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宁溪若名如其人,行云流水般清爽宜人,一颦一笑间风情万种,如果生在古代定是个让无数风流才子拜倒裙下的绝代美人。可惜小宁宁身为七尺男儿,成长在同人女暴增、GDP猛涨的新中国,从小到大饱受各种有害思想侵袭。幸好有青梅竹马丁小小的不断监督和及时校正,他的短袖潜质始终处于未开化状态。
“溪若,今天怎么没有精神?”同事甲一脸坏笑,“昨天过得如何?”
“喝高了”,小宁宁皱着眉说,“头痛。”那眼睛瞪得大大的,可怜得快滴出水来。小模样叫人怪心疼一把的。
“客户居然拒绝我们公司的交际花张眉,指定你去。 你只能怪自己的脸……”甲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部门主管云姐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他们身后。
“我也不想啊,破公司,没前途,客户都是变态,整天累死了……”溪若愤愤地说。
云姐的脸立即绿了,但是看到那张有些委屈的小红嘴,马上跟吃了蛋糕一样,口气软了下来。心想昨天那个客户真是过分,惹得一贯好脾气的宁宁也产生了怨愤,随即脑子里又上演了一幅美人醉酒图,于是咽下口水,意犹未尽地摸着溪若的肩,趁机吃点豆腐:“实在累的话,干脆回家吧。”
溪若吓了一跳,心蹦出嗓子眼,话开始打结:“我……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您千万别生气。”
主管摆了个她认为最和蔼的笑容说:“小宁啊,我知道你只是发泄一下自己的不满。可是就算刚毕业,有些话不当讲的,你也要注意。这次就不追究了。今天你情绪不太好,干脆放一天算了。怎样?”
“主管……”溪若感激得泪流满面,差点没抱住她的腿用裤管擦脸。
“不公平哦?”甲有些嫉妒地嘀咕。
云姐装作没听见,大步离去。
型而上的年代,脸蛋跟工资假期都成正比,甲在心中无奈地感慨,同时开始认真考虑攒钱整容的计划。
溪若则开开心心地收拾公文包回家。
2
休息真是太美好了。想当初上学的时候老翘课,到处吃吃喝喝,现在工作了才尝到身不由己的滋味——为了每个月的发薪日,过着小心翼翼、察言观色的生活。
学生算是消费者,感觉只能用潇洒来形容,因为没有人能为难上帝。现在不一样了,角色换了个,溪若每天要和众多的孩子、家长打交道,推销教育软件,才突然发现自己在校园的时候是多么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屁。
拨了个熟悉的电话号码,小小好听的声音响起:“溪若?”
她是很可爱的女孩,一直在身边默默地支持他。
“小小,最近功课紧张吗?”
“我的学分早就修完了,刚找了一家公司在做广告设计。十一前能挣一万五,这样我们就可以一起去敦煌了。”
“那太好了。”和她比起来,他的一切显得微不足道。小时候她帮他解围,初中她帮他递情书,高中她帮他写作业,大学她帮他拒绝追求者。现在,他领的薪水不但不够交三个月的房租,甚至不及她打工的零头。作为男人的尊严确实遭受重击,不过好在已经习惯,况且上礼拜小小刚向他求婚,所以没必要计较谁挣得更多。(众亲大怒:吃软饭的小白脸,你还是男人么?)
“溪若……”
“嗯?”
“我想你。”
“我也是。”溪若缓缓地说。他和小小的关系比朋友进一步,却不是情侣。但是所有的人,包括他们自己都知道他们一定会结婚——不出什么意外的话。
挂了电话,电视节目还在继续:“物质和能量是可以互换的,据调查人死后体重会轻21克,这是否是灵魂的重量呢?也许转世、时空转换都是可能的……”
溪若微笑着进入梦乡。
……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迷糊着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居然漂浮在半空中。
“怎么回事?难道我还在做梦?”溪若拧了把脸,似痛非痛的感觉让他更加惶惑。周围的喧闹让他不由自主地朝下看。
天哪,他倒吸一口冷气,地上一堆人哭闹着围成一团。其中有他很久不见的爸爸妈妈,还有小小。他们的表情悲痛欲绝,十分怪异。
他们在干什么?溪若很想看个究竟,谁知脖子一伸,身体就立即飘了过去。
‘‘‘‘‘‘‘‘‘‘‘‘‘‘‘‘‘‘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白色床单上躺的那个人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
什么地方看到过这个情节?
溪若认真而艰难地回忆着。
~~~~人鬼情未了?~~~~~~
汗。
溪若抓乱头发叫道:“这是怎么回事?”
“我不信溪若会自杀,他给我打电话的时候语气很正常。”小小哽咽着,语不成音,眼睛已经红透。
自杀?开什么玩笑?
“他是不是忘了关煤气?”知子莫若母,宁妈在悲痛中还能冷静地结合儿子的平时表现进行一针见血的分析。
溪若狂汗瀑下。煤气?确实,好像,依稀,似乎,也许,可能,恐怕……他只是想煮碗方便面啊……
“我不信!虽然溪若很糊涂,连会计科目的借贷方都搞不清楚(财务管理专业的本科生,汗),但是绝对不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小小大声反驳道。
不愧是我的未婚妻,知道维护老公的名誉,不过信赖透支。溪若悲哀地想,这辈子什么都没做过就窝窝囊囊地在睡觉的时候把自己搞翘掉了,真是……如果真相大白天下,自己根本没有脸活下去……不,是棺材都没脸呆……结合国情应该说骨灰盒都没脸要……5555
“是密室谋杀!我一定要找出真凶!”小小突然对着溪若的尸体一字一顿地说,“为他报仇。”
溪若仿佛看到了名侦探柯南,在感动得泪水涟涟的同时也内疚起来,因为不小心又给大家留下一个烂摊子,就如他生前所做的其他任何事情一样。
“呵呵,老兄你的女朋友很有意思嘛。”
溪若大吃一惊,环顾四周,突然发现一个俊美到无法用语言形容的人飘到身边。
“你能看见我?”溪若小心翼翼地问。
那人微笑着点头。
“你是牛头马面?”
那人晕倒:“我的脸不象人么?”
溪若慌忙摇头。
那人见他憨态可掬,不由得淡淡勾起销魂的嘴角:“不想离开家里人?”
溪若用一生中最严肃的眼神盯着他:“有方法回到自己的躯壳吗?”
“没有。”那人答得十分直接,如晴天霹雳正中溪若心脏,使他感到莫名的痛苦——死了不是应该没感觉吗?
“不过我们可以互换身体。”
“互换?”溪若瞪大眼睛。
“我们灵体的波长已经改变,和本身所在的时空不匹配所以才会被弹出原有的世界,所以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换掉身体。”
“如果不换呢?”
“消失,灭亡,或者有其他可能?我也不清楚。”
溪若眷恋地看着他最重要的人们,花了两分钟好好消化这个古怪的提议,然后做出人“生”中最大的决定:“你一定要对他们好。”
“相信我的智商。”美人笑得花枝乱颤,“我会照顾你的家人,而且保证不会自杀。”
溪若狠狠地白他一眼:这人性格怎么这样别扭?不过挺聪明的,也许父母、小小和他生活会更轻松、幸福一些。心意虽定,但溪若感觉呼吸困难,好像被剥离了空气一般的难受,他想到刘备托孤。
也罢,缘分已尽。
3
“他醒了。”丫环小翠看见床上的妙人儿眼帘轻卷,便欣喜若狂地朝外大叫。
溪若展了展胳膊,发现自己浑身散了架似的。这里便是那个人的时空了吧。古朴的檀木家具的香味充满了整个房间,角落里放着白玉或是类似质地的花瓶,梁柱上雕着龙凤呈祥的图案。自己睡的床精细得只能用鬼斧神工来形容,裸露的肌肤接触到的缎子竟然想不到的柔软。
“这是哪里?”溪若努力动了动嘴,发出略微疲惫的磁性嗓音,柔柔的让小翠闪了神:“公子……”。
“我来告诉你。”突然一个衣着华美的男子撩开帘子出现在眼前,溪若顿觉得眼前一亮。要知道,虽然他见过不少英俊的男人,也遇到过很多漂亮的女人,但做梦都没想到世上居然有如此美艳又不失英挺的神一样完美的人。
男人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瞧,莞尔一笑。
“六宫粉黛无颜色”,溪若在心中叹道,心底油生对唐明皇的理解。
“但是你必须先告诉我你的名字。”男人用修长而骨感的食指利落地勾起溪若的下颌,眯着凤眼似乎在逗弄一只迷路的小猫。
温热的气息在耳边厮磨,溪若不觉脸上一红,随即又被他的问题难倒了。连那个人是谁都不知道,自己就糊里糊涂地和他交换了身体,真是宁溪若的一贯风格。现在不知道爸妈和小小怎么样了。心中一紧,泪水扑哧扑哧地掉下来。
男人看着那晶莹剔透的水珠子流过溪若微红的小脸、光滑白皙的脖子,突然浑身燥热难耐,伸出舌头轻轻地卷住滑落在溪若精巧锁骨上的泪滴。
溪若吃了一惊,随即狠狠地推开他:“你干什么!”小小说过千万不要搞同性恋,他都坚持24年了,现在可不想变弯。
男人笑笑:“你的名字?”
“宁溪若。”溪若戒备的眼神更像一只被人侵占了领地的小狗。
“好名字,跟你很配。”男人玩味地添了一下自己的下唇,“不过我更想叫你水儿,因为你是我从湖边捡回来的。”
“水儿?”溪若想哭,这么小受的名字这个男人也叫得出来,这么破的情结也能编造出来。难道他是安徒生的粉丝,想上演一出《海的女儿》啊!更想不到以前同人女表姐讲的故事都变成了现实。
不要!溪若狠狠地甩自己的脑袋,他绝不做对不起小小的事情。
“我叫云淡晴。叫我晴就好。”
溪若无奈到极点,但还是客随主便地称呼他为晴。
“你能不能给我一面镜子。”溪若想看看自己的脸是否改变。以前的他绝对没有吸引男人、特别是这种极品男人的特质。
果然,铜镜里面映出的是那个人的脸,眉若柳叶,眼如秋波,高挺小巧的鼻子,鲜艳的薄唇,美得不食人间烟火。和当初见到的他不同,多了点凄切的味道,那是因为溪若的性格更为温和。
溪若如痴如醉地心欣赏自己的容貌,想着那个水仙花的少年。
哎,如果是有这样的美人嫁给自己,早点死也无所谓了。
“水儿若是喜欢这面波斯古镜,就只管拿去。”
溪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不由得脸一红,如成熟的桃子一般慢慢展开诱人的香,云淡晴不由得低头偷吻。
溪若恼了,心道不能姑息养奸,必须给点教训,于是反咬一口。谁知云淡晴居然兴奋起来,抓住他脆生生的玉腕就拉入怀中上下其手。
溪若急得不行,别说男人,就是女人都没这么摸过他,虽然身体有点反应,但是还是果断地挣脱出来,用圆瞪的美眸无声地质问面前行为猥亵的男人。
云淡晴第一次遇到反抗者,窘了片刻。
“我不是女人。”这张脸应该很让人误会。
“我知道,刚刚不是验过身了么?”云淡晴眯着眼笑,放大的瞳孔显得分外妖娆,又不失狂野。
“你喜欢男人?”
“我喜欢你。”
想不到这个古代人比自己胆大多了,溪若有些心虚:“我们是不可能的。因为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迟早要回到自己的地方。”
“你恢复记忆了?”云淡晴的脸突然乌云密布,狠狠地将溪若按倒在床上,掐着他的脖子。直到溪若气喘吁吁脸色发白,才松开手:“记住,你叫水儿,是我在湖边捡到的。”
奇怪的人,溪若干咳不止,开始埋怨这具身体的主人,他是不是不愿回到这儿,所以才哄骗自己交换?
真是欲哭无泪。
什么是世界上最悲惨的事情?
没有生存的理由?
不是。
是没有死的理由。
因为自己已经死过一次了。
4
溪若开始过起衣食无忧的日子。
刚起床就有一大堆小丫头涌上来,端茶送水,梳头洗脸,伺候的那个殷勤劲儿,直叫人心里发颤。何况小姑娘们都用崇拜的星星眼看着他,叫他水仙公子——不知道这个恶俗的称呼是怎么来的。溪若已经懒得理会。
可恶的是每天早晨小丫头们都会花上三个小时为他悉心打扮。
“公子的身段和相貌,不能随意糟践啊。”小翠看着他,两眼发直,兴奋得快晕倒。
溪若心想,在自己的世界,小翠不去美容院做推销还真是浪费了。不过看着镜子里面精细到不行的面容倒也有些成就感。
但是突然这么悠闲,让他非常不适。 没有上班下班的概念,不用陪客户吃饭,不用培训…… 没有电视,没有广播…… 简直是无事可做嘛! 坐牢一样! “小翠,我想呼吸点新鲜空气。”溪若想起自己高中历史学得还不错,突然对这个时代的人文风情产生了兴趣,“我们出去走走好吗。”
小翠立即哆哆嗦嗦地跪地不起、磕头如搞蒜:“公子若是外出,小的们一个都不能活了。”
溪若大惊:云淡晴到底是什么人物?而自己扮演的又是什么角色?
他扶起小翠,擦干她的眼泪,柔声说:“到院子里走走也不行?”小翠这才破涕为笑,露出十五六岁的孩子应有的纯真表情。
溪若叹了口气。
周围的人守口如瓶,自己对目前的状况一无所知。唯一的线索是那人最后对他说的两个字:“浮日。”
偷得浮生半日闲?
暗号?
溪若苦笑,上辈子糊涂,现在更加茫然。
唯一确定的一点是云淡晴软禁了他。而他不甘心。
溪若打定主意,要和云淡晴好好谈谈。
小翠听说溪若要见自己的主子,开心得脸颊绯红,马上为他梳当下最为流行的发型。
溪若立即开始冒汗:这一折腾前面的三个小时不都白费?不弄到晚上估计没办法出门了……
果不其然,晚点吃完过后,小翠才收手,搀着溪若珊珊走到镜子跟前。
这是自己么,分明是一个风华绝代的美艳新娘。几缕青丝随意地搭在额间让细长的眉毛若隐若现,眸子晶莹剔透,眼神说不出的娇涩,白得透明的脸似乎可以掐出一汪嫩汁,衬得两颊的红晕更加诱人。浅紫色的华服合适地贴着身体,微微露出精巧的脖子,金色的琉璃带饰缠绕着他细细的小腰。画中都没有的活脱脱的美人就这样轻易地蹦入自己的眼帘。溪若嗅着身上发出的使人眩晕的华贵香料,伸出手去轻轻抚摸自己的镜像,心中生出一股寒意:这样的人,只能对应红颜薄命的千古箴言。
他沉默片刻,对小翠扬起嘴角:“我们走吧。”
小翠竟被他迷人的微笑震得半饷回不过神来。
溪若下定决心:既然那个人把这幅身躯交给他,那么就要好好活着。以前,他有小小,因为喜欢和她在一起,才故意习惯去懦弱。但是现在孤身在这个世界,他必须坚强。不管脸长什么样,他都是宁溪若,一个不折不扣的男人。
小翠观察到他的表情变得越来越坚定,不由得心跳加快:怪不得主子那么喜欢他。今天水仙公子的模样,主子见了一定高兴得不得了。因为那是标准的伺寝妆啊。
5
溪若出现在面前时,云淡晴屏住了呼吸,浑身的细胞都紧张起来。
印象中的溪若总是淡雅的,不可接近的,而今晚却显得分外的……诱人?他知不知道穿这样的服饰进入男人的房间意味着什么?
小翠读懂主子的眼色,退身出去,轻轻掩好门。
屋内只剩下二人尴尬的对峙和骚动的空气。
“晴,你到底是什么人?”溪若直奔主题。
云淡晴看到温顺的美人露出坚定的一面,不由得轻轻一笑:“如果我说我是你相公,你会相信么?”
溪若急了:“我是很认真的在问。”
云淡晴走到他身边,拨起他的几丝长发缠绕指尖,出神地打量良久才幽幽道:“我也是很认真的答。”
溪若气得转身要走,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