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者自清,何惧毁谤,为师的安危岂能与国家的重责相提并论?你在沙场建功立业,才不失为师之望。何况,义真也说了,幸得你手中有张让等人的通敌书信,张让投鼠忌器,为师才免受不白之冤。义真本有心思用这些书信扳倒十常侍,听说你力劝他不可直接与张让摊牌,只以书信要挟,果有其效。”
“学生认为,十常侍树大根深,又得皇上宠幸,仅仅几封通敌书信,又岂能轻易扳倒他们,若被他们反诬一口,只怕到时玉石俱焚,就算是贬斥了张让,老师又如何轻易脱罪?何况平定黄巾叛乱已到了关键时刻,皇甫车骑若一直滞留朝中,有碍平叛大局。所以学生认为,应以大局为重,至于对付十常侍,以后还会有机会。”
卢植欣慰地道:“好一句大局为重,润德,经过这两年的沙场历练,你果然进步神速,我心甚慰,你的见地,可比王子师高出不少。”
刘泽一怔,王子师不就是王允的表字吗,在豫州时,刘泽曾在王允手下共事,虽然时间不长,但王允这个人刚直不阿,一身正气,也曾给他留下过深刻的印象。何况刘泽对王允的认识不仅仅是这点,后来王允在董卓帐下,忍辱负重,设下连环计,除掉了祸国殃民的奸贼董卓,算得上是大汉朝的最后一位功臣了。却不知卢植现在提到他是何意,不过方才酒宴之上,也略略耳闻王允之事,只是还来不及细问。
卢植道:“你一直在前线,朝中之事可能不知,王子师在豫州任上之时,也同样缴获了十常侍通敌的罪证,可惜他没有你考虑的那么远,直接上奏折弹劾张让等人。皇上当时也是震怒不己,但张让是何其的狡诈圆滑,不仅不承认自己的罪行,反诬陷王允忌妒陷害他。一番花言巧语蒙蔽了圣上,最后不但张让没事,王允反而因诬陷之事锒铛入狱。本来上个月大赦天下,王允已脱罪出狱官复原职,不料张让他们依旧怀恨在心,不肯善罢甘休,罗织了一个罪名,又将王允打入了死牢之中,一心想要治他于死地。我与何大将军、杨司徒、袁太仆等人联名上奏,为王允求情,只是张让等人从中做梗,皇上一直没有答应。”
刘泽知道王允这次倒不会出事,否则那么精采的连环计可就没了总策划,只是他不能明说,只是道:“老师放心吧,皇甫车骑携胜回京,若他上书求情,皇上倒也不可能驳了面子,王子师应保无虞。”
卢植点点头,道:“润德言之有理,以义真的资望,营救子师出狱希望很大。现在象子师这样的不畏强权耿直正气的清流之士不是太多而是太少了,只要能相救的我们都应当全力以赴地去施救。”
“王子师也是太心急了,要知道扳倒十常侍可不是那些么容易的事,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没有合适的机会千万不可冒然行事,事不成反受其祸。”刘泽对王允的冲动也是扼腕叹息。
卢植叹道:“黄巾虽平,奈何阉竖横行依旧,大汉兴复之日遥遥无期。”
刘泽想起蔡邕之事,向卢植问道:“却不知蔡老师可曾复职?是否还在京城?”
卢植叹息一声道:“虽然党禁已解,但皇上在西园公然卖官鬻爵,无论是三公九卿还是刺史太守,公然标价售卖,二千石的标到了二千万钱,六百石的县令也要价六百万钱,就算是晋级升迁也得至少付三到四成,想不到这朝堂公然成了市肆,官位沦为商品,可悲可叹!蔡伯喈两袖清风,囊中羞涩,又那里拿得出这么多钱来买官?不过就算他拿得出,以伯喈的脾气,断不肯为之,去年长女昭姬出嫁之后,他在京城盘桓数月,心灰意冷,于数月前离京返回老家陈留去了。”
刘泽心中黯然一叹,这个结果并没有出他的意料之外,但听得蔡琰出嫁,他的心依然还是有一丝莫名的颤动,为了遮掩一下他失落的情绪,刘泽端起茶碗来喝了一口,却发现茶已是冰凉。
人走茶凉!刘泽心中默默地念着,长长地叹息一声:“去年征黄巾之时,皇甫车骑上疏皇上请求捐出西园良马及财物以壮军心,想不到黄巾刚刚平定,皇上就急于捞回损失,变本加厉,更胜一筹,只怕长此以往,国将不国。”
师徒二人嗟叹万分,却也再无话可说,这朝庭的**但凡明眼人没一个看不出来,何况是他们呢?只是看透是一回事,想要改变又是另一回事,以他们现在的地位,也就只能在密室中发发牢骚罢了,换到大街上去说,只怕会招来杀身之祸。
卢植道:“以润德你现在的身份地位,若再住在店铺里恐不太合适,不如暂居在我府中,等候皇上龙体痊愈再行上朝。”卢植府邸并不太大,刘泽这么一行人要住在这里可不太方便,
刘泽推托道:“老师放心,店铺里虽然不能住了,但学生在洛阳城里还有多套的房产,随便挑一处住下便是,本来还想给老师换一座府邸的,只是怕老师不接受不敢相赠。”
卢植一拍脑袋,道:“看来为师倒是糊涂了,你润德可是洛阳城里数一数二的富商,还能没有住的地方?为师这儿虽然破蔽点,但也住得习惯了,这不劳你破费了。贫贱不改其志,富贵不易其心,希望你能牢记于心。”
刘泽起身而拜:“学生谨遵恩师教诲,告辞了。”
在洛阳城里,刘泽倒是买了几套房产,除了贾诩住了一套外,还空闲着几套,不过刘泽出了卢府之后,并没有先到住处,而是直奔福源庄而去。张飞喝醉了,骑不得马,用马车拉了回去。行到福源庄门口,却见大门紧锁,空无一人,刘泽暗暗心惊,这是神马情况?所幸汇通天下钱庄离此不远,刘泽一行飞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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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3章 钱庄议事()
已是天交三更,
冷清的大街上空无一人,只有更夫敲着梆子,口里念叨着:“风干物燥,小心火烛!”声音在寂廖的夜空中回荡,渐走渐远。
汇通天下钱庄的大堂上灯火通明,贾诩气定神闲地坐在太师椅上闭目养神,简雍却不停地在地上来回踱着步,时不时地向外张望,外面黑漆漆地伸手不见五指。简雍搓着手,道:“已经是三更天了,主公该不会不回来了吧?”
贾诩半眯了眼,淡淡地道:“主公若不回京城便罢,今日既然已回来了,就算是应酬再多,断不会夜宿别处的。”
简雍似乎还想再说什么,本文来源:,守在门口的伙计已飞快地进来通报:“主公车驾已在门外。”简雍大喜,快步走向门口,贾诩也站了起来向外走去。
不过还没等到他们出了大门,刘泽已是信步入得堂来,简雍眼圈一红,不觉有些哽咽地道:“主公——”欲屈身下拜,刘泽早已先伸手将他拦住。
身后的贾诩却是长揖一礼,道:“见过主公。”
刘泽含笑道:“切勿多礼,宪和、文和,你们辛苦了。”。…。
简雍拭了眼角的泪珠,道:“那里那里,比起主公浴血疆场、出生入死,我们在京城里可算是享清福了,若论辛苦,哪里及得上主公万一。”
刘泽一屁股坐到了太师椅上,倚着椅背,舒服地伸了个懒腰,自出征以来。每天不是骑马打仗,就是跪坐席上。搞得两条腿又酸又麻,回家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坐上舒舒服服的太师椅,品上一杯蜀中的绝品蒙顶茶,逍遥似神仙。
关羽己将张飞安顿在了客房休息,过来和简雍贾诩他们见礼,互道离情。
刘泽这时插了一句:“宪和,方才我经过福源庄之时。却见店门紧闭,空无一人,却是为何?”
简雍神情有些尴尬,正欲开口,贾诩先道:“主公,此事不怪宪和,到是诩自作主张。自蜀锦售完之后。福源庄惨淡经营,基本上已是无利可图,诩认为与其如鸡肋般存在,倒不如将其关张,空余出来的人手还可以派到汇通天下这边来。宪和他本不同意,毕竟福源庄是主公亲手创立的第一家店铺。岂能说割舍就割舍。”。…。
在关张掉福源庄的过程中,贾诩和简雍的确发生过激烈地争论,简雍也明白福源庄的生意举步维艰,即使再做去也没有赢利的可能,但这个店铺毕竟是刘泽在洛阳置下的第一份产业。在这里刘泽掘到了第一桶金,进而创造出一个庞大的金元帝国。福源庄赢利与否并不重要,重要的它似乎成为了刘氏财团的一面旗帜,让它倒闭,在感情上真的是很难接受。但贾诩却一再坚持,认为维持这个金元帝国运转的,应该是那些优良而高效的资产,象福源庄这样的不良资产应该彻底地剔除掉,从而可以更有效地管理优良资产。
刘泽微微笑道:“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嘛,福源庄既然已经没有了存在的必要,将其关张合情合理,我认为文和的处置还是恰当的,商场如战场,这里面也同样容不得什么感情的存在,该扶持的一定要扶持,该割舍的一定要割舍,这样才能保证资金的良性循环,做到利益最大化。”
贾诩道:“其实属下力主关掉福源庄还有更深的一层意义。”。…。
刘泽微咦一声道:“文和说来听听?”…。
“众所周之,
福源庄是主公亲自创立的产业,也是挂在主公名下的唯一资产,若在以前,倒也没有什么,但今时不同往日,主公征战黄巾凯旋归来,仕途一片光明,若现在还挂着福源庄掌柜之名,多多少少会为世人所诟病,毕竟商者还是贱业,于主公名声有碍,所以诩认为不管从那个层面上,福源庄都有关张的必要。”
刘泽暗叹一声,贾诩说的可一点也没错,就算自己真的是天下第一富豪,在那些清流士子眼中,照样是一钱不值,真要想做到人人平等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刘泽最关心的还是汇通天下的生意,本文来源:,毕竟这才是整个刘氏金元帝国的支柱所在,在丝绸、瓷器、煤石销售不利的情形下,愈发显得钱庄生意的重要。
提到钱庄,简雍一脸笑容,道:“回主公,自去年年初洛阳总号度过挤兑危机之后,总号和各地分号生意持续增长,汇兑总量创出新高,总体而言去年各地分号汇大于兑,洛阳总号兑大于汇,但由于我们做了充分准备,没有再发生类似于去年初的挤兑风险。随着黄巾之乱的平定,大笔的资金开始向各地分号回流,现在汇通天下运行顺畅平稳,今年的盈利虽然没有去年头三个月的暴涨,但实现年初预估的一百亿的利润还是没有问题的。”。…。
一百亿钱!虽然刘泽很清楚钱庄是赢利的,但单单钱庄汇兑一项业务,就足足比大汉朝庭一年的赋税收入还要多(在光和年间,朝庭赋税的收入一年大约为二百亿钱左右,但自中平黄巾乱起,朝庭的赋税收入直线下降,能收到前两年的三四成就不错了),现在的刘泽,真正称得上是富可敌国了。一百亿的利润,那汇通天下总号和各地分号所经营的钱款岂不更为庞大,虽然各地钱庄里的钱时进时出,时汇时兑,但每个分号现在拥有的现金数恐怕也不是个小数目,黄巾之乱虽然暂时平定了,但真正的乱世却即将降临,董卓乱政之后,对洛阳富户残酷收刮的手段刘泽可是清清楚楚,必须要在京城动乱之前将钱庄的资金安全地转移出去。
刘泽问道:“宪和,现在洛阳总号及各地分号柜上可用于兑付的资金有多少?”
简雍道:“按照主公先前的指示,各地分号柜上常备的流动资金依各地兑付业务的多寡,从三亿钱到二十亿不等,洛阳总号以前的常备资金保持在五十亿,但自去年挤兑风潮之后,我和文和商议将常备资金保持在了一百亿,以备不时之需。不过各地分号的钱汇至洛阳总号之后,许多的顾客并不急于提兑,甚至有的顾客将大额的记名的汇票改换成小额的不记名钱票,是以许多本该提兑的钱款长时间的滞留在钱庄,高峰时期钱庄的流动资金超过两百亿钱。”。…。
刘泽一听,倒是颇感兴趣,道:“居然有人会不急于提兑,甚至将安全的记名大额汇票换成小额钱票?”
“是啊,由于咱们汇通天下钱庄信誉卓著,提兑方便,许多人并不急于提现,而是直接使用钱票进行交易,小小一张纸,便可省去携带沉重的金银铜钱,实是方便快捷,许多的人尤其是仕宦贵人、商贾富豪,无一例外地都在使用汇通天下的钱票,现在的洛阳街头,真要是有人拿出大锭的金银或成串的铜钱买东西,非让人笑成土鳖不成。”…。
众人哄堂大笑,
简雍如此持重之人居然也是妙语连珠。
刘泽会心一笑,看来自己无心插柳柳成荫,创立汇通天下的初衷不过是为商旅服务,为异地资金的流动提供方便,现在看来这钱票不光可以用于异地汇兑,本文来源:,而且由于汇通天下信誉卓著,钱票在市场上自行流动,初具纸币的雏形,这完全是一个划时代的进步啊。
“你们想过没有,如果汇通天下钱庄在一夜之间消失,那么散布在天下的的这么多钱票将会成为何物?一张废纸而已,无数的人将会血本无归。”。…。
简雍微微一怔,道:“主公之意难道是要卷款私逃?可这无异于是杀鸡取卵,纵然可以吞没不少的钱,但从长远来看,却是得不偿失的,毁掉了汇通天下的金字招牌,也就毁掉了天下人对钱票的信赖,就算主公改换招牌,恐怕也再无人敢相信了,雍认为,此计万万不可。”
贾诩淡笑道:“宪和勿庸性急,主公自有计较。”
简雍恍然地道:“哎呀,看我急得,主公那里是如此目光短浅之人,如此浅近的道理还用得着我去提醒,真是糊涂呀。”
刘泽笑道:“宪和言之有理,汇通天下的这块金字招牌,无论如何,我们都一定要保全下去,为商者,最重的便是信誉,为了天下之人对钱票的仰赖,就算是天下大乱,就算是洛阳城毁池灭,我们也会昭告天下,汇通天下的钱票永远有效,无论在何处,只要有汇通天下钱庄,就可以兑换出真金白银。”
简雍忧心冲冲地道:“主公以前曾言洛阳必毁于战火,难不成这一日快到了?”
简雍在洛阳主管店铺和钱庄多年,生意一直做得顺风顺水,真要是洛阳毁于战火之中,倒是一时也让他难以接受。按历史进程来看,再过四年也就是中平六年汉灵帝将龙驭归天,董卓之乱开始,但刘泽此时却不敢万分肯定,最起码黄巾之乱便多延缓了一年,至于董卓之乱是会提前还是拖后,此刻他心中却是一点底也没有。(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194章 秉烛夜谈()
刘泽道:“快则二三年,
慢则四五年,洛阳必有大变,虽然时间充裕,但我们还是得需要早做准备才是,钱庄内的流动资金适当地降低些吧,我看保持在五十亿到八十亿之间足矣,一旦超出限额,便尽快地将资金调出去。建立一个危机应对体系,就算是洛阳明天动乱,也必须保证在一夜之间将我们的所有资产安全转移。这个通道要保证十二时辰畅通无阻,具体操作交由扬威镖局和锦鹰卫共同负责吧。”
贾诩目光中闪过一丝异色,不过他很好地掩饰下来,和简雍一齐恭声领命:“诺。”
但刘泽是何等样的人,贾诩的神情又如何逃得过他的眼光,淡淡一笑道:“文和似有难言之隐?不妨直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