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从头越; 苍山如海;马蹄声碎()
处败垣围故井,向来是家人。
一个军旅之人,倒是能喝上这么好的茶,难怪九哥说过这个人有问题。
“这次我路过密州,本是打算稍作休整就走的。只是父皇身子最近又不爽利,想起往日父皇的教导,让我到军中历练,算是了却父皇的一份心事了,全当做进一进孝道。”十爷抬眼,斜了一眼,果然看见温韬的脸色变得不太好。
“十皇子这般想,皇上知道了必定心中欢喜,只是、、、军中艰苦,不知道十皇子娇贵之躯,是否受得住。”温韬的大儿子,左骖领温勋一脸倨傲地笑着,显然不把十爷的话当回事,只当是他的玩笑罢了。
“是呀,皇亲贵戚,哪里懂的军营里面的事情啊。”
前锋李晖,起身出去,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他是渝州军中最年轻的将军,战功无数,在将士心中的呼声很高,连温韬都忌讳他。
温韬脸上流露出不喜之色,尴尬地笑道:“十爷莫要介怀,李将军心直口快惯了的。”
哼,意思是你也同意他说的,觉得我这样的人一无是处吧,狡猾的老狐狸,十爷心里鄙夷。
又客气了一会儿,十爷刀枪不入,温韬也没有法子,同意让十爷跟着他们一起议事学习。
“回京之后必当禀明父皇,温元帅对老十的照顾。”十爷起身,背手而立。
“十爷客气了。”温韬亦起身,拱手行礼,又命人带着十爷参观军营。
“温元帅不必客气,各位将军都身兼要职,怎敢如此劳烦,老十自己去转一转就行了。”不容温韬继续说,十爷就径直走出去。
营帐里的各位将军也都离开,只剩下温勋和温韬父子两。
“这十爷这会子来,不会是、、、要不要禀明太子爷?”温勋悄声说道。
“不必了,太子爷京中的事情正到了关键,就不要用这点子小事去扰了他的心。一个断袖罢了,能掀起什么风浪来,着几个人暗中看着他便是,不要耽误我们的事便好。”温韬坐回主位,凳子上还残留着余热,温韬心里顿时有些烦躁。
“对了,钴儿呢?前些天去接押运的粮草,今儿到哪儿了?”
温钴,温韬的二儿子,虽然才干不及大儿子温勋,但是在军中却颇得将士们的爱戴。
“应该到八字郡了,估摸着后日能回。”
密州四郡——八字郡,岘云郡,左拢郡,溁湾郡,自古以来都是各国稀罕的宝地。虽然这几个郡土质贫瘠,无法耕种稻米,但是却是“密州百姓执金箸,海内金银出四郡”。
先不论它是是军事险要之地,茫茫平原,敌军毫无掩身之地,易守难攻。就是它四处的金矿山,银矿山,铜矿山,都够世人挖上几百年的了。
所以当时九爷截获太子与梁国的交易时,才会那么生气。自己的好东西,为何要与他国平分一杯羹。
“我不要嫁给太子爷!”华安将手一挥,将桌子上的放着的刚刚送来的衣服妆奁都摔到地上。
“郡主、、、”身边的贴身丫鬟绿梅忙忙拉住她,生怕她伤到自己,“再生气,也要当心身子啊、、、”
华安的脸上的妆早就花掉,眼泪像是决堤的水,止不住的流下。
“我去找母亲,母亲那么疼我,不定不会强迫我嫁给太子爷的,一定不会!”说着便要跌跌撞撞地往正院里走。
“闹闹腾腾的像是个什么样子!”齐亲王妃走进来,和呵斥华安身边服侍的人,
但华安知道,这何尝又不是在呵斥自己的不懂事。但,再不懂事,自己也要争一回。
“母亲!”
齐亲王妃看着华安的样子,哭得花掉的妆容,像是乞丐一样,哪里还有一点北汉国皇上御封郡主的模样。
“你们都先出去,今天的事情,谁敢说出去半个字,本王妃一定让她生不如死,听到了?!”
侍候的人低头称“是”,安静地走出去,将门关上。
“你看看你现在是个什么样子?!”齐亲王妃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华安没有了方才急切的样子,像是一只无助的小狗,无人可依,“母亲,我不想嫁给太子爷,不想、、、”
或许是齐亲王妃的神情,态度,让她稍稍明白,这件事,仿佛真的不是耍耍脾气就能够改变的事情了。
“华安,皇后娘娘已经下旨,一会儿传旨的人便要到了,听母亲的话,好好梳妆,漂漂亮亮的接旨。”齐亲王妃理了理华安凌乱的鬓发,轻声安慰道。
“我不要接旨!”华安偏头,躲开齐亲王妃的手,“母亲不是说,皇后姑母会将儿臣指给九爷吗?母亲为何说话不算数?现在又要将儿臣指给太子做侧妃,儿臣是陛下亲封的郡主,做正妃还不为过,怎能屈居人下,做一个妾室!”
“啪!”
齐亲王妃一个耳光打在华安脸上,早已难以掩住的细纹,在盛怒之下,越发明显。
“堂堂北汉国的太子,将来的人中之龙,让你嫁过去还委屈了你不成!!你是北汉的郡主,是齐亲王妃唯一的嫡长女,可是哪有如何?!你所一直瞧不惯的威远侯府的嫡长女官卿暖,养尊处优长大,现在不也为了家族前途,在内宫之中当女官做着奴才的活计?!”
“不要拿她跟我比!!”华安正欲言说。
“享天下之养,便要受得住天下人所受不住的委屈!!”齐亲王妃提高音量,瞬地便让华安偃旗息鼓。
“母亲,我喜欢的是九爷,是九爷、、、”华安无力的跪坐在,原以为母亲是不忍心自己伤心的,原来在家族利益面前,自己不过是他们养了这么多年的棋子、、、
“母亲知道,”齐亲王妃也稍缓语气,轻声安慰,“可是九皇子如今落狱,又还背负着谋逆骂名,实在不是你的良人,不是我们最好的选择了。”
当今皇后是自己的亲姐姐,齐亲王府虽然从未明面上表明支持三皇子,但是却是三皇子的暗中支持者。原想将华安嫁给九皇子,倒是为三皇子在兵力上多一分助力,可是现在、、、必须要巩固与太子的联系,三皇子没了希望,便只有太子,才能保证齐亲王府平安。(。)
第七十九章 醉卧沙场君莫笑()
角声满天秋色里,塞上胭脂凝夜紫。
“母亲,叫绿梅进来为儿臣梳妆吧。”
华安躲开齐亲王妃扶自己的手,自己缓缓站起,走到梳妆台。
齐亲王妃自然是知道她现在心里如何委屈,罢了,恨也好,断了念想,至少不要再这般为难他人,也折磨自己。
绿梅和华安的奶嬷嬷全妈妈进来,服侍华安梳洗。
“小姐、、、”全妈妈轻轻地为华安绞干一头青丝,“不要再伤心了,这世间,不如意事十之八九,莫要再为难自己。”
“嬷嬷,小的时候,嬷嬷总是告诉我,我是北汉的福星,是陛下亲封的华安郡主,意在祝我一辈子荣华安康。可是,再是这些又如何,到底了,都逃不出一个‘命’字。”
全妈妈叹了一口气,自己奶大的小姐,多么心高气傲,却又自信明媚的孩子,从未有过这般的失意。
看着镜中的自己,勉强扯出一抹微笑,“绿梅,好看吗?”
绿梅正为华安描着眉眼,看见滚大的泪珠含在眼畔。
“这辈子,最后一次。”最后一次,随心所欲。
泪水蓦的流下。
“、、、兹问齐亲王之女华安,贤淑大方,温良敦厚、、、圣上与本宫闻之甚悦、、、今太子、、、特许配为太子侧妃、、、交由礼部与钦天监、、、择良日成婚,布告中外,咸使闻之,钦此!”皇后身边的首领太监康福海,一脸谄笑,“王妃,郡主,接旨吧。”
“华安叩谢皇后娘娘!”额头磕在坚硬的大理石地板上,疼吗?心都死了,还有什么可疼的。
齐亲王妃笑着让人将一沓子厚厚的银票交到康福海手上,“公公辛苦,天热日头大,请公公和低下的人喝茶。”
“哟,那就多谢齐亲王妃了。”康福海将银票塞进衣袖,“奴才就先告退了,还请王妃和郡主紧赶着去向皇后娘娘谢恩吧。”
“咳咳、、、林德远,你看朕才刚病倒,她就那么就不可待的巩固自己的位置了。”康顺帝今儿个早上转醒的,还有些虚弱,不过倒是让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哈哈,皇上要是不喜欢,阻了便是,可别思虑坏了身子。”林德远接过卿暖递来的参汤,“皇上今儿午膳喝粥也没喝多少,这会儿子喝点参汤吊着精神吧,还有得应付呢。”
康顺帝接过碗,玩味地笑道:“是还有的应付,朕的儿子们那么争气,朕倒是不能马上倒了。”
仿佛想起什么,颇具意味地看了一眼卿暖,“老九也二十三了,皇后都为太子立侧妃了。老九也该早些成亲,定一定心性,才不会总那么浮躁,被人下了套还浑然不察。”
“那皇上何不、、、”林德远刚想说什么,自己就停了下来,“皇上圣裁,奴才自然是不敢随便猜测的。”
“哼,朕倒想看看,他身上有几分本事,若是真有本事,这个宝座真的给他又未尝不可。”
“那陛下说要亲自询问九爷、、、”
康顺帝喝一口参汤,“不急。”
皇上歇下之后,林德远示意卿暖跟着他出来。
“林公公。”卿暖轻轻将殿门关上,随着林德远走到廊边。
“你也在陛下身边带了这么些年了,看着你从一个小丫头长成一个大姑娘。”
林德远是没有儿孙命的,说一句不知死活的话,卿暖在他心里,就像是自己女儿一般。
“今儿个皇上的意思你也听见了,九爷不久便会被放出来了。看皇上的意思,是想将你指给九爷,平衡各方权利。不过你的身份在那儿摆着,自然是不会不管不顾地就强迫了你。若你不愿意,我倒是可以帮你周旋两分,再加上官大人说一说,怕也不会太难。”
卿暖心中不由地一暖,进宫的这么些年,林公公就像是自己的长辈一样,事事用心教导。他从不受哪一方的收买,一心一意为皇上办事,如今肯为自己这般用心、、、
“林公公,记得公公曾经和卿暖说过,世间万物,各有各的缘法。”卿暖平静地说道,“这么些年,该有的,不该有的心思,也磨得差不多了。有些事情既然我不能左右,便不必庸人自扰了。”
林公公笑着看她,“你丫头倒是用我当年宽慰你的话来讲给我了。”
卿暖乖顺地一笑,“一语惊醒梦中人,不能不记得。”
“好了,这么些天你也没有离开过,一直伺候着,今儿个皇上好了不少,你先回去休息吧。”
“多谢公公。”卿暖伸了伸懒腰,“那我便回去偷半日闲。”
“去吧。”
说是偷闲,卿暖也不敢放心的直接走了。先去偏房吩咐了明心明彩等皇上午睡醒后,将参茶端进去。又嘱咐着盯着药的火候,一步都不可离开了。
康顺帝少年被立为储君之后,曾经遭人在散热的药中下毒,自那之后,他的药都不再在太医院煎,全部由太医开了药,在自己宫中又身边信任的人瞧着煎。
“好了,知道了姐姐。这几****不比我和明彩,还可以轮班着休息,快回去补补眠吧。”
卿暖假怒笑道:“知道你们嫌我啰嗦,我先走了。”
有的时候,还真是冤家路窄,这一点,卿暖不得不承认。
“参见华安郡主。”卿暖屈膝行礼。
“哟,我说是谁呢?!”华安依旧倨傲地看着卿暖。
即便是自己心里再不如意,华安的心性,也断不会表现给外人。
“华安郡主进宫给皇后娘娘谢恩?”卿暖记得,华安是打小喜欢着九爷的,如今被指给太子,不知道心中作何感受。
所以,都是逃不出一个命字的。
“是呀。”华安眼眸略略暗了一些,神情也不似先前一般倨傲,敌意少了几分,多了几丝通病相连的意味。
“其实,官卿暖,我也曾经笑过你。养尊处优,却不得不为了家族,做一个女官进宫侍奉。现在,终于也轮到我了。你心里,也在笑我吧。”
卿暖没想过,原来那般跋扈的华安,竟然能说出今日这番话。
原来,时间并不是无声无痕的,至少,都明白了许多从前不能明白的难处,不是吗?
“人笑我,我笑人,一辈子活着不就是这样吗?!”
第八十章 庭院春深,咫尺画堂()
半卷红旗临易水,霜重鼓寒声不起。
“是呀,正是这样。”华安敛了敛眼神,恢复原先骄傲的神情,“也许你早就明白,你本就比我聪明,我现在才看透罢了。”
卿暖不再说话,行礼告退。
刚刚走两步,就听见华安的声音,夹着夏日的热浪与蝉声。
“若早知不可选着择,又何必平白耗掉那么多时光,去爱一个不可能的人。人,本就是傻。”
卿暖略略一停,继续往前走,心中多了不知何时产生的酸楚。
“郡主,我们不是和皇后娘娘说去御花园吗?怎么到了宗人府了?”
华安不理会,径直走过去。她从小便常在宫里走动,奴才侍卫们差不多的都知道这位郡主的脾*******才参见华安郡主。”
“带路,本郡主要进去看望一位、、、朋友。”
“这、、、”侍卫显然有些为难,知道这位华安郡主想来是嚣张冲动惯了了,却不知道她要去瞧谁,万一出点什么差池、、、
“还要等本郡主在这日头低下晒晕过去吗?”
侍卫连忙将她请进去,唯唯诺诺的为她要去看望谁。
“九爷。”
华安走进地牢的时候,便看见那些可怖的刑具,还有密不透光的一间一间简陋的小牢房。
“怎么这般简陋?”
侍卫黑线,心里暗想,还真是没经过事的郡主,牢房还能布置的跟外面的酒楼似的?!
“呵呵,郡主,本来就是这样的,意在惩罚有罪之人。”
华安不再言语,由着他带着,一个白衣而立的身影,便像幼年时那般,走进自己心里,自此之后的十余年,从未离开。
可是今日,崇坤哥哥,对呀,我已经有许多年不叫过你崇坤哥哥了吧。
我要逼着自己断了那份念头。以后,不会有人老是在你耳边聒噪了,不会有人总是缠着你,不会、、、再有像我这样的爱你那么多年。
心里翻出的酸苦,压抑不住。
“吱呀。”
侍卫将牢房门打开,“郡主紧着点儿时候,久了奴才也不好交差。”
“知道了。”华安的眼睛只是盯着那个背影,淡淡地回答。
九爷转身,看见华安就那样安静地看着自己,摸不准她为何突然来看自己,“你怎么来了?”
华安愣了一下,“就是刚好进宫,正好来看看你,担心这些个奴才拜高踩低的为难你。”
九爷坐下来,好像他不是在住牢房,而是在家中享受闲适,“他们没有这个胆子,你放心。只是你、、、没事吧?这些年变得沉稳些了,心思却让人猜不透了。”
“还是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小时候在宫里玩游戏,你总能找到我在哪儿。长大一点了,你不愿意再去找我在哪儿,因为我一直黏在你身边。现在,连黏在你身边的资格都没有了。”华安苦笑,只是淡淡地坐在九爷的对面。
乌黑,污渍,布着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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