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岚轻轻地说起话来:“宝兰,我知道,你受了极度的刺激。这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人生难免遭遇挫折。你看看我,不也遭受很多的挫折吗?我的妻子在国外莫名其妙地失踪,我整整打了两年的官司,弄得心力交瘁。而现在,我的腿竟然被人打断。所以,人,必须要学会心理平衡,自我疗伤。咱们都要往前看。只有往前,才有希望。往前看,是人生必备的法宝之一啊!”
宁宝兰身子还是不动。这些年,她不是一直在关注齐岚吗!她知道齐岚的妻子到非洲旅游时失踪了,知道齐岚国内国外地奔忙。直到最近,才通过尸骨检验、dna化验,证实妻子被害。
齐岚长叹一声:“宝兰,我给咱们的相识、相遇,总结了三个阶段。你愿意回忆这些温馨的阶段吗?第一阶段,应该叫浪漫的车站。那时咱俩都是中学生,每天在同一个车站上学,你看看我,我看你;两年的风风雨雨,我们竟然没有说过一句话。我太羞怯,你太矜持。可我从那时候,心里便有了你。第二阶段,应该叫有缘无分。我们都大学毕业,都回到了自己生活的城市。你有了恋人,我却孑然一身。我们在业务上交流,这时才开始认识、说话。我终于鼓起勇气,追求你。可你拒绝了。我知道你为什么拒绝,因为你与那奇谷已经相处两年。我不得不找了我那苦命的妻子,可我心里仍然有着你的影子。第三阶段,应该叫天涯沦落。就是这两年,咱俩都为不可知的命运而拼搏,我们的相遇只是苦涩的擦肩而过。你说对吗?”
宁宝兰终于动了动。她被齐岚的总结感动了:心里有一汪汪水,在波动着。她知道他干练沉稳,知道他在很多方面都超过了那奇谷,知道她曾经错过美好的姻缘。也许,她嫁给了齐岚,就不会有现在的这些苦难吧?
病房里进来人了,一群的医生与护士。齐岚没法儿说下去。他匆匆地抓住宁宝兰的手,紧紧地握了一下。一个医生把他推走了。宁宝兰泪水满面。好在她现在装疯卖傻,无论是哭泣,还是发笑,都会被人认为精神不正常。
宁宝兰下了决心:她不会再错过这个机会,她要在这个十字路口上选择正确的方向。她与齐岚是十几年感情的积攒;在这个世界上,她再也找不到这样珍贵的带着纯真气息的感情了。她既要报仇,也要爱情。她两方面都要!
晚上,江如慧来了,宁宝兰发了病,连哭带闹的,把输液管都扔在地上,打碎了。医院不得不给她服了镇静药,她睡着了。半夜时分醒了,与江如慧继续研究了一阵。
宁宝兰说:“如慧,咱们还应该订立一个契约。”
“订立这个干什么哪?”
“这是非常必要的。将来罪犯们被抓住,咱们把契约拿出来,会有一个极大的好处,那就是证实我确实不是精神病,是为了抓住罪犯而采取的一种特殊方法,不会使人怀疑我有过精神病史。因为光凭警察替我辨解,是远远不够的。”
“嘿!好哇,好哇。”江如慧兴高采烈,“宁老师,你太神了,这个主意出得好!”
两人立刻开始想契约的内容,想好之后,江如慧动手,用笔记本电脑,将契约写下来。宁宝兰把家里的钥匙给了江如慧,江如慧连夜把打印机取来,将文本打印出来。
精神病契约
立契约人:宁宝兰江如慧
立契约目的:本契约是为抓住罪犯而订立的。宁宝兰伪装成精神病人,江如慧帮助宁宝兰实施伪装精神病的行为。
立契约缘由:宁宝兰家突然遭遇不幸,儿子念念被拐走,母亲被罪犯绑架,家里被搜查,母亲的好朋友被杀死。母亲在被绑架的途中,死于脑溢血。此案件极为特殊,因为在母亲被绑架前,宁宝兰曾与同事小芬及男友唐明洋一起去了度假村,却发生了奇怪的事情:早晨窗外出现鬼脸,短信引导,竟把宁宝兰引进市里的前进宾馆。而在宾馆里,“巧遇”同学胡金标,后出门,又与唐明洋同吃早餐,回家后便出现疯癫的状态,疑为被人下药所至。而唐明洋又由于公司钱款被被骗,据称得了精神病,住进精神病院。这是极为蹊跷的。为破案,抓住罪犯,替母亲报仇,宁宝兰决定将计就计,伪装成精神病人,住进精神病院,靠近唐明洋,弄清相关事实,查清罪犯。
契约遵守的保证措施:伪装精神病人,必须不露任何痕迹,才能骗取罪犯的信任。宁宝兰作为主要行使人,必然遭到身心两方面的折磨。但宁宝兰下定决心,坚定意志,一装到底,愿意忍受各类包括不可预料的偶然出现的非人折磨。即使这种伪装得不偿失,没有任何收获,也愿意以身相试,决不后悔。江如慧是宁宝兰的学生,正是读书的紧张时期,不应该参与到这种事情里。但她自觉自愿地执行契约的约定,坚决与宁宝兰站在一起,为彻底揭露罪犯而战斗。
契约的意外责任:宁宝兰作为主使者,即使出现了危险的情况,或者身体遭受到了某些损失,也要坚持下去。因此,身体因而致残,与任何人都没关系,全系个人所为。
此契约一式两份,藏于两处。罪犯被抓获之日起,即是契约解约之日。
立契约人:宁宝兰(签字,画押)
江如慧(签字、画押)
契约写完,两人均签字。江如慧吃吃笑了。
宁宝兰说:“如慧,你只承担保证作用、知情作用、证明作用。以后,你不要再来看护我了,让小芬她们来吧!你还要好好念书。你只有考上清华大学,老师心才安。”
“是!”江如慧嘻嘻笑着打了个立正。
宁宝兰知道,她不会听自己安排的。
第二天,江如慧向所有人都宣传宁宝兰病重的消息。学校来了几个人,还弄来了车,带着宁宝兰,到省里大医院去检查。到了省里,来到医科大学的附属医院,宁宝兰两次发病,竟然把替她检查的医生给打了。宁宝兰被采取了强制措施,检查完后送回安城市。过了一天,检查结果出现了,宁宝兰的行为表现出了精神病人的症像。医生的诊断为:疑似紧张型精神分裂症,建议送市精神病院进行观察式的治疗。如有必要,可以送权威部门,再次进行检查。
一百二十、深度测试
宁宝兰没想到,单位把她送进精神病院,进的是开放病房。宁宝兰起先不知道病房的类别,不知道病房还分开放病房与封闭病房两种,不知道各病房都有什么功能。她病了以后,一直在医院呆着,又忙着装病,没时间上网去查资料。这是缺陷,可没办法,时间太紧。
刚进病房的时候,小芬等人很关切地扶着她,先是进了一条大走廊,走廊一侧是一间间病室,另一侧是窗户,能看见外面的大院子。她挺奇怪:病室咋这么大,住的人很少,有的病室里只有一个人?精神病人住的地方不都是很恐怖的吗,咋会如此安静呢?
进了病室,才发现,自己住的这间,与其他病室一样,像旅馆的标准间,两张大床,有电视,还带卫生间,很干净。
“宝兰,”小芬贴近她,悄悄地说:“你就住里面那张靠窗户的床。我先留下来照顾你。单位里会把我们排列成值班表,换着来看护你的。”
宁宝兰不以为意,坐在床上。她应该疯癫,可此时却疯癫不起来了。因为环境太好了。小芬又凑到她跟前,说:“宝兰,你知道吗?市精神病院实行了人性化管理,特地设了这套带有人文关怀的病区。还允许设专人看护。咱们校长与病院签订了合同,愿意配合治疗。你就放心吧,这里像呆在家里一样的。出了顶头的走廊,门外面是一个小花园,修得可漂亮了,可以时常去走走的。”
宁宝兰不作声,心里很失望。显然,唐明洋不在这种病房里,她没机会接触到他。如此一来,她的计划不就白费了吗?不行,她必须等江如慧来,再商量对策,她一定要挨近唐明洋!
此时,病室的门开着,可以看到走廊对面的窗户。窗户上安着防护性的铁罩子,窗户外面就是精神病院前门的大院子。她忽然看到了欧阳凡,正从他自己的小白车里下来,夹着个文件包,看看手表。她奇怪:欧阳凡咋这么快就知道自己进了精神病院?
欧阳凡确实是第一时间知道的。这是小芬打电话告诉他的。小芬是个热心肠,凡是宁宝兰的朋友,她全认识。她觉得,必须尽快地把宁宝兰发病以及住进精神病院的情况告诉各位朋友,希望能得到帮助。于是,她不仅给欧阳凡打了电话,还通知了柳林。谁知,欧阳凡听后,没有一点儿同情,却呵呵地笑了。
小芬诧异:“欧阳大博士,你的朋友得了这么严重的病,你咋还能笑出来呢?”
欧阳凡逗趣地说:“她重吗,你有何证据?”
小芬激动地说:“她……一直在闹,病还不重?”
欧阳凡道:“不重,不重!不过,住几天精神病院也可以,体验体验生活吗!”
小芬莫名其妙,却又难以反驳欧阳凡,只得撂了电话。
欧阳凡马上就给柳林打电话:“柳林老弟,咱们的活儿来了。宁宝兰可能是独闯龙门虎**,到那里施展神功去了。”
柳林讶然:“你是说,她装病,住进了精神病院?”
“是啊!老弟,宁宝兰乃人中之凤。凭她沉稳的性格,聪明的大脑,绝不会得精神病的。你可能还不知道齐岚与宁宝兰的关系吧?他俩,本来是天生的一对,可被那奇谷先行一步,搅了局,硬是把个宁宝兰弄到自己手里。怨谁呢?只能怨他俩都是正经人,羞怯的少男少女,耽误了青梅竹马的大好时光!”
柳林大笑:“欧阳博士,你咋了解得这么清楚?”
“当然清楚,恕我不告诉你消息来源。不过,我正准备对唐明洋进行深度测试。你如果愿意,来当我的助手吧!”
“可以,可以,我马上赶去。”
“柳林哪,先浇点儿冷水:我们的测试不一定成功。但你放心,我的狠招已经使出去了,估计不会让我失望的。你等着更好的消息吧!”
“啥狠招啊?”
“柳林兄弟,你能不能先给我一点儿瘾私权,让我自己暗暗得意一段时间?”
“好吧,我尊重欧阳大博士的选择。”
“这就对了!”
柳林不知道欧阳凡做了什么。但他相信欧阳凡,一定有办法对付唐明洋的。韩家的血案,那奇谷的被谋杀,宁宝兰的得病,唐明洋的疯癫……都是案件链条上的各个结点;每个结点的突破,哪怕是小小的突破,都是令人振奋的。
难道欧阳凡动用了他的诡异心理研究所,开始了正面突击?
欧阳凡是说过这种话的。
柳林开车到了安城大学。欧阳凡正在三楼他自己的办公室里,在两台电脑之前忙乎着。他坐着活动椅子,一会儿滑向左边的桌子,一会儿又滑向右边的桌子,敲打着键盘。他敲打键盘的动作奇快,犹如弹钢琴。
柳林进屋,他头也不抬地说:“你稍等等,马上就好。”
柳林仔细看电脑屏幕,只见一台电脑上是文字,显然是欧阳凡所写的测试结论;而另一台电脑是影像,都是人物活动的镜头。仔细看,柳林认出了唐明洋,与几个精神病人站在大铁门前,似乎在听外面的声音。有两个精神病人还很不正常地笑,傻笑。
“嘿嘿!都是精神病。”一个有着鼻涕泡的男人不得要领地笑,手舞足蹈的。柳林认识,这是严庆海。
“嘿嘿!”唐明洋也跟着傻笑,“都是精神病。”
随后,唐明洋跑开去,举着自己的手:“钱,这些都是钱,是我的钱,我要给我女儿花钱。”他的声音变了,满是梦幻般的,看着上空:“爸爸有的是钱。乖女儿,听话,爸爸有的是钱。”
在走廊上,他与那个名叫杨阔达的青年相遇了。杨阔达上前拉住了他的手,流着泪,哭泣道:“爸,你原来在这里。”杨阔达松开手,摆弄挂在脖子上的一个项链:“我想爸,我想妈。”
镜头拉近,原来他脖子上挂的不是项链,而是一个心形的小圆盒,那圆盒是能开合的,里边有两张照片,可能是杨阔达亲爸亲妈的照片。因为那个男的,明显与唐明洋长得十分相像,也是肥乎乎的一张脸,也是小眼睛,甚至连耳朵和神情都像。
“爸,你是我的亲爸!”杨阔达拉住了唐明洋的手,“照片,这是你的照片。”
唐明洋脸上满是茫然不懂的样子,眼睛马马虎虎地扫过杨阔达胸前的照片,嘴里喊着:“亲爸好,亲爸好!”跑了开去。
柳林笑了:“欧阳大博士,你弄得这都是些啥呀?”
欧阳凡从桌子前站起来,笑道:“啥?我这些东西,全是宝贝!好了,我弄完了,走吧,带上门边那包东西。”
柳林提起那个沉甸甸的塑料袋,原来里边全是吃的。
“你这是给谁拿的呀?”
“当然是唐明洋了。带你去医院,就有你干的活儿。你得把这张纸条给他偷偷地放到床上。”
欧阳凡把一张纸条塞给他。柳林看纸条,上面写的是:
唐明洋,你的好日子马上就要结束了。我们的精神病制造计划大获成功,要有新的人进去,专门对付你。你剩下的时间不多了。我们可以再等等,但你必须要把钱交出来。你可以写张纸条,只画一个圆,扔在铁门边。我们看到后,会想办法把你弄出去的。如果你不这样做,你的仇人就会进到你的病房里,会想尽一切办法揭穿你的。
柳林说:“派人进去,你是说宁宝兰?她是女人,能进到男病人的房间里吗?”
“嘻嘻!你懂什么叫敲山震虎吗?”
“不懂。”柳林哈哈笑了。
“不懂就多学学!”欧阳凡逗趣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告诉你吧,柳林老弟,最近,我没少往精神病院跑,了解到一些情况,警察也参与了。有人给唐明洋写了纸条,可能还做了动作。而纸条的内容,与我现在写的是相连续的。我要利用他们上次所递的纸条,再给唐明洋加点儿力度。能不能奏效,就看唐明洋的挺头。我估计,唐明洋确实非一般人所想,不仅有挺头,而且很有毅力。”
柳林道:“也就是说,别看唐明洋表面上窝窝囊囊的,其实心里有数,**上也有一定的耐性?”
“哎呀呀!”欧阳凡大笑,“不愧是武林高手。走吧!有你保驾护航,我心理的压力就小了许多。”
两人两台车,直往精神病院开。宁宝兰看到欧阳凡下车的时候,柳林的车也随后进了院子,但宁宝兰没有看到。
二病房的保安认识欧阳凡与柳林,很恭敬地给他们开了门。欧阳凡却不进去,把手里提的包往柳林手里一塞,说:“你提着礼物,去看唐明洋吧!回来,到一楼的监控室找我。”
柳林答应着,拎着包进去。保安冲走廊里喊:“唐明洋,有人来看你!”
柳林走到唐明洋的病室门口,只见唐明洋正一骨噜地从床上爬起来。而旁边床上的严庆海与神五也跟着爬起来。柳林提着东西,笑嘻嘻地走进去,说:“唐明洋,小芬让我看你来了。”
唐明洋脸上现出痴迷似的神情,像个小孩子一样跑过去,抢过柳林手里的塑料袋,里边有饼干,还有饮料、巧克力等等的。严庆海与神五过来,使劲抢袋里的东西,唐明洋拿到了两根巧克力,却把袋子扔到地上,举着一只巧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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