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特务们听到这边的叫喊纷纷抽出短枪对那些充作CC份子的人道:“老子们先记住你们,有种的不要走,收拾完帮会份子再来收拾CC份子。”喊了一声便冲了进去,见邹临同在那卡车上威胁电磁专家,举枪打去。两边逃命的几个科学份子应声倒在地上没了气息,邹临同将那专家拉低吼道:“老子又救你一次,还不报恩?”话音方落,头顶上打过去一梭子子弹,却是从卡车上打过去的,那些正要冲过来的特务吃了一惊,又都缩了回去。邹临同抬头一看,居然是那方走的共产份子首领,手中正持一只装了弹盒的美国冲锋枪在向复兴社的人射击,不禁有些明白了,叫道:“你查到了么?”那人点头道:“已经查到了,这世上竟有这荒唐的事,又叫人不得不信。邹临同,你是叫复兴社的人当了一次过河的小卒子。”邹临同道:“果然不假,真是有人在背后害我,你快说说他们是怎生陷害我的?”那人笑道:“这话长了,说一天也说不完,只可惜我只一个弹盒,你想听便过去劝那些特务们不要过来,咱们沏上一壶好茶慢慢聊。”邹临同听他说得风趣,嘿的笑了一声,却发觉手上有些湿漉漉的,举起一看,满手的鲜血,惊叫道:“我中弹了!”那电磁专家轻声道:“是我中弹了。”邹临同在自己身上一摸,果然未有痛楚之处,松了一口气道:“这我就放心了。”那个首领份子又向外打了数弹说道:“大家这便走罢,我要毁了这科学。”邹临同叫道:“这怎么行?我还要靠它…。。”那首领份子在自己怀中掏了一枚炸弹出来道:“靠这东西做事是不公平的,这玩意太阴毒,若是当个玩具到也罢了,用它去历史中搞阴谋则很无耻,这还只是当做世上只一个人拥有这机器,若是许多人都有它时,你也要影响这岁月,我也要影响这岁月,并且你也知道这岁月如何,我也知道这岁月如何,手段使到最后便与没有发现这机器之前的斗争是一样的。历史的输赢是无法改变的,我劝你死了这条心吧。”
那电磁专家道:“先不要说些废话,救我是正经。”那首领份子道:“你伤到哪里了?”电磁专家答道:“好象是大腿,只不过麻木了。”那首领份子空出一手将他扶起道:“我扶你走。”邹临同道:“慢着,这机器还要打到昨天早上,因为我是乘这机器去的二十号。”那首领份子道:“这时还顾这些?炸了它以免后患。”正要拉动炸弹时,邹临同又拦住他道:“我是为你好,我不去怎么遇到你?你还想查清楚内幕?”那电磁专家也点头道:“若不再转动这机器一次,他那几日便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情况,总之今天怕是见不到大家的。”邹临同对那首领份子道:“看罢,我没说错罢,历史终究是不可以改变的。”那首领份子又放开电磁专家道:“你们快点,我只十几发弹丸可用了。”跳到卡车前面去拦截要冲过来的特务们。
邹临同帮那电磁专家站到机器前面,说道:“你怎地帮这共产份子说话?我的话你一句也不听。他难道长的比我漂亮么?”那电磁专家一边调动机器一边道:“因为我受伤时你说的一句‘这我便放心了’,人家说的却是‘你伤到哪里了’。因这些,我鄙视你而敬重他。”邹临同拉长脸道:“你鄙视我也不要紧,手上可不要发抖,你调去几千万年前老子可要倒大霉。”那电磁专家冷笑道:“现在你遭了通缉以为不够倒霉的么?”
调好机器又启动了一次道:“好了,快走。”不料一颗流弹打过来,正中他胸口,身子一歪,口里发话道:“这不公平?大腿上捱了一颗不够还要再捱一颗,老天怎地不打这作恶多端的斧头帮老大?”
那共产份子的首领跑过来伸手道:“快下来,我接住你。”邹临同将那电磁专家抱起放到车下,嘴里依旧道:“这回正是作恶多端的斧头帮主又救你一次。”车下那首领份子接过电磁专家背在自己背上,又对邹临同道:“快下来,这便扔炸弹了。”
一说要扔炸弹,邹临同犹有不忍,望了身边的机器一眼迟疑道:“我费这大心思才找到它的,炸了岂不可惜?”那首领份子道:“那好,你有本事便把这卡车开走吧。”邹临同望见巷子两头各堵着的汽车,长叹一声道:“炸便炸,老子找齐人手再做一个。”也跳下车。那首领份子从怀中掏出一枚炸弹拉开引信,口中数道:“一、二、三,快跑!”向卡车上一扔背了电磁专家就向另一边没人拦截的巷子出口跑去。
只听轰的一声巨响,炸弹顿时炸开,又引燃了车内的汽油,那卡车一下子化成一团雄雄燃烧的火团将巷子两边截断。
那首领份子因背上背着个流血的伤员,怕引人注意,带邹临同钻进别的巷子东绕西拐的逃命。未过一会,背后那电磁专家轻轻拍拍他的肩膀道:“算了,再逃一会儿我这条命就不在这世上了。现下放我下来,我有些话儿要告诉你们。”邹临同道:“他要留遗言了,听他说话吧。”那首领份子止了脚步将电磁专家放到旁边略干净的地上说道:“若是担心你的家人,告诉我他们住址,我们可尽点儿薄力。”邹临同道:“这人是我绑来的,他家里人我早安排了,由此可见我还是尊重知识份子的。”那电磁专家一扬手在他脸上抽了一记耳光,喘着粗气说道:“这记耳光是我由衷谢你的,因你虽绑架过我,却让我知道这世上最叫人羡慕的科学。”邹临同让他一记耳光打得眼前冒火星,破口骂道:“你他妈的这样谢我吗?”那首领份子劝他道:“你嘴巴干净些,这时候还与他争,到好意思么?”邹临同气恨恨的将嘴巴闭上,那电磁专家又道:“原本那天邹帮主回去之后我们便要将机器调到二十号的,中间却无缘无故围上来一群人,当间一个叫戴笠的汉子劫走我们一日。天呀!你们可知道他这一日要我做些什么吗?”那首领份子与邹临同对视一眼,心中隐约觉得不大妙。那电磁专家道:“我们叫他蒙了双眼带去一片荒郊,这边密密麻麻的站了几千号青年男女,最小的不过十几岁,各自背了行囊像要远足一般。那姓戴的站在卡车上与他们训话,原来是要这些人担负起艰巨的使命,回去二十年前贴近现下国内的阀系党派做政府的探子。”那共产份子首领听到这里“啊”的惊叫一声道:“难道我党内部也有这些人中的份子么?”邹临同骂骂咧咧的道:“难怪老子叫这些狗腿子盯得这紧,他们早二十年前就看上我了。”那电磁专家又喘了几口气道:“我不懂得什么政治帮派,但也知道这二十年中只要有一成的坐探起作用,国内的局势就会倒向一边。所以我是惊诧当今的世界里但凡与戴笠作对的人多半会吃大亏。”
邹临同忽的大笑道:“我看未必,这机器的图样早就印在我的脑袋里了,再照原样做一个,你仍去做些奇怪的改动。咱们也安排些人手,他不是叫自己的探子去了二十年前吗?那好,老子叫自己的探子去到三十年前。”那首领份子正要叫好,不料电磁专家道:“好吧,你做好了到坟头烧封信告诉我好了。”头一歪,死了。
邹临同叫道:“喂,喂,这机器是你改动的,你怎地不负起这重要的责任?”那共产份子首领用手指在电磁专家鼻下一探垂头丧气的道:“已经断气了。”邹临同从眼角挤了两滴眼泪道:“早知道这样我应该在机器成功那日叫你多画几份图纸的,现下叫我怎么办?”那首领份子拍拍他肩头道:“你也不必哭了,那日报上说你屠杀一千几百条性命的事我已经查清楚了。复兴社的特务知道你要与其它帮会火并,借了这机会在暗处造势,方才听这人的说话,定是隐伏在其中的坐探活动起来了,乘机又杀了不少我们的人,怪不得我们要去救援时报上却说是你杀的。你这回的罪名是坐得实了,谁叫你自己去市政府门前发那一通不知天高地厚的公开信的。”
邹临同跳起来道:“怎地?你查也查清楚了,难道还要我做替罪羊么?我一向知道你们共产份子讲理公正,这时候却要自毁形象么?”那首领份子叹道:“你的事我自会去向上面报告,你现在就拼命想认我也不会理会,因为这以后关系本党生死存亡,岂是一个小小斧头帮通缉犯可以一身承当的?只不过你自己在公众前大言不惭的搞了个公开信,这世上或许大一点的党派中聪明理智的会怀疑有内幕,就如我开始也不信你那般,却又不是每个人都有我这好运气可以看见那部神奇的机器的,我说这话你可懂么?”邹临同愤愤不平的道:“难道我是个傻瓜会不懂么?只不过稀里糊涂做了替罪羊一世也摆脱不了可冤死我了。”说着在地上狠狠啐了一口,那首领份子道:“你懂就好,我会尽量托些左翼的作家在报上与你做些解脱的评论,这时节左翼联盟的日子也不大好过,能尽多少薄力看你的造化了。”邹临同听见有人与自己做解脱,紧握双拳发誓道:“希望左翼的文化人长命百岁,多福多寿。”那人苦笑一嗓道:“这就别了罢。”又指地上那电磁专家的尸体道:“你现下逃命要紧,这具尸体我帮你去埋了。”邹临同又蹲下身子伸手指在那专家身上摸了摸,已经有些冷了,便说道:“也好。”那个首领份子见他疑心地上尸体是诈死的,甚为不屑的道:“不如在他身上补两枪来得放心些。”邹临同确实是疑心那专家在诈死,因这几日经历的异事太多,令他不由自主的有些不相信面前的事。听了那首领份子的话他脸上虽然有点发热,心中却暗道:“一不做,二不休。”将眼睛四下里扫了一下,见地上有块石头,搬起便要向尸体上砸,那首领份子勃然大怒道:“留些人性叫自己清醒一下。”一拳打过去,将邹临同打倒在地,说道:“你想证明他没死,可以用手挠他腋下,再么挠他脚心,若是发笑便是你对的。”邹临同先还要发火,后一想,也对。从地上爬起,跪在那专家尸体边用手去挠他身上敏感处,口中道:“咯叽咯叽……”那首领份子见他一副失魂落魄的鬼样子,又叹息一声道:“我看还是你去埋他自己放心得多。”拂袖而去,只留下斧头帮落拓帮主仍在那边“咯叽咯叽”。
查本木与郜万状作别后回到自己家里好好休息了一夜,二日去见吴国桢时半道买了份报纸,只看头版便吃一大惊。他昨天累了整日,又自认让邹临同用科学机器定了几天,脑中一直有些发昏,晚报也未看,因此还不知道邹临同的事,现在一看,原来邹临同胆大包天竟然做了屠杀党派人士的刽子手。查本木素来知道政敌做杀人放火的事定会寻些理由出来叫国民支持,就是政府一直痛恨的左翼共产份子也要找个由头才好对付,从未如斧头帮这大胆量说杀便杀,而且其中还不乏别党与国民党内的阀系份子。心中又惊又疑,收好报纸去问吴国桢,吴国桢正在找他,见他到了将自己办公室大门一关招呼他坐近说话。查本木取出刚买的报纸先说道:“市长,这可查得清楚么?斧头帮竟有这大的胆量?”吴国桢轻声道:“我也不知道,这报纸上的消息昨天晚上便捅出来了。可见怪,邹临同做这事尚不及一天,最高法院的通缉令就到了,摆明是有些内幕的。昨儿晚上市里来了个大人物,复兴社特务处长戴笠亲临汉口,背着我搞了些古怪的玩意儿。市局窦文斌叫他查出在贩卖鸦片,令其自请降职算是留个面子好让我处理;那个郑汉龙与窦文斌合谋敲诈政府大员,当即叫他抓走没了下文,我估计他是凶多吉少。这个戴笠手段老到,亦懂得做官,人前人后都没有话柄留下,真正是一个有本事的人,这回的事十之八、九与他有关。”
查本木听他说完摸着自己脑袋道:“复兴社注意斧头帮怕不是一天两天,难就难在斧头帮做事时他们能马上调齐人手计划周详。”吴国桢道:“本是不该跟你说的,只是我也觉得古怪。你那晚去与复兴社的份子联络时门外暗中潜伏的岗哨听见一件怪事,有人见你进去不久,外面来了几个黑影在守侯,过了一会儿又在附近跑出来一个黑影在叫老大,后的人说是经了时光机器来报信的,因为有人喝问,什么电磁专家换了地方云云。先的那黑影口里说是要抓个姓查的,估摸着是要捉你的,但是却怀疑你早就被捉过一次。我听得糊里糊涂的,因为这事可能与你有关便与你私下说,你只管听着,不要外传。告诉我这消息的陈组长现下已经替了郑汉龙的位置,你日后便是与他联系了。”
查本木也是糊里糊涂的,抓着头皮道:“市长,昨天上午我是经过怪事的,这你也知道,内里并不复杂。复兴社的人向来做事神神秘秘,他们说东的我多半向西,说得简单的我偏是要考虑得复杂。这回的事会不会是他们故意放的假消息?用意是混淆视听要我们按他的思想去考虑?”吴国桢点点头道:“或许就是这样。”又大声说道:“斧头帮这就算是在世上消失了,邹临同这人也难逃一劫,当下还没他什么消息,多半在逃,我看他的日子也难过。目下要做的是各帮会遗留下的帮众和堂口如何处理?有些帮会并不能算是黑道,比如吃码头饭的苦力,拉黄包车的车夫,这些有势力的帮会干的是正行,他们老大死了,须得防止黑道人物趁虚而入。其它捞偏门的尽量压制些,压不下的便能收服则收服,不能收服的趁它还弱小敲掉。真正的老大总不好叫这些人来做,否则咱们便白白损失这次良机了。警察局窦文斌名声欠佳,但他身后还有些势力,不好就此得罪。他既自请降职,便找个手脚干净的亲信安插上去慢慢挤掉他。”
查本木将这些一一记在心中,很有些钦佩他做事圆滑老练。待吴国桢吩咐完毕后道:“昨天我去武汉大学拜访老郜,他告诉我手中的机器又要做一次实验,我已经与他商妥,叫他放到夜里做比较好,这样可以减少许多的损失。发过来的暗号依然不变,因此这些日子我要在译电房外搭个床铺随时守侯。”吴国桢点头道:“晚上做这实验确是要好得多,你守在这里我是举双手赞成,只不过你老婆那边须得解释,免得她又疑心你出去鬼混。”查本木摇头叹息道:“她现在管我越来越严了,昨儿晚上盘问我三个钟头,翻来覆去便是一句话:这三日三夜去哪里了?我是挺老实的,而且说得义正词严,不料只说到一半她鸡毛掸子劈头盖脑打过来,谓我的科学谎话编得只有小学水平。”吴国桢哈哈大笑道:“我若不是略微知道其中奥妙也不会相信,你这回反而不能说实话。算了,这段日子我去与你说清楚,让她知道你是在做事,不过你有些毛病也要改变一下,不要三天两头一个人跑出去。”
正说时桌上的电话机响起来,查本木连忙走过去接听,通报的是外面有位姓陈的先生要找他交涉。查本木愣道:“找我?姓陈的?”吴国桢轻声道:“就是顶替了郑汉龙的陈组长,他定是来与你做例行的会面的。”查本木大悟,回复电话里道:“请他进来罢。”放下电话仔细想了一下那人的容貌,记得应是脸上长了些麻子的。
候了片刻门外进来一人,正是那麻脸的陈组长,当下与他打个招呼。落座后那陈组长取了几份文件送与吴国桢与查本木道:“因复兴社内人事调动,我当下暂时顶替原先的郑汉龙做汉口的特务处负责人,日后就是我与查先生做通报。这些文件是社内的证明,签字的是戴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