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烦意乱,不坐石椅、不躺草地,直接就躺在宫道,大刺刺地四肢张开,两眼发直地盯着天空。很多宫女太监看见我这副模样,都惊慌失措地绕道而走。
不知道躺了多久,一个身影挡住了我上方的光线,一双手将我抱了起来,皇上低着头忧郁而伤感地望着我。
“皇上,放我走吧!”我靠在他怀里,低喃着。
“不,不可能!”皇上惊恐地叫唤着,紧紧地将我抱住,勒得我生疼生疼,“朕绝对不让你走!”
“皇上!”我苦笑地抚摸着他的脸,“其实,我们都是同样一种人,在我们心中,爱情从来都不是最重要的,比爱情重要的还有责任、理想、权力、自由,所以当我们失去彼此的时候虽然很痛苦却不会死掉。在你的心中,责任、权力比我重要很多很多,而在我失去你的爱情时,我也同样活得很好,甚至差点爱上了其他人。。。。。。。。”
“不是的,不是的,”皇上有些濒临崩溃的状态了,痴痴地叫唤着,“皇后,你是在恼朕是吗,朕立刻就去把皇子赐死,如果皇后还不满意,朕就也不要这皇位了,我们找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只有我们的地方生活,好不好?”
我笑了,眼中却含着泪花:“你别傻了,你是皇上,从小生活在皇族中,权力早已经是融会在你高贵血统中挥之不去的痕迹,失去爱情你不会死,但是失去权力你却会疯掉。所以当你知道惠妃怀上你的身孕时,你明明知道那是对爱情的背叛,你也没有逼她将孩子打掉,而是留了下来,那是因为你知道那是你的责任,你身为皇上肩负着传宗接代、开枝散叶的责任。而我不是一个胸襟宽广的皇后,这一切在我心中,”我指指自己的心,眼泪掉了下来,“在我心中留下了永远无法抹灭的伤痛,我已经无法再面对我们的爱情。”
皇上没有再讲话,只是痴呆地望着我,随后将头埋在我的发间,闷闷地哭出声,仿佛一个孩子,毫无顾忌地哭出声。远远的,许多嫔妃宫女错愕地望着我们。
那一夜,我与皇上都没有入睡,一遍又一遍疯狂而炽热地在彼此熟悉的身体上倾诉着人世间最深情的爱恋与悲伤。
正文四十二、
第二天,天蒙蒙发亮时,皇上竟已不在我身边,我心里不知为何莫名其妙地冉冉升起一种不祥的感觉。
这种不祥在一个太监焦虑而惊慌的脚步声中得到了证实,太监惊慌得说不出话来了,只会指着御书房的方向:“御。。。。。书房,御。。。。。。。”
我没等太监把话讲完,拔腿便向御书房冲去,御书房内围满了太医,每个人的脸上都是说不出的骇然与慌乱,而他们围着的龙榻上,皇上安安静静地躺在着,一动不动。
“他怎么了?”我几乎听不到自己飘忽的声音,脚仿佛生根一般迈不动半步。
“皇后,皇上。。。。。。。。他服毒了!”一个老太监瑟瑟出声。
“服毒了!”我发疯一般将他的衣服拎住,厉声,“说,怎么回事?”
太监的脸色早已死白,颤抖着指着桌上一张纸,结结巴巴:“那是皇上。。。。。。。留的!”
我冲过去抓起那张纸,皇上一行熟悉的字迹:“皇后,失去爱情朕会死去!”纸轻飘飘地从我手中滑落下来,皇上,难道这就是你表达爱情的方式,这就是你对我离去的抗议吗?
我转过身,冲着所有的太医咬牙切齿地吼:“一定要救活皇上,否则哀家让你们全体陪葬!”
太医们瑟瑟发抖,却不敢疏忽诊治,时而看诊时而交头接耳。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我的心情愈来愈纷乱与焦虑,我几乎要失去理智,冲动得想拔出一把利剑,将这里所有的人全刺死,包括皇上,包括我自己。
要死大家一起死,我愤愤而绝望地咒骂着。
这时为首的一个太医走上前,低垂着头:“皇后,经诊断,皇上中的是一种‘七香草’的毒药,这种毒药毒性无比。。。。。。。。”
“别讲废话,告诉我怎么医醒他!”我寒着脸冲着太医怒吼。
太医窒了窒:“只能用千年白莲解毒,但是这种白莲千年盛开一次,不易寻到!”
“不易寻到,也要给我寻到!”我死死地盯着床上那个一动不动的男人,“没找到解药之前,他是否有生命危险?”
“暂时不会,但是会沉睡不起!”
“下去!不管用什么办法,一定要给哀家把解药找出来!”我沉着声厉声吩咐。
所有的人都退下了,御书房内静悄悄的,死一般的沉郁。
我在皇上的身边坐下,眼泪忍不住就滑了下来:“你这个懦夫,你用这种方式在折磨我,我恨你,我恨你,恨死你!你的爱情这么自私,这么自私的爱情休想将我留下,只要你醒了,我就离开,跑到一个你永远都找不到的地方!”
我趴在像死了一般的皇上身上,纵声大哭。
皇上中毒的消息,虽然我极力封锁,可是接连好多天没有早朝,这消息依然是不翼而飞,朝中上下人心惶惶。
这些日子,我的眉头越锁越紧,心情也越来越沉重,一边加派人手四处寻找解药,一边派人密切地关注着八王爷的动向,一边还要控制着朝中政局的变动。可是一连些许天,寻找解药的事非但毫无着落,八王爷那边的行动却越来越明显了,我心里暗衬,这一仗是非大不可了。
终于,与八王爷的战争在一个萧条的初冬的日子里一触即发,这个日子寒风刺骨,凉气袭人。
政殿内站着满满的官臣,每个人都忧心重重,脸色都十分凝重,看见我出现在大殿的一角时,立刻叩首膜拜:“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起身吧!”我镇定自如地站在众目睽睽之下,朗声道,“今日,哀家来便是与众大臣商议八王爷叛乱之事,这战不大恐怕不行了,要打我们就必须打赢!”
殿下的官臣开始议论纷纷,举荐将军人才的官臣也接连不断地出列:
“八王爷已在长安城外驻扎,望皇后速速派兵!”
“臣举荐李将军为大将军!”
“臣举荐陈将军为大将举!”
“皇后,这八王爷估计有四十万兵马!”
。。。。。。。。。
我紧锁着眉头,静静地听了好一会的议论后,心里也有了个底,挥挥手,沉声道:“陈浩陈将军请出列!”
这时一个英姿勃勃、目光炯炯有神的中年人走出列,肃然而立:“臣在!”
我暗暗点头,这样一个沉稳从容、具有大将风范的人确实是领兵作战的好人选:“哀家命你为元帅大将军,率领大军出城平叛 !”
“谢皇后,臣自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我目光扫视着众臣,声音一次比一次坚定:
“荣王出列,命为副元帅!”
。。。。。。。。。
待我的声音止住了,众臣又叩首膜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我挥挥手:“你等先退下,陈浩将军你跟哀家过来!”
略显空寂的御书房内,空气却有些压抑。
我紧盯着站在面前的中年人,沉声问:“陈将军,你跟哀家说实话,这场战你有几成把握?”
“回皇后,”陈浩将军缓慢而艰难地吐出,“七成!”
“七成,哀家要的是十成!”我紧锁着眉头。
“皇后!”陈浩将军语气凝重,“近年,虽然皇上不断扩张兵力,但八王爷也不甘落后,所以在这兵力上,我们仍是有一定的差距。”
“将军,你先回去吧!让哀家想想!”
“是!”
正文四十三、
龙榻上,皇上仍是静静地躺着,毫无知觉,一张俊朗的脸此刻毫无半丝血色。我坐在他旁边,一遍又一遍轻轻抚摸着他的脸,心酸酸的,喃喃自语着:“皇上啊,你让我怎么办是好,你真的想让我成为惑主妖国的女人吗?你真的想让我成为千夫所指的千古罪人吗?。。。。。。。”
“皇后!”一个太监匆匆地跑了进来,道,“太后让您过去见她一面。”
“好!”我收起满腔的伤感,匆匆离去。
太后的寝宫内,空旷得吓人,太后愣坐在椅子上,呆滞的脸没有丝毫的表情。
“臣妾见过皇后!”我行礼。
“坐吧!”太后徐徐地抬起眼,淡淡地说。
“谢太后!”
坐下后,一时间,我们竟无语,我想这世间,我们属于最奇怪的一对婆媳,不断地怨恨着、算计着。
“太后,你找臣妾有什么事?”我清清干涩的嗓子。
太后从怀里掏出一块兵符递给我,面无表情地说:“这是我当初从八王爷手中拿到的,或许这些兵力对你起到作用。”
我怔愣,随后又狂喜,自己怎么就忘了当初八王爷曾经拿兵力来同太后交换我的事呢,最后又疑惑:“太后,你答应把这个给臣妾?”
太后起身背着我,语气叹息般:“现在朝廷唯一能依靠的就是你了,哀家为的只是这个国家还有皇上!”
不管为了什么,我也忍不住心存感激:“多谢太后!”
太后转过身奇异地看我一眼,没有再讲什么,疲倦地挥挥手让我出去。
我满心欢喜地从太后寝宫中走出来,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这时身后一个凄切而哀求的声音止住了我的脚步:“皇后,皇后,求你救救皇子,求你救救皇子,奴婢给你磕头了!”
我错愕地盯着一个陌生的宫女模样的女人,女人脸色苍白,眼神慌乱不安,拼命地往地上叩首,我疑惑地问:“你是谁,起来说话!”
女人仍是跪在地上,慌乱得语不成句:“皇后,救。。。。。。。。皇子,我是皇子的奶娘。。。。。。您去看看惠妃。。。。。。。她整天抱着皇子自言自语,不让奴婢喂奶。。。。。。。皇子已经饿得哭了一整天了。”
“你跟我来!”我匆匆向惠妃寝宫走去,自称奶娘的女人惊喜地跟在我身后。
在惠妃寝宫的门口,我愕然地止住了脚步。门坎上坐着一个头发凌乱、衣裳不整,目光呆滞的女人,正是惠妃,她抱着一个婴儿喃喃自语着,时而笑着时而哭着,婴儿在她怀里陶陶大哭,哭得声音都已经撕裂了开来。
“这怎么回事?”我将一个跪在附近的太监抓住,质问。
“回。。。。。。回皇后,”太监瑟瑟出声,“自从皇上中毒以后,惠妃便变得有些奇怪,有时候说皇后您要杀她了,有时候说她的孩子保不住了,这两天就更奇怪了,死死地抱着皇子,不让我们靠近,皇子都饿得哭不出声来了。”
我愣愣地望着那个疯疯癫癫的女人,心里是说不出滋味来,低声向几个太监吩咐了几句。太监们点头,小心翼翼地靠近惠妃,然后,两个太监猛然冲过去按住惠妃,另外两个慌忙抢下婴儿,最后婴儿安全地落入奶娘的怀中。
“把孩子还给我,孩子还给我。。。。。。。”被太监死死摁住的惠妃凄厉地大叫着,拼命挣扎着,仿佛一只受伤的母兽,激动得吓人。
我轻叹了口气,吩咐:“将她关进疯人宫里,慢慢疗养!”
“是!”太监们费劲地将哭闹个不停的惠妃拖走。
四周又恢复了寂静,婴儿也不哭了,安安静静地躺在奶娘的怀里有一下没一下地吸吮着奶水,小小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我盯着那个婴儿看了许久,才对奶娘说:“你抱着皇子跟我走吧!”
“是!”奶娘喜滋滋地跟在我身后,我带着她往冷宫的方向走去。
冷宫的女人们全错愕地盯着我的身后,我身后是一个抱着婴儿的女子。
我接过奶娘怀中的婴儿,把他放入为首的女人手中,摸摸孩子细嫩的肌肤,恳切地对她们说:“这是皇子,皇上唯一的骨肉,这孩子我就交付给你们了!”
“皇后!”女人们惶恐不安,“这怎么使得!”
我有些伤感地笑着说:“这一仗,输赢是个未知数,你们答应我,万一这仗打败了,皇宫易主,你们一定要用自己的生命为皇上保存这唯一的命脉,你们带着他远走高飞隐姓埋名,将他抚养长大成|人,这算是我拜托你们的了!”
“皇后!我们答应!”冷宫中的女人哭成了一团,哭得我鼻子也酸溜溜的。
“我走了,如果这仗打赢了,我会再来看你们!”我毫不犹豫地转身出了冷宫。
身后是一片惊天动地、感人沛骨的哭声,女人果真是水酿出来的动物。
正文四十四、
大殿内静得出奇,所有的官员都屏住呼吸脸色凝重,焦急地望着殿外雾蒙蒙的一切。风悄悄地鼓动着他们轻盈的官服,于是,那瑟瑟抖动的宽大衣袖,就成为了此时死气沉沉的潮湿空气中惟一的一线自由。官员的身后,我不安地跺着步,掌心内的汗越积越多,这些天的成败便在今日一役了。
“报!”一个士卒高声呐喊着跑入,浑身被汗水浸透,“元帅。。。。。。。大将军。。。。。。率领三十万大军。。。。。。。出城,我将士。。。。。。牢记。。。。。。皇后旨意。。。。。。为江山百姓站。。。。。。。为皇上皇后。。。。。。。”
“说现在的战况!”我焦虑地打断他的话。
“是,敌兵。。。。。。。已被赶出城外几十里,无法入城。”
众官员脸上的神色松了许多,我仍是皱着眉,命令:“再探!”
又等了许久,第二士卒慌慌张张地冲了进来,脸色苍白得令人心惊:“皇后,不好了,不好了!”
“说!”我手脚都有些微微地颤抖了。
“八王爷的军队中,多出了一批武林人士,武功非凡,我军根本抵挡不住!”
“什么?”我骇然倒抽气,颤声问,“武林与朝廷素来无交情,怎么会参与进来?”
“属下也不知,为首的似乎是武林盟主!”
“武林盟主?”我咬牙切齿,狠狠地咀嚼着四个字,“慕容勿离!”
我的脑中激昂着愤怒的火花,而胸口充塞的也全都是暴烈的空气,什么理智、冷静,早就被熊熊的怒火焚烧成黑烟一团了,我猛然抽出一把剑,大吼:“哀家现在就出城去会会慕容勿离!”
“请皇后三思啊!”一群大臣匍匐在地挡住我的去路。
“让开,统统给我让开!”我激动地怒吼。
“皇后,您三思啊,这战场上的刀光剑影万一伤了您,我们如何向皇上交代啊,而且这一来恐怕也乱了军心!”为首的大臣忧心重重地劝说。
我无言了,垂着剑木然而立,终于重拾了冷静。
再过了很久,这次进来的不是士卒,而是敌方派来的使者。
“什么事?”我沉稳冷然地问。
使者随意地行了个礼,挂着得意洋洋的笑意,轻蔑地扫着众官员,然后说:“我们八王爷让我传话给皇后,一个女人终究只是一个女人,这战场始终是男人的天下。还有王爷说了,他仍像当初一样爱着您,只要您愿意,他当了皇帝之后,皇后的位置还是您的,谁都抢不走!”
使者的话仿佛一颗真正的核弹,轰然一声,所有的官员脸色苍白无血,望着我的眼神有怀疑、哀求、绝望。。。。。。。
“是吗?”我反而轻笑一声,提着剑慢慢的走向使者。
只见我手中的剑一挥,剑光一闪,使者惨叫一声,那剑已经准确无误地削去了使者的一只耳朵,使者痛苦地捂着流血的耳朵哀嚎,不敢置信地盯着我。
我冷笑,双方交战不杀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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