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下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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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下的阴影-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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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加奈子来说,这些尽是些不解之谜。可是,发愁也没用,眼下最重要的是妈妈的告别仪式。这是最重要的,其余的一切,只好待来日了。
  加奈子从沙发上站起来,这时门开了,圆谷正彦走进来,他好象有些难为情。
  “早上好。”
  加奈子特意很客气一鞠躬,“你真早呀。”
  “哦……”正彦摘下眼镜,边用手帕擦着,边说,“我有话想跟你说……”
  “今天该不再动武的吧?”
  “对不起,请愿谅我。昨天我真是发了疯了。”
  “我已经忘记了。”
  “真的?”正彦眼睛顿时亮了,“那么,还象从前那样——”
  “我什么也忘记了。您是谁?”加奈子说毕,转身就离开起居室。
  “妈的!”正彦气得一脚朝身旁的椅子踢去,“滚!”
  可是这些椅子好象比别处的要沉,这一脚踢去,竟纹丝不动。
  “啊,他妈的!”正彦恨恨地骂了一声,只好无可奈何地坐在沙发上揉脚丫子。
  “对不起……”随着声音,进来一位来帮忙的女孩子。
  “什么事,你找什么?”一看到漂亮的姑娘,正彦顿时变得和蔼可亲了。
  “是叫我来搬椅子。”
  “啊,是吗。那么,就搬这个吧。”
  “是。”姑娘稍稍有点胖,但非常讨人喜欢。
  “你是本地人?”
  “是的。是叫我来帮忙的。”她毫不费力地搬起那张笨重的椅子。
  “不得了。我来帮你。”正彦站起来。
  “不要紧。我有力气。”正彦紧跟在搬着椅子的姑娘的后面。
  “哎……”说着,偷偷地用手摸姑娘的屁股。
  “干吗?”姑娘伸手抓住正彦的手腕,随着“嗨”地一声,正彦来了个漂亮的一百八十度旋转,然后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我是练‘合气道’[日本武术的一种。是柔道的一个流派]的,你不要跟我放肆。”
  姑娘打开门,搬着椅子离开了。正彦边揉腰,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妈的,你等着……”说罢便离开了起居室。
  “啊,哎呀……”
  “真累得够呛!”
  东尾和中町一走进起居室,好象终于松了口气似的。
  挂钟的时针正指向三点。
  “喝一杯吧。”
  “好的。”东尾坐在沙发上,中町倒了两杯威士忌拿过来。
  “请。”
  “请。”
  二人一口气干了。停了一会儿,中町说:“你看到了吗?”
  “什么?”
  “圆谷的脸色。愁眉苦险,一副倒霉相。”
  “是吗?会不会是因为参加葬礼而装模作样?”
  “不,不。我无意中听到了这么一件事……”
  “哦?”
  “他的公子,给加奈子甩了。”
  “这,这……”东尾嘻嘻一笑,“就是说,小姐又是‘待字闺中’了。”
  “不管怎么说,她已是一个大股东了。”
  “才十九岁,真了不起!”东尾不禁感叹道。
  “没办法。因为这是事实。”中町倒很冷静,“我们必须采取一个可行的对策。”
  “对策?”
  “就是说,十九岁的姑娘,一到二十岁,就可以和自己喜欢的人结婚了。虽然她现在失去父母,但对结婚影响不大。”
  “但是,圆谷的儿子已被她甩了……”
  “这是关键。如果这姑娘能按着我们的意图行事。就是我们的胜利。”
  “的确如此。”
  “女人都是唯男人是从,只要是自己喜欢的男人说什么,都乐得接受。我们小姐,不管她怎样有主见,女人总归还是女人呀。”中町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
  这时,听到有人敲门,两人回头一看,门开了条缝。
  “果然在这里。”凑进来了。
  “圆谷呢?”
  “还在席上打瞌睡呢。”
  “圆谷也太得意了。”东尾沉着脸说,“竟然把儿子是北里加奈子的男朋友也当作资本,太过分了。”
  “说得是。”中町说,“可是,现在这张王牌丢了,他只有干着急了。”
  “就是。”凑不太插嘴,在没弄清楚情况之前,他是不开口的,“中町先生,你好象己胸有成竹了。”
  “一个人常常是在子女问题上最容易丧失理智,对圆谷来说,他的宝贝儿子正彦,简直就是他的命根子,我们就从这打开突破口。”
  “不过,他儿子虽然不中用,但也没干什么坏事。”
  “这是因为没有胆量才和大的犯罪无缘。不过,恰恰这种人会为了隐瞒一点点小罪而不惜一切。”
  “所谓小罪,——这败家子么,肯定是为了女人罗。”
  东尾摸着下巴说。
  “说得完全正确。”
  “不过,他和女人闹的那些事,都让他父亲用钱给遮掩过去了。”凑说。
  “掩盖不了的也是会有的。”中町嘻嘻一笑,“也许应该说是非常凑巧,现在这里警察先生正出出进进。”
  “哦,有意思。”东尾向前探探身子。
  “现在这里正好有几个来帮忙的姑娘,你们猜她们大概多大?”中町盯着她们的脸问。
  “这……大概都十七、八岁左右吧?”凑说。
  “我想也是,大概二十多岁也有个把儿个。”东尾颔首附和道。
  “我也是这样猜的。不过,实际一打听,年纪最大的十六。最小的是十四岁。”
  “十四?——怎么有这样丰满的胸脯?”东尾吃惊地问。
  “现在的女孩子,发育得早。”中町说道,“但不管外表如何,如果对一个十四岁的女孩子有非礼行为,是不能简单饶过。”
  “说得是。”凑说。突然他慌慌张张地向四周张望,“但是,不见得他会按着我们的计划行事。”
  “当然,我们会牵着他的鼻子走的。”中町得意地说,“事实上我们已经说妥了。”
  “怎么讲?”
  “现在十四岁的女孩子,基本上已经懂得玩了,所以,很需要钱。我答应给她一笔可观的小费,让她去诱惑圆谷正彦。”
  “诱惑?让一个十四岁的女孩子?”
  “当然,可以不真地睡觉也行。安排好就在关键时刻,正好让人发现,也就是当他硬逼着时,女孩子一叫——这时正巧警察赶到。”
  “很有意思!”东尾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务必得安排我在现场。”
  “但是——”凑说,凑非常喜欢用“但是”这个词。“就是一切进展顺利,如果正彦不在兴头上怎么办?”
  “不要紧,正彦刚刚给加奈子甩了,正是意马心猿,稍加诱惑,准会摇着尾巴冲上来。”
  中町不过把正彦当一条狗看待。
  “但是,这样一来,圆谷能撒手不管?”
  “没问题。这一点也想好了。”中町一字一板地说,“我将把所有的材料交给我认识的周刊记者,让他写一篇报道。况且,当场抓获的现行犯,无论怎样掩盖也是无济于事的。”
  “这样一来,圆谷只有老老实实地引咎辞职。然后就是我们的天下了。”东尾得意地好象事情已经成功了一样。“——这样,我们必须赶紧实行。”
  “是的,来帮忙的姑娘们,今天再干一晚上就完事了。”
  “这样的话……”
  “从火葬场回来,我们几个先喝一杯,再请上律师一起吃晚饭,然后就是一起商量一些有关事宜。就在这时候最好。无论如何不要让圆谷正彦跑掉。首先,让那位姑娘上去做某种表示,他肯定会乐滋滋地上当。这里空房间多的是,非常方便。”
  “好。那么,中町先生,一切全靠您的了。”
  “不必担心。”中町信心十足,“哎,告别仪式快结束了,我们赶紧回去吧。”
  三人走出起居室,最后出来的凑边关门边嘟囔道:
  “但是——”
  2
  “多美的晚霞呀!”香山洋子眺望着落地窗外的晚景说。
  “洋子,哎,帮帮忙把椅子放回去。”真理子气喘吁吁地边搬着一张笨重的椅子边说。
  “是。”香山洋子个子挺大,那少女的体形,颇为性感。
  她好象对什么都不在乎,漫不经心地吹着口哨出去了。
  真理子叹了口气。
  “这些年轻人……”她把椅子放回原处,“这是圆谷先生的、东尾先生、中町先生、凑先生、还有律师——角田先生,加上小姐与菊井医生,一共七人。”
  真理子在壁炉前,开始安排七个人的座位。
  “快一点,只差最后两张了。”她回头一看,“啊,菊井先生,对不起,我还以为您是来帮忙的女孩子呢。”她慌忙解释道。
  “没关系。”
  手拿烟斗进来的,是医生的儿子菊井和昌,“我来帮你一把?”
  “不麻烦您了。”真理子摇摇头,“您没有去火葬场?”
  “是的。我实在不中用,在那样的地方一待,就不舒服。”菊井和昌在沙发上坐下。
  “哟,连医生也会这样?”
  “也许你会觉得奇怪,实际上我自己也闹不明白,在医院里死人见多了,作手术也不足为奇。可是,那样把尸体烧掉实在……”和昌摇摇头,“那实在大不一样。什么地方不一样?我联想一想都觉得怪不舒服。”
  “先生,您心地一定很善良。”
  “谁知道,也许是怯懦。”和昌笑着说,然后向酒柜走去,“我自己动手了。”
  “请便。”
  门开了,香山洋子抱着椅子进来,“这个,放在哪里?”
  “这,把它摆在这里。”
  香山洋子“咚”地一声,把椅子放在地上,“这一下可完事了。”
  “还有剩下的吧,全都给拿过来。”
  “怎么老让我一人干?”洋子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你看着办,叫别的人帮着干也成。”
  “是。”
  香山洋子出去了,真理子耸耸肩膀。
  “现在的孩子,真是……”
  “这孩子住在这附近?”
  “是的。你看洋子这孩子几岁了?”
  “这个。”和昌手拿酒杯,稍稍想了想后说:“大约十六岁吧。”
  “刚满十四岁。”
  “可看起来不小了。”
  “不但样子看起来象个大人,就是胸部比起我们来也丰满多了。”真理子忙改口道,“啊,跟您说这些。对不起。”她不好意思地垂下脑袋。
  “哪里,匀称的身材也是一种美,并不是乳房越大越好看,象我长年接触女性的裸体,都麻木了。我真不懂世上的男人干吗为那玩意儿花这么多钱。”
  “先生是独身主义者?”真理子问。
  和昌笑道,“到了我这样的年龄还独身,自然会有各种猜测,在大学里也如此,说我和某个护士有关系啦,甚至有人说,那家伙肯定是个同性恋。”
  “啊,这也太过分了。”
  “在大学里,其它系的女孩们也常常来邀请我去参加他们的舞会,我想看看年轻人在一起玩也是一大乐事,所以,每次都去看看,可是最后什么事都没有,别人都笑我——那小子真没用——”
  “应该说您非常正派。”
  “这也谈不上,可总是觉得不耐烦。”
  “和女孩子来往也不耐烦?”
  “如果是病人或尸体,顿时兴致盎然。”
  “到底是搞学问的人,就是跟别人不一样。”真理子笑道,“——啊!客人们快要来了。对不起,我要走了。”
  真理子不知怎的,突然变得健谈、活泼了。这时,香山洋子搬着最后一张椅子进来了。
  “摆在那儿就行了。”真理子说完就出去了。
  洋子吹着口哨,把椅子随手一放便转身出去了。
  菊井和昌喝完杯中的酒,把杯子放在桌上,随手把洋子搬来的椅子整整齐齐地摆好,嘴里模仿洋子刚才吹的曲子吹着口哨,但吹得不太响,只好苦笑一下,转身离开起居室。
  暮蔼沉沉,起居室里越来越显得昏暗。
  门悄悄地被推开了,进来的是加奈子。一身黑色打扮,手里拿着装满食物的纸袋。
  她把门锁上,拉上落地窗的窗帘,然后打开密室的门。
  “上村……”她叫道。
  密室里没有点灯。
  “你睡着了吗?——我带吃的来了。上村。”
  黑暗中,传来一声呻吟,加奈子打开电灯。
  “怎么了?”加奈子大吃一惊。上村躺在沙发上,脸色发青,浑身在冒冷汗。
  “啊,是你……”上村打起精神笑道。
  “你怎么了?”加奈子上前用手摸摸上村的额头,“你发烧了!”
  “稍微……扭伤的腿……”
  “腿怎么了?”加奈子仿佛大声在叫喊似的,“看来非得上医院不可!”
  “不要紧的,刚才感到好多了。”
  “是不是一个人待在黑暗中觉得难受。对不起,是我不好。”加奈子在沙发旁边坐下。
  “怎么会是你不好?你已经照顾得够周到了。”上村说。
  加奈子弯腰吻了上村一下。“我真想替你发烧。”
  “谢谢,不要紧的。我说,你快回去吧。”
  加奈子有些犹豫,“真的你没事了?”
  “不然,让我上医院,弄不好就会让警察抓走的。”
  “都是我任性,把你藏到这鬼地方。”
  “不要说了。这不能怨你。”
  加奈子站起来,低头沉思了一会儿,然后扬起脑袋说。“我去叫一个人来。”
  “不行。”
  “但是,万一你有个好歹……”
  “我跟你说过,不要为我担心,而且万一出事,你窝藏犯人也要受到牵连的。”
  “我不在乎。”
  “那你设身处地地为我想想,如果因为我,你被捕了,我将是多痛苦,你难道不明白?”
  加奈子咬咬嘴唇,上村接着说,“——不要担心,我慢慢地就会好起来,至少先等等看。”
  加奈子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那么,待会儿再来看你。——真的不要紧了?”
  “灯就这样开着好了。”
  加奈子正要出去,突然转过身来,把身子紧紧地贴在躺在沙发上的上村的身上。
  “等……等你好了……”
  加奈子亲吻着上村的嘴唇。
  加奈子出去了。门一关上,上村喘了口气,轻轻地嗫嚅道:“现在我死而无憾……”
  “啊,晚饭太好了。”
  门开了,首先进来的是一位头发半白、年近花甲的绅士,看起来很象刚刚离休的官员。
  他是律师角田,和北里家也是老交情了。
  紧跟着进来的是:菊井父子、加奈子,还有圆谷、东尾、中町、凑四人。
  “请,请坐。”中町客气地给角田律师让座,“——哦,还差两个座位。”
  “我没关系。”菊井和昌说,“我没资格参加商量,坐在这边就可以了。”
  “那就只差一个了。”中町说。
  “我也不必了。”正彦说,“连来听听都是不得已。”
  “你说什么?”圆谷怒吼道,“快给我坐下。”
  圆谷大概心情非常恶劣。中町与东尾相对一视。
  “哎,圆谷先生,不要发脾气。”中町好象解释似的说,“这对正彦君来说,实在没多大意思。”
  “但是,将来……”
  “年轻轻的,知道得太多并不好。”东尾说,“年轻人正义感强,作买卖的事,还是过些时候知道为好。”
  圆谷不服地拉长了脸,“得,得了,随你的便吧。”
  他看也不看正彦一眼说。
  正彦一副“解脱了”的神情,走出起居室。
  “这样,我们就商量一下以后的事吧。”中町在椅子上坐下,看着律师说,“先谈有关遗产继承的问题吗?角田先生。”
  角田咳了一声说。“浪子夫人没有特别留下什么遗瞩,所以理所当然,一切遗产由加奈子小姐一人继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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