许没有距离,但紫宁和月横塘之间,隔着一个情圣玉尊。
紫宁心里一定不讨厌玉尊,她十分信赖他,对他没有一点防备之心,她喝下了七花媚情散,却称呼他为“梁子夜”。
在绣红一片的床榻上,紫宁凝视见素,清泪满面,她说:“梁子夜,你知道吗,我现在看见你,真的不想活了!”
月横塘看得心痛,自己爱她如珍似宝,她却对另一个男人说不想活了。他很想冲进去救紫宁,紧紧拥抱她,呵护安慰她。但是他不能那么做,因为他没资格剜去她心底的一片依恋。
那晚紫宁在竹林中与见素对面相望,声音缠绵哀伤,“天若有情天亦老,月如无恨月长圆。今晚的月亮只剩下一个弯月牙儿,可见它心里有恨,有怨。既然连月亮都如此凄凉,何况是我,一个小小的女子,有哀伤也是应景的。”
前生的月冥,今世的月横塘,将所有的爱意全部倾给她,但是在她的心底,却有恨也有怨。她一直有牵挂不舍的人,那人的名字叫“梁子夜”。
但月横塘知道,梁子夜一定是见素。
在紫宁昏迷不醒的时候,他曾经打开过她的蓝玄玉镯,里面藏了一方绢帛帕子,上面有墨色字迹:“君知卿意,身不由己。未曾倾城,不若宠溺。红颜易老,飘零天地。愿得一心,不离不弃。”笔划俊逸秀雅,是见素写的字迹。
紫宁始终保留着绢帛帕子,可见她心底藏了一个见素,这是她的秘密,甚至从未告诉过月横塘。
纵然是昆仑的九鹿云车来迎她,但仍旧不能改变什么。如果没有那一场雷劫,如果不是紫宁命在旦夕,月横塘永远不知道有这样一块帕子,被紫宁放进蓝玄玉镯中,宝贵珍藏。
帕子上面清楚写着:“愿得一心,不离不弃。”
月横塘暗自神伤,只把这些情愫放在心底,从未在脸上表露出来。他心甘情愿为紫宁疗伤,为她耗尽功力,就想让她快点好起来。在她奄奄一息的时刻,他甚至想过要成全,“紫宁,如果你痊愈了,我就让见素带你走。”
虽然他万般不情愿,但他想让她活下去。他希望紫宁每一年看见春光里的白色杏花,飘飘洒洒,犹如他的一席白衣。
等到紫宁终于伤愈,月横塘却又不舍得。他不想让她走,于是变得沉默少言,在玉简上写字,“愿得一心,不离不弃”。不舍是因为念念不忘,想把他深爱的人,永远留在身边。
他等了十万年,就算一直活下去,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十万年。他想留住紫宁,不管多久都好。
或许十万年太过漫长,紫宁今生要寻找的,已经不是月横塘。她曾经说过:“月冥,若有来生,我一定要忘记你!”那时她眉心的弯月明眸渐渐淡去,转身离开,永不回头。
紫宁终于在轮回之中忘了他,并且爱上了另一个人。于月横塘而言,这样的结果,已然伤透了他的心。
他送给她一个须弥世界,让她幸福地活着,然后转身,毅然决然地与她分离。
今生只为留卿念,死战沙场悲横塘!
昆仑绝皇若与天妖决战而死,也是一个完满的结局。欠她的情,如果这辈子仍然偿还不上,就等到来生吧。
“塘哥哥,你问我喜欢你什么?”紫宁清脆的声音响起来,她半仰着头,手指戳着下巴,明眸转动笑道:“我喜欢你英武不凡,喜欢你的笑容,喜欢你弹琴写字,喜欢你——”
她觉得月横塘一切都好,优点数也数不过来。
“还有呢?”月横塘微微闭目,眼角的一丝水气被他隐藏起来,“你还喜欢我什么?”
“喜欢你对我好!”紫宁抿嘴笑道,双手拉住他一条胳膊,摇摇晃晃。
月横塘淡淡一笑,“我如果不是绝皇,也没有英武不凡,不懂弹琴写字,你还会喜欢我吗?”
英武不凡,弹琴写字,对紫宁好。世上很多人能做到,他想知道那独一无二的理由。
紫宁眼眸一转,端详他半晌,拍手笑道:“那就更好了,你不是昆仑绝皇,没有英武不凡,不会弹琴写字,就跟我一样了。我也不必战战兢兢,整日担心配不上你。”
一个道族的小厨娘,永远修炼不出功力等阶,与仙族第一的昆仑绝皇缔结姻缘,这样癞蛤蟆吃天鹅肉的事情,只有紫宁敢去想。
但她心中也有过忐忑,“你不知道,有多少人觉得我是癞蛤蟆,癞就癞了,还是一只母蛤蟆!”紫宁喃喃说道,表情十分郁闷。
通常都是男人癞蛤蟆,女人白天鹅,到她这里就翻过来了,嘴里嘟囔道:“塘哥哥,你就是一只白天鹅,看中一只癞蛤蟆,别人会说你没眼光。”
月横塘的眼眸中登时蕴起笑意,“那我变成公蛤蟆好不好?咱们两个一起生癞。纵然是讨人嫌的,我也陪着你。”
紫宁抬手一拍大腿,“不要,我想跟你一起变成白天鹅。你做一只公天鹅,我当一只母天鹅,恩爱缠绵,比翼双飞。”
说着脸上的笑容灿然而开,将左右两根手指并在一起,朗声念道:“凝月夜,烟飞绝。相思无尽处,此生莫离别。身死魂度外,翩然你与化——双——蝶。”
月横塘神色一颤,漆黑的眸中闪过点点莹光,一把将她搂住,喃声说道:“紫宁,就算我身死魂度外,此生也不会离开你。”
——
第76章 心底秘密()
殿外冷风习习,床榻笼着幔帐却是一片暖意,弥漫着带有玉檀香味道的醉人气息。
昏黄的琉璃灯影隐隐晃动,紫宁窝在软绵馨香的被团里,紧贴着月横塘肌肤传来的温热,睡眼朦胧。
“塘哥哥——”紫宁咂一咂嘴,强撑着双眼的困倦之意,“是不是我不管做了什么事,你都能相信我?就算是一件坏事,你也能原谅我。”
来仙道界的日子历历在目,越发觉得这一场穿越很不寻常。有时候连她自己也深为怀疑,这是不是一个蓄意已久的阴谋。
梁子夜莫名其妙跟她分手,接着她莫名其妙出了车祸,然后一缕幽魂莫名其妙来到仙道界,变成了另一个云紫宁。
不同时空的两个人,性情和相貌都极其相似,究竟谁是谁的影子,或许她从异界时空而来,就为了完成某一件重要的事情。
梁子夜的种种表现,也令她十分怀疑。他是神话人类学教授,他出版了《远古仙道界史传编年》,他对仙道界的一切事情都了如指掌。而他的面容,声音,气味,眯眼而笑的习惯,偏偏都跟玉尊见素一模一样。
紫宁不相信世上有这么多离奇偶然,在这些纷繁杂乱的背后,一定隐藏着什么没能发现的东西。
此事她揣测了许久,却也找不到答案,却更加明确自己的处境。她魂飞而来,占用一个小厨娘的身体,而事实上,她并不是仙道界的云紫宁。
秘密埋藏得越久,她越发感觉到一种深刻入骨的孤单,如果不能搞清为何而来,既然她深爱月横塘,心里也不能踏实。
因为她还有许多顾忌,全都纠缠在一起,形成了深深的恐惧。她怕有一天突然魂魄飞回去,只剩下一具空荡僵死的身体,那么月横塘该如何承受?
她怕穿越的秘密被揭露出来,月横塘会不会愿意相信她,她能否继续活在仙道界,她的亲人,师父,朋友,都能轻易原谅她吗?
紫宁喉头一紧,如果这些事非要说出来,她只想亲口告诉一个人,那就是月横塘。她信任他,也想让他看清楚,他心里爱的是羲儿,是云紫宁,还是眼前的这个穿越之魂。
“塘哥哥。”紫宁的目光飘向他,十分疲惫,却异常坚定,“你相信我吗?”
月横塘的眸子一颤,郑重答道:“嗯,我相信你,就算是坏事,我也一定原谅你。”他肩头微抖,漆黑的眼眸中透出淡淡的缠绵之意,“紫宁能做什么坏事呢,最多就是打死了谁家的瞎眼黑猪。”
他温柔地对她笑,唯恐不小心惊吓到她。
“有一件事情,藏在我心里,是一个大秘密,我……想告诉说。”紫宁低声呢喃道。
月横塘微微点头,笑得镇定自若,但心头紧张得厉害,预感她心中隐藏的秘密,一定跟见素有关。
紫宁挪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紧紧依偎在他肩头,轻缓地闭上双眼,“塘哥哥,其实,我已经死过一次了。”她的衣衫宫绦带子解开,衣襟松阔,将自己全身裹在温暖的被子里,这样更舒服一些。
她劳累牵挂了几天,早已身心俱疲,躺在月横塘身边,有一种又踏实又安稳的感觉。这一会刚说了几句话,只觉得眼皮沉重,几乎就要睡着过去。
“死过一次?”月横塘略感讶异,他不明白是怎么回事。难道紫宁的意思是,曾经被人狠狠伤害过,已至于心死?
低头去看她,却见她双目紧闭,长睫毛配合着呼吸略微颤动,已经睡得深沉。“塘哥哥——”她在梦里呢喃着,想要说下去,终是抵抗不了沉重的倦意,喘着均匀的长气呼呼睡去。
灯光的昏影透过幔帐笼在她脸上,脸颊莹润发亮,红嘟嘟的嘴唇散出润泽之光,犹如一片红艳海棠花瓣含露欲滴。
月横塘不禁笑起来,这么快就睡着了,哪是一个心里藏秘密的人。他轻缓地转过身,单臂杵着头侧躺着,一双眸子漆黑发亮,专注凝神看她。
俄而抬起手,为她掖一掖掀开的被子,见她睡得鬓发凌乱,乌黑的发丝铺满了长枕,好似柔软顺滑的黑色绫缎子。
她睡得十分酣畅,粉苹果一般的脸颊上透着平静安详,带着一抹心满意足的神色,没有一点牵挂和忧虑。月横塘登时心里一软,轻声喃喃说道:“紫宁,不管你以前做过什么事,喜欢过什么人,我都不怪你。”
夜的暗影渐渐沉了,紫宁睡得香甜,月横塘脸上的笑意愈浓。
用洁白的绣帕帮她轻拭额头,将微微沁出的一层汗珠仔细抹去。他乌眉舒展,温和怡然,终于忍不住,嘴唇凑向她的脸颊轻吻一下,目光中的缠绵之意更为深沉。
他喜欢看紫宁如此安心的睡着,闻见她身上飘出来的淡香气,不觉心荡神怡,抬臂紧搂住她,贴近她的脸庞。
忽听殿外有人叫道:“月横塘,你把紫宁藏到哪去了?”
一听到见素的声音,月横塘顿时警惕,眸中的冷光一闪,连忙抬手打出两道噤声防御罩,将紫宁整个人笼罩起来,同时也遮住她的呼吸和一切气味。
见素已是神君之阶,神识功力深厚,很容易察觉到床榻上躺着两个人。
这时殿外传来宫娥紧张急促的声音:“绝皇伤重已歇息下了,请玉尊殿下回避,莫要惊扰了。”昆仑宫中没有兵甲侍卫,只留了一些小宫娥守夜伺候,她们深知玉尊的名声和为人,只有苦劝住,都不敢厉声斥责。
虽然昆仑仙族地位显赫,但西岐玉尊从不把仙道界的规矩放在眼里,更不理会尊卑等级。他肆意纵情,想怎样就怎样,甚至一点也不惧怕昆仑绝皇。
殿外回廊下挂起飘摇而动的黄色宫灯,映衬见素一袭鲜红飞舞的衣袍,更显得他面色皎然,英姿夺目。
小宫娥们怯懦地挤在一起,低头垂目,不敢抬眼看他。眼前飘动的红色衣摆在冷风“簌簌”作响,见素双眸一眯,露出醉意的邪笑,增添了更多的神秘和魅惑。
见素瞄一瞄这些拦路的小宫娥,双眉微抖,嘴角露出不屑的神色,声音十分嚣张,“我不来惊扰他,他便要欺到我头上了。明明是我跟紫宁在说话,他非用虚空阵法把人弄走,害得我找了半个昆仑!月横塘,你再不出声,我就闯进去要人了。”
登时挥舞起红色长袖,一双拳头捏得咔咔直响。
小宫娥们赶紧缩起脖子,玉尊对着绝皇的寝宫跳脚叫嚣,而且此事还跟紫宁有关,那是一个最会麻烦的丫头,连仙族神女都对她无可奈何,她们这些局外人,想管也管不了。
半晌殿内没有动静,见素的眸子猛地一抬,立刻放出一道强大的神识,朝寝宫之内扫视过去。
一重重迷雾般的幻影将寝宫遮掩起来,隐约只能看见浓纱厚幔一般的景物,朦胧昏暗,灯色绰约,却无法探知殿内是否有人。
“七重防御阵法!”见素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喃喃自语道:“这阵法足够应付神君了,分明就是为了防我嘛。”神识登时一痛,无法穿透一层层的防御阵法。
昆仑仙境到处隐藏着阵法,绝皇是这里的主人,即便是他西岐玉尊,也不可能在此为所欲为。
见素眉心一蹙,立刻收回了神识,叫道:“月横塘,你肯定把紫宁藏在寝殿里,这夜深人静,你们孤男寡女身处一室,成何体统。再说她是本尊的女人,你要敢碰她一下,我就砸烂你的寝殿,毁去你这些破阵法!”说着,抬脚就往殿内硬闯。
外面的几个宫娥阻拦不住,惊声叫喊,“玉尊殿下,玉尊殿下——”只听“砰”一声巨响,见素一脚将朱漆木镶嵌铜铆钉的两扇殿门踢开,一道红色身影如同疾风飞进来。
轰声破门而入,巨大的声响搅乱了夜晚的沉寂。紫宁身子猛地一抖,登时从梦中惊醒过来。月横塘连忙俯身安抚,用温热的手掌轻遮住她的嘴唇。
紫宁睁眸望去,朦胧昏暗的光线里,见他脸上露着温和的微笑,她惶恐的神色瞬间散去。从被窝里伸出白皙暖热的小手,跟他握在一起。
她在梦中见到他,正是如此这般的温暖笑颜,让她十分安心。
殿门在风中摇晃,犹自发出细微的嗡鸣声。见素甩动衣袖双手背后,在疏朗宽阔的寝殿中迈着步子。
这寝宫的装饰十分简单朴素,不比他的玉尊府奢华,更没有富丽堂皇之感。见素的目光露出鄙夷之色,放出一道神识四处扫荡。只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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