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某与孙府的交情,由来已久,只是前辈一直高居天伦山,不问世事不知情由而已。”
“就算如此,《归脉心经》乃是本门秘典,一般只传宗门继承人。”
侯霜淡淡一笑道:“李某听闻,贵派在武安、汝城等地还设有不少武场……”
不等侯霜把话说完,上面的几个长老有点听不进去了,怒道:“李将军,你不要欺人太甚!”
侯霜冷笑反问道:“你我立场不同,怎叫欺人太甚?保家卫国,维护民生,乃是本将军职责所在,本将军也只是公事公办而已!”
话语振振有词,说的几人哑口无言。
“还有,陆仲与其子陆千皆是心中容不得半口恶气之人。本将军下山之后,不敢保证陆仲还会不会率兵搅糊了贵派的五百年大典。总之,以你们眼下的实力,只要是得罪了朝廷中人,保管不得安宁,只剩迁移宗门一条路可走。李某言尽于此,告辞!”
侯霜也不拖泥带水,领头走下了奉天擂台。
这一席话,一半威胁、一半恐吓地在提醒天伦宗。要知道,迁移宗门这等大事不比搬家挪户,动摇根基和风水不说,更是愧对历代祖师,有损宗门威严,日后又何以在北荒立足下去?
天伦宗由强入衰,好说好歹扎根天伦山也有五百年,至妙无声这一代,虽无力振兴宗门,但他是万万不容许这等奇耻大辱发生在自己的头上。
“李将军留步!”
果然,侯霜才走出去没几步,妙无声突然开口叫住了他。
侯霜嘴角抹过一丝笑意,缓缓转过身来。而比他更为欣喜的,还有两人,那就是孙信子和孙千雪,在定远将军恰如其分的威胁之下,事态似乎有峰回路转的迹象。
“莫非,是前辈回心转意了?”
“李将军,请入内一谈,如何?”
第四十三章 急报
天伦宗的青松堂内,熏香缭绕,古色古香。
正位上坐着天伦宗宗主鬼影妙无声,苍发披肩,威严十足。席下,则盘膝安坐着侯霜,与他隔席而坐的,是孙信子和孙千雪。
接着,是两个侍从分别托了两副茶具上来,置于四人的桌案上。
“本座以茶代酒,先敬三位一杯。”妙无声举杯相敬,优雅地抿了一口,之后说道,“李将军年少老成,修为更是不俗。我天伦宗若是有像将军这等人才,又何愁不能复兴?”
侯霜斟了一杯茶,抿了一口,理所当然地谦让道:“前辈过奖了,前辈的修为深不可测,晚辈望尘莫及。”
“本座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不过是个宗门的真传弟子而已,直至十五年之后,方进入天武大境。将军的资质与机缘皆胜过本座太多,前途不可限量。”
“李某不才,全赖苍天有眼。”
侯霜此言,的确是句大实话,心里话。要不是在机缘巧合之下继承了上古道统,他现在别说是为侯门复仇,就是能不能存活下去都是个问题。
但外人听来,却完全不明就里。妙无声、孙信子与孙千雪三人,都用略带惊异的眼光看着他。
“前辈,还是谈谈正事吧。”
重归旧题,孙信子跟孙千雪的神色又变得紧张起来。
妙无声道:“既然你们一心想从本门得到《归脉心经》,那么本座问你们,《归脉心经》究竟是一门什么样的功法?孙信子,你曾经贵为宗门的继承人,应该对此有所了解,你说说看。”
孙信子沉吟道:“《归脉心经》可治愈各类先天经脉顽疾,修炼此功法,广采流水之气,可使得体内生机出现,经脉重归先天伊始,涅槃重生。”
妙无声点头道:“你说的没错,不过……”
“不过什么?”→文·冇·人·冇·书·冇·屋←
“你只说对了一半,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哦?”孙信子感到有些意外,“老朽愿闻其详。”
妙无声侃侃而谈道:“所谓世间无圆满,圆满非世间。《归脉心经》固然有着其独步天下的功效,但缺点同样显著。修炼它的前提,必须是在修为达到地武五品之后,散去所有修为,待经脉归于初始,温养数年,方能从头再来。”
此言一出,侯霜三人均感意外,尤其是孙府的一老一小,面露难色。
良久,孙千雪才缓缓开口道:“只要日后能冲击天武大境,散去目前功力,舍小取大也并非是无法办到之事。”
妙无声神秘一笑,“谈及冲境大事,这门功法的弊端又来了。归脉一法,有违大道自然。而冲击天武大境,必须与自然灵气相通相融,两相在冥冥之中会发生冲突。因此,修为达至九品灵通之后,要么一举突破境界,要么经脉爆碎而亡!而且后者出现的概率比前者要大的多。”
“一条生路,一条死路,难道就没有第三条路可走了么?”
孙信子喃喃自语,表情上完全没有了先前对于《归脉心经》的期待。作为孙家最年长的家主,他怎么忍心看着后辈族人在好不容易修炼至九品的情况下,却最终落个冲境失败,肉身毁灭的悲惨下场。
“非生即死,生有三成,死占七成,没有第三个选择。几百年来,本门只有屈指可数的几代祖师修炼过这门功法,不过当时天伦宗处于鼎盛时期,灵丹妙药以及能人无数,几位祖师皆冲境成功,称霸一方。”
冲击天武大境,原本就充满了惊险。当日侯霜冲境的过程,也是险之又险,几乎是置之死地而后生,才得以死里逃生。
青松堂内陷入一片寂静之中,如果说孙千雪并不太在意散功的话,那么针对妙无声后面的警告,她是得好好深思熟虑,做出抉择来。
“不过,话又说回来,修炼归脉心经并非全无好处。”妙无声打破沉默,继续道,“只要修炼者克服自然大道,成功踏入天人,那么从今往后,他的精神将会无比强大,修炼速度也将比寻常天武要快速许多,修炼之途可谓一片坦荡。”
“若前辈肯赐功,我孙家族人皆愿一试!”孙千雪柳眉一扬,毅然说道。
孙信子只是叹了口气,无奈摇摇头,他是无力阻止这个倔强而又有主见的玄孙女的。
“好,有胆识。”妙无声赞许地点点头,转而又朝侯霜看去,“传功的规矩是祖师所定,但局势变化莫测,今非昔比,本座也非墨守陈规之人。李将军,你看……”
妙无声想说什么,侯霜当然心领神会,随口道:“前辈放心在民间传授贵派正道宗义便是,前提是不要再违反朝廷律令,免得招来兵祸。”
“将军!”
就在此刻,突然有一阵疾风卷入堂内,一名将领风风风火火地参拜在侯霜跟前。
侯霜一看,居然是座下副将司空炎。
临行前,他让司空炎严守邙关,但此刻出乎意料地出现在天伦山,他的心头随即涌现出不详征兆。
“司空,何事如此慌乱?!”
司空炎气喘如牛道:“启禀将军,刚刚接到急报,黑水关被破,山戎大军势如破竹,连下数城!”
“什么?!”
侯霜脸色大变,妙无声三人也是纷纷起立,大吃一惊。
司空炎抱起茶壶,牛饮了几口道:“将军,燕军兵败如山倒,目前退守白帝关。”
孙千雪道:“白帝关,乃是通往蓟都的最后一道关卡,只要白帝关失守,都城必然危在旦夕。”
“兹事体大,司空怕误了军情,斗胆亲来禀报,望将军勿要怪罪。”
“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诺!”司空炎抱拳施礼,飞速退出了青松堂。
黑水关兵败一事,让侯霜此刻心情全无。虽然燕王昏庸无道,听信奸逆谗言,以一道诏令害的侯门满门被抄斩,但坐镇邙关的他,不为勤王,只为了燕国的平民百姓。山戎大军南下,不知又有多少人会死在蛮人的弯刀之下,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侯霜扪心自问,自己从来就没有救国救民,死忠朝廷的思想。他之所以想这么做,完全是为了死去的父亲侯天成。侯天成若还活着,一定会率军与山戎死拼到底。
“侯门英烈战死沙场,皆死于山戎之手,此仇不报,枉为人子!”
心中的仇恨之火熊熊燃起,侯霜严肃道:“前辈,晚辈斗胆有一个请求。”
第四十四章 备战
“说吧。”
“借贵宗四大长老一用。”
“……何用?”
“攻打襄平!”
此言一出,孙千雪顿时美目一亮,似乎非常贴合她的心意。
妙无声没料到定远将军会开口借人,当下为难道:“武道大宗最忌讳与朝廷势力扯上关系。我天伦宗虽然没落,但我妙无声也不想开此先例,往将军海涵。”
侯霜冷笑道:“前辈为何不把眼光放长远点?如果山戎一路南下,导致我邙关失守的话,你觉得天伦山能太平无事?以你们的实力,能保住根基?再者,只要李某攻占襄平,至少能保幽州一时太平,你天伦宗也不会沦为蛮人的阶下囚。”
孙千雪忙附和道:“前辈,将军深明大义,此话不无道理。如今是多事之秋,请前辈能权衡利害关系!”
“老朽也深感同意,若有四位长老助阵,襄平可取。”孙信子也支持道。
妙无声犹豫片刻后,道:“四位长老在我天伦宗德高望重,本座也不好随意差遣他们。不如这样吧,将军先回邙关,待本座与四长老好好商谈一番,之后不管成与不成,都给将军一个回信,如何?”
“希望前辈能以大局为重,能为苍生着想,李某感激不尽。事态紧急,李某先行告辞。”
“将军留步!”才刚步出青松堂,身后便响起了孙千雪的声音。
侯霜回头道:“孙大小姐,李某的承诺已经兑现,不知还有何吩咐?”
孙千雪笑吟吟道:“小女子岂敢吩咐定远将军?千雪只是想追随大人下山,败退山戎……”
侯霜断然拒绝道:“此事没得商量。”
孙千雪不悦道:“将军是不是看不起我这个女流之辈?”
“大小姐的文韬武略,李某已经领教。但此战凶险之极,李某既然答应保你孙家百年太平,自然不会让你以身犯险。”
孙千雪盯了他半响,叹口气道:“将军既如此坚决,那千雪也就不拖贵军的后腿了。但千雪心中的一些拙见,必须说与将军。”
“直说无妨。”
“襄平乃幽州第一大城,更是通往山戎蛮地的门户要道。将军以攻代守,绝对是上上之策。只要拿下该城,从战略意义上来说,更能让山戎产生后顾之忧,牵制住其南下的步伐。但将军有没有想过,眼下的襄平,定然囤积了重兵,严防死守,要想强攻,绝非易事。”
“依大小姐之见呢?”
孙千雪一笑道:“将军能想到攻打襄平,说不定别人也会产生与将军一样的高见呢?”
侯霜凝视道:“你是说四方城?”
“正是!北陆园在朝廷的势力可谓如日中天,但只要都城被破,他们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所以,相信他们一定会为了家族的利益,调集幽州南部武遂等城的兵力,不惜一切代价攻打襄平!”
侯霜眼神一亮,隐隐想到了什么。
孙千雪接着道:“如今邙关在将军的治理下,兵强马壮是不争的事实,但将军也就这么点家底,拼光了拿下襄平,又拿什么来守城?因此,将军大可犯不着与之死拼。”
“大小姐的意思,是要我坐收渔翁之利?”
“没错!四方城必然会倾巢而出,猛攻襄平。将军可分派出小股部队,依托山势地形埋伏于城池三面。只要四方城与山戎守军战事一开,这些小队只负责摇旗呐喊,虚张声势,蛮人必然心生惶恐,军心动摇。而将军趁机率精锐中军强攻襄平最薄弱处,此城必破!”
侯霜再度对她刮目,“多谢大小姐提醒,告辞!”
“将军,这陆贺该如何处置?”莫为上前问道。
“放他回去,不过将他的部下收编了。”
“诺!”
陆贺顿时急红了眼,“你敢私自夺他人之兵,这与强盗何异?”
“闭嘴!”不用侯霜提醒,莫为一掌将他打晕了过去。
黑水关失守,传遍燕国上下,包括邙关在内的各大城池皆是全城戒备,气氛剑拔弩张。
侯霜回到邙关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在军机殿内火速召集手下所有将领。
“前方战事吃紧,相信诸位肯定都了解的很清楚了。”侯霜威严地扫了众将领一遍。
“将军,牢不可破的黑水关已被山戎攻破,如果白帝关失守,势必会动摇我大燕根基。我们是不是该兵援白帝城,协助守关?”一位将官出列道。
“自作聪明,千里迢迢,你去?”脾性暴躁的司空炎没好气地朝他一瞪眼。
侯霜喝道:“没什么好说的,黄天豹听令!”
“末将在!”一位老将军出列。
“令你在天黑之后,率部五千,乔装打扮,化整为零,依托山势埋伏襄平周围,听候待命。”
“诺!”
“司空炎,莫为听令!”
“末将在!”
“令你二人于明日天黑之后分率大军各三万,各人自带三日干粮,分小股出城,埋伏于三岔口周围的山林中,静候待命,切勿暴露行踪,否则提头来见!”
三岔口,乃是邙关、襄平以及四方城汇集的交通要塞,四方城若出兵襄平,必经此处。
“诺!”
“将军是要攻打襄平?”
“襄平囤积重兵,要想强攻,谈何容易……”
侯霜这两道军令一下,军事意图已经非常明显,下面的各部将领顿时议论纷纷。
“剩下诸将,据守邙关,严阵以待,抗命者,斩!”
侯霜一声厉喝,威严一扫,下面顿时静若寒蝉,鸦雀无声。
“各部速速下去筹备,都退下吧。”
大战在即,众将士不敢有误军令,纷纷退下。
“启禀将军,门外有一女子求见。”将军府护兵庞统前来禀报。
“女子?可知姓名?”
“她自报姓蔺,自称是将军故人。”
“万剑堡的蔺小玫?她来干什么?”
侯霜确定这女子定然便是蔺小玫无疑了。前不久他才刚刚重创了六大剑使中的蓝衣剑使,可以说是因为北陆园而与万剑堡结下了仇怨。
“将军,要不要撵她走?”
“让她进来吧。”
“诺。”
不多时,庞统领着一劲装打扮的清丽少女走上前来,比起前次在四方城的罗裙佩环,这次的蔺小玫更多添了几分英姿,不变的,是那秋水灵瞳,由卝文卝人卝书卝屋卝整卝理依旧充满了机灵之气。
蔺小玫笑嘻嘻道:“李大将军,好久不见,可还记得本姑娘?”
第四十五章 父亲战死的地方
侯霜示意庞统退下,淡淡道:“如今兵荒马乱,姑娘一个人独行在外,委实不宜。”
“当了将军,还是这种不冷不热的臭脾气,唉,什么你才能变变性子呢?”
蔺小玫自说自话地走移至军机殿,找了张椅子坐下歇息。
“告诉你吧,本姑娘此次,是跟在六大剑使中的紫衣青衣红衣三大剑使,以及两名护法身后偷溜出来的。”
侯霜闻言,脸色一变。
蔺小玫见他神色突变,咯咯笑道:“看你紧张的,放心啦,他们不是来邙关寻仇的,他们是去了四方城。”
“什么?”
侯霜已经可以确定,万剑堡此次出动五大强者,肯定是全力协助北陆园攻打襄平,孙千雪的确料事如神。
“如今兵荒马乱,你倒是敢孤身一人出来?”
“哎,本姑娘呆在堡中都快要闷死了,才想到来找你解闷。”
侯霜冷笑道:“找个仇家来解闷,你倒不怕惹祸上身?”
蔺小玫不悦道:“什么仇家?我跟爷爷说过了,你对我有救命之恩。可爷爷虽为万剑堡堡主,却难以拗过长老堂的众议决断,最终才导致了蓝衣剑使被断臂,这都是自找的。不过话又说回来,有能力废掉六大剑使之一,你的修为已经相当不错了。”
侯霜并不关心这个,他现在的心思,全部都在攻打襄平上。
“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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