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 作者:胡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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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 作者:胡行- 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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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守敬眼前一亮,双掌一拍道:“是那个CC派的汉子安排的,他一直未放弃找宝岳做事的打算。”曾庆仪愣道:“什么CC派的汉子?”曾阕章道:“这小胖子怕是知道许多,问他便可。”曾庆仪只一瞪眼,张明扬便跪在床上招供道:“宝岳是我们学校CC派的头领,下午江北有个更高一级的头目过来找他去做事,先找到我叫我在外面等候他的命令。他进来谈了一会儿,郭奶奶与他一起出去,分手后那头目叫我到窗外换宝岳出去。我先在窗外偷听到郭奶奶要在外面放小狗防宝岳逃的,说不了几句郭奶奶就关上门出去了。我趁她去借小狗的工夫将宝岳换出去,那边的林中停了一辆脚踏车,CC派的头目就在那里等他。” 
     郭守敬惊道:“我说怎么一点儿动静也没觉到,他腿脚到是挺快的。”将先前曾宝岳写的信从身上又拿了出来递给曾庆仪看道:“爸爸,您看他早动脑筋了。”曾庆仪接过看了一眼哼了一声又递给曾阕章道:“这信哪像桐城派的传人写的?换作是我便写‘吾欲去,越三日可归。私窥汝等将拦阻’诸如此类。”又盯了那还在床上跪着的小胖子道:“你怎地还不知趣的悄悄离去?还要我送你么?”张明扬听了这话如遇大赦,给他磕了一个头爬下床匆匆出门跑走。 
     曾阕章看完儿子的信抬头问郭守敬道:“妈,他说要去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您知道是什么事吗?”曾庆仪一屁股坐到一张椅子上抚着头发大发感叹道:“这几日我忙着为他查女孩子的事情,他到一转眼跟着别人跑去办什么‘重要的事’,相比之下我到有点像个拉皮条的。”郭守敬一边动手整理床铺一边将先的事细细说了一遍。曾阕章是在政府里做公务员的,知道一些关于CC派的事情,说道:“邓伯仁?这个人是本市CC派份子的头领,为人很有些阴险,诡计很多。与他打过交道的人都不愿再与他有什么瓜葛,据说是吃亏挺大的。他自己在财务上就有些不干净,找宝岳查什么贪污腐化的案子他怎么会变这伟大?”郭守敬脸色一变,问道:“老三,你看宝岳会不会被骗去做些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曾庆仪一听“伤天害理”四个字,忙将耳朵竖起来仔细听清。曾阕章摇头道:“这到不会,邓伯仁有个脾气,凡是CC系统自己人不论好坏他都能笼络,自己也不希望让CC的人说坏话。伤天害理的事他要做只会寻些本性贪婪辈合流,我看这次找宝岳到像是在与别人勾心斗角想借儿子的强记工夫记些东西。金复兴,银复兴让我想起同事里有知道内情的说过一个叫做复兴社的很有些来头,但不知道是不是。若是的话,想必是让宝岳到复兴社做三天的卧底。” 
     曾庆仪听到这里先自松了一口气,他最怕自己亲人在外面与人同流合污,只要不做伤天害理的事,其它的万事都好商量。更何况听说是要借曾孙子强记的本领去做事,这种工夫虽然有天份,但也须要有明师指点,曾宝岳是他一手教授的,若能在人前露脸自是有些高兴。这样一想不禁因为得意有点翘尾巴了。郭守敬道:“这般说来是叫宝岳去派系斗争里做权力的卒子了。”曾庆仪开口说道:“他是学校CC派份子的小头目,加入那天起就知道要替自己人干些明争暗斗的事了,只要不去伤害老百姓,党派间争吵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中意这个党派便去维护它,不中意那个党派便去落它面子。管它什么CC派复兴社,老爷我若高兴便跑去投票站两边都赞同,倘是他们两边吵架叫老爷我烦了,那便在肚子里骂它们是狗咬狗。”曾阕章笑道:“爷爷,您到是看得极开了,当真他们吵您烦了您真敢去骂么?”曾庆仪挥一下手摇头道:“没听我说么,我是在肚子里骂的。大把的年纪别的不懂这点小道理还是知道的,世上最不聪明的就是去招狗咬。”郭守敬铺好床铺对曾庆仪道:“爸爸,这事其实还是怪我没看好他。”曾庆仪又一摆手道:“这不怪你,他长着腿的,出去吃些苦头也好,反到以后能长些见识。” 
     曾宝岳从窗户里翻出去后照那替换他的小男生指点与先的CC派头目会面,那人大喜,骑了脚踏车载他匆匆逃走。坐船过江到了汉口见到邓伯仁,邓伯仁与曾宝岳先考核了一番。他要考的自是曾宝岳的记性,没想到曾宝岳的记忆力之强大出他的意料之外,这便喜上眉梢,一边交付许多的那机器的照片给他看一边在旁介绍道:“这机器数日前在街上烧毁,怪得很,我们这里没一个人知道它的用处,看上去像一部车床,却又没有刀具,其中有些零件挺像做的电器。”又指着几张照片道:“这东西是个蓄电池,那边有些烧焦的铜线;这边是几个铜条,排列甚是规则。”曾宝岳一边听一边记,只看了三遍就记得分毫不差了,又闭着眼睛去将这些照片在脑中拼成一幅完整的,不过这就有点难办了,那些照片杂乱不堪,对上这里又对不上那里。邓伯仁见他闭目思考,知他是在用心记忆,过一会待他睁开双眼又道:“这物是个叫做复兴社的新组织搞的,我已与他们接触过,中间我要了个花招故意提及我们已经吃透这东西,他们的那个——就是这照片上的,已经毁掉了,又怕对上面交不了差,想急着再做一个。我这边与他们有些不好交代的矛盾,因此也急盼着能知道这物是真实用途。邀你来的目的便是明日扮作我们的专家去他们那里套这物的资料。”曾宝岳道:“不是还有个案子叫我去查的吗?”邓伯仁与那个接他来的小头目相视看了一眼,邓伯仁笑道:“那案子不是明日要查的,三个月前这案子已经叫人破了。什么周士敦其人其事,这人其实就是我们安插的探子,查的也不是什么金复兴、银复兴,而是上海、武汉两边的私烟和黄金交易。那案子比这次的可简单多啦,只要有些勇气做卧底的探员便可完成,不似你这回的要全凭记忆去临场解悟。你又是念大学的,科学的知识比常人多数倍,这种纯技术性的活儿除你之外我们也少有人可以做好。” 
     他深知年青人的心思,知道有些东西越是艰难越能使曾宝岳产生兴趣,又不可以说得是搞档次很低的坐探活动,须解释作能使他产生动力的“纯技术性活儿”。 
     曾宝岳先听他的话中是有欺骗自己过来的假案,本不高兴,后一听这次的卧底侦探属高技术活动,眼前一亮。他平日也看过一些探险类的小说,其中的科学人物跋山涉水寻找宝藏的故事是让他十分向往的,更不用说这一次非但属于冒险,且带些侦探的味道,自己须凭着脑中所记图片临机与人周旋,便如同侦探小说中那些贵族类型的探员在嘴上叼一跟烟斗去琢磨字母中的奥妙一般令人心动。 
     搓了搓冒汗的双掌道:“就是不知道我能不能不露破绽?”邓伯仁道:“这便是我如今有点儿担心的,你明日新去一处环境,他们中总会有人怀疑你的,或是给你一个下马威,或是考究一下你的专业知识试探是不是真的让我们CC派吃透这秘密。你呢,又要应付这些考试,又要在他们口中套话,难度是相当大的。眼下还有一晚的时间锻炼你的应对,我在这驻地里有些东西可令你开眼界,只是你要发誓不向外透露这秘密。”曾宝岳道:“好,我发誓不向外说。”邓伯仁点点头道:“那么你随我来。”起身领他在CC派驻地东转西转,寻到一处偏僻林中时有人在暗处问道:“什么人?”邓伯仁答道:“月升!”对方便无声无息了。曾宝岳暗道:“这处地方到有点像什么重要场所,方才的对答像是自己人在询问口令。” 
     邓伯仁对林中的小路十分熟悉,摸着黑的走了百余步便是一连十几间房屋,在其中一间还亮着灯的门前站住,又在曾宝岳耳边轻声道:“你进去后不要做声,看他们问话;里面关的是左翼份子,他们地下工作十分隐秘,与这些人交流便好似你明日去与复兴社的人做交流一般,只不过你到那里的情况也如这里的左翼份子一般被动,但你记着你不是去叫人盘问的,而是要去套人的话的。这一点,待会我们的人也会向他们套话,你仔细看清每一个动作与应对。” 
     曾宝岳心中砰砰直跳,手心发热,不知道进去后会看见什么样的情景。点点头小声道:“我晓得了。” 
     邓伯仁敲了敲门,里面问道:“什么人?”邓伯仁答道:“是我。”看样子他经常来,里面的人听他声音熟了便不再多问,有人过来把门打开,见他旁边还站着一个脸上有伤疤的英俊青年不禁问道:“他是谁?”邓伯仁道:“过来开眼界的,明日要去对付复兴社的家伙们。”复兴社三个字说得很轻,那人大悟道:“原来是这么回事,好,快请进来吧。”邓伯仁一边进门一边问道:“审讯的是谁?”那人答道:“左翼联盟的一个死硬份子,问他什么都不说,弟兄们已经有点束手无策了。”邓伯仁停住脚步笑道:“没套他话么?”那人苦笑道:“这人好生厉害,我们的人只与他一搭腔,反到让他套去不少话。”邓伯仁吸了一口冷气惊道:“有这厉害的份子?我到要见识一下。” 
     三个人关上门向里走,又进了一间小房,中设一桌,坐有两人;桌前一凳,上坐一名须发杂乱的消瘦汉子。这边的两个人正在问话,见邓伯仁进来了具都向他略点了一下头。邓伯仁示意他们不用理会自己,带着曾宝岳在他们身后的墙角寻一条长板凳坐下。 
     那须发杂乱的消瘦汉子笑道:“想必进来的是有来头的人物罢。”审讯者之一道:“这关你什么事?你只须交代与你平日联络的是什么人,我们能抓到你便是已经有了些线索,请你说是与你一个自新的机会。你不说,我们日后查也会查到,那时你想说也没机会了。” 
     那受审的汉子用长长的指甲挠了挠头发道:“几年前CC派就开始搞清党运动了,我从那时起便与你们捉起密藏,捉了几年你们也抓不到我,却打起我家小的主意,派些不入门的小角色充作左翼的文化人去套她们话,没想到我正是用了这些人传递消息,你们此刻问我联络人,只好去查你们派来的卒子了。”那审讯者之一大怒,用手一拍桌子道:“你不说我自有方法叫你开口!” 
     邓伯仁突的问道:“你如何利用我的人传递消息的呢?” 
     那受审的汉子呵呵笑道:“你们派的人去到我家询问我的去处,我那时其实就记载楼上坐着,请我老婆骗你们的人说是在码头组织工会。你们的人信以为真,回去一报信,CC派的诸位探子便混到码头上了。我三天两头放个假消息给你们的人,若是我要会见某人不好叫你们知道,便说我是在东边某处开会,这消息实是指我在西边某处候客。你们的人急惶惶跑去东边某处时码头上就会少些生面孔,只要探听这些人的去处就能知道我要做什么。你说,不是你们的人为我联络的还有谁呢?”邓伯仁笑道:“你这法子到也挺古怪,实际上如同古代的阵中刁斗,上面挂些指路的灯笼,指东边,士兵便往东跑;指西边,便往西跑。你只是将这灯笼指路的方向颠倒了,我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与你们的人玩游戏时甚少用这方法,因为太费力气了,还要派人探听我们的人去什么地方这才知道你要做什么。你可知道我的方法是什么样的么?”那受审讯的汉子笑道:“想请教。”邓伯仁道:“我会去电话公司求购一册本市的电话簿,这话簿上不是有许多的电话号码么?好了,我要见某人时……”那受审讯的汉子大笑道:“你这人不实际,请问你的联络人都是有电话的么?或是他们还要去有钱的邻家借用电话?你拨这电话时倘若你的联络人不在,接听电话的却是那个有钱的邻居,他又有些想偷听你的秘密,充了你手下与你答话,你与他对答时机密不是全部泄露了么?哈哈,你这人呀,尽搞些蠢玩意儿。” 
     邓伯仁亦笑道:“我还没说完你就打断了,可见你这人是个急脾气,与你共事的人长久了怕是会有些儿烦你,你且用心听我说完。我要见某人时撕下一面电话号码簿——这也不用怕遭人怀疑,我就当众交与他也没人注意,比方说我要联络的人装扮作扫大街的,我把那面电话簿揉个纸团扔在道边就行了。他得这号码簿后你猜会怎样?” 
     受审的汉子低头想了一下道:“你守住其中一部话机,当然这话机是安全的,让他扮作找人一个个的电话打去。对不上暗号的就不是,对上了就是,你们这般就隔了几条街也能开会。”邓伯仁大笑道:“这法子也不甚高明,比之前一个略见便宜。”受审的汉子摇头道:“不不,你说错了,这方法的确高明。我们做联络时最不好交代的就是与联络人说话,有时在茶楼略坐近点也会被你们的人盯上。你说的撕电话簿揉做纸团的法子可使两个人根本不用走到一起,这样便叫人无从怀疑。至于聚在一起开会也是叫人不放心的,谁知道附近有没有探子盯梢呢?有时还得放个暗哨出去把风,若是用你的方法只在电话里交流,也不用怕被人一网打尽。由此看来,你到像是这方面的老行家呢。”邓伯仁道:“我做事注重手下的安全,有些东西不得不考虑周全,只要经费不出预算,能快捷便快捷。”那人沉默了一会道:“我们不似你这般经费充足,只好麻烦一点了。”邓伯仁笑道:“也算是各施各法,量体裁衣罢。我用自己的方法手下很少会出事,不知道你的出没出过事故?”那人点头道:“大家都差不多,总有露出破绽的时候邓伯仁先生。”他一说邓伯仁的名字众人都大吃了一惊。
     
     
     
     
     时间9
     
     第九章 替罪羔羊
     
     
     邓伯仁听他居然叫出自己的名字,惊诧非小,一旁的曾宝岳也觉得新鲜稀奇。那受审的汉子微微笑道:“对不住,冒叫一嗓,看来我猜得正确。”邓伯仁伸手在自己额上擦了几滴汗水问道:“你怎地猜到我是邓伯仁的?”那人道:“你说的那个方法是颇要花费些大洋的。邓先生,不知道你说这方法时心里面想到有几个手下要联络?若是只一个手下只好说你并不在乎花几个小钱了,因为你是掌控经费预算的,这多的钱捏在手里时你想的办法就只会比较理想化了。但若是你的手下去想办法时,第一出现在心里的是自己会有几个手下要均分这预算,他们可不会搞些不切实际的东西,只会更加贴切生活。我想你的方法只你一个人可以用,你手下打死也不会说这蠢的主意的。天下在汉口CC派的人里能够不虑及经费问题搞些看起来挺花哨吓唬人的玩意儿的,在我的记忆里只有三个人,一个是行事比较机警却又多了些稚气的邓伯仁先生;一个是行事粗暴却又比较切乎实际的常君昌先生;再一个是阴气十足的敫汝平先生。因你的方法太过不注重实际便冒叫一声,想不到侥幸命中。” 
     曾宝岳暗道:“这人的话有些道理,若是一个人手中的钱不多时便会首先考虑分派问题。自己在学校时与一些清贫的同学出去游玩时,那些清贫的同窗一定要考虑二日出去时有些什么花费,到时候不到这些地方是决不会乱花一文钱的。不似自己,出游时只考虑哪里好玩。”这时才有些感悟自己生活得比其他同龄人要幸福许多,心中一动,暗里想道:“左翼联盟的文人在文字中多是反映穷困者的生活的,有时虽然会对社会发些牢骚,难道里面没有对弱者的同情么?” 
     邓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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