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禹去世之后,申家老太太眼看着申家这几年江河日下,子息凋零,如今唯一一个可称得上栋梁之才的孙女婿也以身殉职,不禁潸然泪下。
申之茂怕老太太过于伤心,给申灵使了个眼色,申灵会意,走过去扶起老太太,轻声说道:“太奶奶,我扶您进屋吧。”
老太太也不想让儿孙担心她的身体,于是点点头,低声安慰了申茹几句,就拄着龙头拐杖站起来,在申灵的搀扶下回了房间。
待老太太走了,申之茂兄妹才走到灵柩跟前,最后看一眼陆帆的遗体。
邓家少爷见他们要瞻仰遗容,神色不由微微一变!他知道这是必然要经过的程序,可是心里还是突突乱跳:当初爷爷第一眼见到陆统领的尸体时,都难免惊骇,现在眼前都是陆统领的家人至亲,他真有些怕他们承受不住。
“申爷爷,陆统领的遗体——”他轻声说了句,欲言又止。
申之茂见他犹疑的神色,就知道陆帆的遗体肯定不是那么好看了。刑家的人,死于非命的多。能得善终的少,他这半生什么样的死相没见过?但是看着妹妹伤心的模样,他还是让妹妹退后一步。然后亲手掀起了蒙在尸身上的白布。
尽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在看到尸身的那一瞬间,他还是悚然一惊:只见白布底下蒙着的,是一具已经脱了水的干尸!干尸身上已经被吸干了水分和血液,只剩下一层薄薄的干瘪的皮肤包裹着骨骼。
申之茂先是一惊,继而大怒,转身问邓进荣:“陆统领的尸身为何会这样?”
“香港的海域近几个月频频有人失踪。家父奉爷爷之命到海上去一探究竟;考虑到事关重大,我父亲的对敌经验又少,所以我爷爷求了执掌。让他派陆统领到邓家协助家父。五日前刑家的舰队在海上遇到大风浪,我父和陆统领与邪兽遭遇,邓家的子弟全军覆没,我父亲带着陆统领的遗体逃回了邓家。据他说。海上的邪兽生满獠牙。专吸人血,他自知不是对手,便抢了陆统领的遗体回来。陆统领的遗体一上岸,就……就迅速风化,成了这般模样。”邓进荣低声说道。
申之茂双眉紧皱,沉声问他:“陆统领的魂魄呢?”
邓进荣的面色又是一滞。
申之茂寒着脸,伸手探向尸体的胸口——果然,尸体的魂魄无存。
若陆帆还有魂魄在。他的魂魄还可以还原当时的情景,可是现在他魂魄无存。只留下一具面目全非的躯壳;当时的情景,除了邓永泰,恐怕再无第二个人知晓了。
“你父亲可还安好?”他接着问道。
邓进荣低下头,轻声说道:“父亲胆小,只记得这些,爷爷追问许久,他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爷爷尝试用催眠唤醒他的记忆,却发现他的记忆一片混乱,应该是受了强烈的刺激,爷爷现在也是一筹莫展。”
一直以来,有这样一个胆小懦弱的父亲就是他的一个心病,如今父亲闯了这么大的祸,他见爷爷实在为难,便只好自己出头,过来代父赔罪。可是他毕竟年纪还小,被申之茂几句追问,问得面红耳赤,恨不得有个地洞钻进去才好。
申之茂见这孩子为难成这样,心下也是不忍,于是也不再追问,只叹了口气。
申茹上前,看到丈夫变成这般模样,再也忍不住大放悲声。
永行大师带着弟子从门外进来,看到这副惨状,低声念了声佛号,也只能在心里叹息;巫家的执掌虞刑随后进门,见尸体这般模样,也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血魔杀人简单粗暴,如今陆统领倒像是被吸干了精血,莫非这血魔还会什么邪术?”他若有所思地说道。
申之茂见他们来了,赶紧过来见礼,“大师,虞执掌,里面请。”
永行大师回头让弟子分列两侧,准备法事:虽然陆帆已经魂魄无存,超度也没有太大的意义了,但是佛家还是要尽一份力的,即使招不回他的魂魄,也算是尽人事听天命了。
虞刑的目光在尸身上停留了几秒钟,然后才起身落座:虽然他是前来吊唁的,可是依然是一副冷眼旁观、事不关己的冷漠模样。
人都已经死了,这个时候再表达关心表达哀悼都是给活人看的,他跟陆帆本来就没有多少交情,也不屑于装模作样。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找出他真正的死因,否则人岂不是白死了?他在海上见过被血魔吞噬的尸体,它几乎是连身体带魂魄一起吃掉,吃不完剩下的躯壳,残肢上也都是撕咬的痕迹——那就是一个凶残的巨兽;不吃肉只喝血的!除非是血魔在人间的分身,才能干出吸人血还不吃人肉这么精细的活儿;因为变成人类了,自然就讲究了。
他能想到这些也是有依据的,据说刑家已经在上个月横死的人类的身体中,找到了不属于人类的成分,可见血魔的化身早已经在为害人间了。
他正在心里总结血魔吃人的n种方法的时候,云阳真人带着华山弟子也赶到了。
前一日,李云峰就已经打电话给申之茂,告诉他,他无法亲自前来,所以特派弟子前来吊唁。
云阳真人很少下山,认识的人也都是老一辈的申之茂和永行大师,道家弟子分列在他身侧,也都准备好了晚上的道场。
接着,儒家的执掌和兵家的执掌也从京城赶到了这里;几个故友相见,也是相对叹息。
申之茂见时辰到了,吩咐人把陆帆的遗体抬到早已经搭好的灵棚里面去。陆帆的妻子带着儿子身着重孝,跪在灵前还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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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五十六章 行尸走肉
申家老太太在内室中听说同道中的朋友都来了,心里多少有了些安慰;只是听闻李云峰没来,心里又未免失落。
“太奶奶,云峰叔叔现在有重要的事,所以来不了,他特意让永行大师过来替他向您问安呢。”申灵挽着她的胳膊,轻声说道。
这原本是一句安慰的话,可是申家老太太听了,心里却更是不安,她颤颤巍巍地抬起头,望着窗外那颗古老的梧桐树,喃喃自语着:“云峰有大事来不了?怕是这天下又要不太平了吧?”
陆帆的遗体在家里停灵三天才出殡,出殡的那天,申家上下一片悲声,从申家大宅门口到墓地,厚厚的纸钱撒了满满一路。
申灵一手牵着鹏鹏,一手扶着太奶奶,站在在门口看着送葬的队伍慢慢远去。眼前纸钱飞舞,人声远去,仿佛把这都市深处,孤零零的申家大宅隔成了孤岛。
也许明日这里依然热闹,只是这热闹的一大家子人,永远少了一个。
葬礼结束,宾客纷纷散去,申之茂带着家人返回了申家大宅。此时已经是傍晚时分,老太太和鹏鹏一老一小已经睡着了,申灵神思恍惚地守在他们身边。听到楼下有人声传来,她急忙迎了下去,扑到母亲怀里,默默流泪。
因为伯父担心老太太的身体,所以这两天她一直陪着太奶奶;为了宽老人家的心,她也装出一副很坚强的样子。可是姑姑姑父跟她一起住在申家大宅里面。也是看着她长大的,如今姑父死了,还是这么惨烈的死法。让她怎么能不伤心呢?
公孙延明和夫人得了公孙景的指示,也在这里陪着申家的人:毕竟申灵是他们家未来的儿媳,两家也算姻亲,又同属刑家,如今申家有事,他们自然是要做一个姿态的。
他们看着申灵哭得这么伤心,想到儿子还独自在京城。时时刻刻也处在危险之中,也有些鼻酸。
夜幕悄悄降临,门外却传来了一丝骚动。只听得门口的侍卫惊讶地说道:“司晨统领,你怎么回来了?”
公孙延明听了这话,心里就是一惊!司晨前几日刚刚奉命去驻守灯塔,他赶回匆匆。莫非是海上又出事了?
说话间。只见一个衣衫破烂的男人从门口大步走了进来,申之茂看到他这个样子,不禁也是一惊:“司晨,你这是怎么了?”
申灵站起来,盯着眼前的男子,颤抖着声音说道:“伯父,他不是司晨……他是司夜!”司晨和司夜也是双胞胎兄弟,他们从小跟随在景和焱身边;司晨沉稳温和。而司夜则果决刚烈,他们只是长得一样。平日的神态举止都不一样,所以她是不会把他们弄混的。
她这话一出口,在场的人都惊呆了!大家都知道申灵是不会认错人的!她能这么肯定地说这个人是司夜,那么这个人就是司夜无疑。但是司夜不是已经在三年前跟着公孙焱一起葬身大海了吗?他怎么还会回来?
“大小姐说得没错,我就是司夜!”司夜的身体站得笔直,有些艰难地走到申之茂面前,大声说道:“属下自知罪该万死,但是属下此次回来有要事相告,请执掌容属下说完……最后的话!”
申之茂看着他的眼神,再看看他染满鲜血的衣衫,心里已然明了,他知道自己这个时候不能打断他,否则他后面的话说不出来,于是温声说道:“你说吧。”
“三年前,属下跟随二少爷出逃,为了帮二少爷引开追兵,属下乘着快艇跟二少爷分开,往相反的方向跑去。所以二少爷血祭血魔,而属下则侥幸逃得一命。属下自知犯了大罪,无颜再回刑家,所以这些年一直在海上漂流,一边隐姓埋名躲避着刑家的追兵,一边在海上寻找二少爷的踪迹。前几日,属下路过一个渔村的时候,遇到了陆统领和邓永泰的船队;他们的船队行驶到大海深处的时候,海上起了大雾,接着起了风浪。属下觉得事有蹊跷,于是便乘着小艇尾随而至,没想到刚到船上,就看到邓永泰,邓永泰他趁陆统领不备,一剑杀死了陆统领!属下匆忙跳上船,想救下陆统领,无奈属下灵力低微,不是他的对手,也被他一剑刺穿了心脏!”他说着撕开胸前的衣襟,只见他的干枯胸口上赫然现出一个长长的伤疤,伤口已经不再流血,心脏却被齐刷刷地割成两半,早已经停止了跳动。
申之茂看到那剑伤,一眼看出是邓家的剑法,他心里顿时又惊又怒,颤抖着声音说道:“果然是邓永泰!居然是邓永泰!”
陆帆的尸体已经变成了一具干尸,他身上的裂口纵横交错,即使生前受过剑伤,也因为血肉无存而被掩饰过去。他没想到邓永泰居然如此厉害,连他的眼睛都骗过了!
司夜说完了话,身体晃了几晃,怔怔地看着他,眼中慢慢地流下两行血泪。
“当年公孙焱血祭血魔,将功抵过,我已经恕了他的罪;今日你跋涉千里回来报信,也将功抵过,我也恕了你的罪,准你回刑家厚葬。”申之茂说着右手一挥,把七枚锁魂钉从司夜的身体里拔出!锁魂钉一离体,司夜的身体立刻轰然倒地,接着尸体迅速腐烂,化成一堆白骨。
从他进门的那一刻,申之茂就发现他已经死去多时了。而他之所以能说能动,行动与常人无异,则是用了刑家的一门锁魂之术:死者在临死之前施展许下誓愿,待魂魄离体之时用七枚锁魂钉把魂魄定回尸身之上,这样魂魄虽因重伤无法入体,但是他最后的残念会驱动身体一直行动,直到誓愿完成,方可倒下。一具尸体在人世间行走,本来就是逆天之事,所以其魂魄和尸身要承受的痛苦也是极为惨烈的,每走一步,都会承受比骨肉分离之痛更痛百倍的形神分离之苦。若是完成誓愿还好,虽然身体会迅速化成枯骨,但是还不算尸骨无存;若完不成誓愿,则魂魄要永生永世承受这样的痛苦,不得解脱。这门法术太过阴邪,因此刑家的家臣中能被获准修习此法术的,也只有寥寥数人。如今司夜承受着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冒着永不超生的风险赶回刑家,可见他的话,十有**是真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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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五十七章 同室操戈
申之茂拿出灵盒,把司夜的残魂收在里面,然后命人收好他的尸骨,择日下葬。
公孙延明听司夜说陆帆是死在邓永泰手里的,又亲眼看到司夜惨死,顿时坐不住了,愤然骂道:“邓世安这个混蛋!我们好心帮他,他却趁机除掉我们的左膀右臂,真是其心可诛!我这就去香港找他,替陆帆和司夜讨还公道!”
申之茂经过最初的震惊和愤怒,此时却渐渐冷静下来了,他起身拦住公孙延明,沉吟着说道:“公孙兄稍安勿躁,邓家跟我们同属刑家,邓世安平日也是个讲道理的人,邓永泰平日胆小怕事,邓家这次突然冒天下之大不韪,做出谋害同道之事,实在蹊跷。我们先不要打草惊蛇,我要亲自去一趟邓家,去查明事实真相。”
“大哥,我跟你一起去!”申茹站起来,哽咽着说道:“我就想知道,陆帆哪里得罪了邓家,他们一定要对他痛下杀手!”
申之茂见她激动的样子,黯然地叹了口气:她还沉浸在丧夫之痛中,此时忽然知道自己的丈夫是被人杀害的,情绪激动是必然的。他去香港,是要查清楚事实真相,自然是不能带她去的。
“小茹,你不要激动,如果陆帆真的是邓家害死的,大哥必然给他讨个公道。”他转过头,又对申灵说道:“今天大家都累了,先回去歇息吧。灵灵,扶你姑姑回房休息。”
申灵应了一声,扶着姑姑回房了。
申之茂又看了一眼公孙延明夫妇。很客气地说道:“公孙兄,这几日有劳你了;这件事,我们明日再从长计议。”
公孙延明一看他这是要赶客的意思。回头一想这是他申家的事,他申家都不着急,他又跟着着什么急呢?于是他带着夫人站起来,起身告辞:“申兄,那小弟先告辞了。”
申之茂看着他们夫妇出了门,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个公孙延明,平时也是个聪明人。只是他出身于高门大户,心胸却始终不及他的儿子,他跟他做了几十年对手。已经习惯性地听不进他的想法了。公孙景虽然多疑,但是格局却比他父亲高多了,遇事也不鲁莽,所以他有事宁可跟公孙景商量。也不愿意跟他这个几十年的老对手商量。
他的夫人看到公孙夫妇出了门。有些担忧地说道:“公孙延明既然已经知道这件事,恐怕公孙景即刻也会知道。”
申之茂点点头,“是啊,所以我们得提前跟公孙景打好招呼。”他虽然是长辈,但是公孙景现在是刑家的执掌,陆帆的事也是刑家的事,他也是要听取他的意见的。
“那孩子虽然深谋远虑,但是年少气盛。我觉得,还是应该让灵灵劝劝他。让他不要轻举妄动。”申夫人接着说道。
公孙延明出了申家的门就给公孙景打了电话,公孙景听他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心下也是大为震惊。
“我的本意是立刻去找邓世安兴师问罪,让他给申家一个说法!不过我看你申伯父还是有些犹豫,他这个人,这一辈子优柔寡断,这都让人欺负到头上了,还瞻前顾后呢……”
公孙景拿着电话,听着父亲的喋喋不休,心思却转了百转:邓家这些年虽然对申家不服,但是且不说邓永泰胆小懦弱,未必敢干出杀人这种事;只要邓老爷子的智商还在线,他也断不会如此明目张胆的在邓家的地盘上杀人,在同道之中落下这么大话柄。而且,刑家现在在香港举步维艰,他们正是需要申家和公孙家的时候,他们在此时突然发难,实在是有违常理。
他拿着手里的调查报告,沉吟良久。
而电话那边,公孙延明还义愤填膺地说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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