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食最乡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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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食最乡思-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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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觉,粗看跟一根葱白似的,一动不动,东一条西一条,湖面上到处是,若惊动了它们,眨眼不见。这针鱼肉滚滚的,放在豆瓣酱中蒸了吃,很有味道。但数肉质最上等的那还是鳜鱼,在民间也叫锯鱼,因为它的背部有像锯齿一样的刺。鱼其实很阴险或者说毒辣的,一旦抓着它,它并不挣扎,往往等你不大防备的时候,猛然张开母性异常的尖刺,扎得你痛不欲生。钓鳜鱼也非同一般,它吃活食,欲钓它必先网到活虾,用钩钩住虾的尾部,任虾子在水下的石壁或者桥礅上爬行,阴险的鳜鱼就躲藏在石缝里(连它的斑纹也如花岗岩),虾子负痛在石头上爬,待接近鳜鱼的时候,鳜鱼就毫不客气地猛然张开尖嘴冲出来一口吞下有鱼钩的虾,哈哈,阴险的鳜鱼上当了。习性奇特些的鱼,倒不能拉下一种名叫“螃皮”的鱼,螃皮鱼的身体扁宽,像武昌鱼,但只有一枚杨树叶子那么大,它表面白嫩,白中有胭脂红和孔雀蓝的色泽,一般冬天好钓,可用一竿两钩,上小红蚯蚓,往往一竿就钓起两条,它那柔柔地弹动的样子,很是好看。螃皮鱼产籽,要把产籽的管通过湖蚌的吸水孔伸到湖蚌体内去,这样螃皮鱼产的籽就在糊蚌的体内蜉化出小鱼,而糊蚌也非常乐意帮这个忙,因为湖蚌的幼仔,顺便让螃皮鱼的产籽管带出去,这也就帮了湖蚌产仔的大忙。螃皮鱼好看,但不好吃,肉少刺多,且质粗无味,一般凶猛的鱼,打身边过也不吃它。所以它虽弱,却能自保性命。 
 

 

第五部分 南瓜的记忆
第61节 篁竹林

儿时在赣南的故乡种了一株篁竹,印象中篁竹是从一个刺篷里找见的,它生长在一堆乱石间,二尺长许,狼毫小楷笔杆粗细,我花费了一些力气将它挖出来,连同一块黄泥移栽到我家的房子后面,其时我有一把精致的小锄头,对于种植有顽固的热爱。种篁竹是基于我家没有篁竹,篁竹是一片风景,生于屋后,翠绿临风。篁竹剖篾,柔韧性好,宜于捆扎,我奶奶常用它来捆柴禾。 

我喜欢篁竹则是出于另外的目的,篁竹会引来篁竹虫,像蝉一般大的虫,背部有甲壳,呈铁青色,象鼻咀。咀是坚硬的吸管,进食便将咀插进篁竹笋或嫩的篁竹杆吸竹的清甜的蜜汁。趁篁竹虫吸篁竹蜜汁之际抓住它,搁一粒粗盐,用竹笋的壳将它包起,生一堆野火烤,一直把篁竹虫烤成焦黄,篁竹虫有一种奇香,其肉也甜,又有一星咸味,是极难得到的吃食。 

故乡的日子过得漫,篁竹长得十分慢,待它成活时,我离开赣南去了湖北。这一年,我终于赚够了回故乡的路费,我热泪盈眶地坐在沿赣江疾驰的车上,碧水、蓝天、青松、翠竹、白鹤以及悠悠远去的竹排,两岸的房屋是白的墙黑的瓦,云朵挂在青葱的山头上。 

我想起了儿时种的那一株篁竹,离爱越来越近,心情愈渐的紧张,翻过山坳转过一个大弯,相思极久的家呈现眼前,仍是白墙黑瓦,仍是百年古树,仍是小河弯弯,仍是炊烟袅袅。蓦然,我心一阵狂跳:那一片篁竹林!在我家的东南角,那里已然长成了一片篁竹林!原来离去的日子却是如此之快啊。回到家,我婶婶就说我,你种的篁竹早已经成林了,你却迟迟未归。 
 

 

第五部分 南瓜的记忆
藏在味蕾中的乡愁

藏在味蕾中的乡愁——读古清生之《大嘴吃八方》 

李勇 

国人重饮食,但对中国人而言,仅仅为了满足口腹之欲的饕餮之徒,是被人瞧不起的。我们的祖先能从吃中间悟出为政之道,老子说:“治大国若烹小鲜”,而宰相就是“调和鼎镬”之职,说白了好的治国之才就是一个好厨师,善于将一锅汤煨好而已。有名的美食家古清生深得“食不厌精”的夫子之道,从理论高度到实际操作,他对饮食很有心得,同样他也厌恶吃的粗鄙吃的浮躁。他说:“一个时代的吃文化,多少能够折射出这个时代总的心态,吃昂贵的珍稀动物大抵可以反映浮躁与轻狂的社会思潮,如果你留心猜测一个渴望吃天鹅肉的人的真实内心,那一定漾动着自卑和无以排遣的膨胀的欲念。” 

翻看古清生弥漫着油墨香的饮食书《大嘴吃八方》后,除了佩服作者对我巍巍华夏不同地域饮食独特的感知与见解外,更能品位出饮食之外那种挥之不去的乡愁,一如他在一篇文章《白辣椒》里所说的那样:“白辣椒是一种乡愁”。这种藏在味蕾中的乡愁是一种“大乡愁”,不是张翰那种因为家乡鲈鱼美而思归的乡愁,——这种乡愁是由故乡的饮食而引起对故乡、对童年的想念,这种乡愁于中国文人笔下不绝如缕,一直到鲁迅、知堂兄弟都是如此。而《大嘴吃八方》中弥漫的,是一个漂泊在大都市里的乡野文化人,对工业化张开血盆大口吞噬乡村饮食的原初、细致、差异之美,代之的是种追求豪华奢侈或者千篇一律的快餐式饮食格调,表露出来的一种痛悼、忧思甚至可以说是反抗。 

我注意到,老古不像某些写食家一样,过多地从吃中上升为玄而又玄的“人生哲理”,这样的“写食”则如刘姥姥进大观园吃的那道茄子一样,名为“茄子”,实则没有了茄子味,老古的笔,更多地触及到中国各地饮食的历史沉淀,所蕴含的某个地域的人文精神与居民秉性。所以我们看到他除了写在故乡看龙舟赛吃粽子的快乐,故乡山野自由生长野菜的清香外,他笔纵南北,墨泼东西,写广东人的煨汤,写上海菜的精致,写浙人的清鲜。 

最地道的菜往往是寂寂无名的村妇,用最土的办法烹制出来的,一旦经过加工,流传登大雅之堂后,必然失去那种乡土的味道,正如采风者采集的民歌晋京演出后,那种狂野的美总被雅致代替一样。所以,古清生与其是用味蕾来品尝美食,不如是用腿来丈量中国的美食地图。——只有在深山更深处,还有未曾被工业文明污染的、地道的美食。 

古清生种“丈量”与“品尝”中,从饮食中他窥见了中华文化的博大与宽容,窃以为这也是他取《大嘴吃八方》这一书名的原由,中国美食,南淡北咸,东甜西辣,与地域的历史、文化、物产、气候等等相关,正如古清生说的那样,中华五千年的文明,实际上就是一部美食史,《周礼》很大的章节就是讲的饮食礼仪。中国饮食,有的生猛,有的精细,有的猛烧,有的慢煨,中华文化亦是如此的刚柔相济、异彩纷呈。美食家正是从这种各地饮食的差异性中获得了享受之美。苏东坡出生在美食之乡的四川,他一生宦海沉浮中都思念家乡的美食,但是他从来都以开放的襟怀来欣赏各地的美食,谪居黄州时,清贫的他用当地的猪肉文火烧炖而成美食;知杭州时是他一生最得意时,他喜欢上了西湖的鱼;贬官岭南他“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做岭南人”;即使是垂老投荒,被放逐到海南岛,便爱上了当地的牡蛎,并诙谐地说:“每戒过子(即其子苏过)慎勿说,恐北方君子闻之,争欲为东坡所为,求谪海南,分我此美也。”对东坡而言,不仅是“心安处即故乡”,也可谓“胃安处即故乡。”从江南飘荡到北国的古清生,也懂得欣赏不同地区的美食,颇有东坡之风。 

在越来越繁华的北京,看到不同地方的菜为迎合首都人民不得不改良,看到小孩们涌进麦当劳去吃全球同一配方做出来的鸡翅,看到超市家庭主妇青睐的种类繁多的速冻食品,我这个同样是误入大都市的乡下人,真的担忧,若干年后,古清生的写作便成了一个系列的饮食史书,而美食却速烹得寡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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