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娇》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浮生娇- 第121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蓖芷读了纸上那段字,只觉心头猛然一颤,忙是去寻扶瑄的眼神以做确认。

    扶瑄微微颔首,目光坚实如铁,直视前方,彷佛一眼千里千面,穿越无穷高山大川,望见那苍茫北境上黄沙滚滚漫天,马蹄尘土飞扬。

    苏又受刺,如何回事,我前时刺杀苏,未得手,并非己失,实乃苏命大,若主有何另行安排烦请告知,或此为慕容将军之意,请主代为转告我失职之罪,敬请宽恕。我待主与慕容将军中心不二,日月可鉴。

    利

    “当真是他……”蓖芷一时懵然说不出话来,直指着那扶瑄翻录出来的书信道,“他们竟然勾结外邦鲜卑谋害我大晋公子将军!这……这这……是可忍孰不可忍?”

    扶瑄肃容凝涩,沉声道:“你我所料不错,可惜孙利未在信中提及司马锡之名。”

    “此信自他书房里取来还不够么?”

    “如此,便要龙葵姑娘去陛下面前做人证。”

    蓖芷显然是犹豫了,那声音弱了下去:“我怜惜她抛头露面,可……”他沉吟了良久,“若是必要,我会去说服她的,毕竟无何比王谢世家更重。她已与司马锡截然对立起来了,那葵灵阁亦被焚毁了,还怕这检举揭发么?从今往后,我只寸步不移保护她便是!”

    “难便难在此,若龙葵姑娘是背景清白之人还好,以她在皇宫官胄之间的威望,若作证人必有说服力,只可惜,司马锡将葵灵阁焚毁了,如此龙葵姑娘再检举揭发他,便有了借此复仇的意味,当中可信度在世人眼中便大打折扣了。”

    “司马锡当真老狐狸!我当火烧葵灵阁纯是为了泄愤,未想还有如此计谋在当中!”

    “不过龙葵倒当真不易,如此重要信笺,以官场中人的习惯应是阅后即焚的,大抵是司马锡也疑惑当中蹊跷,只稍稍保留了半夜,便由龙葵姑娘窃取来了,故而她才漏夜而去,丝毫不敢耽误。”

    “龙葵娘子曾跟着司马锡做过事嘛,自然了解他的心性习惯。”蓖芷干笑几声道。

    扶瑄轻扬了扬那翻录之纸、道:“以此扳倒孙利,应不成问题,毕竟那数字密函是他的亲笔之书,又有落款,比照笔迹,他无所遁形,只是老狐狸终究是老狐狸,如何自孙利将司马锡牵连出来,才是真正的难题。”

    “好,我这便去告诉老爷,叫他开怀开怀,老爷这几日身子不大好,明明是大夏日的,却染了秋日的风寒咳嗽。”

    “上回见父亲,我见他鬓发又斑白了不少……”扶瑄无不动情道,“唯恐你与他一说,他得知此气愤之事,又是几夜难眠心焦。父亲心性我是了解的,他虽嘴上不说,面如静水,却比任何人都思虑繁重。”

    “那叫锦庭一道来商议?”

    “也好。”

    “那究竟老爷和王家老爷可要禀告?”

    “还是说罢,但注意那话语,并切记与他们强调,此事我与锦庭会处理好的。”

    “扶瑄,我觉着你成长了。”

    “你这小少年,却总老成强调!”扶瑄恰切地以当家公子的威严道,“哪有年幼之人如此评价年长之人的。”

    “哟哟哟,才大我几岁呢,便虚上了。”

    “蓖芷,我是真羡慕你,羡慕你那没心没肺的心思,有时真不知说你是大智若愚好,还是大愚若智好。”

    “我这听着你怎像全是在骂我呢?”蓖芷将腿一撇,一屁股将外穿的袍衫直截瘫坐在扶瑄床榻上,惹得扶瑄惊惶失色,飞身扑过去将他拖起来:“初梦要来寝的,他不喜床榻叫旁人睡过。”

    蓖芷满不情愿地起身,皱皱眉酸道:“好好好,我是旁人,你便不是旁人,需得如此直截了当地陈白么,唯恐我不知你这金屋藏了娇?”

    扶瑄虽叫他玩笑戏弄着,可心里却是满满满足之感,寻蓖芷来便是如此之好,会说会笑,一解前时花园中郁闷氤氲。

    “不扯那些的了。此封密函在手,如今这局面,便扭转成了我们在暗,司马锡在明了。孙利此封密函之事需是从长计议。孙利不足为惧,终究是一个傀儡,擒获孙利一个,若是司马锡这攥线之人不倒,终究有第二个孙利前仆后继孙利为人又不堪大用,非司马锡核心谋臣心腹,唯一的好处只为苏之在北境安全多做了保障,如今战事趋近尾声,那归程之期也便不远了。你切记,莫因小失大。“

    “那此事需告知苏之么?”

    “暂且不,只怕军中人多眼杂,走漏风声便功亏一篑了。”

第二百五十四章 不翼而飞() 
然而翌日,那封顶顶重要的密函却不翼而飞了。

    初梦在清晨的浅眠中灵敏浅睡,但听得外头脚步颇是急促,她一下便惊醒了,披上淡粉丝扣罩衫开了门去探寻,恰巧正是蓖芷打院中过,见他形色匆忙而焦虑,便猜是出了事了,只问道:“是否扶瑄有事?”

    蓖芷未料初梦起的这般早,倒索性寻来个可以一吐畅快之人,忙是连珠炮似的将那密函发现丢失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通,虽大多数是蓖芷啰嗦的感慨释愤之语,但初梦听得极是认真,只见她神色愈发凝重,蓖芷便渐渐收了那愤慨措辞,只道:“扶瑄在卧房里头,你去看看他么?你去了他便心定了,这我知晓的。”

    初梦简单回了声“好”便过去了,她小跑得急,临入内时却放缓了步履,轻轻踏在那绒毯上,足尖无声,但即便如此,却也叫背着身对着她的扶瑄辨出来了。

    “多谢你来。”扶瑄轻声道。

    “你这说哪里的糊涂话!”初梦只迎上前,毫不意外见他目光中满是失落,“会寻回来的!”

    扶瑄抬起眸子,那张俊美的面庞上有些疲惫之色,虽他心中愁思繁杂扰乱,但见了初梦,总会为她留心中一块清净地耐心以待。

    “如今此事有几人知晓?”

    “得了此密函只有你、我、蓖芷……”扶瑄稍微作停顿,“还有王放勋……蓖芷此刻正去告知锦庭……”

    “一切像疾风一般,太快了……”初梦叹道,“电光火石之间,来得快,去得也快。”

    初梦这句“来得快,去得也快”有些提点了扶瑄,扶瑄不知她刻意还是随口一说,他心中隐隐疑虑之人有二,可本着公子身份与男儿之心,无论哪种,都不适宜说出口。

    “还有龙葵姑娘。”初梦却一语道破,“但我想来应不是她。扶瑄,不瞒你说,我前时还怀疑过龙葵姑娘的,若是此密函是她与司马锡之间的将计就计,不过如今只打消了疑虑。那密函是真的。”

    “你怎知那密函是真的?”

    初梦这才惊觉她方才情急之下说漏了嘴,慌忙道:“是蓖芷与我说的,说你破译了当中内容。”

    扶瑄心中升起一丝凄凉来,他前时是千叮万嘱蓖芷不与她说破译之事的,为的便是扶瑄自己可与她细谈她心中心结。

    扶瑄笑得无奈,上前轻柔搂住她,沉声在耳畔道:“叫你为我操心了……”

    初梦只觉当下并非谈情时,便轻轻推开了扶瑄胸膛,道:“你与我再详细说一遍,那密函最后一次见是何时?”

    “昨夜。如此重要密函,我是亲手收敛在我卧房中,就在那木阁上第二格处,与其他寻常文稿书卷一道摆着。昨夜我与蓖芷计议罢,他回他那屋就寝,我二人相互道别后我便将誊抄的《商君书》,那密函原件与破译件,三件同收纳在寻常的木盒中,加密了一道锁,钥匙是我贴身收着的。收纳之法,恐怕连最后见那密函的蓖芷亦不知道。”

    初梦黛眉凝锁,沉思了片刻,缓缓抬头问:“你心中可有怀疑之人了?”

    扶瑄那神色极是肃静,低回:“有了一人。”

    初梦望着扶瑄那正容亢色,一对深邃的眸子如千年寒潭欲洞穿地表,她也便明白了他心中所估之人,如此,她更有些懊悔,道:“若你猜是他,我尚且与他有些交集,便去试探着问问。”

    扶瑄冷冷道:“无需你去,我不愿你与他因此事有了交集。”

    “你莫如此意气用事嘛。我去问,若是问着了,便可解你燃煤之急。若是问错了,那也比你直接去寻他质问来的和缓。那窃取之人若需得手,必是处心积虑谋划过的,又下了一番苦功才得,那必是有所图谋,我去替你交涉于他,问清他需要什么,可否交易,不就好了?”

    “若是他说要的是你呢?”

    “我?”

    扶瑄敛容肃穆,冷冷道:“你要未我出主意,我感谢感动,可我不愿你再为我做任何冒险之事。”

    初梦心知此是扶瑄底线,求也无用,前时为此闹了许多不愉快,她知这般那般,亦全是因扶瑄想保全她,便郁叹道:“那此事你有何打算?”

    “待蓖芷去寻锦庭过来,与锦庭通说此事,叫他在父亲与王伯父跟前提及此事,只叫王放勋可收敛些,他如今太是猖狂,为所欲为,凡事只为自己当下痛快,从不顾全大局。”

    “我瞧呀——便是那王放勋做的!”正说着,蓖芷自外头风风火火地赶来了,那话语里无不带着怒气,却并未见锦庭在他身旁,因问之下,他道:“锦庭昨夜去摆花街了,便留宿那处暂未归来,我已遣了青青去寻他了。”

    “叫老爷们知晓,这……”初梦轻喃。

    “这背后告密之举,非君子之道,是么?扶瑄凝淡道,“我已与他谈了许多次了,若我再君子,只怕这王谢世家便要成了世人眼中的小人了。”

    “王放勋当真是小人!”蓖芷愤愤,只将那轻柔的丝绸袍子一解,敞露胸膛,却叫了扶瑄嗔瞪了一眼,似在提醒他初梦在此,蓖芷忙怯怯裹上了衣襟,道,“此事不是他做的还能是谁做的?纵然乌衣巷内有司马锡安插的探子,但能有功夫在扶瑄身上窃得密函的,搜刮遍了整个乌衣巷也无几人。依我瞧,那王放勋便是见不得扶瑄好,如今他见扶瑄得此密函,心中怎能不妒忌,他看似云淡风轻似的,实则气量无比之小,他是艳羡着扶瑄,儿时那会子便是了,扶瑄钟情的玩具他也钟情,扶瑄练行书他偏是也开始练行书,如今更好,来抢同一名女子了……”

    “蓖芷!”扶瑄呵斥,只叫蓖芷的话语一惊,戛然而止。初梦已是敛容红面,可蓖芷话糙理不糙,说得仍是有理有据。

    “他做那些事,做得了还不遭人说了么?”蓖芷却是嚷声道,“我早气他不过了,若不是你谢扶瑄还念及一些昔日儿时友谊,我早去寻他撕恶了。”

    “如何裁断王放勋自有父亲做主,但莫要将我与他儿女情长的瓜葛牵扯其中,以免父亲以为我欲假借父亲的手处置个人恩怨。”扶瑄正色道,“另外,在无切实证据前,莫要将怀疑之心对外人说,终究在外人眼里,我二人同属王谢世家,一心不乱,不可动摇。”

    “好……蓖芷知晓了。”蓖芷那满不情愿的话音还未落,却听屋外又一串匆匆而来的脚步声,青青边跑边喊着:“扶瑄公子,喜事呀!——喜事!”

    蓖芷忙是为他开了门,允他入内,只道:“喜从何来,你慢慢说。”

    青青自桃枝死后头一遭见了开怀之颜,只道:“苏之公子受刺的疑团解开了!是孙利那狗贼做的!放勋公子得了孙利狗贼的密函,已呈交于皇帝陛下了。陛下大怒,说要法办孙利呢!”

第二百五十五章 用心偏私() 
青青说着说着,却见笑容渐渐凝固在了他眼前三人面上,只怯生生地打量着,问道:“怎……了?这消息不好么?”

    “好。”扶瑄上前,轻手抚了抚青青鬓发,柔淡笑道,“甚好。有劳你传话了,你先回去罢。”青青点点头,心中虽满腹疑问,但也不敢道出口,只低应了一声便往回去了,行至门口,却又叫扶瑄叫住了问:“父亲与王伯父知晓此事了么?”

    “知晓了,已换了朝服入朝去了。”

    扶瑄低低叹了一声:“好。你回去罢。”

    青青的身影消失在外头白晃晃的日光深处,蓖芷早已迫不及待咒骂起来:“这个王放勋,我便知道是他窃走的,窃走了还不够,还要去邀功,如今倒应了司马锡弃车保帅的伎俩!你们说……说说……他该不是司马锡那伙的吧?”

    “这个放勋!”扶瑄将拳攥集一处,小幅挥动一下,那拳极有力,只掀起一股风“嗖”了一声,但扶瑄不敢大怒,毕竟是初梦本欲借由放勋来转告他,若是震怒放勋,无疑是在指桑骂槐初梦。

    扶瑄用余光察探着初梦神色,如他心中所料,眉目低敛,花容黯淡。初梦从来遇事只淡淡然的神色,如今却是眼底掩藏不住地波澜涌动,想必除了自责,她被放勋背叛,心中更有凄楚悲伤。

    “初梦,替我更乌衣,我进宫去查探个明白。”扶瑄斩钉截铁,不单为己,更誓为初梦讨个说法。

    初梦自一旁捧过那套折叠正方的蹙新乌青色菊纹轻衫,那菱形银丝在衣衫上交织出粼粼光泽。扶瑄架臂阔胸,舒展若凌空之翼。初梦轻提起他披发,帮他归整着衣袍,细声道:“万事当心。”

    “扶瑄,你柄短刀你拿去!”蓖芷从自己护腿处抽出一柄掐丝烫金铜刀鞘的短刀来,一把塞在扶瑄手里。

    “我是去进宫面圣,又不是去进宫寻仇,带着这刀也要叫侍卫拦下的。”

    “皇帝哪里会叫侍卫搜你的身。”蓖芷轻笑道。

    “今时不同往日了。”扶瑄边扣着衣襟边道。

    蓖芷当即便了然是因前时扶瑄的断袖风波,皇帝已大不如从前青睐于他,只此行苦难重重,他叹了口气:“木已成舟,你去归去,还是当心些。”

    扶瑄的马车自乌衣后巷一路撵着轮轴之声清扬而去,初梦与蓖芷送他至后门口,望着那微微摇曳蓝绸布车帘罩子渐行渐远,心中却清扬不起来。蓖芷道:“我们先回去歇着罢,扶瑄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了。”

    “你先回去罢,我想在此独处一阵。”

    蓖芷望见她神色憔悴,那眼窝有些凹陷,便觉如此留她一人在此胡思乱想更是不行,因昂扬道:“那用了早膳再来!你总是这般是不行的,你瞧你,昨夜定是未睡好,叫我说该是用了早膳再女子养眼才是大事,余下之事只留给我们男儿操劳便好了,不然你们全做去了,还留我们何用呢!”

    初梦抬起头来,对着蓖芷淡淡一笑,似在说她无恙安康,旋即又低下头去。

    那后门处碎花和着朝露微微散落一地,青砖绿瓦,朱门紫殿,杏花微雨,蓖芷但见那湿花淡粉蒙了一旁佳人清癯面容,叹道:“初梦,我说句不该说的多余的话,我初次在渡头见你那时,你那笑容中透着满是刚强坚韧,如今落得这般日渐清瘦,我心中亦有些难熬。”

    “走了,去用膳了。”初梦抬首,云淡风轻地说了这一句,便迈步往回行去。

    扶瑄那架马车一路狂奔,幸而朝时建邺街道上人并不多,青青又避开那些有早集之处,只抄小道奔赴皇宫,那木质骨架“嘎嘎”撞击着青石板路直作响,少时,那皇城掖门阔檐便缓缓浮现眼前。

    皇帝如是早料及扶瑄会来似的,一早便命专人宦臣在掖门那处恭候,想来亦是,苏之与扶瑄相交情谊深厚,亲如手足,在建邺城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皇帝料及他关心手足之事赶赴而来再寻常不过。

    那小宦臣见了扶瑄便跪行礼道:“扶瑄公子好。”

    扶瑄自全然无心顾及虚礼,虽日头还未烈,但他额上已是汗珠弥补。他不待青青扶他便兀自跳下了马车往里头奔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