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陆连忙摇头,指了指案台上的书虚虚示意了一下,说:“师弟天赋异禀,这些书……他全都看完了!”
苏瑾端着的表情有一丝崩坏,说:“全看完了?”
商陆恭敬地点头:“是,弟子惭愧,只看了十余本。”
苏瑾还是不敢相信,却听到身后有人走来的声音,一回头就看到有一个人站在门口出,手里提着一个硕大的食盒。
第36章 脸盲(二)()
他恭敬地喊道:“师父。”然后走进。
苏瑾盯着他看,觉得这人有点眼熟,点头“嗯”了一声。
随后阿澜把食盒放到了案台上,说:“时辰不早了,师父,大师兄,先用膳吧!”
苏瑾还是想不起这孩子到底叫什么名字,就看到了他带过来的菜肴,连忙放下了心思。
他吃着菜,细细品味,一道红烧鱼看起来色泽艳丽,他吃了一口,不禁意地皱起了眉——还是前几日的那个烤鱼好吃。
阿澜看着师父和大师兄吃饭,于是默默地退到了一边整理那些书。
苏瑾看到,于是又和商陆说:“那小子回来的时候,记得和他说,明日为师需要好好考考他。”
商陆疑惑地放下了手中的筷子,问:“师父为什么不直接直接告诉师弟,师弟不是在这里吗?”
苏瑾手中的筷子啪嗒一声掉到了桌子上,他用余光看了一眼在角落里整理书卷的那个孩子,心中顿悟。
于是他不动声色又地把筷子捡起来,又说:“为师是为了让你抓紧努力,故意说的啊。你看看比你小的师弟都做的比你好,你这个做师兄的怎么能不更加努力?”
商陆惭愧地地下了头,闷闷地说:“弟子愚钝,不懂师父良苦用心,弟子知错,一定加倍努力。”
苏瑾满意地看了他一眼,心里暗叹:好险!
阿澜在角落里早已听的清清楚楚了,心想:师父果然看中大师兄,竟然用这么隐晦的方法激励。
但是……他为什么觉得师父就是没有认出他来呢?
苏瑾心中有些许的忐忑,吃饭期间看了许多次阿澜和商陆,企图在他们脸上发现一点点细微的表情。
但是两人都十分规矩,什么话都没有说,而且商陆因为刚才他说的话,总感觉眉目间笼罩地淡淡的忧伤和困苦。
晚饭之后,他起身离开,留了一句:“今日不早了,快些回去休息吧!”
商陆说:“弟子决定先把另外几本看完再回去。”
苏瑾还挺不好意思的,毕竟他要求只要在五日内看完就可以了,这下倒好。
他挑了挑眉,离开了。
阿澜原本也想回去睡觉,但是看到大师兄还在如此用功地挑灯夜读,他也不好意思回去睡下。于是尽量不打扰大师兄,钻到了一帘纱帐后面,去看看有没有好看些的小本。
他喜好看些人物传记,有侠士仗剑走天涯的豪爽洒脱放荡不羁,有官臣步步为营权谋策略心思多变,也有些粉红江湖儿女的卿卿我我浓情蜜意。他朝着书架走过去,眼睛掠过每一本书,突然看到角落里放着一本《红妆醉》,这一看就是那种书生传奇小本,他眼前一亮,从书架上取下了此书。
翻开第一页,就是十足香艳的画面,大片大片暴露出的皮肤的颜色,阿澜只一眼就匆匆翻过了,他都害怕等会有人从后面钻出来,看到他整张羞红的没脸见人的表情。
师父会收藏这种书?
他在心底深深地被惊到了。难道师父喜欢这种?
但是他有摇摇头,师父如此清雅飘然的人,怎么会喜欢人间的这些艳俗小本呢!
第37章 迟吉()
翻到第二页的时候,就截然不同了,是满页的字,而且这些字他还不能全部认识,看上去像是比帝天朝还有历史悠久的文字,整篇下来,他只能读出十几个来,连不到一起,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只能猜出大概是某某高人的生平记事吧。
他翻过了那些,然后看到中间有几页遗漏的,像是被人刻意撕去的。
他性子执拗,遇到不懂得决计不会躲过去视而不见,反而要好好思考,非得知晓透彻才肯罢休。
于是他又翻了一遍,凭借着过目不忘的本事把那些内容都照着样子记了下来,准备回去誊写一遍好好钻研。
他又从另一个书架子上找出来一些其他的传奇小本,掌上撑着一盏小灯,默默地看了起来,不知不觉便到深夜。
红烛从长长的一根变为只要一小节拇指的长短了,商陆掀开纱帐进来,看到阿澜坐在地上看书,朝他说:“阿澜,时辰已经不早了,你回去了吗?”
阿澜揉揉眼睛,抬起头说:“好,这就回去。”
于是他把拿出来的书全部都原封不动地放回了架子上,商陆过来帮忙,说:“怎么拿了这么多书出来。”
阿澜回答:“一时看得入迷,不知不觉就看得多了。”
商陆看了地上二十多本散落的书,心中又一次被震惊和打击到了,有些感伤地说:“师弟你果然天赋异禀。”
阿澜挠挠头,说:“大师兄说笑了,比起师兄来,我还差的远。”
商陆弯嘴笑了一下,随后沉默了。
然后各自回到了住宿的地方。
苏瑾回到屋子里打坐调息,可是灵台已经快要崩塌了。
之前设的屏障不知道何时消散了,迟吉借着这个空档不断地骚扰他,他原本想要再施法阻隔的,但是对方显然有了准备,居然从太衡山那边赶过来。
太衡山距离招摇山六万九千七百里,赶过来十分费时,而且法力消耗巨大,难为迟吉竟然不远万里跋山涉水地过来。
看样子估计是快到了。
即便他现在设了屏障,过不了多久就会被破除。
正当迟吉在苏瑾的灵台里第三十九次说快要到了之后,南殿殿内果真站着一个人了。
那人身穿深蓝色长袍,用金色腰带扣好,头发用白玉冠束着,鬓角显得有些凌乱,而且额头上还出了汗,鞋面上沾着不少灰尘,看起来有些狼狈。
正是太衡山的仙君迟吉。
苏瑾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仿佛当此人完全不存在一样。
“苏瑾,又给我装死人是吧!”迟吉大叫。
“哎,我说,我这好不容易赶过来,你就是这么招待客人的吗?”他反问。
苏瑾终于是松动了嘴,不紧不慢地说:“不请自来者也好意思称作是客?”
迟吉从来不把自己当做外人,他自顾自找了张椅子坐下,喘了口气,然后又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慢地品了一口,赞叹道:“好茶!”瞄了一眼苏瑾,对方没有任何反应,他于是又说,“做神仙能做到像你这样也是另类,好好在天界看云卷云舒潮起潮落就好了,偏偏要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开山立派,还收徒弟。你看看你身上是修的仙气多还是沾染的俗世烟火气多!?就连我,要是不好好闻,都会以为你是个凡人。”
“又不是狗,还伸着鼻子闻?”苏瑾终于禁不住迟吉的念叨。
第38章 迟吉(二)()
迟吉听他回应,兴致便来了,也不管他的嘲讽,接着说:“这些年人间道法式微,人人都崇尚武力,觉得拜神仙还不如多学几招功夫,好去军队里大显身手来的有用。拿你招摇山来说,也是一年不如一年,真不知道你当初为何要这样做。”
苏瑾闭目养神,听了迟吉的话,却又是沉默,仿佛刚才开口讽刺的不是他。
迟吉见他不说话了,接连叹了好几口气,说:“听说比翼族要来天界拜访,君明还专门叫你上去,是为了比武的事吗?”
苏瑾阖着眼,眼珠子在眼皮底下转了右转,随后说道:“消息这么灵,还不远万里过来找我?”
迟吉又摇了摇头,说:“这件事肯定不简单,天界又不是没有出过大事,哪次需要叫你赶过去?”
苏瑾:“……”
迟吉又猜测道:“难道君明打算叫你在最后一场比武的时候直接灭了他们?这些年他们的手伸的越来越长了,干脆一举歼灭得了!”他说的热血沸腾,还搓了搓手,打算从哪里摸出一把锤子来。
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修罗地狱里出来的,半点都没有仙家的淡然超脱,整天就知道打打杀杀。
苏瑾:“我就是去比个武,又不是率千兵万马打仗,而且我还要带着我徒弟们去见识见识,哪里来的功夫分心去一举歼灭?”
迟吉笑了一下,显然不愿意相信他这么蹩脚的理由,反而问:“徒弟们?除了商陆还有谁?”
苏瑾想了一下,然后说:“是另一个孩子。”
迟吉说:“没想到除了商陆,还有谁能入你的法眼?”
苏瑾淡淡地说:“一个还算听话的孩子罢了。”
迟吉看出他不想多说,于是也不多问,快速转移了话题:“听说这次比翼族来的还有刚刚成年的小公主,外界都传长得那叫一个魅惑横生倾国倾城,到时候你可记得带上我一起看看。”
苏瑾笑着问:“怎么,外界传的越漂亮,可能长得就越丑陋,你可不要抱太大的期望。想想那沈丞相家的千金小姐传闻长得如何闭月羞花沉鱼落雁,还嫁给了第一武将叶樊的长子,一时所有人都赞叹这对郎才女貌。可谁知出嫁那天十里红妆,结果呢?刚进门,夫家洞房花烛夜都没过就直接一封和离书送至了沈丞相家里。”
迟吉对这件事也有所耳闻,当时听说见过沈千金的人,不是三日吃不下饭,就是半夜惊醒夜不能寐,着实吓人。
有多才情的书生把这个写成了传奇小本,一时间那小本在人间流传甚广,那书生声名大噪,一时间那沈家千金脸面清白荡然无存,难忍羞愤上吊自杀了。
这甚至都算不得是个红颜多薄命的凄惨故事都谈不上,毕竟沈小姐也不是貌美如花我见犹怜的绝代佳人。
那叶家公子也是十分刚烈的性子,沈丞相上书弹劾叶大将军,可是这叶家公子就是不肯让步,和离书之后奔赴边关,但听说后来二十有二就战死沙场了。
第39章 相护()
迟吉一想到,心里也犯了怵,撇撇嘴说:“比翼族美人也多,到时候去看看也不吃亏。我这一年才去几次天界,饱饱眼福总不碍着你吧!”
苏瑾点点头,突然问道:“你和君明说那日太衡山来了比翼族人,你和他们较量了?”
迟吉摇头又点头,说:“是遇上了,不过没有大动干戈,只是过了几招,对方看我是个神仙,就突然逃了。”他说道此处还挑了挑眉,颇为得意的样子。
苏瑾冷笑:“我到要看看他们这次要耍什么花样,一群手下败将。”随后他看了一眼迟吉,“你什么时候走,我要歇息了。”
迟吉看了看外面狂飙的飓风和枯枝落叶纷飞的场面,说:“我去客房睡,这种鬼天气,你居然还叫我回去?”
“随你。”苏瑾丢下一句就快速上床了,他把头侧向里面,听着身后迟吉离开的脚步声。
闭着眼睛入梦前,他提醒自己明日一定要早些起来,那个叫阿澜的孩子把书都看完了,他一定要好好考考。
——————
当苏瑾从床上起来的时候,他就觉得院子里十分吵闹,外面笑声混杂着交谈的声音让他头痛欲裂。他估摸了一下时辰还早,昨夜睡得迟,现如今又被人吵醒了,这让他十分郁闷。
披了一件外衣在身上之后,他推门出去,只看到迟吉和阿澜正相对站着,他只看到了阿澜的背影,迟吉正哈哈大笑着。
他一下子就找到了罪魁祸首,脸色阴沉地走了过去,看了一眼阿澜,正准备怒骂迟吉,却没想到阿澜脸上被化成了一直花猫的样子,左右两边各三条胡须,鼻子上一点点黑,脸颊上竟然还涂了脂粉,桃红色的,看起来搞怪又……
他已经忘了要怒骂迟吉的话,盯了阿澜良久都不能回神。
阿澜被师父看得越发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一双手放在左右两边快绞成一团了,脸上迅速生起红晕,只是被脂粉盖着,也看不出来了。
苏瑾看着阿澜好久好久,直到迟吉在旁边说:“怎么样,我的画功还不错吧?”
他这才回过神来,又看了看对方脸上干净地像张擦屁股的厕纸一样,挑眉道:“我的徒弟由得你如此玩弄?!”语气陡然就严肃了起来。
迟吉却半点都没有被威胁到,反而把阿澜拉到了身边,指着他的那张脸,说:“他是你的徒弟吗?我还以为就是个小童子,看他一大早就在这里干活,我说要不咱俩比赛浇花吧,是他自己输了。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愿赌服输的气量我们还是有的,是吧?”他解释了一番,然后看了一眼阿澜,示意对方附和。
阿澜看到,抿了抿嘴,刚想开口,却不料被打断了。
苏瑾拢了拢身上的衣服,不屑地说道:“你一介神仙,居然跟着一个孩子打赌,你丢不丢脸啊?要是真想比,那我们来比一场?”他说着,把阿澜从迟吉手上拉了过来,拉到了自己身后。
阿澜只看到了师父的背影,和眼前绣着暗纹的长衫,若有若无的酒香萦绕在鼻尖。
第40章 相护(二)()
迟吉听闻,脸色已是一变,在看到阿澜被拉走了,脸色又是一变。他状做随意又无知地说道:“这已经卯时了,怎么还不用早膳,我都有些饿了。”
阿澜连忙说:“我这就去拿。”
苏瑾连忙拉住了他,阿澜看着师父,然后听到他对着迟吉嘲讽道:“怎么,一说到比试比试你就犯怂,这胆小的毛病还没有改啊?”
阿澜“嗤——”了一声,他的鼻子有些痒,脸上的脂粉让他忍不住就想打喷嚏,但是忍住了,所以只发出了一点鼻音。
而迟吉仿佛刚受到了嘲笑一般,梗着脖子粗嗓道:“谁怂了,你说谁胆小呢?你说,你说比什么?我要是敢说个‘不’字,我名字就倒过来写!”
苏瑾淡淡地看了一眼院子里的花,不在意地说:“谁稀罕你的名字是不是倒过来写的?”
迟吉心下有些不好的感觉,但是箭在弦上,于是继续说:“那你说赌什么?”
苏瑾想了一下,说:“你的太衡山不是有一棵长生果树吗?若是我赢了,那你就把这长生果树栽到我的招摇山来,也不知道用长生果泡的酒味道怎么样?”
迟吉犹豫了一下,心想:苏瑾这个杀千刀他娘的,那长生果树世间不超过十株,有百毒不侵延年益寿的神奇功效。他太衡山是汇聚了多少万年的灵气才长了这么一株,苏瑾这一下就狮子大开口,太杀千刀了!
一阵冷风吹过,阿澜摇了摇头,显得有些无奈。
苏瑾也接着摇了摇头,表现出了不耐烦。
迟吉被两人一大一下给刺激到了,艰难地吐出一个:“好。”
于是苏瑾满意地笑了一下,吩咐阿澜去旁边站着。
然后他说:“既然你和我徒弟比的是花,那么我们也就比花吧?飞花令怎么样,最近听说人间挺喜好这样的游戏。”
迟吉不痛不痒的吐槽了一句:“可是这一般都是在行酒令的时候玩的,我们俩这一大早又不喝酒,玩什么飞花令?”
苏瑾示意了一下阿澜,又说:“你们俩一大早比谁浇花快这种……嗯……游戏,就很好了?”
阿澜对到师父的目光,心中一跳,突突了两下。
苏瑾不再磨蹭,直接开口:“花自飘零水自流。”
迟吉挠头想了一会儿,说:“乱花渐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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