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月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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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月眸-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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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华瑶女帝看似不经意地扫过萎顿地上的紫宁,却见一副衣衫不整,鞭痕累累,皮肉绽开的惨状。那刺目的血痕如同抽打她身上一般,只觉头上一沉,险些仰倒过去。

    身旁的千姬管事眼明手快,连忙扶住,华瑶女帝定一定神,吩咐道:“若尘,将林娘母女带至后宫去,速命御医诊治。”

    千姬点一点头,轻声回答道:“女帝放心,奴婢会办得妥妥当当。”转头深看了紫宁一眼,心中一阵凄苦和怜悯。这苦命的孩子,任女帝拼了性命想保她一生平安,如今还是险些出了事。

    随即上来四个老宫妪,半搀半抱将林娘送出大殿去。

    昆仑绝皇起身,镶金白色绫绡缎衣飘扬而动,走到紫宁跟前,略前倾弯身下去,双臂轻缓扶起她的身子,指尖涌出华光,一股仙谷之气注入她体内。

    紫宁半昏迷当中,只觉身上一暖,迷迷糊糊睁眼,面前出现一个白色光亮影子,正低头垂目看她,双眸中闪动深邃的光芒,一缕乌黑的发丝落向肩头单侧,眉眼隽逸,神色淡然,竟是一个俊雅无双的年轻公子。

    昆仑绝皇抬起她的手腕,往脉搏上轻捏了片刻,声音温和,“倒也不碍事,敷两剂药,歇几天便好了。”

    千姬立刻吩咐几个老宫妪上前来,小心将紫宁搀扶出去。

    紫宁起身挪步到门前,转身望了一眼,长睫毛微微抖动起来,喃喃说道:“我的命……是你救回来的……”

    她怀中暗藏了一柄折扇,用手轻轻触碰,便觉得十分安稳踏实。心中发誓,不管他是谁,必要报这救命恩情。

    昆仑绝皇淡然一笑,目送紫宁由老宫妪搀扶出去,神色中透出一丝怜悯,转身回到榻桌前坐下。

    华瑶女帝见林娘和紫宁离开,神色逐渐恢复平静,双眸朝殿内的众人扫视而去,目光淡然,却一丝丝刺进众人心里。

    大殿内一片沉寂无声,众人低垂着头,只觉冷汗珠子从脖颈后面滚落而下,心跳得厉害,也要强忍住呼吸,不敢哼出一点声来。

    忽听殿外一道清亮的钟声响起,“发鸠帝君回宫,西岐平嘉太子驾临——”随后,身形魁梧的发鸠帝君迈步进殿,面色凛然,两道粗眉紧蹙。与他并肩的是西岐平嘉太子,一身金甲黄锻锦袍,威风凛凛,国字脸透出一副与年龄不符的深沉老成。

    发鸠帝君面色难看,一落座便发怒喝问道:“刚踏进宫门,就听午宴中有宫女毒死了。本王不过离开几个时辰,宫中居然发生这等事,谁有如此大的胆子?”额头上凸起两道青筋,用力甩一甩衣袖,一股汹涌的仙道之气喷薄而出。

    彤公主是发鸠帝君的嫡女,帝君捧在手上呵护,都唯恐不够。公主及笄宴竟然有人下毒,闹出如此的丑事,被前来赴宴的仙族贵宾撞个正着,让帝君颜面何存。

    华瑶女帝瞥了他一眼,淡淡说道:“帝君若想知道原委,就该问一问芳雁。”

    芳雁神色讪讪,忙屈身行礼道:“奴婢……是为公主着想,午膳中有侍女身死,定是那两个厨娘下的毒。”

    发鸠帝君略一沉吟,转头对华瑶女帝说道:“华瑶,头疼可好些?这满殿污血的气味,可别冲撞了,不如先回尊桦宫歇着。”想让华瑶女帝离了殿,自己再细问此事。

    华瑶女帝摆一摆手,“无妨。”她目光注视在芳雁身上,转而又看向龄婆,两人浑身打了一个激灵,想分辩却不敢开口。

    芳雁没料到她如此在意紫宁,不能明目张胆忤逆,心里暗暗忿恨,自己堂堂一个内宫掌事,竟比不上两个下等奴婢!当着众人的面,不给她留一点脸,让她活生生的受辱。

    那两个贱婢,来日若寻到机会,定让她们生不如死!

    脸上羞红了半晌,芳雁嘴里嘟囔着,“不过是两个低等贱婢而已,死了也不值什么。”

    华瑶女帝猛地睁眼,两道寒光射出去,冷冷说道:“芳雁这些话,本宫觉得不中听,奴婢的命就不是命吗?枉你自称读过发鸠国女训,不晓得国法家规以仁慈为念?”

    大殿内一片肃静。

    芳雁羞臊难当,知道争下去没有好处,但又忍不住辩解道:“林厨娘和那丫头负责午宴的菜肴,不是她们下的毒,还能是谁?娘娘莫要轻信了她们!”

    周围的众人都暗暗心惊,这芳雁真是愚蠢之人,不知进退,华瑶女帝的意思,到此时还没揣摩明白。此番强词夺理,不过是自寻其辱,自找没脸。

    果然,华瑶女帝低眉垂目,淡淡说道:“本宫不想多费唇舌,林娘是本宫从西岐国带来的随嫁宫娥,一直忠心耿耿,尽职尽责,从未有什么过失,又怎会下毒谋害公主?”

    “啪!”一声脆响,茶杯重重往案几上一放,华瑶女帝喝道:“本宫向来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若你坚持认定林娘有罪,就是指责本宫用人不当!”

    众人见状,无不大吃一惊,彤公主登时变了脸色,一双手不由自主抖起来。

    发鸠帝君立刻转头赔笑道:“华瑶,你无须如此,倒让本王无地自容。”刚才他沉默不语,也有一丝偏袒心思,见华瑶女帝发了真火,这才出声。

    彤公主露出诚惶诚恐的神色,连忙起身行礼,小心翼翼说道:“母后要保重身子才是,为了这一点事伤身,让女儿如何自处,竟是显出女儿的不孝了。”

    停了半晌,目光闪动着幽怨的泪光,“母后不为彤儿担忧吗,若是不慎吃下那些膳食,恐怕……此刻母后见不着彤儿了。”

    她低下头嘟一嘟嘴,脸色有些苍白。发髻上一根金箔步摇钗微微颤动,更显得楚楚动人,让众人我见犹怜。

    华瑶女帝淡淡说道:“本宫的彤儿是尊贵之身,千金之体,自有仙族神灵护佑,又怎会遭奸人所害。”

    目光扫向彤公主身后站立的宫娥们,冷声说道:“你们这些不长进的奴才,本宫说过多少次,公主年幼,未经世事,凡事要多加呵护劝导,怎可让她沾染如此血腥之事!”

    顿时“哗啦”跪下一排老宫妪和侍女,颤声说道:“奴婢不敢!”

    彤公主左右转头,见身边跪满一地的宫娥,心里有些委屈,抿着嘴却不敢说话,双眸转动了两下,差点落下泪来。

    芳雁和龄婆对视一下,眼中有一丝无奈和不甘。

    ————

    q版番外:

    紫宁:我最喜欢你穿那一件白衣,镶了闪闪发光的金色亮片,很拉风的样子。

    昆仑绝皇:那是白凤羽衣和金龙鳞片。

    紫宁:啊?你穿动物皮草,很不环保唉!

    昆仑绝皇:……

第3章 暗生祸事() 
华瑶女帝一声冰冷严厉的怒喝,大殿中气氛登时紧张起来,宫娥奴婢人人自危,不敢抬头注视女帝。

    宾客坐榻上的西岐平嘉太子挪了挪身子,一双不大的眼睛紧眯起来,目光炯炯,左右打量众人。他进殿后一直不动声色,旁观了半晌,终于弄清了事情缘由。

    他缓缓抬眉,心想:“华瑶女帝为两个厨娘大动干戈,此事定有蹊跷。但女帝的威严不可忤逆,顺其者昌,逆之者亡。”一眼偷瞟向昆仑绝皇,见他面不改色,镇定自若,明显也是帮着华瑶女帝的。

    平嘉太子暗暗点头,昆仑仙族,万万不能得罪。

    他欣然起身,笑道:“那厨娘既是随女帝来发鸠国的,自然不会有歹意,可也躲不过有人故意陷害。如今再审也问不出什么,倒不如先给厨娘诊治疗伤,等好了再问话也不迟。”

    华瑶女帝点头:“平嘉说的有理,本宫倒想看看有谁故意陷害。”双眸向上一抬,注视到龄婆身上,后者登时浑身发冷,猛地一震。

    华瑶女帝冷冷盯了龄婆片刻,忽地一双眸子转向昆仑绝皇,略带歉意道:“这些家中琐事,倒让神君笑话了。”

    昆仑绝皇抬手长揖,微微一笑,“家家都有难断之事,既然赶上公主及笄的好日子,便多嘴恳请女帝息怒,莫让彤公主因此事愧疚惶恐。”

    华瑶女帝缓缓抬眸,看向身旁噤若寒蝉的众人,又瞄了彤公主一眼,转而对昆仑绝皇笑道:“神君过虑了,本宫自然是心疼女儿的。”

    说着,语气转而变得冰冷,“刚才是谁要给紫宁灌下毒药?本宫想看她哪里借来的胆子。”目光如刀子一般,先从芳雁脸上划过,又转向低头不语的龄婆。

    龄婆意识到事情闹大了,断手腕的剧痛让她满头冷汗,咬着牙不敢哼声。见华瑶女帝作势要审她,索性横下一条心,仗着是发鸠国宫中旧人,壮起胆子迎了上去。

    屈膝行了一礼,不卑不亢道:“此事与芳雁无干,毒药是老奴自作主张,请娘娘责罚老奴便是。”

    众人见龄婆站出来,都暗觉不妙,这老宫妪向来嘴狠不饶人,恐怕会冲撞了华瑶女帝,被治一个大不敬之罪。

    华瑶女帝冷笑一下,“龄婆活得年岁大了,竟然在发鸠国中说自作主张四字,若本宫用国法家规责罚,你可觉得委屈?”

    龄婆眉头一紧,撇起了嘴,有些不满地说道:“老奴活了这大半辈子,自幼就是发鸠国的后宫奴婢,也算见过一些世面。只未曾见哪一个仙道国由娘娘掌家,帝君倒成了墙上的挂画,只摆着好看,却是不中用的……”

    “放肆!”

    “大胆奴才!”

    发鸠帝君和平嘉太子同时喝道,发鸠帝君双目中不易察觉的冷酷阴沉一闪而过,众奴婢早吓得脸色煞白,心想龄婆口无遮拦,这条老命算是搁下了。

    华瑶女帝脸色陡然一变,继而含笑说道:“龄婆的意思是,本宫在发鸠国有僭越之嫌,未能守住仙族的妇道规矩,非要脱钗谢罪才罢?”

    此语一出,众人顿时悬起了一颗心,目光全集中在发鸠帝君身上。

    发鸠帝君半晌低头不语,脸上却紧绷着,暗恨这龄婆不知轻重,竟当着外人的面存心让他难堪。

    龄婆面色倨傲不恭,自己也清楚,刚才说出去的话收不回来,因而更无顾忌,嘴里嘟哝道:“老奴可不敢,不过白白为咱们帝君说句公道话而已……”眼神偷偷瞟向发鸠帝君,见他脸色阴沉,红一阵白一阵,不知心里作何打算。

    华瑶女帝双唇紧闭,轻咳一声,眉间浮起轻轻一缕不耐烦。

    若不是为了紫宁,以她的清贵仙体,怎肯不顾身份,与一个糊涂的老宫妪对峙良久。忽地脸色黯然,随即深深呼出一口长气,只觉得厌烦之极。

    众人见她忽然沉默,都面面相觑,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时,平嘉太子冷哼道:“发鸠国一个老宫婢,也有敢与不敢之说?”转头吩咐手下随从侍卫,“这狂妄的老奴才,大逆不道顶撞女帝,还不上前掌嘴,当即赐死罢了!”

    一声令下,两名带刀甲胄侍卫立刻上前,左右押按住龄婆,大殿一众宫娥全都吓得面无血色。

    华瑶女帝的神色稍缓,淡淡吩咐道:“与本宫拔去这老奴的头面,大刑伺候!”她身旁一个宫娥领命,上前拔了龄婆头上的簪子,夺了她一对点珠耳坠子。平嘉太子的两名侍卫上前去,强按住龄婆狠狠掌嘴。

    龄婆先是咬牙不语,但见发鸠帝君低眉垂眼,完全不敢插手此事,心知大势已去,拼着挣扎奋身而起,大声呼喊道:“帝君,老奴有一事要禀报,那紫宁是华瑶女帝……”

    没等她再说下去,侍从挥起掌嘴的板子,狠狠打落她的几颗门牙,登时满口流血,嘴唇青肿得老高。龄婆口中呜呜了半晌,眼里似要喷出火来,却再也发不出半点声音。

    华瑶女帝眼中精芒一闪,随即黯然道:“本宫也乏了,回房歇歇去。”她今日发的火气确实有些大,毕竟,单单为两个厨娘,发这么大的怒火,也说不过去。

    但这口气却不能忍,留着龄婆也是一个祸根,幸好平嘉太子及时出面。

    彤公主连忙起身去扶,华瑶女帝一摆手,随即嘱咐两个教引宫妪道:“你们送公主回彩蓝宫,好生安抚着,本宫晚些时候再去看彤儿。”

    双眸一转看向发鸠帝君,淡淡说道:“帝君想必也累了,折腾这大半日,没闲下来一刻。龄婆是宫中旧人,帝君亲自处置吧,莫让人说本宫独断专权,这发鸠国宫里只有华瑶女帝,没有帝君!”

    发鸠帝君眉头一皱,脸上顿时红了,讪讪笑道:“都是一家人,华瑶说的哪里话……”

    华瑶女帝起身略整衣衫,转眸看向昆仑绝皇,缓缓笑道:“本宫收了几幅大荒外的字画,神君仙力慧眼,望请移驾品鉴一番。”

    昆仑绝皇昂然起身,也不客套,挥起镶金的白缎衣袖一让,说道:“华瑶女帝请。”

    华瑶女帝一点头,迈步径直走了出去。昆仑绝皇紧跟着离开大殿。

    “华瑶,这……”发鸠帝君一脸土灰色,嘴里叫了一声,抬袖起身。走到门口时,转头厉声吩咐道:“将这老奴打二十杖,拖出去沉进西园子池塘里,念她在宫里服侍了一辈子,留个全尸吧。”

    龄婆早让抽板子打得满脸肿胀,一听发鸠帝君下的命令,当即晕倒在地。平嘉太子冷哼一抬手,两名随从便将昏迷的龄婆硬拖出门去。

    芳雁吓得后脊梁冒着冷汗,直到帝君离开大殿,黑压压的人顷刻走了一大半,她的双膝一软,再站不稳当,跌坐地上,浑身发抖。

    一个老宫妪颤颤巍巍上前扶她,惊声唤道:“芳管事,这可如何是好……”大殿剩下的十几个宫娥呆站原地,还没从惊吓中缓过神来。目送发鸠帝君一路走远,才松了一口长气,纷纷抬袖抹汗。

    芳雁单手撑着榻边,勉强站起身来,心中一股怨气和恨怒涌动翻滚。

    “紫宁!”嘴里喃喃道,一双眼睛迷成狭长的细缝,龄婆的话在她耳边久久萦绕,“那紫宁是华瑶女帝……”她脸上浮出冷冷的笑意,华瑶女帝如此袒护紫宁,莫不是有什么秘而不宣的隐情?

    芳雁举目向外望去,满地如同白雪一般,重重叠叠铺满了花瓣,心中冷笑:“又是一个封召之季,仙族神君的封禅大典,发鸠国是时候预备贺礼了。”

    她双手插入绣缎的衣袖中,抽出一块帕子擦嘴,冷笑一声,“紫宁,你且等着,待我送你去一处好地方!”随即转身喝道:“去吩咐内务教引,拿来宫中侍女的卖身记册子,我要细细翻看!”

    门外的片片白色杏花飘入屋内,洒落地面,如同离人泪。

    ……

    三日之后,下毒之事有了结果。

    千姬拿到当日午膳食材单子,原来那死去的宫娥早间吃了几个狗肉包子,午宴馋嘴又偷喝了一碗黄鳝汤。

    这狗肉和黄鳝本是相克食物,同食会产生剧毒。加之小宫娥修道根基不稳,却服丹练气,体内丹气加重了食物毒性,便当场毙亡。

    医书丹经上记载食物相克的证据呈上,芳雁羞红了脸,又臊又恨,扭扭捏捏不好再说什么。

    华瑶女帝往卧榻上一歪,长长舒了一口气,“本是一个宫娥嘴馋送了自身性命,却让你们白白冤枉了好人。吩咐下去,叫林娘母女好生休养几日,膳房做些滋补的汤药送去,也要好好补偿一下才行。”

    侍立一旁的千姬点头应了,瞥了芳雁一眼,“女帝的话极是,咱们宫中何时出了这等冤枉人的错谬,偏偏那日让来宫的仙族贵宾撞见,有损女帝和帝君的颜面。说起这事,芳雁也得担待一些,最好亲自送去滋补汤药给林娘母女。一来让人看咱们宫中赏罚分明,二来也洗去林娘和紫宁的不白之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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