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献忠在成都立稳后,建立“大西”国,称帝。他首先娶大学陈演之女(陈演本人在李自成离京时被处决)为皇后,自南门五里外架桥高十数丈,逾城直达蜀王府,遍植彩灯,夜望如长虹亘天,引着宫女彩娥及陈“皇后”入宫。
仅仅玩了陈姑娘十天,张献忠生厌,一刀砍下陈“皇后”脑袋,派人杀尽她在成都的所有亲属,算是与“地主阶级”完全划清了界限。
好玩一样,张献忠还“开科取士”,共收取“进士”一百三十人。一夕之间,忽然变脸,把进士们尽杀之不留。其中,“状元”张大受,华阳县人,年未三十,身长七尺,弓马娴熟。张献忠见此人仪表丰伟,气宇轩昂,服饰华美,一见大爱,以为奇才,立赐刀马金币十余种。数日之内,张大受每日入宫作陪,有时献诗,有时作文,有时丹青图画,张献忠不停赏赐他,共赐甲第一区,家丁二十人,美女十名。
到了第五天早上,张献忠坐朝,传奏官禀报:“新状元入朝谢圣恩”。
张献忠忽然变脸,自言自语道:“这驴养的!老子爱他的紧,一见他就满心欢喜。咱老子又有些怕他,万一他日后生异心,岂不害了老子!来人,你们马上把他收拾了!”
张献忠最常说的两个词,一个是“打发”,即杀本人;“收拾”,即杀净全家。
其手下听命,马上把张大受绑起杀了,先前所赐美女家丁,一个不剩,皆立刻杀头。
当时,川中各地赴试生员还皆未离开,张献忠假称再试,尽诱其人于青羊宫,进一个杀一个,共杀约万人,士子们所携应试用的笔砚,一时间委积如丘。至于生员们带来的女性家属,全部关入青楼当妓女,未几老张下令,全部杀掉。
杀尽文生后,老张佯称开武科。数千武举齐集校场,皆配发一匹劣马乘骑。忽然间,巨炮一响,金鼓齐鸣,贼军乘壁射箭,把武举们当成猎物,一一射死。侥幸未死的,堕于地上,被践踏成泥。
文武士子倒霉,给“大西皇帝”当朝臣就更惨。一日,早晨上朝,张献忠打了喷嚏,感觉不爽,立即让兵士把三百多人牵出去杀了。有人劝说,他一笑:“文官还怕没人做吗?”
有时朝会开始,老张就让士兵会牵出数十巨硕的大獒下殿,只要獒犬嗅谁,谁就会立刻被牵出斩首,名为“天杀”。
“大西”建国,全无制度,数十万大军衣食所需,只靠抢劫和搜掠,没有任何赋税政策。但张献忠会铸钱,他下令把从王府和大户抢来的所有精钢及佛像熔毁,铸为“大顺通宝”。其钱肉色鲜亮,光润精致,颜色不减赤金。
对四川人凶,张献忠对川地的两个外国传教士却好得不得了。耶酥会传教士意大利人利类思、葡萄牙人安文思,由于上献红铜制作的地球仪和日冕等物,张献忠看着新奇,大喜之下,下令把二人尊养起来,日日带在身边当顾问。这二人有幸活着,日后在其日记中留下了不少张献忠残酷杀人的真实“客观”记载(国人一般总是不信自己人的记载,对外国人很相信)。
由于统治残暴,川地郡县人民纷纷反抗。当然,这与大环境很有关系,李自成败亡,南明正权建立,人心所向,皆痛恨张献忠贼寇,各地人民相继而起袭击伪官和贼兵。
大怒之下,张献忠下发“除城尽剿”的命令,派出军队到各地屠戮民众。穷乡僻壤,深崖峻谷,贼军无不搜及,得男人手足二百双者,授“把总”官,得女手足四百双者也授“把总”,按杀人数目依次升官。有一贼兵手壮,日杀数百人,立擢为都督。所以,张献忠军营灭亡前有公侯“大官”无数,皆因屠杀积功所得。
张献忠贼军杀人皆有名目:割手足称为“匏奴”,中割背背称为“边地”,枪挑背部称为“雪鳅”,以火围儿童烤炙称为“贯戏”。由于士兵们以人尸为马槽,放麦豆于血腹中食之,内杂人肝为“精饲料”,所以,他们的军马也凶性十足。贼军不仅四处杀人,把牛犬牲畜也搜杀一尽,称言不为后人留畜种。
在蜀王府,张献忠发现端礼门城楼上供祀一个人像,公侯品服,真人皮,内实金玉。他询问蜀宫宦者,才知这是明初大将蓝玉的人皮。当时,朱元璋剥其皮后,全国巡回展示,自云南过蜀,由于当时的蜀王是蓝玉女婿,就把老丈人的人皮留下,暗中供奉起来。
彩云之南的诱惑(3)
张献忠闻此,灵感大发,顿发剥皮之兴。他平日指令士兵剥人皮无数,掺以石灰,实以稻草,用竹竿标立,在王府前的大街密植两边,累累千百人,遥望犹如送葬纸人。其手人阻劝,说此种景象不吉利。张献忠很“虚心”接受意见,自己就新创“小剥皮”方法,即把活人两背的皮自背沟处分剥,揭至双肩,反披于肩头,手法细腻,鲜血淋漓,但不会伤筋动骨。然后,把这些被剥上身的活人赶出效外,严禁他们的亲人送饭送水,任其躲入古墓荒坟中苟延残喘,慢慢饿痛而死。
此外,张献忠凌迟之刑,必割尽五百刀才能死,数不尽人死,依此法杀掌刑兵士。
巧杀之余,群杀之余,只要张献忠有军府衙门的地方,均人掌山积,千里横尸,腐臭盈空。成都城内的人手作为贼军的报功信物,势如假山,万叠千峰,蔚然壮观。明军曾缴获贼军一名“副总兵”的信札,他本自己注记他所砍下的手掌,就有一千七百多,即一人曾杀一千七百余人!由此推之,其他可知。
张献忠粗中有细,心思极其缜密。贼军每剿一城,皆大兵合围四方,至次日早晨方如墙四进,边进边杀,务必一人不留。剿毕,扒草寻穴,细搜数日才能回去复命。如有此城漏网逃脱者在别的州城发现,搜剿此城的领兵官就会遭剥皮之刑。
杀人之外,贼军必尽焚庐舍。未尽残木,也要归拢成堆后烧成灰烬,士兵以矛挑清后盾清楚才敢离开。实在有巨大的石雕殿柱烧不了,就用丝绸等物浸满油裹之数层,举火烧之,最终崩坏才放心。
由于百姓中的小儿幼女不能计功,贼军听弃道帝,或衬马蹄,或抛空后以白刃接之以为笑乐。
张献忠之灭绝人性,无论亲疏。其本性好朋友欢宴,常与陕西老乡痛饮于王府之中,临行厚赠黄金珠宝。酒足饭饱后,陕西籍的友人们欢笑告退。张献忠事先伏壮士于路,把他们尽数斩杀,拿回所赠金银。接着,兵士们把“朋友”们首级盛于锦匣内洗净送回。有时张献忠独饮不乐,喊一声“唤好友来!”士兵们立刻把冰镇的人头摆放于巨大的宴桌上。老张本人持盏酌劝,亲切热情如对活人,并名之为“聚首欢宴”;张贼酷爱斩斫妇人小脚,置于花园叠累成峰。一日,他与爱妾酌饮欣赏,仰视香足堆,叹道:“方缺一足尖,置之会更好看。”其爱妾也有几分酒意,伸出自己三寸金莲,笑言:“此足如何?”张献忠仔细持于手中细观,说“甚好”,信手一刀割下香足抛于足堆之上。其爱妾哭嚎宛转于地,他复加一刀,劈下其秀美之头。其爱妾数十,依次被斩杀,或肢解为乐,或烹之为食,或脔之喂狗。
虎毒不食子,张献忠连自己儿子也杀。他本人还有一数岁小儿,一晚忽怒,亲手毙之,虎狼之性如此。转至早晨,见小儿尸体横于席间,他迁怒左右手下不劝解,立杀数百人。
这大贼头最大的特点,是“醉柔而醒暴”,喝醉时常常饶人,一旦清醒就要见血才乐。
1645年秋,张献忠毁弃成都,尽杀城中居民。这一点,连“极左”时代的文献也不得不承认是实情,只是声称他“面对地主阶级疯狂反扑”使“阶级斗争扩大化”,这哪里扩大化,是绝杀化!
成都居民数十万被驱于南门,见张献忠骑马而来,都跪地乞命,声称是良民顺民。张献忠狂性大起,纵马挥刀跳入人群中,发疯一样遍杀遍喊:“杀!杀!杀!”贼军刀砍矛捅,血流成河。
从成都临行前,张献忠下令,命令各营杀尽所掠妇女,上缴所有抢掠金银。
由于从各地及蜀中所掠金银太多带不走,张献忠发数千人为工匠,先掘锦江使之改道,然后在河床上凿洞,垫青石成穴,尽埋金宝银块于其中,大概有数千万两之巨。然后,他尽杀工人,让兵士再使锦江回流,财宝就埋在水流之下,名之为“锢金”。
行至顺庆,张献忠忽然下令,尽杀军中四川籍士兵十余万人,仅有都督刘世忠一营闻讯先逃。他自川北遁去,投降清军。
杀完川军后,张献忠嫌所带兵将有家属累赘,他本人以挑选水军为名,喝令全营兵士及家属从他面前经过受检。只要他一声“你!”挑中的人马上被集中。父母被挑者,子女不敢回顾;妻子被挑者,丈夫不敢回顾。最后,共挑出近四万人,押入一木城之中,先用炮轰,毙死大半,然后纵兵斫杀,有数千杀不完者,驱入江中淹死。
自己杀自己军队,也是张献忠“首创”。
杀了几轮过后,张献忠派人点数,回报说四路军还有六七万人。老张大怒:“老子哪里用这么多人,只需劲旅三千,即可横行天下!”于是他严督手下将领再杀。“凡领人头目,每日必开报十数人赴死,先疏后亲,亲尽及已,人不自保,莫可如何”(《蜀警录》)。
至西充时,贼军中的昔日投降官兵、被掠平民以及新兵均已被杀殆尽,几十万军兵及家属都被“自己人”杀了,惟余归兵宿将而已。
一日天将大雨,电闪雷鸣,杀人为乐的张献忠忽发狂态,仰天大呼:“天爷爷,你是要我把人杀光啊!”余众闻之悸然。
除张献忠外,蜀中“摇黄十三家”作事与其相类。这些摇黄贼更坏的是,他们杀人以戏乐为主,常常抓小孩数人飞抛空中,军士们个个以长矛接剌,然后看着刀尖上那些小孩手足抓跑似飞状,皆哄然笑乐。还有人专捡儿童头大者,手捉双脚,不停撞钟,看他们钟鸣之间脑髓迸出,乐此不疲。摇黄贼如抓住成年人,便会把人逼靠于树,腹中掏洞,伸手生拽其肠出,用那个受害者自己的肠子把他绑在树上,活活折磨而死。他们有时遍置汤锅,煮人为乐……
彩云之南的诱惑(4)
所以,论惨虐程度,摇黄贼甚于张献忠。张献忠军法酷严,其部下是因畏生惧,不得不执行命令,并发生过其手下几个将领不忍尽杀人民而自尽的情况。摇黄贼人数不多,上下同心,耳濡目染,以杀人为至乐。
张献忠带着几万兵,攻克顺庆(今南充)城,屠杀居民十余万。自此后,由于缺粮,贼军皆以人肉为食,营中腌人肉贮存。自从杀自己人以来,张献忠手下多有逃亡者,有时候整营数千人一轰而散,他也不是特在意。
一夜,张献忠宿于营中,有一鼠窜入其被窝内,惹得他大怒,满帐篷举剑剁鼠,竟不得中。暴怒之下,他下令士兵转天每人必须上交一只老鼠,逮不着的就杀头抵数。结果,贼兵连夜毁屋穿壁,敲仓熏房,转天一大早,辕门处鼠尸堆积成山。张贼号令之严,可见一斑。
此时的张大贼头,想全弃四川,准备回老家陕西发展。他对义子孙可望等人讲:“朕得蜀两年,蜀民不附。如回陕得长安,雄视中原,自可图大事。”但他到达顺庆、西充等地后,又命兵士四处伐木造船,声言要攻南京。
此举,或许是声东击西,或许是凶狂发狠,或者是穷途绝路无目的瞎折腾,反正张献忠最后的几个月躁狂至极,只有杀人时他才稍感平静。
张献忠这个人,如此残忍好杀,惨绝人寰,为此,明清笔记以及一般的史料中,都把他描述成一个“天煞星”,似乎他就是个天生的魔王转世。其实,仔细推究,此人也不过是个狡黠的凡人而已。
在四川的最后日子里,深恐部下反叛,他常常趁人众之时,取出怀中一个黑皮小册子,看似阎王簿,喃喃自语“天教我杀,我敢不杀?”以这种小伎俩,来震赫属下。
但是,在与亲信的谈话中,确确实实暴露了张献忠这个人的狭隘胸怀和他杀人的真正动机:
一日,张献忠喝酒,沉默半天,对几个义子说:“皇帝真是难做,我手中现有金银数万两、绒货数万挑、驴马百千头,实在不行的话,我们可以往南京作绒货客人,做买卖赚钱过活!”
有人问:“如果是这样的话,解散众兵亦可,何必要把人都杀掉呢?”
张献忠回答:“我面有刀痕,不把这些人杀掉,恐怕日后有人认出我。”
众人无言,显而易见,其谋之拙,其智之低,大家都心知其下场必败无疑。
势随权生,权依势涨,张献忠当时掌握众人生死大权,又能先发制人杀人,所以,众人没有敢劝他的。
1647年年初,先前投降清军的川将刘进忠熟门熟路,带着清军在川地追踪张献忠。
清军主帅是豪格,得知张献忠在西充凤凰山下扎营,他即刻派鳌拜和准塔两位满将为前锋,在刘进忠带领下,急行三百里,直扑张献忠。
当时,大贼头手下还有近十万人,根本不知道清军在附近。有小校苍惶来报,说“鞑子来了”,张献忠很气,上前一刀就砍死了报信人,怒言道:“胡说八道,什么鞑子,不过是摇黄贼罢了。”
不久,又有哨探来报,张献忠复杀之。
他不披甲,手持短刀,带着十几个亲兵亲自出大营四处张望。
张献忠走了几十米,来到太阳溪边,大摇大摆。
刘进忠瞧见大贼头,对满将说:“这就是张献忠!”
清军中闪出一神箭手,顺手就给了张献忠一箭,正中其左乳。
张献忠大叫一声,倒地翻滚,痛极而亡。如此惨绝人寰大贼头,死得如此爽利。
其手下见状,立刻跑回大营,高叫“大王死了!”贼营大崩。清军进攻,贼军数万人被杀,仅官校被斩首的就有二千三百多人,马匹辎重尽为清军所得。
张献忠手下孙可望、刘文秀、李定国、艾能将等人率残兵奔逃,经重庆、遵义入云南,后来多成为南明永历政权名义下的将领。
孙可望最后降清,李定国、刘文秀等人却成为南明耿耿忠臣,与满清一直奋战到死。历史的出奇不意,使得后人充满遐思与猜想。
李定国之所最后能“尽忠报国”,正因为他从蜀地掠入军中的文人金公趾常为他讲说《三国演义》,此人常把孙可望比喻为董单、曹操,以李定国比为诸葛亮,激发他忠义报国之心。李定国感动:“诸葛亮不敢自比,能学关、张、姜维三人报国,已经足够!”最终他百折不回,直至最终病死,仍忠于大明王朝。
张献忠本人也爱听书,目的在于从《三国》、《水浒》中学兵法、学战略。由此可见,民间文学的力量确实巨大。
小土司乌鸡凤凰梦——沙定洲的“云南王”之路
北京的崇祯帝上吊自杀,明朝在全国各地的统治顿时呈现岌岌可危之势。
在云南,沐氏家族当然要面对各地土司的挑战和反叛。民间演义之中,说起明朝的云南沐氏,总冠以“云南王”什么的加以渲染。其实,沐氏家族从沐英起,一直是公爵,而且是“黔国公”(并非滇国公),只有几个人是死后追封为王爵。从实际上讲,沐氏世代为明朝统守云南,确实和“云南王”确实差不太多。
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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