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也许，测试过后，韩娜会再次乘坐原先的车。所以，现在，必须耐心等待。
武国章打开电脑，调出了那座废弃矿山的地图。他发现，那座矿山周围没有人烟，山上除了一块空场之外，其他的地方全是树林。如果有阻击枪，趴伏在树林里，勾勾手指头，一切就会万事大吉。可惜，现在手里没有阻击枪。
过了很长时间，武国章突然听到了狗的急促而低哑的吠叫声。这吠叫声离跟踪仪很近。武国章心一抖：难道狗发现车底下的东西了？他继续倾听，却听不到狗的吠叫声了。难道新买的那条狗真的具备职业素养，发现爆炸物之后反而不叫了？
武国章变得全神贯注，可是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武国章面色如铁了，失败的感觉不断在心头漫延。可他仍然在坚忍地等待着。在杀手这一行当里，是不允许存在侥幸心理的。武国章计算了一下，如果狗真的发现了爆炸物，而柳林又及时地采取了措施，那么警察搜寻侦察需要一段时间。一个小时后，警察也许会找上门来。他必须在这一个小时里有所决断。
一切都静得可怕，武国章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他霍地站起来。他是韩娜要去买狗的知情人，是有嫌疑的。他还曾经在街头观察过柳林车行的方向。他不能再等，必须承认失败！
他咬紧钢牙，变得无比坚定。他碾碎了遥控器，并把碎屑扔进下水道里，看着流水无情地吞掉了它们。他删除了秘密手机里跟踪仪的接收软件，又删除了常用手机与秘密手机之间的联动软件。他的手法很高明，能将手机里的软件删除到不可恢复、不留痕迹的程度。
他反复推想，认为自己已经达到了无形迹做案的水平。
刚刚结束这一切，就有人敲门。门外，站着两位警察，一男一女，正是刘建雄与景天丽。
两位警察做了自我介绍。刘建雄说：“我们知道你与韩娜是朋友，而且你是韩娜今天要去买狗的知情人。现在，韩娜在外出途中，遇到了危险。我们奉命调查，希望武先生能够配合。”
武国章惊讶地叫起来，说韩娜遇到了什么危险？他作为朋友，愿意帮助韩娜，愿意配合警方的一切调查。
两个警察进屋，询问了他今天的活动。景天丽还带着女孩子般的顽皮样儿，开玩笑地要去了武国章的手机，检查了一阵。武国章很配合，很主动，并代表韩娜，向警察表示崇高的敬意。
两个警察离开了，武国章站在屋地中间，脸孔阴沉得可怕。
五十八、午夜惊魂
柳林认为，虽然没有发现武国章做案的证据，但仍然不能排除他的嫌疑。因为柳林领韩娜去买狗，武国章是知情人。而且，在小区外面一公里处的岔路口，武国章确实停留在那里，看到了柳林车的去向。
当然，知情者还包括狗场的老板，以及两个工作人员，也不排除杀手就潜伏在小区附近，随时监视柳林与韩娜的动向。可是，武国章的嫌疑最大。
柳林的怀疑只敢对鲁志军说，鲁志军完全赞同他的意见。而对韩娜，柳林只字不提。韩娜现在变得很是沉默，见了柳林也没有更多的话，只是时尔投来的目光中，带着某种期望。这很好，柳林愿意与韩娜暂时保持平淡的关系。
韩娜的父亲又派来两个年轻的姑娘，负责韩娜的衣食起居，这给柳林减轻了很大的负担。
柳林的手机突然接到了短信，上面写道：“马上到东山凉亭北侧的山坳里。”柳林一阵激动，这是师傅发来的短信，师傅到安城市来了！
柳林叮嘱三滑子保护好韩娜，他驱车赶往东山。
五十多岁的师傅站在山坳里，阳光满身。他着一领青色长衫，头戴青色软帽，浓眉下一双凹陷的眼睛炯炯有神。柳林近前，噗嗵倒地，叩头。师傅上前扶起他来。
“徒儿，师傅今天来，给你做个结业仪式。”师傅语言低沉、浑厚。
师傅领他到前面的山崖去。师傅盘腿打坐，闭目诵经。柳林则跳到山崖上，手抓住一块突出的石头，倒挂在那里。三十分钟后，柳林下来，跪在师傅面前，跟着师傅念诵：“天地万物，均接于心。心如大海，可承万载。熙熙子民，生息同在。身归尘土，英灵百代。”
一连念了三遍，柳林才坐在师傅面前，听师傅说话。
师傅说：“徒儿，你说的江如慧与特异功能之事，师傅研究了很多，眼界大开。江如慧乃她的师傅全国选才而得到的，可见其必有过人之处。至于特异功能，师傅近来有些心得，认为那应该是人的潜能的一种深层次的开发。根据我所掌握的资料，雷电确实可以给人的身体造成许多奇异功能。你们安城市的刘明度，就应该是这种情况。你看过科幻电影《终结者2》吗？”
“徒儿看过。”
“那里有个液态金属机器人‘t…1000’，身体变成液体也能重新聚合。这是有科学依据的。液态金属近年来的研究取得了很大的成绩，弄明白其特性是自驱动、柔性和可变性。人的身体能不能达到这种程度，例如汽化、液化、远距离传输，或者以能量场的形式将他处的物体吸引过来，目前还没有见到实例可以确证。但是，说到底，什么都不神秘。之所以认为‘神秘’，是在于我们的研究没有达到一定的高度。我们能确证的，就是在气功态下，会产生许多奇异的现象。你要发挥自己怕长处，争取在气功态下认识更多奇怪的现象。”
“徒儿记住了。”
“你完成眼前的事情后，一定要考学，要深造。不学习，是要荒废的，也不能发扬武学。你三十岁以后，就可以自立门户了。师傅知道，你必有大成。”
师傅拉着柳林站起来，抚抚他的头顶，说一声：“好自为之吧！”竟然扬长而去。柳林不敢拦师傅，再度跪在地上，连磕三个头，眼看着师傅绝尘而去。柳林心里一阵酸楚。师傅飘零一身，匆匆而来，匆匆而去，只为培养弟子，真令人惜哉疼哉！
柳林知道，师傅不盼他别的，就是盼他尽一身本事，公正待人，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柳林必须要对得起师傅的培养。
柳林凄然回到韩娜家，心里想着师傅，沉默不语。半夜时分，仍然坐在书房里，看着监控器的屏幕。忽然，一声凄厉的叫声，从韩娜的房间里传出来。柳林急忙按纽，打亮了韩娜房间的电灯。只见韩娜从床上坐起来，披头散发，惊慌失措。睡在另一张床上的两个年轻姑娘马上跳起来，到她身边，一左一右地扶住她。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不是声音地喊：“鬼，鬼！”
柳林观察四周，没有发现异常，连忙出了书房，进了韩娜的房间。韩娜大瞪着眼睛，好一会儿，才似乎明白过来。竟跳下地，扑到柳林身上，紧紧地抱住了他，身子却还在哆嗦不停。
“鬼，我真的看见了鬼，红舌头的鬼，向我做鬼脸，还朝我吐痰。可怕，真的很可怕……”
柳林拍着她的后背，连连地安慰她。好长时间，韩娜才从惊恐中恢复过来，被柳林扶到床上，坐好。两个姑娘却都吓得如韩娜一样，身体直哆嗦。
柳林说：“没事儿，人人都有做恶梦的经历。”柳林笑了：“我曾经做过一次恶梦，你们猜猜是什么？”
两个姑娘都摇头，韩娜木然地看着他。
柳林道：“告诉你们，我梦到的是一个巨人，山一般高。可我柳林没怕，钻到巨人的脚底下，使劲挠它的脚心。巨人哈哈大笑，被我挠跑了。”
“哈哈！”两个姑娘情不自禁地笑起来。韩娜没笑，轻轻叹息一声。
柳林说：“你们大家都睡觉，我就在这屋地中央打坐，做定海神针。”
柳林喊来三滑子，让他到书房里盯监控器。柳林在韩娜房间里席地而坐，闭目而暝。灯熄了，夜静下来。韩娜却下了地，到柳林的身后，紧紧抱住了他。柳林心里叹息一声，再没拒绝。
在气功态下，柳林模模糊糊地看见一个人影，飘然而来，是江如慧。江如慧吃吃笑道：“你这个装模作样的家伙！我骚扰了你们，你们何招相对？”
柳林道：“道高一尽，魔高一丈。”
“嘻嘻！”江如慧笑了，忽然飘过来，打了柳林一脑瓜蹦。“告诉你，你必须远离韩娜。否则，我会继续骚扰，直到韩娜被折磨而死。”
她飘飘荡荡地远去，留下一路铜铃般的笑声。
五十九、杀手的软肋
柳林醒了之后，气功态中的情景仍然历历在目。柳林自己有体验，气功达到高深的程度时，会产生许多的幻觉，这些幻觉犹如梦境，很多都是可以用解梦的方法解释的。那个诡异的江如慧，一定有特殊的能力，最起码是气功大师！
柳林与韩娜长谈了一次，告诉韩娜，一定要树立信心，坚定信念。应该相信，只要自己具有坚强的意志，敢于直面险恶，任何所谓的怪异现象都会在自己面前变得一文不值。再说，世界上根本就没有神鬼，所谓的神鬼是自己的幻觉，纯属心理现象。
韩娜直点头，柳林不知道她能否从心里克服恐惧。
但是，柳林还是担心，觉得这个江如慧如果有其他的能力，将会产生很大的危害。想想二楼楼梯上出现的诡谲的脚印，想想那来无影、去无踪的路边之人，想想那双凭空出现的军用皮鞋，都是很难解释的。如果江如慧满含对韩娜的仇恨，那对韩娜终究是不利的。
柳林给欧阳凡打电话，求救于他。欧阳凡叹气说，他再找江如慧谈一次。不管怎样，江如慧对韩娜不应该有成见。
过了一会儿，江如慧竟给柳林打来电话，吃吃地笑：“柳林大哥，我哥找我谈了。你是不是做白日梦呢？什么特殊能力，什么这个、那个的，我听不懂，越听越糊涂。”
柳林说：“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跟你勾通一下。你错怪了我和韩娜，我们确实什么都没有，更谈不上对你有何成见。”
江如慧仍然吃吃地笑：“你啥意思啊，认为我吃醋了？我一个中学生，不致于如此的小肚鸡肠吧？我可跟你说明白了啊，我对你们没兴趣。拜拜！”
她最后的声音满带着调侃、嘲笑。柳林便知道，与她很难勾通了。
楼外传来声音，是吴荟华、武国章来了。
柳林提高了警惕。
武国章进门时，神色很轻松，与所有见过面的人，都一如既往地打招呼。看见柳林，依然如老朋友一样，拍了柳林肩膀一下。
其实，武国章度过了最为痛苦的一段时间。这是他杀手生涯中的第一次失败，很可耻的失败！武国章不能原谅自己的失败。
想想，觉得失败的根源，在于轻敌，认为自己是富有经验的杀手，没把柳林放在眼里，考虑得不周全，轻率地制订计划。虽然在计划的实施过程中，步步紧密，环环相扣，没有出现问题，因而躲过了灾难。但由于计划的总体思路错了，所以大败亏输。
这是他应该记取的教训！
他必须把情况向联系人汇报。在房间里，他打开电脑，进入聊天室，马上看到猫三四郎发来的一条信息：“下午聊天真无聊。参与的人不少，可知心的不多。我准备下网了。”这是暗语，告诉他，他的行动失败了。如果不行，他可以返回了。
返回？武国章使劲摇头。因为这就等于承认失败！而失败的后果很简单，将不会再有人请他，他将永远失去挣钱的机会，永远被人们所遗忘。
不，不行！他在心里大叫。在一个小河沟里翻船，是他所不能接受的。他还有翻本的机会，还有很多的方法没有使用。他不能返回，他要完成任务！
他在聊天室里打下一句话：“有人闲聊吗？我在这里等待。”
这是暗语，表示他还会继续从事这项工作。
武国章等待着回信，可回信迟迟没来。可他必须等下去。继续干下去。他需要新的装备，需要联系人支持他。等了好久，他没有看到猫三四郎的名字，却看到了猫三四郎在紧急状态下启用的名字：九九八十八。那里附了一张照片，是一栋古里古气的楼房，下面是拍摄时间：16：08：55。
武国章心里冰凉。他知道，这是联系人通知他，已经给他找了一个帮手。他没有完成任务，联系人也同样遭受经济损失。所以，比他还着急。
武国章脸面铁青地站起来。杀手都是独行侠，都是独狼，不需要帮手！这是侮辱，是嘲笑，是变相地说他无能，是触到了他的软肋！
武国章很想马上回击，不接纳帮手，可又停住了。他从来不凭下意识做事，他需要理智，需要好好考虑。他不需要任何人参与进来。但直接回绝又显得太小气：他既要脸面，又要成果，这是杀手的荣誉。
有人敲门，吴荟华来了。吴荟华的脸上全是担心的神情，凑到他跟前，悄悄地说：“韩娜……你牵扯到她的案子里了？”
武国章一声喟叹，苦笑道：“天上掉下个树叶也能砸到脑袋。这回，我相信了。”
吴荟华瞧着他，吃吃笑了，一改刚才的谨慎，逗趣地道：“武师傅，看来你还是有心理负担了，把自己当成罪犯了？嘻嘻！武师傅，别这样，咱脚正不怕鞋歪。为显示诚意，咱今天就去看娜娜，咋样？”
“好哇！”
武国章跟着吴荟华下楼，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想想刚才吴荟华说的话，觉得大有深意。仔细看这位小姐，年轻而有活力，相貌相当出众。身体十分强悍，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一种霸气。只有经过长期锻炼而获得某种成功的人，才能有如此的身体素质，难道她是警察？
武国章被这突起的想法吓了一跳。
坐上车，心里才安稳下来，觉得风声鹤唳了。
来到韩娜家，吴荟华与武国章直接上了三楼，进到韩娜的房间里。韩娜坐在沙发上，却很冷静，很沉着。但武国章通过她脸上肌肉的颤跳，通过不时露出的心虚表情，还是看出她很紧张，很忐忑。
“荟华，武师傅，咱今天晚上聚一聚吧！我作东，咱就到‘上海汇’，咋样？”
吴荟华和武国章连忙拒绝。可韩娜反而变得坚决起来。她站起身，掷地有声地说：“你们不去，就是不给我韩娜的面子！请你们一定光临！”
咋，她像变了个人？似乎有一种视死如归的感觉。
六十、窗外过客
柳林不想让韩娜组织聚餐，尤其涉及到武国章，还有那个身份不明的吴荟华。可韩娜铁了心，非要组织不可。
韩娜说：“我和吴荟华在高中是同班同学。当年考大学，她去了华东师范大学，我去了省城。现在，都面临着毕业。她到‘天洋公司’，其实是临时性的，历练历练。她家是开连锁超市的，不缺钱。她将来是要做大生意的。咱俩几年没见面，总得聚一聚。”
柳林不得不点头，心里明白，韩娜不是要聚餐，而是又想寻死去了。持续的被追杀，以及莫名其妙的惊吓，让她丧失了生活下去的勇气。
柳林向鲁志军汇报。鲁志军说：“那就聚餐吧，也许坏事能变成好事儿。”
柳林做了紧急安排。
柳林很庆幸买到了“零零”这条犬。他和韩娜以及三滑子等人，都极为喜欢“零零”，犬也很快地与他们亲热起来。晚上，“零零”就呆在韩娜的房间里：地面有个狗笼子，里边放着碗和棉垫子，犬就趴在笼子里。
两个服侍韩娜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