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神色略略有些恐怖,他显然在害怕袁国佳要加害于他。
过了好一会儿,他歪歪倒倒地走出去,仍然半闭着眼睛,手捂在裤裆处。厕所就在大铁门边,正对着的是水房。他来到铁门前,似乎又睡着了,靠在铁门上,闭着眼睛。其实,他是在注意倾听外面的声音。外面什么声音也没有。他的后面却有了声音,他回过头来,原来是杨阔达跟过来,低着头,似乎也处在睡眠状态中,走路歪歪扭扭的。
“我要喝水,我要喝水。”勉强可以听到杨阔达在低语。他来到唐明洋身边,翻翻眼皮:“哦?我要喝水。”他靠在唐明洋身边,眼睛闭着,身子软着,似乎再次睡着了。
唐明洋下细地看看杨阔达。杨阔达呈现的是一种憨态,监控室里的欧阳凡马上解释:“这憨态类似于唐明洋的女儿。唐明洋的女儿有夜游症,常常半夜睡毛愣了,爬下床来,站在地上,走路也东倒西歪的。有时候,如果唐明洋还没睡觉,站着或者坐着,女儿就会靠在唐明洋的身上睡。唐明洋常常轻轻地扶着女儿,把她扶**,小心地替她盖上被。”
“原来是这样啊!”柳林和严梦诗一起说。
欧阳凡道:“有意思吧?继续往下看。”
此刻,唐明洋斜眼看杨阔达,吃吃地笑起来:“渴?我也渴,我还要拉尿,我要拉尿。”说着话,他的身子本来要进厕所,可一转身,竟进了水房。杨阔达被他显了个趔趄,可又站稳了,仍然倚在墙上睡觉。水房里,一侧是热水器,此时水的温度标示为只有几十度,原来医院怕病人乱打开水烫了自己,那热水器都是由护士管的,一到晚上就不烧水了,水嘴子也加了锁。而另一侧则是洗手的大水槽子,有几个水龙头,水流到晚上也是细细的,怕病人乱弄水。唐明洋来到水龙头前,傻傻地笑:“好水,我要喝水。”
杨阔达忽然进来了。他眼睛半闭着,嘴里说着:“我还要睡觉。走,走,我要回去睡觉。你跟我走,回去睡觉。”
杨阔达正拉唐明洋之间,突然所有的灯全灭了,周围一片黑暗。唐明洋傻笑:“没亮了,没亮了!”杨阔达睁开眼睛,大约发现真的没了电,便上前紧紧地抓住唐明洋的手:“怎么停电了?我害怕,快回屋,回屋!”
“不,我不……回屋!”唐明洋甩甩手,没甩开。杨阔达紧紧地拉着他:“我害怕,快回屋,我还要睡觉。”
唐明洋不得不跟着他走。嘴里说着:“要睡觉?不,不,我不睡觉。”
“我就是要睡觉,就要睡觉。”
杨阔达把他拉出水房。一片黑暗,只能靠着走廊的墙壁走。刚刚走了几步路,忽然水房里传出一声爆炸声,同时闪出一道火光。唐明洋大惊失色地停住了。杨阔达也愣住了,一时之间更加害怕:“走,快走,玉皇大帝来了,雷公雷母来了,快走!”
唐明洋不得不随着,快步地回到房间。
屋里黑着。两个人分别回到床上。杨阔达一下子将被蒙在头上,用着恐怖的声音说:“爆炸,爆炸?炸死人了,炸死人了!”呼的又坐起来:“有人要暗杀,那是杀手啊,比雷公雷母还厉害的杀手啊!他要杀谁,要杀谁?天哪!”他望向唐明洋,“他要杀你啊,是要杀你啊!我害怕,害怕!”呼的一下又躺下了,黑暗中只能看见他的被在索索发抖。
唐明洋也躲进被里,可以看到被子直抖。
走廊里传来许多人的声音,大铁门显然也开了,进来不少人。似乎有医生左向伟的声音。大家都很惊讶。接着,走廊里的灯刷地亮了。杨阔达跳下地,过去一拉屋里的电灯,灯也亮了。杨阔达拍着手,哈哈地笑:“爆炸好,爆炸好!来电了,来电了!”跑出门去。
唐明洋呆在屋里没动。一床大被捂在身上,那被仍然在索索发抖。后来,他终于坐不住了,也下了地。来到走廊,走廊里闹哄哄的,谁也不知道为啥会发生爆炸。医生、护士们络绎不绝地走进走出。后来,护工们开始驱赶病人:“没事了,没事了,赶紧回去睡觉!”
唐明洋磨磨蹭蹭地不想回房间。左向伟从水房里出来了,表情十分惊讶,对着身边的一个技术工人说:“还有起爆装置?”他突然激动起来:“这是谋杀案哪,要杀谁呢?赶快,打110,报案!”
唐明洋惶惶地跑回房间。
他躺到床上,用被蒙住头。袁国佳、杨阔达都进屋了。袁国佳的声音满带着疑问:“杨阔达,你说,玉皇大帝懂**吗?”
杨阔达叫:“他当然懂!他手下的雷公雷母就懂!嘣!爆炸了。哈哈!炸得好,炸得好。”
袁国佳说:“好什么哪!我看,某些人可能会遭殃。”袁国佳忽然放低了声音:“实话告诉你吧,杨阔达,这是我干的,我就是要炸死某人。”
杨阔达恐怖地叫起来:“你别说了,快别说了!我怕,我怕,我要睡觉!”
听到杨阔达躺进被里,忽然又恐怖地叫了一声,那声音虽然不大,却十分凄厉。袁国佳骂了一声:“胆小鬼!你等着下一次吧!下一次,我会让你死得体无完肤!”
袁国佳躺下了,屋里再也没有了声音。唐明洋眼里泪水盈盈。呆了半天,他慢慢地坐起来,抖拌索索地下了地。他来到走廊里,走廊里已经静静的了。走廊尽头的大铁门处,站着一个男护工。男护工瞪起眼睛:“黑灯瞎火的,你不睡觉,晃荡什么?”
他站在男护工跟前,犹如一片落叶:“我要找警察。”
“什么,找警察?”
“我要坦白,我要保命。”
“你胡说八道什么?快滚回房间。”
“我真的要保命,我要活着。”
大铁门开了,医生左向伟站在门外:“让他出来吧!”
唐明洋哆哆嗦嗦地出去了。而在他的房间门口,站着袁国佳和杨阔达。两人的精神都十分正常。看着大铁门重新关上,袁国佳和杨阔达互相看了一眼,突然大笑起来,相对着一击掌:“哇塞!欧阳博士的设计,成功了!”
二百零七、猎鹰计划
监控室里,欧阳凡哈哈大笑,站起来说:“怎么样,我们算成功吗?”
柳林由衷地说:“当然成功!”
严梦诗说:“博士大人,你能说说,这杨阔达是什么人吗?”
欧阳凡道:“他本人马上现身,让他向你们解释吧!”
有人敲门,真的是杨阔达。一进门,就向各位鞠了一躬:“老师好!各位师姐、师兄好!杨阔达前来向你们报到。”
严梦诗跳到他蹑前,好奇地盯着他。他往后退了一步,羞涩地说:“师姐,你太美了,让我眼晕。”
“嘿嘿嘿!”严梦诗朗声笑:“杨阔达,你装精神病装得那么像,是不是在我面前也装相呢?”
杨阔达一拱手:“不敢,不敢!”笑嘻嘻地说:“我先做自我介绍吧!我真名确实叫杨阔达,大四还没毕业,新考上省社科院心理所研究生,师从欧阳老师的同学陈公明老师。欧阳老师与陈老师合办了诡异心理研究所,把我吸收为成员。所以,我按照两位老师的指示,来到精神病院,一方面做大学毕业实习,一方面接近唐明洋。我按照欧阳老师的要求,做了些工作。我还把所经所历,全部记录下来,作为我撰写本科毕业论文和将来研究生毕业论文的原始资料。”杨阔达很谦虚地说:“别看我在这里趴了几个月,可我受益匪浅,这得感谢欧阳老师啊!”深深地向欧阳凡鞠了一躬。
欧阳凡满脸自得的神情,说:“不仅仅是阔达高兴,还有高兴的呢!”
话刚落音,有人敲门,竟然是宁宝兰,手推着坐在轮椅上的齐岚进到屋里来。宁宝兰眼睛湿了,说:“谢谢欧阳大哥。建雄给我来电话了,唐明洋确实是受到人的指使,给我下套的。只是,他确实不知道到底是谁在指使他。看来,我在精神病院,是白呆了。”
欧阳凡叫道:“咋白呆呢?是你先发现的唐明洋的弱点,我们才开始这一步步行动的。你是最大的功臣!怎么,齐岚的腿还没好?”
齐岚道:“也可以行动,宝兰怕我抻着,特意用车推着我。”
“好,真是好哇!”欧阳凡满脸的羡慕。几个人欢欣鼓舞地谈笑了一阵,欧阳凡喊道:“不行,我还得带杨阔达,去拜访医院里的各位好朋友呢!你们自便吧!”
欧阳凡就是这样,一时心血来潮,马上就要行动。他带着杨阔达走了,其他的人便离开。大家到了院子里。柳林帮助宁宝兰,把齐岚抱到车上。齐岚趁机在他耳边悄悄地说:“你比我还能装。”柳林小声回答:“要装就得装彻底。”
两人哈哈大笑着挥手,柳林亲眼看着宁宝兰驾驶着车缓缓驶去。一回头,见严梦诗正渴望地等在她自己那辆漂亮的小红车边。柳林知道此时不能忽视,便大步走过去。他是要采取坚决的行动吗,立刻抱住这个美丽的女人?
柳林在女人面前总显得像个不成熟的小男孩儿。可他随后变得坚定。他要实施美男计,就不能再犹豫。他快走到严梦诗跟前时,手机突然响了,是个微信,三滑子发来的:“附近发现可疑的人。”
微信字体是红色的,表示很值得注意。事儿不严重,三滑子不可能发这样的短信。柳林想了想,来到严梦诗的跟前,把手机给她看,说:“梦诗,我本来应该陪着你的。可现在不行了,改日吧!”
“你怎么那么烦人?”严梦诗也看出这短信的不同寻常,撒娇地捶了他一小拳。柳林不失时机地一把握住了她的拳头,在她的手上亲吻了一下,笑嘻嘻地说:“我很抱歉!不过,你看我还有绅士风度吗?”
严梦诗说:“狗屁的绅士风度!我要的是真实的人。”她突发奇想般地说:“柳林,我也跟你去韩家的别墅吧?”
柳林断然道:“那可不行!那里是不准随便进外人的,这希望你能理解。”
严梦诗惆怅地说:“我不理解,还能咋样?那好吧,我得服从你这个狗屁保镖的决定。不过,咱可说好了,明天找机会,一定见面。”
“一言为定!”
柳林驾着车,迅速离开。他很怕严梦诗会追上来。可是,没有。严梦诗也许真的累了,或者有别的事儿,红色的跑车向另一条路开去。柳林心里笑了:欧阳凡说他是傻和尚,可刚才,他不也做得很好吗?只要没有了禁忌,他柳林也能像花花公子一般行事的。
快到“绿茵花园小区”时,三滑子的微信又来了:“可疑者已离开,往小区大门前左侧街道退走,小郑正在跟踪。”
随后,微信里发来一张照片,黑乎乎的,勉强能够看清一个人影,男人,身子矮壮,这就是那个可疑者。
柳林回了微信:“随时保持联系,我追过去。”
柳林开车往小区大门前左侧那条街驶去。那只是条双车道的小街,两侧的楼房都沉睡了,灯光很少,路灯幽幽地亮着。青年保安小郑在右侧第三幢楼的墙边。柳林停车熄火,跳下车,迅速来到小郑跟前。小郑低低地道:“那个人进了这楼第三个楼洞里,第二个窗户。”
“交给我吧,你快回去。枝姐呢?”
“她怕韩娜受伤害,正贴身保护呢!”
“好,你们都做得好。”
小郑离开了。
柳林仔细看,那第二个窗子黑着,难道这是那个人的家?他就住在“绿茵花园小区”附近?他到小区干什么?这附近的人谁不知道,那小区里充满了危险,最近发生了多起案子,他还敢往那里去?
柳林轻轻地过去,楼前很黑,没有人。柳林来到第二个窗子跟前,发现窗前堆着些木材和石料。柳林缩到石料和木材之间,倾听着屋里的声音。
柳林隐隐地听到屋里有走动的声音。稍顷,有人来到窗前,似乎在摸索着什么。接着又离开,可能在翻动箱柜。也许嫌屋里过黑,那个人还打出一小团微光,晃了晃。看那光亮度,很可能是手机的屏幕。
难道这人是个贼?他所进入的房屋,可能没人居住,他正在实施盗窃?
柳林想了想,轻轻地离开,他眼睛一边盯住楼门,一边来到自己的车前。他驾驶着车,不开灯,直接越过那个楼门,来到前面五十米左右的地方,停住。柳林相信,这个贼出来之后,一定会经过这条路的。
柳林猜想得不错。不一会儿,那个人出来了,看形迹就是三滑子发来照片的那个人,年约二十七八岁,身体瘦溜而有力。他手里没有东西,脚步很快地往这边来。路边稀稀落落地停着一些车,他看都不看,越过一幢楼,就是马路。那个人停住了,往后看了看。叫住了一辆出租车,坐上去。
柳林悄悄发动车,尾随在后。
前车拐了几道弯儿,直往东去,那里全是小红房。前车在小房群前的马路上停了。那人下来,径直进了道边一趟小红房中间的一个小院。小院里房子灯亮了,可以肯定他就住在这里。
柳林下车站在黑暗中。半晌,他快步接近那个小院。院墙是砖砌的,院门是铁皮的,轻轻推推,院门里边关死了。柳林绕向房后,贴近窗子听了听,里边响着音乐声,显然那个小子挺得意。灯光映照着挂着厚窗帘的窗子,可以看到一根根窗栏杆的影子映在窗帘上。
柳林灵机一动,轻轻地敲着窗户。屋里的音乐马上停了,一个声音响起来,挺惊讶的:“谁呀,深更半夜的?”
柳林生怕被邻居听见,小声道:“我是一个过路的,我看见你刚才进过别人家的门。如果你不想让我报警的话,就让我进屋,我不会伤害你的。”
“啊?”声音惊惶失措了。
柳林道:“你可以不开门,但我就站在这里一直跟你说话,直到邻居们出来。你如果想开门,就赶紧到院子里来。”
过了一阵子,那人才说:“好吧!”
柳林坦然一笑,绕到前院。
那人从屋里出来,打开院门,乖乖地领柳林进了屋。
这真的是个二十七八岁的青年,矮壮的身材,一张很普通的面孔。他心惊地看着柳林。柳林却不理他,环顾四周。这屋子很简陋,只有床和一台电脑,再没有其他的东西。
柳林突然觉得不对,有一种被监控的感觉。他镇静地检查,一个起跳,把屋角上的一个东西抠下来,是个微型监控器!
柳林瞪着那人:“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刘有才,是外地来打工的。这是我租的房子。”
“你刚才到那人家干什么去了?”
那人打了个顿儿。
“你真的不想说?”
“不是,我真的,真的……”
那人后退,似乎在做着准备。柳林看见他从后腰拿出一把刀。柳林一步窜过去,掐住他的后脖子,把他掐得跪到地上,把他手里的刀夺下来。
“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那人闷吃吃的,想说啥却说不出来,想挣却又挣不动。柳林知道,这小子属于心狠手辣那伙的。
“你跟我说实话,我不会为难你。如果你不说,我立刻报案。你的屋里,为什么安装了监控器?”
“监控器?”那小子大惊,“没有啊!我真的不知道啊!”
柳林立刻判断出,他说的是实话。
那小子长叹一声,屈服了:“大哥,我服了,服了。我遇到硬点子了,肯定不是你对手。我只想偷东西,打工挣不来多少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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