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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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娇- 第1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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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时间,司马锡竟有些怀念起张狂不羁,恃才傲物的桓皆来。

    “桓皆其人,一道帮我盯着。”司马锡顿了顿又补充道,“叫束洋自先秦那处回来,那桩事不急,先盯着我府上的桓皆。”

    “是。”

    简从又冷冰冰地回了那声“是”,仿佛冷涩冻泉,司马锡不知缘何,陡然起了无名怒火,但他并非轻易显露情绪之人,尤其是在属下面前,便知道:“你去做事罢。”

    那一日一夜昼夜不停歇地轮转,那夜桓皆又是未归,司马锡派人稍稍打听了一番,他仍在摆花街中的百花丛中流连忘返。

    司马锡轻轻抬起了掌,在桌案上不重不轻地拍了一声,彼时成济正垂手立身于司马锡身旁,听得虽是那不重不沉的一下,可心中到底还是起了波澜,便试探着问:“王爷今日一日在书房中了,久坐不利筋骨,外头正好凉风习习,月上柳梢,王爷何不趁此良辰美景出去园子逛逛?”

    司马锡一对凌厉的眸子扫射过来,穿凿在成济微微佝偻的身子上,“你瞧出本王心中郁结了么?”

    “老仆不敢对王爷欺瞒,老仆方才听王爷拍得那一下桌案……但问老仆有何事可为王爷分忧的?”

    “你说得倒是,许久未动了,人也锈钝了,本王自己去花园中走走便好,你先下去歇着罢。”

    成济心领神会,笑回了“好”便退至书房外那紫靛如浆的夜色中,他心知王爷要去那处,这么些年岁如拨画卷,可他司马锡这一习惯却从未改变。

    那座祠堂仍静谧而安然地侧卧在花园怀抱中,仿佛婴孩与世无争,收纳了人世间一切纯真与美好。那烛火忽明忽暗地闪烁着,如此刻推门而入的司马锡跃动的心。

    他缓步上前,如前时一般小心地揭开了蒙在灵位上头的绸布,又如每一次,仿佛掀起着眼前妙龄女子的红绸盖头。

    “芙儿,许久未来,并非怠慢,而是这段日子发生了太多的事,有些事更已不在我的掌控之内。‘她’一切都好,在你最熟悉之地,受着你最熟悉之人照料,虽是命运作弄,可到底顺其自然,有了丰衣足食的生活。我认了。前时是我的错,为此我已在心里同你忏悔道歉了千万遍,可仍难消我心头愧疚。我一时鬼迷心窍,险些铸成大错,未知你是否肯原谅于我。你原谅我也好,不原谅也罢,可如今,如今无奈命运当头,有些事如脱了马匹的马车般已分崩离析,我担忧‘她’的身份终将会大白与天下,尽管我试图力挽狂澜,可似乎无济于事,此事追根溯源,仍是由我那一时冲动、鬼迷心窍而起。芙儿,愿你在天的魂灵可庇佑她。”

    司马锡说着,动情地抚触着灵位上的烫金名字,那块玉坠子正系在灵位之上,若那名唤芙儿的是妙龄少女,想必那粉色琉璃衣襟口上雪白脖颈线条流畅而从容,正系着那玉坠子,便胜过人间无数。

第二百七十三章 生辰将期() 
皇帝要来乌衣巷参赴扶瑄的生辰宴席,这消息传到了乌衣巷,便如同皇帝赏赐般叫两府上下欣喜若狂。自当今皇帝登基以来,还未亲赴过哪家年轻公子的生辰宴会的,如此光耀门楣之事,那些仆从婢女如同自己受了皇恩似的,一个个鸡犬升天,来出去采办也比其他世家府邸的仆从婢女更昂扬些。

    是日早膳,初梦与扶瑄睡得慵懒,晚于去领,本以为只可用些别人挑拣剩的随意打发了便用午膳了,谁知竟有仆从端着整整三重木案的菜食径直送至长公子屋苑内来。

    扶瑄套上罩袍,起身过去开门,却见一名眉清目秀的仆从恭敬立在门口,细声软语道:“扶瑄公子早安,小仆来传早膳了。”

    初梦听见那声,好奇一道起身去瞧,一望门口,登时心中啼笑皆非,瞥向扶瑄瞧着他的回应。

    只见那小仆从年纪不大,但模样颇是清秀,更有女相,淡淡的细眉上竟还施了些眉黛,那细脖削肩配上那蛮腰纤弱拂柳,有些别样的风韵,肌肤莹白如雪又在仆从制衫外头别有用心地罩了一身翠绿色的疏纸罩袍,正朝着扶瑄娇媚浅笑,那姿态足如豆蔻少女情思荡漾。扶瑄自是尴尬不已,又见初梦在一旁不怀好意地“咯咯”笑,知她要瞧热闹,更是不敢轻举妄动,陡然撤后一步,望着那门口扭扭捏捏的小仆从与初梦道:“初梦,快去前头接过膳食。”

    果真一山更有一山高,纵然暗地里扶瑄怎么宠她,可初梦明面上仍是扶瑄的贴身婢女,初梦这才止住了笑,上前去接木案,道:“小哥儿,有劳了。”

    “不有劳。”那小仆从声音绵绵软软的,却是望着扶瑄的眸子回的话,“小仆名唤青琅,新入乌衣巷的,往后还需扶瑄公子多指教了。听闻扶瑄公子每日是躬亲去灶房领膳食,青琅觉着扶瑄公子是尊贵之躯,这般下等之事交由青琅来做便可了,打听了几日扶瑄公子口味喜好,才精挑细选了这几碟膳食送过来,若公子欢喜,往后青琅日日来送。”

    扶瑄本见初梦接过木案便要往屋内走了,竟不及门口那小仆从陈白了这么长一段话,耐着性子终究听闻,余光一瞥见一旁初梦憋笑近乎憋红了脸,一时亦觉得尴尬不已而红了面,肃然道:“多谢青琅,可扶瑄去领膳领习惯了,不必劳烦青琅,另外,今日的膳食太多了,有些铺张浪费,扶瑄与婢女初梦用两木案的便够了,余下的请青琅端回去罢。”

    “这……公子……扶瑄公子得了陛下恩宠大喜,理应加餐庆祝的……”

    还未待青琅辩解毕,扶瑄迫不及待亲自上期,将初梦手中端着的一张木案转手到那小仆从手上,小仆从无奈只好接下,眼巴巴地望着扶瑄,眼神中委屈极了,扶瑄却是冷冰冰道:“用完膳我会送木案回灶房的,府里习惯一向如此,你大抵是新来不知,这下知了,以后不必再费心力了。”

    “公子……”

    扶瑄却是逃遁也来不及,忙是转身躲回屋内去,徒留青琅一人在门前进退两难,望眼欲穿。

    “回去罢。多谢。”扶瑄边朝里头去边挥手示意初梦将门合上,可初梦合时,青琅仍在门口怔怔望着,仿佛风化作一尊山头的望夫石。

    扶瑄回了房,便一下坐在桌案前,背身初梦不去瞧她,初梦自是不会放过这拿他打趣的机会,便迂至他身前,装腔作势道:“青琅?情郎?不曾想我的情敌不止有女子,更有男子呀,可当真是叫人防不胜防呢。”

    扶瑄微微羞红了面,索性一把将木案夺过来,一碟一碟地将菜肴卸下,口中连连道:“用膳用膳。”

    “我瞧那小郎君白面细腰,颇是可人呢,扶瑄,你可钟意?”

    “不钟意!用膳!”

    “我瞧这小郎君不会如此轻易善罢甘休呢,我与你打个赌,他午膳还会来。”

    扶瑄憋不住了,只道:“这小仆从简直莫名其妙嘛!如今我不过是被皇帝恩赏来赴我生辰之宴,竟惹来如此莫名其妙之事,个个妄图巴结我,皇帝哪里是看中我,不过是接着我生辰宴席的名头贪图玩乐罢了,却把我推到了风口浪尖,可害苦了我!”

    “扶瑄,你这避重就轻的本事如今可长进不少呢。”初梦笑得合不拢嘴,“若小仆从不为依傍权势,全因爱而来,你这断袖公子如此拒绝人家,岂不是伤了他的心么?”

    “初梦!”扶瑄摆弄着碗碟的手忽然停在,旋身一把将她身子搂过来推在坐榻上,身子一压,牢牢将她按在坐榻上,眯起媚眼在她耳畔低沉道,“你近来愈发没规没矩了。”

    初梦面颊上淡淡漾起红晕,娇嗔地推开他的胸膛,时值八月,虽气候已渐渐凉爽下来,可男儿血气方刚,仍穿得清凉。初梦一触,便摸着初梦睡袍下那厚实坚硬的胸膛,轮廓清晰而润泽,如半座隆起的小山包,一时更有些羞涩,忙是挣扎:“不闹了呢,求饶求饶,快用膳,不然菜凉了,可辜负了那白面小情郎的一番心意呢。”

    “你还说?”扶瑄那声音更是低沉,却有些肃然起来,面孔低低贴在初梦那白皙如玉的面庞上,近得初梦直可以从他的眸子中见识自己羞涩怯然的娇容,他那眸子却是璀璨如黑晶,里头团着浓重而神秘的情欲,如旋涡般牢牢将她吸入其中。

    还未待她反应过来,扶瑄早已惩罚般吻在她娇翠欲滴的鲜唇上,更用了些气力轻轻咬吮着。初梦一下被他吻得身子酥麻,双腿绵软,若说那扶瑄那瞳孔是引人入胜的墨色旋涡,那他的唇便是别有天地的赤色洪流。

    “扶瑄……我……错了嘛……”初梦那求饶的话语不成句地溢出唇角,却更燃起她身上之人征服的欲望。

    正缠绵着,“砰”得一声,那门却叫人从外头推开了。

    闯入的蓖芷与坐榻上拥吻的二人六目相对。

    一时间空气无比沉静,如空谷旷然,但闻院中闲鸟自啼。

    一弹指后,蓖芷抱头逃出屋外,便跑便嚷着:“哇哇哇——别打我——扶瑄——我错了——下回我一定敲门再入——不不不——无有下回——哇哇哇——扶瑄饶了我——初梦救命!我真是来报一件正经事的——”

第二百七十四章 灭顶之灾() 
闹了好一阵,蓖芷来被允许再入长公子屋苑内的厅堂内。

    扶瑄到底轻功比蓖芷稍胜一筹,但仍在房顶追了许久,蓖芷几近蹿跳着逃到了乌衣巷外头,终究还是为扶瑄追上,一顿好揍,但扶瑄心中有数,收敛着力道,故而蓖芷只是疼些,并不伤身。

    “这回当真是我错了嘛,我已致歉了,你却仍不依不饶的……”蓖芷满是委屈,不住地揉着面颊,“明日我俊俏的面庞上又要起一块青子,我还如何去外头寻姑娘嘛!”

    “你是活该!”扶瑄整敛着衣袍,入座用膳,道,“乌衣巷里头已有一个你倾心的佳人了,你还不知足还需去外头寻花问柳么?”

    蓖芷亦入座用膳,只叹息一声:“我家那位对我不温不火的。”

    “对了,我交代你办一桩事。府内有个新来名唤青琅的小仆从,叫他去账房领了工钱回家去罢。”

    蓖芷一脸狐疑,只觉着莫名其妙,扶瑄性子软,不仅是从不开除下人,锦庭开除时更会帮着说好话求情,今日当真是希奇事,便好奇地打量着他,但见扶瑄神色肃淡中却透着尴尬,一旁初梦却是忍俊不禁的模样,便使坏道:“好说好说,可你不说是何缘由,我如何与你那名唤啥……青琅的仆从交代?”

    “给他多结些工钱,叫他此生再也不必为仆为奴,有如此好事,便不会再问为何了吧?”

    蓖芷奸笑道:“那他便更需问了!”

    “你又皮痒是不是?方才你来时说有正经事要报,是何正经事,若是又是借口,小心我再打你!”

    “好好好,我不问了还不成嘛。不说这些了,我来寻你可当真有正事要说。你可知外头近来风声如何,竟传说孙渊跑去北境寻孙利的尸体祭奠了,而且确实,孙渊已有好几日未在孙府及建邺城中现身了!”

    “中年失子,想来必是痛彻心扉,他精神错乱做出些不合常理之事也并不奇怪。”

    “可是蹊跷便蹊跷在,这消息的源头是南岭王府的人放出去的。”

    “喔?”扶瑄与初梦一道停住了手中取食之事,神色凝重地望向蓖芷,须臾之后,二人异口同声而道:“窝里斗。”二人又一道怔了一下。

    扶瑄一捶蓖芷脑袋:“如此要紧之事,你闹到如今才说!”

    初梦更心中一颤,不自觉地放下手中馕饼,如此不难分析,司马锡若要杀孙渊灭口,言而总之两种可能,其一是孙渊掌握了司马锡的机密,欲借此扳倒司马锡在先,司马锡为求自保而杀孙渊灭口,其二便是孙渊掌握了司马锡的机密,这机密不可为外人知晓,司马锡心中不安,便欲杀孙渊灭口,但以孙渊与司马锡几十载的交情来瞧,孙渊是司马锡麾下头号器重之臣,他掌握司马锡的机密绝不在少数,杀了孙渊于司马锡而言如壮士断腕,司马锡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行此步棋,如此瞧来大抵是二人反目的可能性居多。

    初梦心中陡然如坐针毡,不知为何,她有一种隐隐的预感,此番王侯派内讧之事与她着千丝万缕的关联。

    而乌衣巷内怔然而坐的三人不知,此次事件中那风口浪尖之人,既未在北境,也未在南岭王府,而是被囚禁在一个无人预料的地方——前时桓皆囚禁初梦的冰室中。

    孙渊虽说官位不及皇亲国戚,可在晋国仍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认得他的人比比皆是,司马锡做事素来求稳为上,万中有一他手下的黑衣杀手下手时叫何人恰巧目击,便是后患无穷。司马锡考虑再三,先将他诱入一处人迹罕至的密闭空间当中,再做杀戮。

    而这引诱的饵料,便是桓皆约了你在此地相见。

    孙渊此刻已半是失了理智,未有多作考量便匆匆赴约,因他自信他与桓皆合谋之时做得小心翼翼,又对前时霏霏阁的一众艺伎杂役打赏了封口费,应滴水不漏的,而那约会之地又寻得巧,正是前时与桓皆有交集之处。

    其实,孙渊将事件算计的缜密,却唯独遗漏了当中人的变数。

    以桓皆的心性而言,那冰室便代表着他耻辱的回忆,他又怎会主动涉足去重温旧梦呢。

    可惜孙渊意识到这一点时已是太迟了。

    黑衣杀手冰凉的刀刃直直地架在了他的脖颈上。那冰室内冰凉死寂如墓室,比墓室更冰凉死寂的却是人心。

    胡人杀手于孙渊而言自然不陌生。那刀锋缓缓舔舐他的皮肉,孙渊却淡淡笑了起来,笑声愈发之大,渐渐变做仰天大笑:“司马锡啊司马锡,你可当真是赶尽杀绝啊!”

    简从的手臂稍稍用力,那刀刃便悄无声息地朝皮肉中侵入了一些:“不许非议家主!”

    孙渊昂扬道:“我是笑我自己呢,落在你手里,结局如何我心中有数。我是感叹,我是苦笑呢,为何我如此之蠢,竟会为他卖命一生。”

    简从有些惊诧。从前他刀下亡魂死前无一不是涕泪纵横,跪地求饶的,而今日面前之人却是“笑而坦荡,尽显简从从前从未见识过的从容风度,他心中不禁迷惑,莫不成死亡竟是一桩有趣之事?

    “无论如何,今日我奉家主之名,取你项上首级!“

    “来吧。“孙渊闭起了眼,张开怀抱,广袖兜着两股寒风,凛凛飒飒。

    “你不惧怕死?”孙渊所作所为竟叫简从一时间有些惶恐,然他的家主司马锡曾教导过他,凡事稀奇之事,背后皆有阴谋诡计,需万分审慎。

    “惧怕。古往今来何人无惧死呢,一旦死了,人间的种种美好再无福享受,当报之仇再无从报偿,自是心中执着,仇恨千古,不可罢休。恨!恨!恨!”

    望着孙渊那昂起的项首,微霜染鬓,蜡上眉梢,这些岁月斑驳之痕却为孙渊平添了几分饱经世事的沧桑与旷达。

    简从竟有些叫他威风堂堂的气势所震慑,他也不知今日为何不知不觉与他的猎物说了这么多话,可他心中却同时又惧怕着这种震慑,企图打压他心中所绪,因他心中崇敬之人只有他家主,也只可是他家主。

    “孙渊,废话少叙,受死罢!”简从语毕便将刀横扫,用力朝孙渊斩断下去,却不了孙渊身子一晃,巧妙地叫那一刀徒劳斩了寒气。

    “你竟识得武功?”简从目光中陡然升起如从前杀人是一般的冷酷与残暴,一种意料之外的感觉犹如叫他上当受骗一般不甘而暴怒,“孙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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